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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醒转过来,孟山并未露出喜色,他责令昨晚之事不要外传,吩咐季汤与柳堂主二人留下,另四人回房歇息。
“季汤,昨晚究竟生了什么,详细说来——!”孟长老面色沉凝,缓声说道。
季汤放下手茶盏,长吁了下——
月夜下那令人心悸的风声,古怪的嗓音,避无可避、也无迹可寻的点穴,一切历历目,挥之不去……
“此间事了,贫道出去透透气儿!”真元子冲着孟山点头示意,转身而去。季汤所言乃是天龙派的隐秘之事,他作为一个外人,适时回避,也是世故之道。
此时,天色大亮,天龙派弟子们早早起来准备着行装。对于昨晚生的事情,以及季汤等人的遭遇,众弟子大多并不知情,只是循例做着自己份内之事。
真元子眯起双眼望去,见到马厩旁林一正收拾马车,他略作沉思,便迈着方步,走了过去。
元青与元风呆马车不远处,见师父走了过来,忙施礼问安。真元子只是对俩徒弟轻轻摆手,示意二人自便,目光却盯着林一不放。
林一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前后收拾妥当,这才对真元子露齿一笑:“道长早啊!不知何时启程呢?”
“小子,你昨晚做的好事啊!”真元子手捻长须,幽幽来了一句。
林一神色一怔,随即嘴角一撇,神色轻松的倚大车上,他轻睨对方,微微摇头不语。
……
孟山的屋内,季汤已将昨晚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柳堂主一旁点头附和。罗融与木青儿已满面愕然,孟长老也是重眉深锁,神色诧异。
“此人竟然如此的诡异莫测,你等连对方真容也未见到,便被点倒地。如此高的身手,江湖闻所未闻。如你所言,还是人家手下留情了,此人究竟是谁?”孟长老手指‘笃笃’敲击着木几,喃喃自语。
季汤迟疑了下,接着说道:“此人还说,若是我天龙派再滥杀无辜,他便要以杀止杀。还说……人做,天看。他并不想与我等为难,大意是让我等行事有所收敛……”
“哼!”孟长老冷哼一声,眸精光一现,加上满面的络腮胡子,犹如一只蓄势的猛虎般。他沉声道:“我天龙派行事何时要他人来指手划脚,此人身手再高,可我天龙派不只是有我孟山。若敢再与我为敌,自然有人收拾他。”
季汤不再言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作为掌门弟子,对于门内的真正实力,还是了然的。
“以后路上要小心戒备,那被救的三人随他们去,不必深究了。只是与之关联的那个林一,倒是要多加留意。若其真是来意叵测,就别怪我孟某执行门规了!”孟长老决然说道。
对于孟长老的决断,季汤与罗融不以为然。一个车夫,一个外门弟子,若真是对天龙派不利,自当加以铲除。
木青儿却明眸闪烁,撅起了小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个臭小子,不会真是坏人?
天龙派一改往日大清早赶路的常例,直到用罢了午饭,才启程离开了下县的下郡城。
车马重穿行山林间,马蹄沓响,车轮滚动,一行人神色默然,赶路匆忙。
坐马车前面的林一,眼睛半睁半阖,想着心事。
天龙派的人并未因昨晚的事情而大动干戈,想必铁牛三人无恙。孟长老不经意间瞥来的目光冰冷,季汤等人神情那不明的意味,让他很无奈。
林一并不想与天龙派为敌。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门派有门派的道理,你等滥杀也好,行事无忌也罢,我都可以装着看不见。
只是,你不能杀我熟知的朋友。你有你的作法,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不招惹谁,谁也别惹我。
我只是想与真元子一般,搭个顺风船而已。
“小子,给老道说实话!”真元子的声音响起,转眼便被车轮声淹没,却清晰传入林一的耳。
林一眼角斜睨,问道:“道长要我说什么?”
“哼!我白云观的‘风云点穴手’,从不轻易外传,非我核心弟子,也得不到传授。故尔,‘风云点穴手’的手法,既然独步江湖,自然也有别于其他的闭穴锁脉之术。而季汤等人昨夜被人点了穴道,其被施展的点穴手法,却是老道为熟悉不过的。”
话到此处,真元子转看向林一,眸光咄咄逼人,接着问道:“小子,你说会有白云观的其他高人随行,而不被老道所察觉吗?”
林一面无表情,沉默半响,忽然说道:“想必道长替他们解了穴道?”
没想到这小子会有此一问,真元子老脸一红,清咳了一声,身姿端坐,说道:“那倒没有,对方施展点穴所运用的暗劲很是奇怪,老道解穴的法门并无过错。可那层锁住筋脉的暗劲,倒是生平仅见。”
真元子忽地身子前俯,转而注视着林一,沉声问道:“会我风云点穴手的,除了老道以外,便是你与我那俩徒弟。我徒弟才仅仅记下修炼的口诀。你说,昨晚那人会是谁呢?”
“道长坐好了,别跌下车去!”林一虚做搀扶。
“别与老道惺惺作态!说,那人是谁?”真元子一拂袖子,瞪着眼睛,胡须也吹了起来。
林一眉梢微挑,目光清澈。他平静看着真元子,说道:“昨晚究竟生了何事?道长又为何如此逼问呢?”
真元子恨恨点头,说道:“也罢!老道便说与你听。昨晚季汤人被人点了穴道,那点穴之人武功高绝,神秘莫测,却手下留情,只是将人救走,并未伤人性命。而所救之人,正是昨晚你那三个好友。小子,快给老道一个说法,不然……哼!”
“道长的意思,那点穴手法便是白云观的‘风云点穴手’喽?”林一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
“老道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真元子肯定的说道。
林一轻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孟长老他们也知晓了?”
“当我三岁小儿不成,老道自然不会将这些说出口!”真元子又是一瞪眼。
昨晚乍一见季汤几人的状况,真元子便心愕然。白云观精通‘风云点穴手’的几个高手,自己再熟悉不过。可绝对不会有门内高手潜伏左近横生枝节,只有林一的嫌疑大。
当初这小子曾无意说过,他已能施展点穴,还让真元子以为是对方意气之下的说笑,可如今,他不能不怀疑起林一来。虽出手探试过对方,还惹得几天不痛快,如今看来,这小子真的是深藏不露。
不过,真元子心所想,自然也不会告知孟长老。不然,他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林一心也是一松。真元子识出点穴手法,算是他昨晚行事的一个纰漏之处。
点穴手法都是门内不传之秘,被真元子看出来,不算意外。若是老道没有顾忌之下,真的将此事原委告知孟长老等人,林一还真不好面对天龙派众人。
好真元子并未对他人提起此事,对于天龙派而言,老道也是个外人。
“道长所言之意,莫非我便是昨晚的高人不成?”林一眨着眼睛,露出了笑容。昨晚这老道冲自己摇头暗示,便已是善意先了。
“不是你又是谁?”真元子证据确凿的模样,又引得林一苦笑起来,他说道:“道长若想我林一好好做个车夫,那我也只是一个车夫,如何?”
真元子眉头舒展,作出了然的样子,他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小子,既不否认,老道放你一马便是!只是,你能学得我独门绝技,倒是与我白云观有缘呐!”
话音将落,真元子靠近林一,不无好奇的问道:“小子,我看不出你身有内功啊!可你点穴时又用的什么功法?为何老道也解不开穴道呢?”
林一身子一侧,唯恐避之不及,他嘴角一撇,说道:“道长,我什么也不曾说过的,无须如此!”
真元子神色一僵,转而恼怒道:“臭小子,你有种啊!老道还不罕问呢!哼!”
第一百一十八章飞蛾
对老道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林一视若未见,他淡淡瞥了一眼前方,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一个外门的养马弟子而已,不名一。不知何时便会被莫名的逐出门派,或是丢掉性命。我只求老老实实做个车夫,不想多事。道长又何须多问呢?”
真元子神色稍缓,点头说道:“你小子也有苦衷呢!老道并非不近人情、不晓事理之人。罢了,算老道多嘴了。”他眼皮一阖,正襟危坐。
这老道一路上对自己颇多照应,看不出有何歹意。林一展眉一笑,冲其拱了拱手。
二人说话间,前方‘希聿聿——’一阵马嘶。林一随手扯动缰绳,随前面的人停下了马车。
一行二三十人堵不宽的路当间,拦住了天龙派的去路。这伙人一身的江湖打扮,腰携兵器,横三竖五的挤一起,一个个满脸的兴奋。
柳堂主带着两个手下,驱马来到这伙人面前,冷声喝道:“尔等何人?速速让开,免生祸端!”
这伙人当走出一圆脸的年汉子,对着马上的柳堂主抱拳道:“我等乃安州的江湖同道,适闻天龙派高人途经此地,特此前来一瞻风采。还望诸位高人看同道的情分上,让我等也随同前行。此去山高路远,须有劈荆斩棘、开山搭桥的前驱不是,我等自甘做那马前卒!”
圆脸汉子说完,二三十个汉子齐声附和,摆出没有他们不行的架势。
柳堂主脸色一沉,嘴角露出冷笑:“尔等竟敢胁迫我天龙派,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还是那句话,速速让开,不然,追悔莫及!”
圆脸汉子本来笑嘻嘻的,执礼甚恭,可见柳堂主言语的不屑,他也随即变了脸色,大声说道:“我等也是本地有名的好汉子,诚意来此,还不是敬仰名门大派的名头吗!为何如此轻视我等,莫非天龙派不讲一点江湖情义?”
这伙汉子也是愤愤不平,大呼小叫起来。
柳堂主神色阴冷,他缓缓抽出了长剑,两名手下见状,冲后面一挥手,余下的虎蛟堂弟子已跳下马来,越众而出,一字排开,虎视眈眈。
林一坐马车上,抬头看天。此时,偏斜的日头已显惨淡。
天龙派一路上已杀了多少人,为何还有人飞蛾扑火般涌来呢!这伙人不是找死吗?看着这些豪情满怀的人,为了一个利字所趋,转眼便要莫名其妙的被杀,林一心头有些冷。他可以救下铁牛三人,可没有理由救下眼前这伙人。
这伙人,未必没有如同铁牛那般直爽的汉子,可又能如何呢?
这伙安州的江湖人,终现天龙派没有丝毫的善意,也一个个抽出了兵器。既然来到此处,总不能轻易退去。天龙派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公开与江湖同道为敌!
正当这些人心存侥幸之时,天龙派的内门弟子,已翻身下马,孟山的带领下,亮出了手的长剑。
为的圆脸汉子,神色露出了惊慌,他对靠近的孟山等人拱手不止,连声道:“我等来此,并无歹意啊!还请诸位莫要误会才是!”
孟山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手掌猛的一挥,叱喝道:“犯我天龙派者,杀无赦!”
天龙派弟子杀意顿起,舞动长剑,扑了过去。
这伙拦路人,没想到天龙派一言不合,便动了杀机,一时措手不及,只能凭着血性与骁勇,仓促应战。
山林,刀剑纷飞,喊杀阵阵,血光四起。
天龙派内门弟子皆是一流高手,还有孟长老这样的绝顶高手压阵,安州的这伙人根本不是对手。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杀声渐息,尸横遍地……
“长老,拦路者皆殁……”季汤拎着带血的长剑,面色有些阴沉。他胸的郁闷,或许需要一场畅快淋漓的杀戮来排解!
孟长老背着双手,眉头一耸,沉声说道:“此处清扫一下,再走不迟!”
天龙派弟子们忙着掩埋尸,浓重的血腥气树林飘散。
真元子默不作声,带着徒弟下车路旁阖目打坐。
林一坐车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真元子师徒。
真元子面带寒霜,虽强自掩饰,还是逃不过林一的眼睛。
“林一!”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林一扭头看去。
木青儿与徐师姐想必是受不了前面的血腥气,跑到了后面躲避。二人立林一的马车前,不知要做什么。
“木姑娘有何吩咐!”林一点头打了个招呼。
看着眼前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总是不疾不慢的林一,木青儿心头不禁一堵。这人面庞也算清秀,时常翘起的嘴角,却带着惫懒神色。其一双星目清澈,又总给人遥不可及的深邃,令人难以捉摸。
“你的朋友还好!”脱口而出后,木青儿竟恨恨跺了一下脚,自己怎么说出这些话来。可不说这些,又能说些什么呢!懊悔之下,她悻悻偷睨着林一。
林一也是微愕,打量一眼前方忙碌的众人,他稍感诧异的回看着木青儿,轻声说道:“有劳木姑娘挂怀。昨晚分手之时,他们还是好好的,应是无妨!”言罢,他眸光一凝,微笑说道:“木姑娘莫非有话要说?”
“啊!我……我就随便一问而已!”难得见林一露出笑容,竟是如此的随和,木青儿心里莫名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