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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杏仁眼用眼睛说话。
狼孩跟着狼母亲离开住了几年的洞穴。
同在香洼山走回到领地的路似乎很漫长,别指望一天能走到那地方。
傍晚,它们路经小松原睡过的树洞前,狼孩兴奋起来,头摇摆着叫了一声。
杏仁眼明白狼孩的意图,随着它走向树洞。
狼孩钻进树洞,回过头来召唤杏仁眼进去。
宽敞的树洞令杏仁眼满意,难找这样理想的栖身之地,地处悬崖绝顶上,又十分安全。
“咱们今晚住这儿。”杏仁眼做出决定。
树洞里还有藏着的干肉,狼孩很快找出来当晚饭。这次,狼孩聪明到用水将肉泡软再给杏仁眼吃。
狼孩叼起干肉去找山泉,他记住一处泉眼,即使冬天也照常喷涌的温泉。
杏仁眼知道狼孩去干什么,也没跟着去,趴下来休息,它实在累了,汗湿的毛还沾贴在身上。其实,翻过一个山头就是领地,天黑之前完全可以走到,没多远的路。能够坚持走到那儿,它们不会在此歇脚。
树洞里在大雪融化后雪水顺着枝干淌进来,潮湿的气息里夹着菌类的味道,几簇黑木耳黑色花朵一样绽放。
杏仁眼望着黑色的花朵,蓦然回想起一件浪漫事——偷情。一只狼一生中偷过情是幸运的,到老了有甜蜜细节可供回忆。生活在狼的社会里,偷情不是越过道德底线,而是打破清规戒律,其越轨者将遭到狼王的严厉惩罚。青春激荡的男狼女狼偷情本无可厚非,但是在狼族的社会里,狼性也是受到极端的摧残。
桎梏和压抑的结果,就是造成越轨的事件发生——偷情,冒着生命危险的偷情。
杏仁眼的偷情是在那个夏季里,绵绵的雨落个不停,躲在洞里的杏仁眼躁动不安,它尽力向高处瞻望,独眼狼王的洞穴在苕树墩子下面。那时狼王的眼睛还没被鹰啄瞎,黄褐色的眼睛相当美丽,勾人魂魄。杏仁眼对狼王不是单相思,几天前,狼王走近它,趁其它狼不注意,用尾巴抽打一下它,把一种信息传达给杏仁眼:我喜欢你!
杏仁眼心跳加快,和少女初恋的感觉一样。事实上杏仁眼就是初恋,高大伟岸的独眼狼王对它倾心已久。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魁梧的身材多让同类异性心生爱慕。
雨天最易使动物感情缠绵。
杏仁眼想独眼狼王愈加强烈,森严的等级,它不可能大大方方地去爱心中的偶像,仰慕狼王可以,去和它幽会就不行。这中间还有障碍——狼王后,不是它不允许,而是既定俗成的规矩,没当上王后,就没获得交配权力,也就是说,你没资格爱狼王。
偷情多数是被逼,色胆可以包天!
杏仁眼出洞去,故意从独眼狼王的洞穴前走过,让狼王看见自己。它跑进山谷,到了一块开满野花的草原。
杏仁眼踏上绿茵茵的草地,雨便停了。
一道蘑菇圈出现——由褐色的油蘑排列成圆形。
杏仁眼对这图形并不陌生,和月亮形状相同,它不止一次随狼王嗥叫祭月。每每都是仰视天空的圆形,今天它走进圆形,想真切地感受一下月亮。
杏仁眼躺在蘑菇圈里,微闭着眼,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大王蝶在它的头上方盘旋飞舞。
独眼狼王走进蘑菇圈。
期待已久,渴望已久,水到渠成。它生命中的第一次,在蘑菇圈里……
狼孩叼着泉水泡软的肉回来,打断杏仁眼的回忆。
它们开始进晚餐。
94
林田数马愈想愈觉得有必要问清楚,朱敬轩是不是救人心切而看走眼。朴美玉绑架少爷绝不会是为去开什么客栈吧?
“你看准是他们?”林田数马问。
“没错,我还看见那匹大红骡子……”朱敬轩说,“朴美玉骑着大红骡子。”
林田数马问朱敬轩,他们开客栈做什么?
朱敬轩一个劲儿地挤鼓眨鼓眼睛,想不出所以然来。朴美玉起初绑架少爷是为报复大太太,也捎带报复我朱敬轩。目前出现了预想不到的情况,她带着洪达开起客栈,难道她不想报复啦?
想想这也讲不通,不想报复就该放少爷回来呀!更令人费解的是,她带着票时间可不算短了,哪个绑架者老养着票呢?这就不得不让人对绑架者的动机产生怀疑。
“没有明确的目的,天下有这样绑票的吗?”林田数马说。
“是啊,没有。”
“动脑子想想。”林田数马说。
绑架者朴美玉缜密地想过,开始绑架朱洪达就是报复朱敬轩大老婆,让她为自己的淫威付出代价。事情发展过程中,突然有了转变,她得知自己的眼球是林田数马派人抠掉的,报复的范围扩大到林田数马。朴美玉自己也搞糊涂了,绑架朱洪达又怎样报复得了林田数马,起码不想杀死这个无辜的男孩,要杀就该杀作恶者林田数马本人。
后来,朴美玉非但不想伤害朱洪达,相反倒想放他走。朱洪达的所做又使她没有想到。
“我和你当胡子!”朱洪达说。
“当胡子?”她吃惊这么小的孩子竟有如此奇怪想法。
“骑马挎枪比读私塾好。”朱洪达不愿读书。
这样就给朴美玉出了一道难题,朱洪达还不到去杀杀砍砍的年龄,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长大。大林镇给寡妇当假丈夫,也是出于对朱洪达的考虑,如此缘故,林田数马和朱敬轩再聪明也难揣测到。
“我实在想不出来。”朱敬轩说。
林田数马终归比朱敬轩聪明,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眼睛,朴美玉的眼睛,小松原弄来的狼眼睛……依稀感到朴美玉绑架自己的儿子不那么简单了。
“或许朴美玉知道了黑龙会的人抠她眼珠,是我指使的。”林田数马心想,但没说出来,他不打算对朱敬轩说这些。
“太君,还是赶快救少爷吧!”朱敬轩迫切地说。
“救,你说怎么救?”林田数马问。
“派兵去大林……”
“剿?”林田数马皱眉头。
朱敬轩咽下要说的话,等待宪兵队长做决定。
“逼急了朴美玉撕票怎么办?”林田数马说,“没弄清楚小客栈里的情况前,不可轻举妄动。”
朱敬轩思量,觉得林田数马说的对。
林田数马做出安排:让朱敬轩先回家等消息,派井上泉曹长秘密到大林镇探听虚实,然后再做行动部署。
“行动时要带上我呀!”朱敬轩恳求。
林田数马不耐烦,扬了扬手,朱敬轩知趣地离开。
井上泉曹长被叫到宪兵队长室。
“你带两个人去大林,找到那家客栈……”林田数马面授机宜。
半日后,三个化了妆的日本人走进天地人小客栈。
“诸位住店?”客栈老板娘问他们。
井上泉曹长汉话说的不好,另一个能讲流利中国话的宪兵说:“看看你这儿的条件,有单间吗?”
“对不起先生,单间有人住了,通天大铺怎么样?”
“我们看看通铺。”宪兵说。
井上泉曹长此行侦察,也可见机行事,有机会就直接击毙朴美玉,解救出人质——朱家少爷。
客栈老板娘引着他们仨人入了后院,进了一间大屋子。
“这间最好的了,房间朝阳,炕热乎。”客栈老板娘说。
“可以。”宪兵说。
三个宪兵住下来。
“你家老板贵姓啊?”宪兵一边填写店簿子,像似不经意地问问。
“我没男人。”客栈老板娘说。
宪兵装出没什么目的,随便说:“你好像有个孩子。”
“我是寡妇,没孩子。”客栈老板娘说。
“哦,对不起。”宪兵客气道。
宪兵探知,小客栈只老板娘一人经营着,没有朴美玉和朱家少爷的影子。
“客栈根本没有他们。”林田数马对朱敬轩冷着脸子,说。
“出鬼喽,我亲眼所见呀!”朱敬轩惑然。
“你怎么解释?”
朱敬轩沉吟片刻,说:“那他们定去了魔鬼沼。”
“魔鬼沼?”
“朴美玉的老巢在魔鬼沼。”朱敬轩肯定地说。
井上泉曹长奉林田数马之命去了魔鬼沼,这次有收获,探明朴美玉和少爷的确藏在魔鬼沼。
林田数马立即做了部署,军警宪特联手,包围魔鬼沼,捕获匪首朴美玉,救出少爷。
几日前,朱敬轩出现在大林镇,引起朴美玉的警觉。
“我们得马上离开。”朴美玉对客栈老板娘说。
“怎么啦?”
“仇人盯上了我们。”朴美玉向客栈老板娘说了为什么离开。
朴美玉和二龙戏蔓趁夜深人静,悄悄离开大林镇,进入了魔鬼沼。
那日,朴美玉、二龙戏蔓外出归来,接近魔鬼沼时,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他们俩藏身的芦苇塘。
“你快钻进魔鬼沼逃命,我来挡住他们。”
“不,大哥我和你走!”二龙戏蔓说。
“快走,好兄弟,他们抓的是我,别误伤了你。”朴美玉说,“你爹就在外面,你喊他,他不会杀你。”
“不!不!我和你在一起!”
“到了这个时候,我该告诉你实情,林田数马才是你亲爹,他派人抠去我一只眼珠,因此我要杀了他……现在看是不可能了,来世再见吧,二龙戏蔓兄弟。”朴美玉喊着冲向包围他们的敌群。
突然,朴美玉从骡子上跌下,那懂事的大红骡子急忙趴下……二龙戏蔓见没人爬上来,心里一阵紧缩,明白他眼里的大哥——朴美玉已死。他掉转马头,喊叫着拼命冲出来。
“洪达!我是你爹敬轩啊!爹救你来了。”朱敬轩看清自己儿子后冲到前面,喊着:“洪达……”
二龙戏蔓先是一愣:敬轩?爹?洪达是我吗?当他瞟见血泊中的大哥朴美玉,泪水涌出眼眶,举起八音手枪,对准那个叫朱敬轩的人……
枪响,朱敬轩中弹,栽下马去,再也没动弹一下。
二龙戏蔓举枪瞄向林田数马。
“八嘎!”宪兵队长林田数马的军刀凌空劈下。
顷刻,机关枪、二十四响盒子枪,手榴弹,一齐扑向二龙戏蔓,他被撕得粉碎。
骑在马上的林田数马望眼仰面朝天死去的朴美玉,见她那只独眼还圆睁着,他心情很复杂,突然拔出手枪朝天鸣放。
砰!砰!砰!
林田数马为什么朝天鸣枪,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95
曹长江岛不信是韩把头一个人睡在屋子里,猛闯进来。
“太君,你们找什么?”韩把头坦然自若地从狼卵皮烟口袋里舀出一锅旱烟,礼让道:“不抽一袋,蛤蟆烟和叶子烟两掺儿……”
曹长江岛用手挡开,目光扫遍室内各个角落,没发现什么,对韩把头说:“我们来抓捕索菲娅。”
“太君,我这里哪里有什么索菲娅。”韩把头说。
随来的两个宪兵在室内查找,挪动可疑的东西,一切可能藏住人的地方都找了。
韩把头镇静自若,悠闲地抽烟。
“报告,没有!”一个宪兵说。
“看见索菲娅立刻到宪兵队去报告!”曹长江岛问韩把头,“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韩把头说。
“走!”曹长江岛叫上同来的宪兵。
“太君你们不再仔细搜搜?”韩把头说。
曹长江岛带人走出狩猎队院子。
老姚边擦额头上的汗,边走近韩把头,低声说:“吓死人了,我以为把你们堵在被窝里。”
韩把头自负地笑笑说:“那么轻易。”
自从索菲娅到韩把头的卧室来,他就有所防备。造屋时,韩把头在自己卧室里修了个暗洞,把贵重物品藏在里边,本来是为防胡子抢劫,很少有人知道有此洞,要说知道吴双知道,他人已不在了。
“她呢?”老姚问。
“在屋里呀。”
“小日本他们没发现?”
“发现了我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宪兵是吃哪碗饭的哟!”
“那不是她会变吧?”老姚奇怪。
“你跟我来。”韩把头叫上老姚,“到我屋里来。”
老姚随着韩把头进屋。
曹长江岛带宪兵走出狩猎队院子不远便停下来。
“盯住这个院。”曹长江岛手指狩猎队院子,“索菲娅肯定在里边。”
在亮子里宪兵队里江岛是一只公认的狐狸,绰号代表了他,职务不高,只是个曹长,却被林田数马经常委以重任。
今天来狩猎队,进院时老姚阻拦着,给韩把头藏起索菲娅赢得时间。
“日本人来啦!”韩把头听到老姚的声音,像风吹落一顶帽子从索菲娅的身子上飘下来。
索菲娅呆愣。
“快下地,带全你的东西……”
索菲娅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