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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这天门山巅之上,有三人在说话。
一青袍男子,有着二、三十岁的年纪,留着一抹淡淡的青髯,相貌俊朗而器宇不凡。这是衡天门的淳于风,受师命而来。他看了眼那云遮雾绕中的两道山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彼此栽赃亦好,他人嫁祸亦罢,我衡天门都无意深究。而昊天至宝的下落至今不明,你两家难辞其咎。仙域的混乱四起,难说不是你两家行为失德所致。家师有话……”
顿了一下,淳于风从远处收回眼光,落在另外两人的身上,正色说道:“家师对你两家极为不满,还望好自为之!若再起事端,只怕来日的紫薇仙境之行与你两位无缘了……”话到此处,他随意地拱拱手,转身腾空而去,留下两个老者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那个头敦实的玄袍老者抚须自语道:“不允我等前往紫薇仙境?看来余恒子前辈真是动了真火!而每回仙境开启的时日,非界外通传而不可得,非仙域结队而不可往。真若如此,岂不是错过了成仙的大好机缘……”
说话的便是伏龙门的门主祖渊。他犹自患失患得之际,不远处一身着土黄长袍的清癯老者哼了一声,说道:“此事若说与你伏龙门毫无干系,只怕难以服众……”
“怎讲……”祖渊两眼一瞪,不忿说道:“毁坏仙脉的那人有意留下身份令牌,不外乎嫁祸之计,你怎可纠缠不放……”
那黄袍的老者,乃是天威门的申岳。他被方才的淳于风登门训斥,自觉着大失颜面,便冲着同样被传召至此的祖渊抱怨道:“或许那是嫁祸之计!可众多仙门,唯有你家的仙脉安然无事,又怎讲?”
“呵呵!莫非我家仙脉被毁,你才肯罢休……”祖渊面无表情地干笑了声,说道:“岂不闻有传言说,那人来自天威门……”
申岳叱道:“你无凭无据,怎可妄言……”
“单凭着一块寻常的令牌,你又怎能无端指责……”祖渊寸步不让,火气渐起。
申岳无言以对,一甩袍袖背过身去。他与祖渊本是相交甚厚的一对老友,此时却话不投机。而对方自觉无趣,离去之际恨恨说道:“不知是谁背后坑害我伏龙门,若是叫我知晓,断然不能轻饶……”
闻言,申岳心头一动,忙转身道:“且慢!”对方停了下来,犹自脸色不好看。他手拈长须,自顾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伏龙门可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你我两家是否同时得罪过某一人,这才遭致蓄意陷害……”
祖渊转动着眼珠子,火气渐消。过了片刻,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家仙门,得罪一两人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倒不曾记得你我两家有过共同的宿敌……”
两人所在的山巅,足有数百丈的方圆。那两座陡峭的山峰,便如擎天巨剑一般直插苍穹,气象非凡;又若天门半掩,透着莫测玄机。
申岳环顾四周,沉吟了下,说道:“据闻,那人行迹诡秘,且修为不弱,幻灵门的门主都非一合之敌。而其如此横行无忌,用意不言自喻,分明就是冲着你我两家而来……”他缓了下,脸色阴沉,接着说道:“你我又怎会没有共同的仇家?道友莫忘了曾经的昊天谷外……”
祖渊微微一怔,接话说道:“你是指昊天谷外,那个被金袍人救走的小子?”他随即不屑地摇摇头,又道:“他当时不过一个元婴期的小辈,即便那日侥幸不死,眼下有着化神的修为已属逆天,又怎能战胜炼虚初期的幻灵门门主……”其好似想起什么,忽又自语道:“那金袍人……”
申岳抬头仰望了下,带着莫名的心绪,不紧不慢地说道:“金袍人乃神魂之体,便有扯破虚空的手段,可见其原来的修为是何等的强大。而有这么一个人出手相救,那个年轻人绝不简单,真有回来寻仇的那一日,亦未尝可知……”其话语一转,接着说道:“你对那个林一的来历可是一清二楚,却不曾听你提起过……”他眼光盯着祖渊,暗有所指地又道:“先有昊天至宝的遗失,后有十年前的那场‘七星伴月’的奇观,指不定皆与那个小子有关。念在你我相交多年,又何必故意隐瞒呢……”
祖渊摸着胡须轻咳一声,神色不变地说道:“即便是对衡天门有所隐瞒,而彼此却是坦荡无间。我门中收下的那个下界弟子对林一所知甚少,不值一提!”他大大咧咧一摆手,很是随意地招呼道:“我还须返回山门,命弟子多加提防,以免贼人有机可趁。而道友同样不可大意,但凡有事,你我两家守望互助可保无虞啊!告辞了……”
申岳拱了拱手,冲着那扶摇而去的背影暗哼了声,冷冷说道:“不送……”
第八百八十七章棒子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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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地的仙脉接连遭袭之后,大小仙门皆严加防备,为亡羊补牢之举。而天威、伏龙两家则是派出人手四下探查,以期寻到那个栽赃嫁祸者的下落。可折腾了两年之久的仙脉风波突然消停了下来,风头一时无俩的那位仙门大盗销声匿迹了……
大盗没了踪影,而各家仙门犹自不敢大意。从此以后,衡天仙域多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地下仙脉,乃仙门根本而不容有失,于防护禁制之外,还须由专人全日看守。
凡俗间的人家讲究个防火、防盗,而仙门则简单了许多,只有防盗、防盗,防大盗……
……
伏龙山上的一间洞府中,祖渊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他身前不远处则垂首站立着一个老者,身材矮小,须发灰白,面皮木讷,唯有两眼中带着卑微而讨好的神色。
片刻之后,祖渊眼光轻启,幽幽说道:“十年过去了,撒出去的人手皆一无所获,你真的以为那人便是林一……”
老者微微欠了欠身子,恭敬答道:“林一乃妖、魔、道三修,绝非等闲之辈。当初在昊天塔之中,便是他取走了两把玉尺。而凭借着元婴期的修为,竟然杀得了南行子前辈并逃脱重围,可见那小子的身上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晚辈以为,只要他不死,干出祸乱衡天仙域的勾当来不足为奇!”
祖渊眸中精光闪动,轻轻舒了口气,说道:“真的难以想象,这世上还有‘一体三修’之人!而你一行皆难以靠近昊天塔至宝,只能由他轻取之,有趣啊……”他神有所思,自语道:“真若如此,那个林一必有名动衡天之日。只怕到那时候,想要夺回昊天至宝更是难上加难了!”
老者善解人意地接话道:“故而!他劫掠仙晶只是为了修炼。于其蛰伏之际,正是我动手之时,机不可失……”
“此言大善!”祖渊手拈长须,随口赞了一句,又问道:“只是那林一躲着不出,又该如何找寻他的下落?“
老者脸色一苦,呐呐然说道:“这个……除了派出人手多加留意,别无他法!”
祖渊缓缓点了点头,忽而露出笑容问道:“近三、五年以来,天威门的人忽而对你这位下界的修士生出了兴致,彼此可否来往走动过……?”
老者神色谨慎,垂首说道:“晚辈一直闭门不出,与同门的道友也少有往来,不知门主所言何意……”
祖渊神色不明地呵呵一笑,说道:“如此便好……”
老者心头一懔,急忙说道:“晚辈还有一事禀报……”不待对方首肯,他不假思索地又道:“十年前的那‘七星伴月’异象,据说由天劫而起。而林一……”
“哦?”祖渊有些意外,说道:“速与老夫道来!”
老者抬眼飞快一瞥,恭恭敬敬地回道:“林一结婴渡劫之时,便因天生异象而惊动四方。他真若修成元神遭遇天劫,引来‘七星伴月’亦属寻常……”
祖渊的眼光中寒意一闪,问道:“你可曾与他人提起过此事?”
“不曾!”老者屏息凝神,又一字一顿说道:“晚辈突然想起,或有找到那人的法子!”
“讲!”祖渊从嘴中吐出一字,神态威严。
老者不敢怠慢,小心说道:“我九州一行,尚有百里川与出云子侥幸逃生。而林一与这两人素有交情,只须寻到其中一位,便不难获悉他本人的下落!晚辈宁为前驱,并立下誓愿,效忠师门……”
祖渊神色不动,静默半晌,这才开口说道:“亦罢!且看你运气如何!只不过,你与老夫所说的一切,不得往外透露半句。否则……”
老者暗松一口气,心头又起忐忑。九州的化神修士皆与那小子翻过脸,又何来的交情……
……
衡日门,传承至今已有无数万年之久,可谓源远流长。而这又是一家小仙门,数百个弟子要么清修,要么四处游历,日子过得安逸且与世无争……
千里赤日峰,不仅是衡日门的道场,还是淳于风在衡星上的暂息之所。原因很简单,其当年得到余恒子的青睐并收为弟子,这才离开了衡星。不过,他依然还是这家小仙门的门主。或者说,他在用衡天门的身份,庇护着这一方安静的所在。
赤日峰半山腰的一间洞府门前,淳于风与一位老者相对而坐。两人的当间,乃是一块方石,上面浅浅划着几道印痕,还随意摆放着几颗白黑分明、有指头大小的玉石。其间看似寻常,却暗有天地经纬之势,星辰错落自有法度。
那老者是位炼虚初期的修士,素衣道袍,相貌清癯,眉目慈和。他手拈银白长须,盯着眼前的方石沉思了片刻,伸出手指轻轻虚空一点。方石那交错的星位上,突然多出一点黑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一点莹白光芒寂然而落。紧接着,黑白玉石疾若星辰飞坠,形若经纬的印痕纵横四去,小小的一方石头上竟然杀机四起,恰如千军万马争锋,又似阴阳龙虎相斗,自有一番凌厉的威势叫人惊心动魄……
不过少顷,老者呵呵一笑,拱手说道:“舒乐子甘拜下风!”
淳于风含笑拂动长袖,方石上点点星芒尽去,杀伐之气顿消,便是那几道浅痕亦不见了。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天地如棋局,不着者才是高手!对弈之乐,无关输赢!”
自称舒乐子的老者颔首附和道:“门主高论!而纹枰藏道,于进退间明取舍,杀伐中见真性,自有一番境界啊!”他沉吟了下,又道:“只不过,天地为枰,万物为棋,谁不为风云所动?谁又不在意生死输赢呢……”
淳于风看着远方的山色,轻声说道:“师兄今日所言,正是师弟当年所惑!”
舒乐子说道:“师兄我洗耳恭听……”
淳于风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原名‘御风’。拜入衡天门之后,家师说我名中的‘御’字多了动念而不合道境。风,不在御,而在乎随性自然。故而,我便改名为‘于风’……”话未说尽,他淡淡一笑而不再出声。
舒乐子神有所思,未几恍然说道:“多谢门主赐教!”
“我这门主有名无实啊!”淳于风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客套,又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多年以来,我奔走衡天仙域各地而不得安闲。二十五年前仙脉遭劫一事波及甚广,我这才回到了赤日峰小住几日……”说着,他冲着舒乐子又道:“山门上下全赖师兄一手维持,该当门主之位才是啊!”
舒乐子忙摆了摆手,笑道:“衡日门虽小,却有你这位衡天门的高人撑着门面,远近的同道谁不敬让三分呢!再者说了,这些年来赤日峰的元气日渐稀薄,弟子们大都外出游历,我也跟着清闲了许多……”
淳于风略感好奇地说道:“据我所知,赤日峰地下的仙脉,尚可供数百弟子修炼千年,怎会如此不济,看守的弟子可曾发现异常……”
舒乐子揪着胡须,神色见窘,摇头笑道:“我地下仙脉从无禁制防护,又何须专人看守……”话到此处,他与淳于风皆是一怔,禁不住双双抬头仰望。那原本晴朗的万丈高空,忽而阴云密布,隐隐可见一团数百里方圆的旋风急遽袭来,莫名的威势陡然笼罩赤日峰,叫人惊悸莫名……
“天劫……”见此情形,淳于风失声自语,随即诧异问道:“门中弟子谁在渡劫?”
舒乐子犹自纳闷不解,说道:“那劫云好似化神的征兆,而门中弟子不曾有谁要渡劫啊……”
便于此时,一线微弱的黑光突然从赤日峰下激射而去,瞬间消失在了远处。那天上的劫云随之移动……
突遭异状,淳于风霍然起身,回首看向一旁的舒乐子。对方错愕道:“原来如此!有人在我地下仙脉中修炼,还招来了天劫……”
不及多想,淳于风破空一闪,疾遁而去。舒乐子紧随其后。不多时的工夫过后,两人便已追至万里之外的一个偏僻的山谷前,忙又远远落在一道山岗上驻足观望。与此同时,还有其他的修士被这方动静引来……
一片数十里大小的谷地间,不见人影,只有一根五六尺长的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