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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小妹,又是主人,金丸又为我失落,代你往寻才是应该。自不要脸,强留人家东西,还说人呢!我不用强拿,如今也要一粒,包你自行送上,决不推辞,让我日后再遇贱婢时,便拿这个羞她,你肯不肯呢?”狄武对于云鸾早就一见钟情,心生爱好,又见她一味天真,时嗔时喜,越发爱怜,不忍拂她心意,心想这金丸原已失而复得,譬如被佟芳霞强借了两粒去又当如何,正自寻思。云鸾见他沉吟未答,只当不肯,乃兄又在示意不令再要,不禁动了真气,当时颊晕红潮,冷笑说道:“我知你是不肯。”话未说完,狄武恐羞了她,忙分辩道:“焉有不肯之理?我是想一丸不够,想加上三丸没有红线的,以备练习连珠手法之用,又不知贤妹练过这样暗器没有,偏是赶路心急,明早便走,恐来不及看贤妹练习,正想主意,贤妹就多心了。”随将金丸连真带假取了四粒,放在茶盘之内。云鸾方始回嗔作喜道:“果然大哥待我不差,但我不能和贱婢一样,强留人家心爱之物,你如勉强,仍拿回去,我也不会怪你。”狄武见她笑语嫣然,一味娇憨,越发心醉,忙答:“实是心愿。如非师长有命,亲仇未报,都送贤妹了。”云鸾越喜。狄武随即指点用法和有红线的妙用,二人俱都兴高采烈,说之不已。
田氏本是前朝遗民仕族,避世入山,兄妹二人,世传武功,又拜剑侠为师,山中除下人外,极少外人上门,云鸾鸾得亲庭钟爱,从小娇惯,以女侠自命,从无儿女子态,因和狄武前缘遇合,由不得心心相印,越谈越投机,形迹上不免亲密起来,可是旁观者清,云章知道妹子素虽豪迈,自视甚高,一向轻视男子,当晚忽改常态,并还借故留人东西,再看狄武,虽然形迹上犹自矜持,可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也是不时在妹子身上,忽然省悟,暗忖:“父母临终时常说,妹子如此美慧,文武双全,如配庸夫俗子,实是恨事,自己曾经跪呈,将来必为物色快婿,狄师弟人品、家世、武功全好,又是同门兄弟,难得双方情投意合,真个佳偶天成,再好没有。”便自走向一旁,假作临窗望月,听其说笑,不再插口,忽又想起倚剑冷在一旁,正想赔话。倚剑先见金丸被佟芳霞强留了一粒,方悔来时粗心,只顾察看怪洞,寻找湿衣,忘将金丸寻回,又不便向芳霞追索,忽听狄武又送一粒与人,当时不便劝阻,正在心烦悔恨,后看出男女二人亲密情景,猛想起义父母常说,只生大哥独子,偏以佳偶难觅,迟延至今,是件心事,此女聪明美秀,大哥素不喜与女子交谈的人,今日如此投机,许是前缘也不一定,对方如无婆家,回去告知父母,前来说亲,就请师长作伐,岂不也好?先也和云章一样心思,不愿打岔,及见云章走过,想起方才追敌之事,刚一询问。四人本已吃完,自从芳霞逃后,便各散坐,由二婢将残肴撤去,这时,狄武和云鸾正就左壁同坐,隔几相对,闻声忽然警觉,对方是个少女,形迹上不应如此亲密,不禁脸又一红,恰好手法已早说完,忙作询问前事,走了过来,云鸾也随同走过。
相对一谈,才知云章家中共有两次贼党上门,第二次,便是佟氏兄妹,实系路过在好春坪上观花。芳霞知道主人底细,说了一句俏皮话,恰被二婢走来听见,诘问动手,自非其敌,田氏兄妹得信出援,佟氏兄妹有事,不愿恋战,又知对方师长难惹,打了一阵,未分胜败,各自退去,所以相识。当夜云章闻人窗外冷笑,知有敌人,忙即追出。
不料芳霞带有一个女同党,本领颇高,本意想将田氏兄妹引出,由芳霞往还金丸,并订前途之约,云鸾见兄不归,已然追出,偶然回望,楼窗外飞落一条人影,忙又赶回,先想狄武、倚剑均是能手,不容来人猖狂,正好里外夹攻,擒问来历,连忙掩回一看,不禁怒火上升。同时云章被女贼越引越远,也恐中人调虎离山之汁,赶了回来,见二婢和楼下两男女仆均已被人点倒,忙即解救复原,才一进门动手,芳霞已走。倚剑笑问:
“神兽龙犀耳目甚灵,又极猛恶,怎容外人到此?”云鸾道:“二哥,你哪知道?这东西和人一样可恨,不计是非,专一知恩感德。当我第一次去寻它时,正和毒蟒苦斗,身子已被缠住。我知那蟒毒重,正想主意救它,贱婢同一女贼忽然赶来。那蟒不知怎会怕这女贼,如飞逃去。女贼直说可惜,那两粒蟒眼珠是至宝,随和贱婢追去。我回时,还见龙犀由后园飞也似赶来,到了楼前略一张望,便摇尾走去,分明认得贱婢,不舍伤她。
你说有多气人!”说时,看了狄武一眼。狄武见她眉妩生春,脸含微愠,灯光之下越显娇艳,知连自己说在其内,脱门笑道:“人都有个见面之情,贤妹你错怪那龙犀了。”
云鸾小嘴一抿,冷笑道:“我说的是龙犀,与你何干?如无情分,怎会把金丸送人,连师命都不顾呢?”狄武暗笑:“你怎不讲理?人家强拿了去。我何尝送她?你才是强要呢。”云鸾见他微笑不答,忽然省悟,自己为何也强要人东西?赌气想要还他,刚把手法问明,明早还要演习,心又不舍,方自踌躇。云章笑道:“天已不早,二位师弟请安置罢。”狄武随说:“明早看师妹练完金丸,那上路之事……”云章笑道:“我适才忘了说呢。三日前遇家师,说裴师伯和六师伯酒仙井爽往游嵩洛,要到下月才回,并说明春十四位师伯叔全返青门峡聚会,命我带了小妹同去。青门峡离此才四五百里,以你二人脚程,不消多日赶到,何苦早去?在寒家多住些日,上路不迟。”云鸾笑道:“我正想看大哥是不是真心教我,故意强留他半日,过午再留,明晚才说真话,还朝哥哥使眼色。偏说出来!”云章笑道:“妹妹样样都好,就是娃儿气重。年纪也十六了,比狄大哥他们才小两三岁。”还待往下说时,狄武此时情根越深,又知云鸾娇而性傲,恐其不快,忙插口道:“师妹实是女中英侠,聪明豪爽,如何说她娃儿脾气?”倚剑也在旁插口附和,称赞田氏兄妹英雄。云鸾笑道:“可见有人说公平话。哥哥你一个人说我,有什用处!”四人随又说笑了一阵,田氏兄妹才领往别室,道了安置走去。
二人沿途疲乏,饱经危难之余,得此温暖舒适之所,自是梦稳神安,睡了一个极舒服的觉,醒来日色已高。田氏兄妹早来看过两次,人醒立同走进。洗漱早点之后,便去楼前平台上教练金九。云鸾敏慧绝伦,一点就透,武功又有根底,当日学会。二人间知师父不在山中,只一香火留守,各师伯叔也全外出,早去无用,便在田家暂住下来。光阴易过,加以田家素无外客上门,近年虽有师长偶来看望,至多住上三两日,但有尊卑之分,除受业请谒外,不能随意言笑,下余全是家人佃工。兄妹二人,除练功打猎而外,平日无事,颇觉寂寞,一旦来了两个年岁相仿,志同道合,又有同门之谊的好友,自是兴高采烈,乐趣无穷。尤其狄武、云鸾,郎才女貌,一见投缘,情根早种。狄武志切亲仇,虽然爱恋玉人,心中不舍,还想青门峡寻师之事关系重要,只盼到时上路,还好一些,云鸾却是一缕情丝系在对方身上,虽以少女天真,人又英侠,并无他念,不知怎的,日久情深,顶好从此不要分离才对心思。兄妹二人一向大方,不拘形迹,云章又最疼爱这同胞小妹,父母临终之言时刻在念,巴不得给她找个乘龙快婿,为了妹子眼界太高,常想将来这门亲事不易如愿,难得双方这等投缘,自来旁观看清,早看出妹子钟情狄武,恰又是壁合珠联,一双两好,因妹子性情稍刚,以前曾有丫角终老,守贞不字的话,恐其不好意思改口,狄武又当学剑未成、家难在身之际,想等双方情爱日深,再请师父做媒,玉成其事,免得万一推托,表面虽未明言,心意却早拿定,平日相处,总是故意把倚剑约向一旁,以免二人拘束,不能快吐情慷。倚剑也颇明白他的心意,只为亲仇未报,来日大难,像云鸾这样才貌文武双全的侠女,自是天生佳偶,但恐狄武萦情女色,阻了求学上进之心,每遇云章示意许婚,只装不懂,也不和狄武去说,日常只是盘算行期,向狄武随时提醒。狄武天性纯厚,最孝父母,每和云鸾玩到喜欢头上,吃倚剑走来一提此行用意,立即愁烦起来。云鸾虽觉亲仇应报,但和狄武情分日深,关心过切,见状便自难过,百般安慰,起初还不知道倚剑别具用意,劝得狄武喜欢,便不再谈,回数一多,才看出倚剑心意,以为意存轻视,老大不快,只说不出口。
这日云鸾又同狄武去往好春坪,对打金丸为戏,练完暗器,随意闲步,走到小峰后面,当地恰有一株断树桩。这时,二人已日久成习,不知不觉间变成形影相随,轻不离开。狄武早已忘却男女之嫌,把以往见了妇女便自脸红的习惯去了个尽,对于云鸾,虽尚未存遐想,但是心中爱极,诚中形外,一刻不见便自悬念,见时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起坐都在一处。云鸾本来也极大方,同游同止不愿离开,自从悟出倚剑心意,忽然想起,自从狄武来不两天,双方便出入必偕,每一起身必往寻他同聚,连哥哥也忘了找,不知怎的失了常态,一刻不见便想。最奇是哥哥最疼自己,父母死后,越发相依为命,家中亲人又少,不在一起之时极少,这些日来,哥哥老是借故走开,并将倚剑约向一旁,只留自己与他单独相对,对他家世和父母性情十分关切,盘问甚详。倚剑屡次那等说法,当狄武初来,虽和自己投缘,形迹上还颇拘束,由第三日起便去了矜持,从他练武,固是有问必答,无不尽心,便是平日相对,仿佛全副心神均在自己身上,前时兄妹相对,为了好高好胜,偶有争执,只哥哥稍微退让,说过拉倒也颇豪爽,不知怎会对他偏喜欢闹个小性。他偏又是好性情,一任自己讪谤,从不生气,老是笑颜相向,百依百随,自己也以逗他着急为乐。照此情势,分明哥哥别有用意,当时醒悟,害起羞来。本想从此疏远,哪知情苗已然根深蒂固,离开片刻便忍不住,仿佛有什重要东西遗失了一样,狄武再一找寻,越发不忍拒绝,于是又凑一起,只芳心中存了一点界限,每当狄武殷勤过分,便要脸红,说又说不出口,由不得面带娇嗔,时含薄怒。情投意合的少年男女,常在一起,如果彼此光明,心无芥蒂,还能行所无事,这一矜持,便免不了好些做作,而在情人眼里,一面是浅笑轻颦,藏蕴情思,薄露微嗔,更增美艳,一面是似拒实迎,表面故作不情,实则仍要对方温存体贴,本来想远,反倒越来越亲近,彼时心情无主,也说不出是喜是怒,当此爱苗快要成长之期,女方心理尤为矛盾,当日二人便是这等情景。
练完金丸以后,云鸾想起昨晚才说明日定和武哥疏远,就玩,也是四人一起,不料练武时哥哥又将倚剑约去下棋,想要唤止,因狄武摇手示意,没有出口,后问何故摇手,只脸一红,也未答话,决计练完回房,狄武又说:“中饭还早,我们散步一会再同回去。”不好意思拒绝,且谈且行,不觉走到峰后,狄武已先坐下笑说:“鸾妹,我们坐谈如何?”一不留意,随同坐下,那树桩只三尺来远,二人几于两肩相并。云鸾见狄武目视自己,欲言又止,暗忖:“峰后地势僻静,孤男寡女不应如此亲密。”方要起立,吃狄武伸手一拉,笑说:“鸾妹莫走。”云鸾忙往侧一闪,微嗔道:“你这是做什么!
要给你那二弟看见,又该……”话到口边,觉出不应如此说法,一着急,脸便红了起来。
狄武本想裴师已快回转青门峡,时将仲冬,不久大雪封山,不好上路,想和云鸾商量提前起身,但又不忍出口,正自盘算,见云鸾站起,一时情不自禁,伸手便拉,正拉在云鸾手上,觉着柔荑春葱,玉肤凉滑,入握如绵,不禁心神一荡;云鸾已是脱手避开,面带娇嗔,朝己发话,猛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怎今日如此忘形?当是触怒,自知失礼,正急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及听云鸾这等说法,再见她玉颊红生,面含薄愠,一双点水双眸注定自己,虽然面带娇嗔,实则柔情无限,自然流露,并不似真生气的神情,越看越爱,越发心神陶醉,脱口唤了一声“鸾妹”,底下便想不起说什话好。一个是无法出口,一个是无话可说,反倒呆住,相对无言。隔了一会,云鸾见他脸涨通红,一言不发,知是事出无心,恐己怪他,着实惭愧,心又不忍,抿嘴笑道:“你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