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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道友行事不妥……”
“挡路着实不该……”
“这……犯了众怒可是得不偿失啊!还须谨言慎行……”
许是出于好心,又或是与众人感同身受,百安门的明心便随声附和了一句。而他话才出口,便被人喝止——
“还请师兄慎言!”
明心这才留意身旁的织娘已是面罩冷霜,神色不快。他稍稍一怔,听师妹传音与一众同门又道:“既要置身事外以图自保,便不得见风使舵,行那蛇鼠两端之举!言尽于此,还望各位好自为之!”
织娘生性恬淡,却极有主见,在百安门内的声望不亚于几位师兄。而身兼大名鼎鼎的主,可见这女子的心智非同一般。她这番话说出来,诸位同门无不颔首应允。明心自忖失言,不由得神色微赧。
吵闹渐起,声讨的势头愈来愈盛。众人的矛头直指林一,场面有些不可收拾。
林一却是无动于衷,就那么傲然着,好似在瞧一场热闹。只是他冷芒闪动的双眸中,带着一抹嘲讽之色。
便于此时,宁远突然抬高嗓门说道:“我夏州神州门的弟子,勿管他人是非……”紧随其后,花尘子更加的不客气,娇声叱道:“各位师兄弟,与我闭嘴!寻死、杀人又关你等何事,岂能受他人蛊惑……”
四下里为之一静,而林一却突然自语道:“去他娘的高人……骂得真是痛快……”
之前那个带头辱骂的中年人神色错愕,却又不服不忿地说道:“我乃真武门辛雀子……”
冲着那人轻轻摆了摆手,林一循着禁制内的那条甬道缓步往前。被人如此轻忽,那叫作辛雀子的中年人话语一堵,脸色顿时酱紫。
漫不尽心地掠过了四周,林一的脚下不停,自嘲道:“着实想不到,还有人寻我说理的这一日……”其踱着方步,神态悠闲,却话语突兀,让人不明所以。而与之打过交道的古作、宁远、花尘子与织娘等人,以及方才出声指责的各大仙门的弟子,皆神色关注,却心思各异。
林一踱着方步,神色悠远,接着说道:“十六岁的时候,有人与我说过,只有用铁拳、用钢刀才能占得便宜,讨来公理!而弱小卑微者,唯有屈服,别无他法。我不信!下山踏上江湖之后,我便一次次去向强者讨要公道,却换来了一次次的生死劫难!究其缘由……”话语一顿,眼光从远处飘了过来,他又道:“只因我人微言轻,只因我的拳头不够硬……”
走至禁制的边缘,林一身形站定,继续说道:“这么个浅显的道理,从下山的那一刻我便知晓了,直至今日才真正的了悟。而两百多年一晃而过,我还是我,只是不再卑躬屈膝,不再忍气吞声,这又能如何……”
远处,花尘子神色一动。或许别人未有所留意,她却是暗暗惊讶不已。从那小子的话中不难猜测,其本人最多不过两三百岁的年纪,却已修至元婴的后期……?
林一的眼光落在了古作的身上,对方神色躲闪。他微微一笑,说道:“……任我拳头坚硬,依然摆脱不了小人的纠缠!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是非不断!而我不愿争执,不屑摆道理,更不想被人所杀……”话语一转,其沉声说道:“我只有杀人……”
古作躲在那几位真武门弟子的身后,不无用意地说道:“你……你杀得几人?一己之力,你又岂是我九大仙门的对手……?”
便于此时,花尘子突然叫道:“黑脸老头,休得胡言!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为何要扯上九州仙门呢!林道友乃我至交好友,天道门绝不会趁此发难……”她越众而出,神色自得,又转向不远处问道:“宁远,你可莫要为虎作伥……”
宁远无奈摇头,却正色说道:“林道友为我夏州修士,尚且庇护不及,又怎会与他为难……”
这两家仙门皆不愿与林一为敌,以其马首是瞻的六神门、天行门与墨门三家弟子纷纷附和。而远处的明心适时出声问候道:“林道友,别来无恙……”
九州的修士,方才还在一同声讨着某人,转眼间便壁垒分明。
稍感错愕,林一冲着百安门的明心颔首致意,眼光在织娘的身上一扫而过。那女子独自垂首,神态宁静。宁远面带着笑容,神情莫测。花尘子却是狡黠一笑,还鼻尖一蹙,好似彼此心有灵犀的模样。
林一转向了不远处的古作,淡淡说道:“事已至此,你犹自不肯罢休,可谓执迷不悟。有胆一战,不妨上前来!若是怕死,便与我远远滚开!”
古作神色愠怒,恨恨瞪了一眼对方,却不敢直言顶撞。多少回的交手,皆是己方落败。面对这样的一个强人,蛮力不能争胜,只得巧取。而方才的一番算计落了空,他暗暗不忿。
林一冲着那些真武门与公良门的弟子说道:“在我未离开这片山坪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处的禁制!”若这一百多人拥挤而来,狭窄的甬道不堪其负,势必再起争端。再者说了,他真的不想被人随后步步紧逼。故而,其如此一说,并非全是恫吓之意,却有人不领情,怒声叱道——
“哼!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等为何要听你的吩咐?”
这个叫嚷之人,便是那个不愿退去的辛雀子。自始至终,林一根本未正眼瞧他,着实令其羞怒交加,便再亦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
林一皱起了眉头,说的:“我非滥杀之人,却容不得有人逼我!”
见机,古作便想说话,却有一道目光冷冷瞥来。他心头一寒,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不为人察觉地动了动嘴巴。
辛雀子气势陡然一涨,不以为然地说道:“哼!真是啰嗦!逼你又怎样?打得过我师兄弟四人再说大话……”他抬手扯出一根粗大的牙棒,就势轻轻一挥,呜呜的风声顿起,寒意逼人。
与此同时,一旁的另外三个真武门弟子,已是各自法宝在手,于禁制前摆开了阵势。而那三家仙门尚余下五、六十人,则是环绕在十余丈外,皆神色戒备。此举不仅截断了林一的去路,亦将其他几家仙门挡在了场外。
古作趁机缩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
四个真武门的弟子,恰好堵在了甬道出入的地方。林一只须往前一步,顷刻间便会陷入重围之中。
见此情形,远处的另外几家仙门并未妄动。
宁远看了一眼那结阵以待的三家修士,又看向进退两难的林一,拈须忖思不语。
花尘子禁不住攥紧了小拳头,神色期待。那小子的为人,看似平和而随意,实则一个桀骜不羁之辈!不过,他总是让人意外……
许是被牵动了什么,织娘回首凝眸。不知为何,她又暗吁了下。他之江湖,杀伐不断;我之江湖,又如何……
置身事外,六大仙门的弟子一个个心生好奇。于这些人看来,林一方才的话虽说得轻松,真要独自力战相同修为的四人并斩杀之,绝非易事。要知道,因禁制所困,法力难以自如,便是天大的神通只怕亦没了用处。此时此地的强者,非真武门的弟子莫属!
禁制之外,真武门的四人有恃无恐。
禁制之内,林一双眉斜挑,眸子冷芒闪动……
第七百七十章荒野无涯
场内外的元婴修士,皆为仙道中的高手,见识非比一般。(,。。)在这个使不出法力的地方,任有天大的神通亦毫无用处。
故而,在辛雀子的眼中,林一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师兄弟四人联手之下,当战无不胜。对方还敢妄言滥杀?且看最后谁是赢家!
辛雀子四人,堵成了个三五丈大小的围攻阵势。见林一侃侃而谈之后却是没了动静,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便与三位师兄弟使了眼色。
待各自往前欺近了两大步,辛雀子的手上暗暗用力。那丈余长、人腿粗细的狼牙大棒之上,一阵碎银般的光芒闪动,血腥的杀气令人胆寒。其三位同门各自执着势大力沉的法宝,或剑、或刀,同样的气势汹汹。
林一立在禁制之中,不动如松,只有眸子里的寒意愈来愈重。这伙修士皆为九州的元婴高手,一个个见识不凡,还是看出了自己的短处。此时不比以往,要杀这四人之后全身而退,怕是有些麻烦。而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说不定便会被那三家弟子困住。到那时候,将是一片混乱。
不过,眼下已无退路!而没了金龙剑与天魔印,不妨我杀人立威!
“林一,莫要龟缩不出,还是让我等见识一下你的高人手段……”辛雀子有些等不及了,再次出声挑衅。见此情形,道齐门等三家弟子紧绷着的心弦忽而一缓,还有人跟着嗤笑起来。
林一神色不变,周身上下却是缓缓散发出了一层煞气,并有一道青色的龙影随之倏忽即没。他袍袖一翻,黑光闪动,已是‘天煞’铁棒在手,
突见林一扯出根六尺多长的铁棒,辛雀子神色一紧。不用其示意,四人顿时挥动起了法宝,将禁制前三丈之地困死,不为对手留下分毫的可趁之机。
这一刻,除了对阵的双方之外,所有人皆在凝神观望。
林一手臂抬起,‘天煞’之上黑光流转。他不慌不忙地双手持棒,脚下轻轻往前一迈。看着那严阵以待的四人,其不以为然地冷冷翘起了嘴角。
辛雀子四人忙全力驱使手中的法宝,狂虐的杀机死死封住了所在的方圆之地。
林一脚步尚未落下,身形骤然一快,眨眼间便窜出了禁制。其手中的‘天煞’铁棒去势更急,便若一把黑色的利剑直指前方。
辛雀子师兄弟,皆为久经战阵之人,应敌的手段很是老道。对手现身的一刹那,他四人已挥动法宝扑了上去。
没了法力神通,却有着妖修炼体的铜筋铁骨与一身罕见的力气,正是展现真武门弟子身手的好时候。辛雀子四人合力一击之下,威力更甚。只见法宝呜呜作响,光芒闪烁,声势惊人。
林一冲出了禁制之后,不管不顾地抡起铁棒冲着就近的一人砸去。而四道法宝的光芒已然临身,他却无从躲避……
十余丈之外,人群中的古作眼光一亮,转而又神色踌躇……
数十丈之外,宁远微微愕然,兀自静观其变。花尘子明眸一闪,振奋的神色之中隐有期待……
百丈之外,织娘轻轻蹙眉,暗忖,那绝非一个莽撞之人……
于众人关注之际,那四件夺命的法宝,已毫不留情地砸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霎时吞没了林一的身影。
“不堪一击,呵呵……”一招得手,辛雀子又惊又喜。而他笑声才起,便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围观的众人皆瞪大了双眼。
光芒散去,四件法宝同时落在空地之上,而那遭受围攻之人却是不见了。于辛雀子等人惊愕之际,身后突然有一道黑色的狂飙呼啸而至。
猝不及防之下,四人皆脸色大变。而不过闪念之间,便是“砰——”的一声闷响,其中的两人同时遭袭,便好似被狂风斩断了腰身,竟是不分先后地一起飞了出去。
一念之差,便折去了两位师兄弟,惊得辛雀子与另一人匆忙退后,还不忙用法宝挡在身前。而林一突然破空而出,横眉立目,杀气凛然,再次扯起了一道黑风怒卷而来。
这一刻,辛雀子恍然而悟。对方好像是一体三修,自己又如何讨得便宜?他随即心生悔意,已是斗志全无,便要转身逃命,还急切高呼道:“古道友……”另外一人亦不敢逞强,身形暴退而去,只想着借助身后的诸多同门,来逃得一条性命。
十丈外的古作,早已是心生不妙。见状,他便要带着众人一拥而上。
于此间不容缓之际,林一紧逼而至,双眸赤芒乍现,猛地将手中的‘天煞’狠狠掷出。
人已被引出了禁制,怎么还不动手?辛雀子本想呼救,而古道友三个字才喊出口,便被一片寒森森的血光所笼罩。霎时间,他心神恍惚,只觉得死意降临,让人难以抗拒。
只不过闪念之间,辛雀子陡然惊醒过来,却为时已晚。一根冰冷的铁棒便若一堵大山一般,带着疯狂的杀意与无从低档的威势,于电光石火间便砸在了他的身上。其耳边隐约听到“噗——”的一声,眼睁睁看着原本强健的身躯被碾成了肉糜,气海中的元婴被轰成了粉碎……
另外一人才退出五丈远,身形忽而一顿。待其有所察觉之时,腰腹间猛然一疼。他神光涣散地看了一眼三尺外那个面无表情之人,又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一只铁爪般的手上,血迹淋漓,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元婴……
古作已趁机冲出了人群,三家仙门的五十多位元婴弟子随其汹汹而动。
恰于此时,“扑通、扑通……”四具死尸摔落在了地上。一息,或是两息,辛雀子四人尽皆丧命。
杀了人之后,林一未作半分的停留,趁势掠取了乾坤袋与地上的法宝,又抓回了‘天煞’铁棒,身形一晃便退到了禁制之前。而其手上所抓着的那个元婴,却是不见了踪影。来去如风,他双脚未稳,周身的杀气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