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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顾了,惜朝一定会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的来救自己。他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他从来,从他们敌对的时候起,也从来没有真的希望过要杀死自己,而且,他为了救自己,为了给自己解蛊毒,可以,居然可以,心甘情愿的怀上自己的孩子,还让他自己身处险境。惜朝,他就是这样一个只要认定了,就死心眼到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想的人啊。所以,如果让他知道了的话,他一定会抛开什么心计,什么手段,什么天性凉薄,一心一意的要救自己。可是,自己又怎么去保护他啊。戚少商啊,你总是在连累他,你总是不能保护他,却一直在连累他。
戚少商闭上了嘴,闭上了眼,不喊不看。你想说便说吧,我除了如此还能怎样?
沁姨满意的看着他的反映,然后咯咯的笑起来,“你现在闭着眼睛,一会儿啊,我保证你会瞪大了眼睛听的。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嗯……到底是哪一年呢?”她真的认真的想了很久,但是还是放弃了,“总之是那一年,那时我们还在苗疆,姐姐刚刚和姐夫成亲,少年夫妻,恩爱缠绵,他们真的是国士无双配得绝代佳人,是整个族里面最般配的一对。有一天,姐夫认识了一个中原人,书生一样男子,真的是比姐夫还要好看,我看他们经常一起弹琴喝酒,一待就是一整天。”
戚少商忽然睁开眼睛,他隐约听追命提过这段恩怨,当年滇西圈内分为柳氏,梅氏,杨氏三家,都是使蛊的世家,一直为滇西蛊王的称号争斗不休。后来柳展琴娶了梅家的女儿,两家合并实力大增,杨氏为了能过夺回势力曾用蛊害过柳展琴,当年救他的正是温家的小字号温庭蓝。现在听她讲这一段,隐隐感觉有那个地方不对劲。
沁姨看着他噗哧一笑,“那时啊,我看着他们就忽然想到,国士无双其实很可怜,无双无对的,如果像他们一生就这么一直喝酒弹琴,谁要去当什么无双国士,谁还要什么绝代佳人。”
是啊,他的惜朝,既是他的国士,也是他的佳人,如有来生,我便还是要找到你,还是要和你一起,被你骗也好,被你出卖也好,被你杀也好,就是不要让你无双无对的生活,惜朝,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无双无对的生活,你在月下弹琴,你喝酒喝得满头烟霞烈火,都要我来和你分享。
戚少商听沁姨继续讲:“我虽然知道他们这样不对,可是却不忍心将他们的事情对外人讲,即使我姐姐,我也没有对她说过。可惜,他们的事情终是被人发现了,杨家的为了挑拨柳梅两家的关系,给姐夫下了并蒂蛊,然后……然后……”
“然后,温庭蓝救了他是么,就像是惜朝救我那样?”戚少商忽然接口,又忽然笑了,原来,原来世间的情事都是如此,情到深时,又谁能放弃得了谁。
“是啊……”沁姨的声音拉得很长,“我原以为这世间便只有温大哥如此爱姐夫,却没想到还会有一个顾惜朝如此的爱戚少商啊。可惜,他们没有你们幸运,姐夫成了亲,温大哥甚至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姐姐知道了这件事情,自然伤心欲死,可是后来她慢慢也接受了,毕竟温大哥也是为了救姐夫才如此,所以姐姐要姐夫也给她一个孩子。你能想象么,戚少商,你抛开一起,自尊家庭甚至生命去爱的那个人,却每个晚上必须和别的女人纠缠。”沁姨忽然问,“你又能不能想象,你知道你爱的人为了你抛开的一起,自尊家庭甚至生命,而你却不能陪在他身边,你必须和另一个女人夜夜缠绵。”
戚少商默默的摇摇头,不能想象,他也不敢去想象,如果,如果当年他娶了红泪呢,如果他娶了红泪之后,遇到了顾惜朝,那么他会怎么办?戚少商忽然很悲哀的发现,即使,即使他已经娶了红泪,他仍然要去爱顾惜朝,他整颗心,整个人都那么强烈的想要爱当年的那个在茫茫大漠像变戏法一样端着杜鹃醉鱼出现在夕阳之下的青衣书生,原来,有些事情,此生终不能幸免的。
“后来,”沁姨忽然笑了,笑得要流下泪,“姐夫举家迁到了洛阳,温大哥产下一子,就是阿霄,姐姐也跟着生下了阿轩。你知道么,姐姐一直在研究一种蛊毒,一种可以让姐夫忘了温大哥的蛊毒,奈何,用情越深就忘得越是一干二净啊。那蛊毒就是奈何,”她拿出一个瓷瓶,递到戚少商面前,“这就是奈何,无论爱得多深,爱得多浓,奈何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什么爱恨都要一笔勾销。姐姐给姐夫下了这个药,在并蒂蛊解开的时候发作,解了一个蛊毒,就会中了另一个,姐夫就这么把温大哥给忘了,红尘两分,见面也不相识,你说这毒是不是厉害?”
戚少商瞪着那瓶药,脊背像是有蛇在爬动,心中狂跳。
“这样过了十多年,姐夫和姐姐过上了恩爱日子,可怜了温大哥啊,一直半死不活的昏迷着。你说爱到底是什么?他们爱得惊天动地,可是一瓶小小的药就段了这份情,灭了这段爱。姐姐她其实很不甘心啊,她怎么能输给这样一份爱上了?一直到有一天温大哥终于醒了,姐姐告诉了姐夫他们的关系,他们的爱,然后姐姐就在阿轩,她自己的儿子面前自杀了,死了,死前诅咒这个家,整个柳家的人都不得好日子,都要疯。”
还有什么爱能深过母爱,也还有什么恨能盖过母亲的诅咒。所以,柳承轩也许一直要的并不是柳家的家主之位,他只是恨,他只是要发泄,他最后只能是毁灭,他要把自己毁了,他是不是要把惜朝也毁了。想到这里,戚少商惊得四肢百骸都在痛,“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你们为什么要找上我们?为什么?”
沁姨咯咯的笑了,“就是疯了呀,有什么不好。喝了奈何,我想看看,你和顾惜朝会有什么结果。”手中的药一点一点逼近。戚少商双目巨瞠,“不要喝,我不要喝……”奈何,奈何,此生我不要奈何,不但此生,而且就是来世。我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我也不要忘了惜朝……
“戚大哥?”追命清澈的眼睛闪过来,戚少商看得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他拿起逆水寒振臂一喝,然后笑着说,“我们走吧,去找惜朝。”惜朝,我不会忘了你的,永远也不会,无论今生或者来世,都不会,我会一直一直记着你,记在心里,记在骨子里,我会记得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身体,你的笑,你拿剑的样子,你挑眉的样子,你睡觉的样子,你走路的样子,你的一切一切,我都不会忘记的。我们会一直一直爱着的,是么……
此生从此各西东 17
戚追二人刚出了柳承轩的山庄便遇到了寻来的铁手。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追命一阵风一般迎过去。
铁手朝笑眯眯的追命点点头,“大师兄知道你们来了洞庭,让我过来看看,有个照应。”
“无情?”戚少商皱着眉,无情还真的是神通广大,什么事情他都知道。铁手看向戚少商,眼神很诡异,甚至带点怨怠。
追命有趣的看着这两个人。戚大哥是从他今天见到他开始就一脸的戚戚的样子,怎么二师兄也是一脸的幽怨?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二师兄那种正义凛然的脸上,还真的是说不出的诡异啊。
戚少商低看到铁手的眼神,不禁问,“铁手,你怎么了?”
铁手仍然是用那种诡异到让人发寒的眼神看着他,甚是哀怨的说:“我遇到顾惜朝了。”
遇到顾惜朝又怎么了?追命还在纳闷,戚少商却知道顾惜朝去干什么。柳承轩放出风声,杀人魔头顾惜朝重出江湖,一定有许多人闻风而至,以惜朝那个性子,一定又是一阵的血雨腥风。铁手那刚正不阿的脾气,对上惜朝那死不悔改的性子,他们……
戚少商一把捏住铁手的衣领,“你们打起来了?你伤了他?铁手,你说,你是不是伤了他,惜朝,惜朝他身上有伤,而且他现在……”戚少商整个人都乱了。现在,什么想法,什么样恶劣的情况都在他脑子里闪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过上平平静静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过是爱上了彼此,不过是戚少商爱上了顾惜朝,顾惜朝也爱上了戚少商,但是他们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来招惹他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道理可讲啊。
戚少商的反应把铁手和追命都吓了一跳,追命连忙过来拉开戚少商,“戚大哥,你冷静一下啊。二师兄他有分寸,不会伤到顾惜朝的。如果二师兄伤了顾惜朝,他就不会是这种表情了,戚大哥,你先听二师兄说完嘛……”
戚少商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眼睛一直盯着铁手。看得铁手有种他随时随地都会扑上来咬自己的错觉。铁手微微皱着眉,戚少商他怎么了?“戚少商,我没和他动手,”说到这里,铁手很是诡异的看着自己的这双维护天下公义的铁手。虽然当初是他保的顾惜朝,但是,他也明明白白的对所有人说过,如果顾惜朝再兴风作浪,第一个惩治他的就是自己。可是,当他面对四处抓江湖侠客来制药人的顾惜朝时,自己却下不去手。“他大着个肚子,这个……”铁手忽然笑了,绝对是无奈到极致又诡异到极致的苦笑。
听到这里,追命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二师兄终于遇到克星了,哈哈。”绝对想象得出二师兄当时的表情,诡诈如顾惜朝是不可能不利用自己的优势的。他拍拍戚少商仍然紧绷的肩膀,“我说没事吧,你冷静一下,顾惜朝厉害得很哪,全天下人都翘辫子了,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也会是他!”
“追命!”铁手瞪了他一眼。
追命耸耸肩,摸摸鼻子,一撇嘴,晃悠着先到了最前面。
铁手盯着仍然敛眉垂目的戚少商问:“发生了什么事?”
戚少商苦笑一声,“没事,刚刚是我激动了,抱歉。”说完,几步赶上前面的追命。
铁手凝神看着他,一定出来事,才会让戚少商居然也失了分寸,“我们先找到顾惜朝再说吧。”
顾惜朝在沐浴。
晚秋凄凉,红枫也成了残景。冷月照着窗棂,夜晚冷得入了心。
顾惜朝身上有旧伤,气血不行,本来就畏冷。更何况现在,他肚子里的孩子已有六个月大,身体更有些吃不消,经常手足冰冷。现在,他舒舒服服的泡着热水澡,只怕要舒服得睡在木桶里,白皙得近似透明的皮肤被热气熏得泛着粉嫩的红。整个人在云蒸水雾中,美得近似媚态。
顾惜朝轻轻有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手心感觉到孩子的小小动静,很是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现在的身体,对于顾惜朝来说只能是习惯的,但是却仍然感觉那么奇怪。
还记得当初的某一天,当他忽然发现自己突起的肚子,自己拉着戚少商看了很久,然后尝试着说服自己那是日子过得舒坦,发福的前兆。可是后来,渐渐不一样了,当他可以从肚子里面听到一些些微的动静,感受到那里有一个孩子在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的喜怒的时候,顾惜朝在感觉到无比的奇妙的同时,升起了一种深深的嫌恶感。那不在一个正常的男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即使他顾惜朝,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通人和。即使他再怎么惊才绝艳,他仍在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顾惜朝甚至开始渐渐的觉得自己是陌生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说不出口,也说不明白。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了。他轻轻的笑了,肩头和眉毛同时抬起,嘴角展开甚是温柔的弧度。顾惜朝尽力放松自己的身体,合着眼靠在木桶上。少商,打完这一仗,我想我要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了,你会陪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你看够了?”顾惜朝忽然开口,鹰眼一睁,鬼神夜哭,神哭小斧伴着水花激出。谁会想到他连洗澡的时候也带着武器。
陆小鱼却显然早有防备,只见他双脚一蹬,人已经窜出五丈有余,连顾惜朝都在心中暗赞,好轻功。可惜,他的对手是顾惜朝。当他再次腾空闪过回旋回来的小斧,甫一落地,一柄无名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惜朝歪着头,笑得甚是天真,“上一个被我用剑架在脖子上的是当今皇帝,”右眉一挑,“你该知足了。”
陆小鱼心中一惊,顾惜朝果然是顾惜朝,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这个男人。陆小鱼一边盘算这脱身之法,一边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看到的春光,忽然,他脸色一变,刚刚看到的是……
顾惜朝看着他的表情,可惜的皱着眉,抿起嘴角,“看来被你发现了。”
陆小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顾惜朝,你的肚子……”
顾惜朝眼神陡变,寒光一闪,杀气破体而出。忽然,他却又展开蹙起的眉头,洁白的牙齿咬住殷红的唇,笑着说:“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剑尖轻轻点起,“陆小鱼?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必须为我办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