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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冷笑道:“不答应也不行了,留下越文翰,是为了牵制越无纠,免得他气焰太嚣张,反正到时候越文翰也没有本事逃脱我们的手掌心了,他犯下的大罪,除了南楚和我们,谁还能护住他。”
青年说完这句话,舱中陷入了无比的静默,他下意识的回想起这几年的辛苦,原本是敌对的南楚并不容易立足,门中众人又是各有心思,经过两三年的争斗,好不容易让他重新组合了凤仪门,分组凤舞堂和仪凰堂,将凤仪门原来的势力分散,纪霞和燕无双分别统领两堂,两人之间因为理念不和常常暗中争斗,而自己组建辰堂,招纳外人入门,担任外围事务和冲锋陷阵的工作,表面上中立,却因为两堂互相攻讦,而让自己的辰堂成了最重要的势力,门主凌羽早已经给三堂架空,除了身边的一支亲卫之外再无别的力量。而自己也因为知道凤仪门终究不是自己可以夺取最终权力的所在,所以聪明的维持了凌羽的地位和门内的平衡,多么艰难的过程,才让自己终于完全掌握了凤仪门,可以开始自己梦寐以求的报复了。而他也终于说服了尚维钧和自己合作,对于尚维钧来说,一手掌控军权的陆家是太大的威胁,甚至胜过了大雍的南楚的威胁。自毁长城大概是南楚历代掌权人的爱好吧。
陆灿,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若非是如今还要仰赖此人抵御大雍,他早就想法子让陆灿死于非命了,不是为了尚维钧那个废物,而是因为陆灿曾经是他的弟子。胸中好像有凶恶的猛兽在咆哮,在呼号,毁灭那人留在世间的一切,这已经是他——韦膺——心中唯一的执念了。
喜堂之内,重重帷幕之后,新妇仍在侍女仆妇的伺候下等候吉时,越氏乃是名门大族,越青烟又是宗主的嫡女,侍女如云,妆奁丰厚,前来送嫁的是新妇的嫡亲兄长,少宗主越文翰和越家总执事越无纠,当然此时他们已经在前面喜堂上了,后堂除了越家的女眷之外,就只有姜家的仆妇了。负责照顾新娘的却不是旁人,乃是越文翰的妾室薛夫人。
这位薛夫人嫁入越家已经将近两年,这位夫人乃是越文翰偶遇的一位小姐,据说是北地名门之后,因为命犯华盖,在南海普陀山紫竹庵带发清修,三年前越文翰到普陀山代过世的母亲还愿,无意间邂逅了这位薛夫人,颇为钟情,苦苦追求,可是这位薛夫人却是冷若冰霜,屡次拒绝。越文翰苦苦追求了一年多,才终于感动了佳人。按照越文翰的意思,想要娶她为正室,可是却遭到越氏长辈的反对,他们对越文翰冀望非浅,都将他当作未来的宗主,越氏宗主的婚姻是不能轻易决定的。薛氏虽然品貌双全,可是来历不明,是断不能为正室的。越文翰无奈之下,宛转向薛氏恳求,希望她下嫁自己为妾,等待合适时机再将她扶正。谁知薛氏闭门想了几日之后,竟然答应了,并说自己本不配做越夫人。越文翰虽然奇怪,可是他钟情已深,还是高高兴兴的娶了薛夫人。两人感情原本很好,可是自从小姐婚期议定之后,两人之间似乎除了问题,越文翰对薛氏突然冷淡下来,可是薛氏却是不以为意,反而热心的张罗着小姑的婚事。
柔蓝和李麟在姜家仆妇的带领下,走进后堂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薛氏正在指挥侍女替新娘补妆。薛氏年纪也有二十六七岁,貌如春花,体态如柳,神情落落大方,气质雍容,室内虽然人多口杂,但是在她指挥下却是井井有条。不过柔蓝的心思全放到了新娘身上,仔细看去,只见那新娘越青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弱质纤纤,眉目如画,秀丽清雅,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经是绝色姿容,若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这越青烟肤色过于白皙,几乎接近透明了,虽然美丽,却是过于苍白,显得气血不足。因此薛氏正在亲手为她施用胭脂,仔细的描画了半天,才勉强放手,薛氏想必精于理容,经她妙手,越小姐果然似乎多了几分血色,更添了几分艳丽。她一身红色绫绡嫁装,凤冠霞帔,更显得美丽不可方物,那领着柔蓝的仆妇惊叹道:“少夫人真是好容貌,小侯爷真是好福气。”
她的说话声惊动了薛氏等人,她笑道:“原来是李嬷嬷到了,这是?”她的目光落到柔蓝和李麟身上。
仆妇下拜道:“禀薛夫人,这位是蓝小姐,是小侯爷恩师的千金,侯爷让她来后堂见见少夫人。”
薛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明亮的光芒,笑道:“原来是蓝小姐,青烟,你来见见。”
越青烟原本默然不语,听到薛夫人的说话,抬起头来,向柔蓝看来,明如寒泉的双眸闪过莫名的悲恸,轻轻欠身道:“蓝妹妹。”说罢伸出右手,示意柔蓝过去到她身边。那是怎样一只纤纤素手啊,冰肌雪肤,如同美玉雕成一般。柔蓝走到她身边,忍不住握住了那只纤手,触手一阵冰凉,柔蓝不由想道,难不成这个新娘子是冰做的不成么?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第四部 烽烟再起 第九章 花烛惨变
柔蓝连忙抽出手来道:“好冰啊,姐姐的手怎么这样凉。”她奇怪地看着越青烟,心想公主娘娘的手总是暖洋洋的软软的,怎么这个新娘子姐姐的手却是冰的。越青烟歉意的一笑,道:“是姐姐身体不好,手足总是冷的。”
柔蓝眼珠转了一转,道:“姐姐身子不好么,我爹爹和公公都是神医呢,过几天海哥哥一定会带着姐姐去拜见爹爹娘亲的,到时候让公公给你看病好不好。
越青烟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道:“没用的。”她的声音十分低微,几乎接近呓语,就连站在她身边的小柔蓝也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可是站在柔蓝身后的李麟却是将她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绝望和无奈,李麟年纪虽小,却是看的明明白白,只因他早就看过这种神情,在大雍军中,李麟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公子,虽然年纪不大,甚至还拿不动刀枪,可是李显几乎总是将他带走身边,李麟最经常看到的就是被俘虏的敌军谍探或者犯了军法的将士被自己的父亲下令推出去斩首。而每当这时,不论那人是苦苦哀求还是视死如归,李麟却都能从他们的眼中看见那种绝望无奈的眼神,就像是狩猎之时濒死的野兽的眼神。李麟知道,有这样眼神的人是最可怕的和最危险的,有一次他曾经因为同情一个将要被处死的军士,便走到他身边想要安慰于他,可是那个军士居然挣断了绳索,想要挟持李麟迫使李显放他离去,虽然最后军中的神箭手射死了那个军士,救了李麟性命,可是李麟从此对这种人便充满了戒心。他一把把柔蓝拽到自己的身后,用充满敌意的眼睛看着越青烟。柔蓝古怪的看了一眼李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可是柔蓝却能够感觉到李麟的紧张的情绪和绷紧的身体,所以她也乖巧的一动不动。可是这个时候,正是越青烟此时正在强颜欢笑,伸手想要去拉柔蓝,李麟这样一来使得房内的情景变得十分尴尬。柔蓝轻轻的扯了一下李麟的衣服,李麟却是固执的不肯让越青烟亲近柔蓝,小小的心灵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许任何人伤害身后的这个小妹妹。小妹妹,当然是小妹妹,李麟固执的想,自己个子比她高,长得比她壮,虽然爹爹让自己称她姐姐,她也叫自己弟弟,可是在李麟小小的心灵里面,柔蓝就是自己的小妹妹。
这时候薛夫人走过来,熟练的将柔蓝抱了起来,李麟刚想阻止,但是薛夫人只是伸手轻轻一拨,就已经将柔蓝抱入怀中,李麟面上闪过羞恼的神色。薛夫人笑道:“蓝小姐,青烟脾气不好,想是让蓝小姐受惊了,这也是青烟有些紧张不安,谁让这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时候呢,过几日等到青烟去拜见令尊的时候,一定要让她给小姐道歉,小姐不如去看看侯爷夫人吧,她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就连婚宴也不能参加呢,若非是为了冲喜,我们还不会答应这么快就让青烟嫁过来呢。”
柔蓝眼中闪过迷茫,不论她如何聪明,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薛夫人这样絮絮叨叨的一番话听得她云里雾里,不过薛夫人这样说了半天,房内的气氛变得平和自然了许多。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冰寒的声音道:“柔蓝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见她。”那是一种如同山涧幽泉一般幽冷,声音中带着几分阴柔,动听而优雅,令人仿佛有热天吞下冰水一般的感觉。柔蓝大喜道:“顺叔叔。”然后就雀跃着向外面跑去。李麟一愣,便也跟着跑了出去。只见廊下一个青衣少年负手而立,冷若冰雪的面容上带着真心的微笑,柔蓝高兴的扑了过去,十分熟练的向上一跃,而青衣少年配合默契地轻轻一扶她的脚底,柔蓝借着这力道轻而易举的骑在了青衣少年的肩上。柔蓝欢欣地道:“顺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都不肯离开爹爹身边的么?”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公子吩咐我来保护小姐。”他的目光落到了李麟身上,李麟只觉得那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仿佛可以看透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般,不由后退了一步,可是强烈的被羞辱的感觉让他没有再退后,反而瞪着眼睛看向那个青衣少年。
这时,薛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但是她没有走出房门,反而退了回去,她的面容上带了一些震惊,低声问道:“怎么这里会有男子在?”
姜家派过来的李嬷嬷看了门外一眼,道:“禀夫人,那位是蓝小姐家中的李爷,素来都在内宅行走的,并无妨碍,请夫人不用担心。”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和一直站在屋角的一个侍女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个侍女眼中掠过一丝杀机,似乎想要举起脚步,可是薛夫人递过了一个冷厉的眼神,侍女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然后侍女的目光落到了越青烟身上,那是带有征询意味的目光。越青烟轻轻点头,紧紧咬着嘴唇,还没有描画过的嘴唇本是苍白的全无血色,此刻却多了一丝血痕。她下意识的用右手抚向左手腕脉,在红绡喜服的掩盖下,她的左手腕脉处系着一条红绫丝巾。
吉时已经到了,在喜娘簇拥下,夫妻行了交拜之礼,拜了天地祖先,李显含笑站在一边,他的目光落到了喜堂的一角站着的两个人身上,一个是身材高大,神情倨傲的中年人,另外一个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人。引起李显注意的是,这两个人脸上的神情过于淡漠平静,这原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这两个人本是新娘的至亲,宗亲叔父越无纠和新娘的嫡亲兄长越文翰,在这样的大喜之日,就是他们和新娘之间感情淡漠也会装出欢喜之色的,更何况越青烟本是越文翰唯一的嫡亲妹子,而且据说兄妹之情十分深厚呢。李显的目光流转,看到了更多的不寻常之处,南楚的两个使者神情都有些古怪,副使伏玉伦神色有些紧张惶急,而正使陆灿却是神情悠闲从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在新婚夫妻摆了天地父母之后,即将被送入洞房的时候,突然新娘的兄长越文翰高声道:“侯爷,小侄有一件事情想请您作个决定。”
东海侯姜永愣了一下,不悦地道:“文翰,不论是什么事情,总要等到成礼之后再谈吧。”
越文翰冷冷一笑,英俊冷漠的面容上露出讥诮的神色,道:“这件事情还是当众谈一谈的好,毕竟这件事情想必大家也都很有兴趣知道。”说罢他的目光从堂上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有资格站在堂上观礼的人并不多,除了大雍、北汉、南楚的使者之外,只有东海侯的一些亲信属下和越家的人,就连海氏叔侄也因为身份不够而在堂外。这堂上众人都是身份显赫,久经战阵官场的人,怎会被他的气势压过去,若非是碍于东海侯的面子,只怕早就出声斥责了。姜永的神色变得冷沉,再也不是原本那个只是欣喜爱子成家立业的父亲,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东海群盗的首脑,东海的霸主。他轻轻一挥手,所有参加观礼的东海众人有默契地控制了各处门户角落,将堂上众人隐隐包围起来。姜海涛原本喜气洋洋的神色变得十分冰寒,他甩开了手上的红绫,退到了父亲身后。可是这样的局势,处于弱势的越文翰却是似乎毫不在意,冷冷道:“越氏乃是以海运起家,要是有人作我们的对手,越氏自然也不会畏惧,可是海氏突然兴起,迫得我们越氏苦不堪言。海氏之所以占了我们的上风,不过是因为他们掌握了造巨舟的技术,而且还有姑夫的海上劲旅为他们护航,也难怪他们顺风顺水,姑夫不念昔日越氏暗中支持之恩,小侄也不敢挟恩图报,越氏也不贪求,只要海氏交出造船图和这几年绘制的海图就可以了,越氏自信还有可以力量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