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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野抢着质问道:“我又未说你下的毒,你急个什么?”
灵方一楞,一时答不出话来。
法修大师心中起了疑:“智野,你从头道来!”
灵方和尚心中惊疑不止,这小子说的话极象有凭有据,他怎么会知道的呢?怪哉,他莫非偷听了不成。可是,昨夜未曾有人来过呀……啊呀,不对,这小子确实来过方丈室,被自己吆喝走了,莫非他又折回来不成?
惊疑问,只听野哥儿说道:“方丈是被寄住在本寺读书的杜汉金下药毒死的,这药他称为‘散功炼魂丹’,他说老方丈是数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什么江湖三杰中的老二,他要向方丈索取一件东西。在场的有灵方和法净大师。法净大师要在本寺推翻南宗,建立北宗,因此……”
这一番话如此惊人,就是五台山坍了一座,恐怕也不会让大兴寺众僧如此吃惊。
他说得有鼻有眼,凭他的见闻,是绝对编造不出来的。
知藏法净惊得亡魂皆冒,大事已泄,还有什么迟疑?身形一动,从座椅上飞身而出,直扑站在殿后的野哥儿。
“大胆!”首座法修一声大喝,双肩一摇,紧接着从椅上跃起,朝法净递出一掌。
法净本想一掌击毙野哥儿,猛听身后劲风响起一知是有人暗袭,顾不得去伤野哥儿,急忙再提一口真气,双臂一振,朝旁落去。
首座法修志在保护智野,不在伤人,径自落到智野身边.此时场中诸僧大哗。野哥儿的话,知藏法净飞身而起,首座接踵而至,显示了惊人武功,这些出人意外的举动都是他们从未想得到的。
坐在东序西序的大和尚们,也各自作出了不同反应。
不会武功的修行者们,立即捻起胸前的念珠,直诵佛号,他们是大多数。
会武功的高僧,则按自己的信仰,旗帜鲜明地各站一边,他们是极少数。
和灵方站在一起的有知客法明,和首座法修站在一起的有监寺法玄。
就在这时,殿中又冲进来五人。
法净见援手赶到,立即大喝一声道:“众僧安静,本座有话要说!”
惊惶的众僧静了下来,除了一些和尚走出行列,分散到法净、法明身边,其余人皆不动。
这些和尚是法净、法明平日暗中调教的弟子,不下三十人之多,此刻正是派上用场之际。
法净道:“方丈患疾而终,本是天意。谁料首座法修、监寺法玄,唆使野哥儿含血喷人。
制造事端,其觊觎方丈大位的野心已昭然若揭,今日万不能容他们走脱了,先拿下关押,待审问清楚再治罪!”
法修喝道:“法净,你竟敢勾结外人,害死方丈,阴谋篡位以恢复北宗,如今被野哥儿揭露,你还敢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全寺上下僧众,自然看得清楚……”
灵方和尚突然叫道:“野哥儿,你说杜施主害死了方丈,有什么凭据么”?
智野一楞:“没有凭据。但我亲自听到你们昨夜在方丈室中的议论……”
灵方吼道:“昨夜在方丈室,只有我一人侍候方丈,你凭白无故……”
杜汉金冷笑一声,截断了灵方的话:“你这披发的畜生,完全一派胡言,你小子说在下害死了方丈,你就当众说说,在下怎么个害法,有什么凭记你要说不出来,休怪在下无情!
定当扭你下山见官,分个是非!”
众僧听听也觉有理,纷纷叫野哥儿拿出凭据来说话。
野哥儿愣了,他拿不出证据。
法修心中雪亮,冷笑道:“杜汉金,你以毒药害死方丈,叫野哥儿怎么拿得出证据?如若你们心中无鬼.法净又何必杀人灭口,妄想一掌击毙野哥儿?”
杜汉金不慌不忙道:“你说在下用毒,那么方丈遗体还在,自管验尸罢了,瞧瞧是不是中毒而亡?”
法净道:“对啊,验尸便能辨出真假,到时瞧瞧是什么人在本寺兴风作浪!”
法修道:“好,把方丈遗体请到大殿上来,当众验看,以明是非。”
灵方道:“灵惠师弟,你带人去方丈室,把方丈请来吧!”
众僧听见如是说,对野哥儿的话又起了疑,人家敢验尸,说明心中无鬼。
此刻,全场肃静,无人敢出声说话,俱都紧张地等待着。
不一会,只见灵惠等人慌慌张张跑来了,一进殿门便大叫道:“灵方师兄,方丈遗体不在方丈室!”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大吃一惊。
灵方忙问:“在何处?”
“一处也不见!附近我们都找遍了。”
灵方惊得亡魂皆冒,道:“哪有这等怪事,我来时方丈明明好端端睡在云床上,快跟我去看看!”
知客大师法明也跟着去了,他们一走,众僧议论纷纷。
一盏茶时分,法明、灵方、灵惠回来了。
灵方大叫道:“有人藏起了方丈法身,方丈真的不见了!”
他吓得脸色苍白,语声抖颤。
首座法修叫道:“你们害死了方丈,又把尸体藏匿,如今欲盖弥彰,天理难容!”
法净嚷道:“智野含血喷人,分明是你唆使,如今又藏匿起方丈尸身,不欲当众验尸,这足证方丈是你们害死,以篡方丈大位,大兴寺容你不得!”
话声一落,便向法修扑去。
众僧也不知谁是谁非,见两位上座大师打了起来,纷纷发一声喊,向门外拥去。
知客法明一声大吼,双掌一错,直扑监寺法玄。两人立即交起手来。
灵方、灵惠见大师们动上了手,立即扑向智野,要将他活捉。。
杜汉金对四个伙伴道:“各位快去助一臂之力,将法修、法玄毙了!”
四条汉子分作两起,分别去助法净、法明。
杜汉金则来捉拿野哥儿。
智野见高僧们已大打出手,灵方和尚带着十几人向他扑来,不禁吓了一大跳,身不由己就往大门外跑。
他刚冲到大门,却被杜汉金拦住了。
“哪里走!”杜汉金大喝一声,屈指为爪,一爪向智野抓来。
智野无法,赶紧往房边一闪,躲过一抓,溜到一旁去了。
杜汉金不禁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一爪抓空。智野不过是个普通行童,怎么能躲过一爪之厄呢?
这时,灵方、灵惠还有十几个武僧,已经把智野围了起来,眼看他已脱不了身。
杜汉金叫道:“抓活的,要问口供!”
灵方嘴里答应着,当胸一把抓来。
智野又是一闪,让他抓了个空,自己从他胳肢窝下“哧溜”钻了过去。
灵惠一步跃上,大喝道:“哪里走!”一把向智野肩上抓来。
智野大急,脚尖一踮,人蹿出三尺,把迎面的两个和尚撞得个四脚朝天,冲出了包围。
杜汉金不禁大怒:“快抓住他!”
众僧发一声喊,抓的抓,扑的扑,堵的堵,拦的拦,可就是没法将这小子抓住。
这小子象一头野猩,东一蹿西一钻,三下两下便从人缝中钻了出去。
杜汉金看得又惊又怒,这小子实在邪门,不会武功却如此灵活,这是怎么回事?
灵方、灵惠几次补空,恨得把上下牙咬得格格作响。他们尽展轻功,拼命捉拿,无奈这小子又象条鱼,滑不溜啾,眼看手指已沾衣襟,但仍然让他“哧溜”一下躲过,而且。室中人多,二三十人都来捉这小子,反而你碍我,我阻你,让这小子钻了空子。
灵方恨得要命,干脆站下来拿眼盯着,看僧众们围堵智野,自己等着机会。
果然,他瞅准了时机。
此时,智野正从壁角旧雨楼,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只见他忽左忽右,又从人堆中溜了出来,离灵方僧二丈短矩。
灵方立即不失时机地起跃,双手一张,往下落时抱个正着。
“臭小子,看你再跑!”灵方恶狠狠地紧紧勒住他,用力往地下一掼,只听“哎哟”一声,这家伙躺在地上不动了。
可是,灵方顿时觉得不妙。
被他摔在地上的人,怎么是个光头?
智野的头可是黑的。
抬头一看,智野正被杜汉金追得团团转,哪里又被他抱住了?
灵方气得发昏。
他大吼一声,向正迎面跑来的智野又是一扑。智野正被杜汉金和几个和尚追得走投无路,只见他腰一弓,故伎重施,又想从人家隔肢窝下钻出去。
灵方狞笑一声,张开双臂,狠狠一抱,不偏不倚,夹个正着。
“跑!你再跑!”
“哎哟,是我呀!”
“老子要的就是你!”灵方吼叫着,把智野按倒,不想智野又露出了一颗光头,把灵方惊得赶忙放了手,仔细一瞧,哪里又是智野了?
“噫!这小子也太邪门,莫非他会妖法么?”
作为智野,他也不愿意象一只野兔,被一群恶狼在后面追赶。
他自小在寺中长大,虽然顽皮不守清规,但从未和人动手打闹。学了稀里糊涂的武功,也不知道和别人交手管不管用。
今日里三十几人叫叫嚷嚷,喝喝吼吼 他几时里见过这种阵仗?因此他只想到开溜,没有一丝勇气与人交手。
加上追他赶他的,都是平日地位高的僧众,他哪里敢动手去打人家?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开溜了。
就在他东逃西蹿的时候,无意中看见首座大师法修被人打伤,眼看要死在人家手里。
他鼓起勇气冲了过去,对着两条汉子打了两拳,一个挑打在背上,一个被他打在肩上,两人大叫一声,踉跟俄跌出数步。
这两个是俗人,又是他不认识的人,所以他敢打,一点不犹豫。而对法净大师,他可没有这个胆量。
法修趁此机会,急忙冲向大门,把来阻拦的三个和尚打翻,逃出去了。
智野一见大喜,忙又蹿向已被打得吐血的监寺法玄大师。
法玄大师已然受伤倒地,知客法明和两个汉子正要施出煞手,击毙对方。
正在这时,一条黑影蹿了过来,抱起法玄就跑。
法明大怒,紧蹑身后就是一掌,堪堪打到智野的背上。
可惜掌未及身,这家伙不知怎么一扭,打了个空。
智野刚冲到门口,见有十几个和尚拦路,心一慌,只好腾身一跃,从光头上蹿了出去。
杜汉金等人大惊;急忙推推挤挤出了大门,哪里还见得着智野的影儿?
众僧分散下山猛追,不仅智野不见,就连法修也没了影踪。
他们只好折回。
野哥儿肋下夹着监寺法玄大师,慌不择路直往山上飞奔,半个时辰后听不见追兵的声音,方才把大师搁在树下。
法玄受伤颇重,脸色苍白,胸襟前血迹斑斑,被他一路颠跑,已昏了过去。
不过,他并不着急。
师傅教过他治伤的点穴法,还教了他推宫过穴以及在灵台穴注入真元的救治办法。
他先运起真气,伸出右掌,虚空沿着经络走向以气按摩,不到一盏茶时分。法玄大师便醒了过来。
野哥儿大喜:“大师醒啦!”
法玄深吸一口气,觉得气机通畅,当即翻身坐起,点点头,也不说话,当下运动疗伤。
智野无事可干,便离大师丈外坐着,给他护法,一面回想今日在大殿的争斗。
方丈大师的遗体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灵方和尚怕验尸,故意说方丈尸体不见了……不过,灵方和尚当时十分惊恐,看样子似乎不象作伪。
莫非是方丈又活起来了么?
荒唐荒唐,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么,被人盗走了?
可是,有谁会这样干?除非他是傻瓜!
智野想不透,便去想今日动手的情形。
他问自己为何只知道逃命,就不敢跟和尚们大打一顿。就是拍在那两个俗人帮凶身上的巴掌,也是极轻极轻的。
他如此胆怯,是师傅教的功夫不行么?
这个,他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十分清楚,他要是逃跑起来,别人似乎很难捉到。
这一点,他对师傅十分满意。
记得古人曾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所以,一旦不愿和人交手,或是根本就斗不过人家,那么可以提脚就走。走为上计,走得快当然也就是上乘功夫,这上乘功夫练得好,不管遇到什么恶人,也就不必担心受怕。
他对师傅教的功夫开始有了信心。看来,他学得糊里糊涂的功夫,也并非毫无用处。
接下来,他又想起南北禅宗之争。
虽说自小就在庙中生活,他对拜佛并不热心。特别是长大来到台怀镇与百姓接触后,他更喜欢的是世俗生活。
因此,每日大半时间的坐禅修行,他都花到了修习内功上。每日方丈或是东序西序的大师在法堂讲经,他从来未认真听过。为了排遣时间,他就习练内功.如此这般,十几年的僧侣生活,并未在他脑袋里塞进多少佛理,对禅宗南宗北宗的分歧,可说是一窍不通!
依他想来,南宗也好,北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