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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碧微微一笑,道:“海先生不用客气,怎么海先生没有前去帮忙东海侯料理婚宴呢,凭着先生和侯爷的关系,应该去帮忙的。”
海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冷淡,道:“小侯爷的未来夫人乃是南闽越家的女儿,海某和越家素有旧怨,不愿破坏了气氛,所以没有去帮忙。”说到这里,海无涯似乎有些醒觉,掩饰地说道:“海某的奇珍会将在九月三十日举行,不知道公主是否有兴致,这次海某带了些海外奇珍,有些或者公主会感兴趣的。”
一边说着,海无涯伸出手去,一直微笑不语的海骊取出一张红色柬帖递给海无涯,海无涯将柬帖呈给林碧,道:“这上面有将会展示的一些贵重珍品的目录,若是殿下有兴趣,可以先看上一看。”
林碧接过柬帖,也不打开,笑道:“海先生果然是会做生意,南闽越家也是船业巨子,想来东海侯想要多个合作者呢?”
海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道:“殿下误会了,小侯爷的生母本就是南闽越家的人,这桩婚事也是亲上加亲罢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笑声道:“海叔,海叔,你看蓝蓝射到了什么?”
林碧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女孩正在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她右手提着一具精巧的手弩,左手拎着一只被小巧的弩箭射穿了头部的海鸟。
在林碧的示意下,那些侍卫并没有阻拦小女孩,她高高兴兴地冲进海无涯的怀中,献宝一般地举高海鸟给他看。
海无涯宠溺地道:“好了,若是你爹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大概他更喜欢你像个千金小姐吧。”
小女孩反驳道:“才不会呢,爹爹说蓝蓝喜欢怎样就怎样,以后蓝蓝还想跟着骊哥哥去看看那些红头发绿眼睛的夷人呢。”
海骊笑道:“这个我可不敢答应,谁不知道公子和夫人将小姐视若掌上明珠,我若是带你出海,公子最多不过是禁你的足罢了,我恐怕要被逐出门的。”
小女孩沮丧地道:“骊哥哥也不敢,呜呜,上次蓝蓝想托人给骏哥哥捎信,可是谁都不敢。”
海骊听到小女孩这样说,心中一凛,眼光担忧地瞧向林碧,只见她似乎没有察觉什么,只是满怀笑意的看着小女孩,才放下心来,歉意地道:“公主,小孩子顽皮,让您见笑了。”
林碧笑道:“不妨事,很可爱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海公子和他的父亲有主仆名份么?”
海骊笑道:“她叫柔蓝,是海骊恩主的爱女,当年草民流浪四方,被恩主收留在门下,后来得知家叔的下落,前来投奔,蒙主人恩典,换海骊自由之身,只是旧日恩情不敢相忘,所以仍然以主仆相称。”
林碧看着柔蓝满含着好奇的大眼睛,伸手欲、将她抱起,海骊接过柔蓝手中的弩弓和海鸟,柔蓝双手得到了自由,自然而然的环抱着林碧的脖颈,林碧心中一暖,笑道:“小蓝蓝,你爹爹怎么不在这里啊?”
海骊一皱眉,正要抢着答话,却看到一个侍卫警告的眼神,这时候柔蓝已经说道:“爹爹不喜欢那么多人的,蓝蓝好不容易才求娘亲答应,让海叔和骊哥哥带着蓝蓝去看热闹呢?”
林碧又笑道:“那么蓝蓝姓什么呢?”
柔蓝的眼睛忽闪了一下,道:“这个,蓝蓝也不知道啊,爹爹就是爹爹,蓝蓝就叫蓝蓝,海叔,爹爹姓什么啊?”
众人听了都是会心地微笑,一个小孩子不知道父母的姓名是很平常的事情的,林碧也只能一笑了之。
看着蹦蹦跳跳远去的小柔蓝,林碧心道:“我或者太多疑了,怎么见到谁都想着和那人有关呢?”
这时,跑得飞快的小柔蓝和一个小男孩撞在一起,那个小男孩只有不到四岁的模样,可是却比柔蓝高一些,壮一些,两个孩子撞在一起,那个小男孩只是踉跄了一下,柔蓝却坐倒在地上。
海骊连忙走过去,将柔蓝提了起来,那个小男孩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就要转身离开,柔蓝大叫道:“喂,你撞到我了,怎么不赔礼就走。”
小男孩眼中闪过鄙视的神色,冷冷道:“你也有错。”
柔蓝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平日遇到的人不是对她视若珍宝,就是必恭必敬,最差的也是颇为喜爱,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无礼,她的眼睛不知怎么红了起来,腾的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拽住小男孩的衣衫,道:“快给我赔礼。”
小男孩本要挣脱,可是一眼看到柔蓝泪水盈盈的双眼,不由手上一软,却还是嘴硬地道:“你也有错的。”
柔蓝眼珠一转,松开手,道:“是我不好,不该乱跑的,对不住。”
小男孩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柔蓝已经双手叉腰道:“我已经赔过礼了,该轮到你了。”
小男孩这下可是真的愣住了,半晌才呐呐道:“是我不好。”
柔蓝这才破涕而笑,露出得意的神情,这时候,传来一个豪爽的笑声道:“好本事,麟儿,可是很难看到你道歉呢?”
小男孩脸一红,低着头走到一个锦衣男子的身后,那个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相貌英俊挺拔,幽黑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寒气,虽然他在说笑,可是从他的神情却觉察不出一丝欢喜。这个男子周身上下都透着残忍冷酷的气息,可是举止之间却又是那样优雅从容,这个男子,仿佛是表面上驯服的猎豹一般,让人担忧他随时都有可能冲破樊笼撕裂敌人的胸膛。
小男孩孺慕的目光望着那个男子,可是那个男子却没有再望他一眼,而是淡淡的瞧着那个小女孩,小男孩眼中浮现出失望,低下了头。
林碧心中浮起警戒,这个男子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人物,那个男子的目光落到了林碧的身上,眼中泛起一丝笑意,林碧心中一寒,缓缓移步上前,她不愿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尤其是这个很可能是敌非友的男子。
这个男子淡淡道:“嘉平公主,初次相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林碧目光一闪,道:“想不到齐王殿下竟然会离开军中,当真令林碧惊奇万分。”
男子大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本王真是万分荣幸,嘉平公主乃是女中豪杰,代父镇守代州,蛮人敬畏,本王微服至东海,原想着有机会见到公主一面,今日一见,足慰平生,龙庭飞虽然厉害,本王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他有你这个未婚夫人,倒是让本王羡煞。”
林碧见他虽然言语放荡不羁,可是神色间却带着浓浓的阴郁之色,想到这人本是有名的风流浪子,可是两年前遭遇大变之后,不仅将府中姬妾几乎全部遣散,而且从此不近女色,为了亡妻如此情重,林碧心中油然生出怜悯之心。轻轻叹息一声,林碧淡淡道:“王爷过誉了,怎么王爷会到了东海,听说贵国这次的使臣乃是庆王李康呢?”
男子神色一黯,淡然道:“本王和东海侯乃是姑表兄弟,这次侄儿成婚,本王乃是私人身份道贺。赤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的主子呢?”
第四部 烽烟再起 第六章 生死无恨
武威二十四年,仲英潦倒长安市,忽一日,有寒姓者登门造访,以重金偿其债,未几,仲英赴滨州,建海氏船行。武威二十五年,海氏得重资注入,造大船赴远洋,纵横海疆万里,遂得无涯别号。
——《雍史·货殖列传》
赤骥差点没有骂出声来,他万万想不到齐王竟然会和自己说话,就是白痴见到自己和林碧等人一起,也不会贸然说出自己的名字啊,虽然对齐王仍然记得自己感到奇怪,毕竟当初只是在南楚江哲为李显治伤的时候见过一面罢了。一边在心里面恶狠狠的诅咒,赤骥皮笑肉不笑地道:“回禀王爷,草民早就被恩主遣散,这次来东海贺喜,王爷若是有心,草民愿意引见。”
李显“哦”了一声,淡淡道:“你主子的性子也太古怪了些,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偏偏喜欢自找苦吃。”继而笑道:“碧公主,你我两国虽然敌对,可是这里是东海,本王也不想生出事端,难得可以抛开军务,我想公主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本王有意邀请公主同赏海景,不知道可有这个荣幸。”
林碧收回注视赤骥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能和王爷相见,林碧虽是女子,也不愿错过和王爷倾谈的机会,王爷请。”
李显露出赞许的神情,跟着林碧向船头走去,在李显走过柔蓝身边的时候,却停住脚步,笑道:“我的麟儿比你还要小一些呢,你肯不肯陪他玩一会儿呢?”柔蓝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对着这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说道:“好啊,不过我可是姐姐,若是他不听话,我可要管教他的。”李显哈哈一笑,眼中第一次多了一丝真正的笑意,道:“好啊,麟儿,你可听见了,若是你不听她的话,她可以替我管教你呢。”说完,走到船头林碧身边,两人侍卫将船上众人和他们隔绝开来,免得他们的谈话被不相干的人听到。
柔蓝得意的对着李麟说道:“听见了没有,你爹爹说了,要你做我的弟弟,太好了,我的小弟弟还不会走路呢,我还管教不了他,就先试试管教你吧。”
李麟脸上终于露出苦恼的神色,这一刻,他的神情才真得像一个小孩子,而柔蓝已经扯着他向后面跑去,大呼小叫地,好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
望着水天一色的茫茫大海,李显欲言又止,林碧轻挽秀发,道:“怎么齐王殿下不说话了,想来殿下有很重要的的事情要和本宫密谈,本宫不避嫌疑,与殿下坦诚相见,殿下怎么却矜持起来了。”
李显突然笑了起来,林碧一愣,立刻察觉自己的语意有些暧昧双关,脸一红,道:“若是王爷不肯谈正事,那么林碧只有告退了。”
李显淡淡道:“公主此行想必是身负重任,但不知公主可考虑过后果么?”
林碧面色一沉,冷然道:“不知王爷此言何指,本宫奉王命出使东海,不知有何后果可言,难不成东海是大雍管辖,容不得别人沾手么?”
李显叹息道:“我素来不喜欢多事,公主出使东海,乃是公事,我来参加喜宴,却是私事,所以不论公主想要做什么,我都懒得理会,可是公主此行随驾不少,本王得到密报,魔门宗主京无极的几个弟子,本来应该留在龙将军身边保护他的,可是这些日子都不见了踪影,我原以为龙将军担心公主安危,所以让他们随行保护,可是今日一见,公主身边却没有这几个人,向来是在暗处保护公主了。若非是公主有心作些事情,为什么要把他们隐藏起来呢?”
林碧轻轻侧过头去,不让眼中的杀机泄露出来,笑道:“殿下过虑了,或者这些人被庭飞派去做事了,说不定他们如今正在你们大雍境内作斥候呢?”
李显微微一笑,道:“公主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这样吧。滨州名义上属于大雍,实际上被东海侯控制,然而东海侯的势力虽然不小,却主要在海上,所以这滨州反而是东海侯势力最薄弱的地方,毕竟谁也不愿意在随时可能会失去的地盘上消耗实力,所以公主敢于带了大批人手来滨州,而且也有法子调动他们做任何事情,一击远扬,凭着北汉高手的骑射之术,自然可以让他们随时撤回贵国境内。本王只是想警告公主,有些人可以冒犯,有些人却是最好不要得罪。”
林碧心中一动,自己来到东海,所为何事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其余的人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就是自己也只是得到“便宜行事”的指令罢了,怎么这齐王的语气,倒像是知道自己要对付江哲呢?自己虽然已经定下了刺杀江哲的计划,但要付诸实施却需要种种条件,自己需得找到江哲的藏身之处,而且还要有至少六七成的把握才能行动,就是现在,自己也不敢说这个计划定然可以达成,自己带了许多人手,倒是大半是为了应付南楚可能的行动的。
李显见林碧默然不语,不由心中好笑,自己此行本是为了求见那人而来,原以为东海茫茫,若不能得到东海侯协助,必然是无从相见,想不到昨日那人竟派了使者前来和自己相见,那人在滨州城设下耳目无数,大小事情无不了如指掌,就是自己这般仓促而来,仍然是避不开他的耳目,更别说本就令人瞩目的林碧了。
林碧想要刺杀江哲,这个李显倒是不觉得奇怪,当初江哲初入大雍,不就是遭到凤仪门和南楚的刺杀么,这样一个人活在世上,自然是有很多人寝食难安的,北汉和大雍多年交战,乃是生死仇敌,不论他们想要做什么都不奇怪。更何况北汉自有俊杰,焉能不会想到江哲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