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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老头儿额头上粗筋暴露,满脸发青,又嚎叫着冲了上来。毕乐兴见对方仍然不服,便喊了一声:“对不住啦!”然后做了一个骑马蹲裆式,他稳稳地把身子一晃,双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圆,瞎老头的两节棍戳到他面前的时候,恰好落在这个圆里。他双眼一瞪,银发竖起,把双手一合,牢牢地把棍子夹住,猛地朝后一拉又朝前一推,那棍子立刻飞上天去。
那棍子落在毕乐兴身后,毕承光一伸手,恰恰接住。一看,那木棍儿死沉死沉的,木质是什么也搞不清楚,借着月光,可见上面还刻一排小字:大唐黔府都督赵国珍。
两个姑娘见瞎老头的手里没了木棍儿,就一块儿冲了上去。瞎老头儿狠命地叹了口气,双肩一纵,蹿上房顶。“噔噔噔”几声响,瞎老头儿从一间房顶又蹿上另一间房顶,月光下,阴风嗖嗖,像鬼魂似的,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姑娘们眼睁睁瞧着瞎老头跑掉,再回头一看,白老汉也没有了踪影。云肩莫名其妙地瞧了瞧毕承光,想问问他。
毕承光微微一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让他们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老曲拿着一支火把,颤颤巍巍走进院里,火把点着蓖麻油冒着黑烟,照亮了院子里每一个角落。
云肩从老曲的手里接过火把,推开正房的门。众人一看,不禁毛骨悚然。屋里空荡荡、阴森森的。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都被打烂,散在四处。土炕上靠墙角的地方有一张烂苇席,被人用绳子捆着。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叫。
毕承光跳上土炕,一把解开绳子,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个鬼一样的人。这个人周身缠满了铁链子,蓬头垢面,一身黑棉衣破烂不堪,裤脚下流淌下来屎尿,散发着刺鼻的臭气。李琼就着火把仔细查看,发现那人三四十岁的样子,脸色煞白,稀稀拉拉的胡子上沾着土,有几条蛆虫在脖子上蠕动。这人的呼吸特别急促,嘴角淌着白沫,喉咙里“咕噜咕噜”响着,不知是有痰还是想说什么。
老曲小声对大家说:“这正是金学蕙哩!”云肩用手捂住鼻子对李琼说:“那老小子够狠的!”
李琼看见金学蕙还活着,就轻声悄语地对老曲说:“大叔,整点水来好不?”
“嗯!”老曲答应了一声,把火把交给毕承光,就赶忙出去,不一会儿,就拎着满罐子水回来。
李琼从地上拾起一根木筷子,用劲儿掰开金学蕙的牙关,把半罐子水都给他灌了下去。毕承光把铁链子解开,把他平放在炕上。金学蕙慢慢睁开眼,喉咙仍然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李云肩把剩下的半罐子水统统倒给他喝,他竟张开大嘴,一会儿就把水喝光。
毕承光一看他好像会说话了,就急忙问他:“你是金学蕙?”他的下巴微微动了一下。
毕承光紧接又追问说:“你知道我们干啥来的?”金学蕙仍然不说话,只是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
第五章第35节:金逆幻梦命归魂
李云肩气冲冲地说:“俺是冀南行署的,知道你这里有几件东西,在哪里呀?”
金学蕙又恶狠狠地盯了云肩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一句话。
云肩见他耍赖,有些急了,真想扇他两巴掌。毕承光也火了,上去就揪住金学蕙的衣服领子,一把将他揪起来,骂道:“你这个狗特务,别给脸不要脸,老实说!”
李琼连连向毕承光摆手,表示不能这样。毕承光只好把金学蕙放下。李琼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放心,俺不逼你,看你病得不轻,这样多难受呀!不如跟俺到曹王营银行医院看病去吧!”
一听说能看病,金学蕙的两眼放光,流露出对生存的企望。
毕承光对他说:“我背你去,行不行?”
金学蕙把头一歪,不理会。云肩心想,难道要俺背你不成,于是上去就提拎他的胳膊,打算拉他起来,没想到这金学蕙拼命地挣扎,一动也不让动。云肩以为他不想活了,便不耐烦地对二姐说:“别管他啦!”
可是,李琼却依旧平心静气地对金学蕙说:“成,俺背你吧!”
这金学蕙反倒特别老实了,两眼贪婪地望着李琼。李琼背起他,叫那家伙的口水流了一后脖子。云肩心里狠狠骂道:这狗日的真不是东西!还是怕死!李琼背着金学蕙刚挪步,就觉得他的身子歪倒了,知道事情不妙,忙把他放在炕上。
金学蕙四肢僵直躺在炕上,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慌恐。他知道死神离自己不远了,精神上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十分迫切地需要寻找支撑。他有许多秘密不想带着离开人间。也许这一生作恶太多,认为下到十八层地狱以后将会有许多数不清的恶魔厉鬼来折磨他,他不情愿把那些宝贵的东西交给那些恶鬼。即将迈进地狱之前,他有很多话要诉说,不说出来就不甘心死去。
他望着身旁这个年轻和蔼善良的女子,几次努力地想说些什么,然而嘴巴却不听使唤。李琼望着这个即将失去生命的人,也不去想他过去曾经干过什么坏事,不禁产生几分可怜,于是用手去摸他的额头,那额头滚烫,烫得怕人。
金学蕙感到姑娘温柔的手触摸着自己,心里平静了许多,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姑娘的脸,断断续续地说道:“那老东西,是,是,是梁羲山,梁,梁羲山派来的。东西在,在这里。俺没,没给他!”说着,费力举起两个手指,指着墙上。
李云肩和李琼一听把自己的师父都抬出来了,感到太突然,心下大吃了一惊,然后看看墙上什么都没有。云肩想问又不敢再问,只好瞧着二姐。
李琼屏住气,缓缓问道:“啥呀,说明白!”
毕承光站在炕上,顺着金学蕙所指的方向用手一摸,金学蕙的手指不动。毕承光又换了一个地方,金学蕙仍然不动。就这样换了好几个地方,金学蕙仍然不动。
李琼站到炕上,从墙角最高处开始摸起,不一会儿,金学蕙的手指落了下来。李琼仔细从左边一数,正是第五块砖的位置。毕承光就拿着瞎老头的木棍儿,两下子把那块砖取了下来。
原来,此处有一个洞。毕承光把手伸进去,取出一个大油纸包。拆开一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紫檀木的画匣,上面的楷书苍劲挺拔,写着:宋知淮阳军海狱外史襄阳米元章作隐居山林谪友。下款落着:敷文阁直学士米元晖。这就是毕乐通所讲的长春小白楼失窃国宝,宋代大家米芾传世名作。画匣书写者是他的儿子米友仁,元晖是他的字。
找到了一件国宝,大家都很高兴。老曲双手举着火把,手也不发酸了,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其实他根本不懂什么米襄阳,只是知道从墙洞里掏出来的肯定不是一般物件,为了这件东西闹的乱子可不少啦!
毕承光用手掂了掂,那匣子分量挺重,再晃动一下,感觉里面确实有画轴。他也来不及打开细看,便连连向李琼使眼色。
李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就又柔声问金学蕙:“要做好人就做下去,还有一件哩!”
金学蕙已经气息奄奄,可是还挺有精神,他说:“紫,紫定……”李琼见他仍能说话,眼珠子却不能转动了,脸色惨绿,这就是回光返照了。
李琼碰了碰他的手,感到那手渐渐变得冰凉,便又赶快催问道:“紫定呢?有话快跟俺说吧!”
金学蕙的眼前模糊不清地出现一个美人,似乎是在峨眉山下遇见过的女人,两人牵过手,尔后一同在郊野小店里喝酒,酒后烂醉,同床共眠;又似乎是在洞庭湖畔的渔村里抢走过绝代佳人,他把她的衣服剥光,不顾她的哭号,用短刀逼她做不愿做的事;似乎是在童真时期悄悄爱慕的邻家大姐,他拉着她的衣襟,讨要糖人吃;又似乎是被他殴打致残,轰出家门的原配妻子,他在求她原谅,发誓要给她烧上七七四十九炷香,还要请和尚念九九八十一天的金刚经。
金学蕙清清楚楚听见有个女人在说:“紫定,紫定!”
弥留之际,他在挣扎。他不愿意离开花团锦簇的人间,到那个阴暗的,到处是蛇蝎,到处是妖怪的地狱里。然而,他竭尽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他觉得整个身体在下沉,似乎有人把他往下拉。
他彻底绝望了,只有惟一的愿望:把宝贝交给眼前这个女人,不管是哪个女人,就交给她吧!他渴求带着女人美好的影像离开。
他用尽最后的一点点气力,呻吟着,大口地喘着气说:“紫定,在,在梁羲山……他,他让人,用药,迷,迷倒了端容道人,取,取,取走了那东西……瞎老,老……也是他,他派来,逼俺给那字画,俺死活不给,他,他……”
他在临死前竟说了这么多话,想藉此延长他的生命,然而,一切都枯竭了,消失了,对他来说,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第五章第36节:端倪显露梁羲山
老曲答应找人帮忙处理金学蕙的后事,毕承光和姊妹俩带着字画回到了七级镇。毕乐通和李凌云都仔细看了那幅字,一致认定是米芾的真迹,不会有错。
众人在欢喜之际又有着极大困惑,梁羲山为什么牵扯进来了呢?梁羲山是邢台县人,祖上几代人做过武官职,父亲开过镖行,家里有土地一百多亩,有些积蓄。本人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在孙连仲部当过旅参谋长。一九二八年蒋冯阎中原大战,冯玉祥战败,孙连仲部改编为国民党笫二十六路军,被派往江西围剿苏区红军。梁羲山辞职返乡,开办武馆传授武功,和李凌云有过交往。
他的学生众多、为人率直,善交朋友,在河北武林中声望很高。他的太行南拳承袭祖传,采自秘宗、松溪、通背等绝术,凝汇少林、武当、梁山之精髓,自成一系。他成系而不称派,主张国术以武为本。他熟读《易经》,主张:武本无术,搏本无强,盖之所以有胜负,之所以有生死,不外乎掘己之长以制敌,夺其势、凌其弱,抑其强也;同时,他还认为,人本亦无强,在乎交手之中,审时机、察缝隙、观变化、抢之先、保持锐气,进退有方。程式固定,套路僵化、沉溺宗派、自视清高实为狭窄之偏见,乃拳家大忌。
就这么一位有修养、有造诣、有威望的人物竟然是端容、瞎老头的幕后人物,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尤其是李琼李云肩姊妹,她们是梁羲山的学生。师父在她们的心目中近乎一位完美之人,高尚品德、精深武功、学识渊博的印象在她们心目中永远难以抹去。姊妹俩参加革命工作之后,还曾打算请师父为解放区政府做些事,现在如果金学蕙所说属实的话,一切都将破灭了。
从这天起,毕承光和姊妹两人近乎起来。云肩对毕承光印象特别好,这个小伙子挺有趣的,长得个子不高,人很精干,给人以洒脱干练的感觉。他的眼神也挺逗,眼睫毛一眨一眨的,看起人来,死盯着没完没了。毕承光也对两姊妹很友好,觉得能在乡下认识两位有见识、有能耐的漂亮姑娘,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缘分。他常常找茬儿跟姊妹两人说话,笑活一串一串的,逗得人家哈哈笑。渐渐地,毕承光和姊妹们成了好朋友。
村外有一段残败的古代土围墙。据老人们说,这围墙始建于南北朝,历经战乱,修了又毁,毁了又修,现在已经七零八落了。上面长满了荒草,草还没有完全返青,草丛中星星点点地开着蓝色和黄色的野花。有个小孩儿牵着羊在这里放,羊吃着草津津有味。
不知是在哪个年代,从何地“飞”来一粒种子,在这里滋生成长,变成了一棵粗壮矮小的毛桃树,桃花开了,满满的一片粉红。
围墙下边是一个大洼地,足有十几亩。夏天雨水大的时候,洼地里积聚了水,形成小小的湖泊。小白条鱼在水中窜来窜去,偶尔还会有两只白天鹅在这里嬉戏。冬天过后,冰雪消融,水很少了。洼地里泥土经过一年的自然锻炼,特别筋道。
有几个年轻人光着膀子托坯,春天的早晨还有些凉,可是年轻人的身上流着汗,汗水和泥浆粘在一起。俗话说,“托坯打墙”累死阎王,只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才能承担这种繁重的劳动。
洼地中间,有一个中年人用铁锹挖泥,挖起一锹泥,就抖一抖,然后弯腰拣起一两条泥鳅。村里人都说,经过冬眠的泥鳅,富有营养,拿回去熬汤,能使产妇多生奶汁。
春天的天空明朗朗的,云彩就像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