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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始皇出巡,被张良请了一个大力士,躲在博浪沙行刺,虽然一击不中,也吓得心胆俱寒,知道还有漏网的武林高手,没有办法杀尽。回来以后,更想到收买的武士,也不见得可靠,只有帝王本身也练成绝技,才可保险。因此决心把那一批武林秘笈,另外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让接承王位的人,前往阅读习练。免得别人知道觊觎,引起争杀。
这样一来,项羽火烧威阳,并没有毁掉这些宝典,可是它的藏处,也就永远成了一个谜。大家只从那服侍过秦始皇的一位宫女口里,得到一点线索,就是秦始皇当年藏书之际,制了一块九龙玉佩,里面藏着暗记,一定要等到决定传位的人以后,才把这块玉佩,传给那人。可惜这块东西,给项羽的士兵,在阿房宫里一阵劫掠,根本不知弄到那里去了。同时那个时候,懂得武功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所以大家对这一件事,也就不怎么重视,没有甚么人再去找它。
隋唐以后,达摩东来,少林寺造就了不少的武林奇葩,接着张三丰融合少林武功,悟出内家功夫,独创武当门户,嗜武成癖的人,日渐增多,这段传说,又引起大家的注意,可是那块九龙玉佩,几百年来,始终没有露过面,根本无从找起,大家也就只好算了。
无巧不成书,宝物似乎有灵,就在大家注意这个传说的时候,突然给一个盗墓贼,从洛阳一座汉代的古墓里,挖了出来,偏又遇到一位古董专家,监定它是秦宫故物,出重价收买下来。消息传出,江湖豪杰,齐集洛阳,那个古董专家,竟因此丧命,九龙玉佩也就开始流落江湖,百多年来,保存此佩的人物,都等不及参悟其中的奥秘,就被人跟踪而来,杀死夺去。一块武林瑰宝,反而成了武林不祥之物。
后来不知怎样,辗转流入川湘大侠的手里,这块玉佩,也就跟着大侠一起失踪,十多年来,没有了消息。
智圆大师讲到这里,又看了秦含柳一眼说道:“小友,如果你不是川湘大侠的后人,这块九龙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出现呢?不过小友不要难过,据我根据你的遭遇推断,你的父母,恐怕也已不在人世了!”
秦含柳听到如此一说,仔细回想一遍,感到智圆大师说的,确有道理,基于父子天性,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一时倒把智圆大师,弄得慌了手脚,急忙安慰他说道:“小友,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推测,事实未必如此,用不着这样伤心,就是真的如此,双亲为仇人所害,更应仔细查明对头,报仇才对,哭壤了身体,不但与事无补,也不是人子之道啊!”
一直劝了好半天,秦含柳方始收住眼泪,声嘶力竭地说:“大师说得对,我秦含柳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双亲找到,如果真的为人谋害,也一定把仇人查明出来,把他剖心沥血,祭奠父母在天之灵。”说完,就不再哭,同时满脸现出一股刚毅之气,转过头来,又对智圆大师说道:“大师,我的事情,绝不是一年两载能够办得妥的,同时天涯茫茫,一点线索也没有,要找也无从找起,就遵照大师的决定,一同出去拜访武林各派去吧!也许从他们口里,可能访出一点眉目来呢!”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两人虽然一夜未睡,在练过上乘的内功的人看来,实在算不了一回甚么事。当时智圆大师匆匆收拾了一个包袱,带足盘缠。秦含柳也抱了小雪,领着阿黑,一起下山,往雷波县走去。计划先经陆路入川,拜访峨嵋,然后改走水路,溯江直下,从武汉登岸,北上武当,最后渡汉水,越桐柏,前赴少室,结束全部旅程。
且说两人离开凉山禅寺,立即展开轻功,瞬息之间,已抵山脚,智圆大师看到行人渐多,恐怕惊世骇俗,马上招呼秦含柳缓下身形,向着县城,慢慢走去。就是这样,也比常人轻快得多,不一会,就走到城里。
雷波县在古时是川滇边境的交通要道,商业异常发达,来往的人客,形形色色,甚么样的都有。智圆大师与秦含柳两人,动身较晚,所以到达县城,大街上已经扰扰嚷嚷,显得非常热闹。
秦含柳涉世不久,处处感到新奇,拉着智圆大师的手,问这问那,兴奋已极。转眼间,两人来到一座酒楼附近,抬头一看,门楣上横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聚英楼”三个大字。
酒楼傍山建立,左边有一条小溪,从后山蜿蜒而出,溪水清澈见底,岸傍长着一棵大白杨树,树下几块青石,大概平日不断有人去坐,石面都给磨得光滑如镜,光可鉴人。
此刻靠近树根那块青石上面,四肢朝天地仰面躺着一个年老的叫化,骨瘦如柴,鹑衣百结,到处打满了补绽,满脑的头发,乱得像一个鸡窝,头下枕着一个大葫芦,外边原本漆成牛红颜色,大概用的年代太久,红漆已经剥落差不多了,几乎成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在石头边,地面上斜插一根打狗棒,青葱翠绿,分明像是一根刚砍下来的新竹杆,与老叫化一身破旧的打扮,显得非常不调和。
附近围着一群小顽童,正在那里不断地用石子去砸他,老叫化彷佛累极了,仍然鼾声大作,照样睡他的大觉,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小顽童们最初还只用小石子去砸,慢慢地越来越大。
智圆大师没有仔细留心,因此没有发现老叫化有点异样,只是感到这些小顽童非常可恶,连忙出声制止,顽童心里不服,与他吵了起来,高声叫道:“是他自己愿意,要我们砸他的嚒!与你这个臭和尚有甚么相干呀!”
这么一闹,倒把老叫化从石头上吵醒起来,一个翻身,从青石上跳起来,就一把抓住智圆大师的衣服,嘴裹乱嚷,撒赖地说:“你这个和尚,真没来由,我要饭的流年不利,昨儿晚上,躲到橱上打盹,给几个小秃头把我吵得掉到地上,无缘无故压死几条走狗,梗得我的腰酸背痛,一夜没有睡好,今儿一早,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块好地方,还请一些人给我捶腰,正睡得舒服,又碰到你这个脑袋不长毛的,跑来捣蛋,这下子可又睡不成啦!喂!我要饭的究竟与你们这些秃脑袋,有甚么地方过不去呀!今天,你如果不赔我一场舒服觉,那你就不用想走啦!”
智圆大师一听,这是甚么话呀!心想:真是好心没有好报,遇上了这样一个歪缠的,正待甩开老叫化的两只手,仔细一看,嘴里呀的一声,说道:“好呀!臭要饭的,原来是你,十几年没有见面,撒赖居然撒到老朋友身上来啦!好了,好了,玩笑开够了吧!不要引得别人围拢来看热闹,走吧!咱们哥儿就上这家酒馆去喝两杯怎么样!”
老叫化本是条酒虫,听到智圆大师请他喝酒,忙把手一松,咧开一张大嘴,笑了起来,满脸高兴的说:“嘻,嘻,老和尚,这话当真,有酒喝就快请,我要饭的不再找你晦气了,走吧!不过和我要饭的在一起,得小心别让狗咬了啊!”说罢,捞起打狗棒,拿起酒葫芦,领先就往楼上直闯。
此刻楼上已经坐满了酒客,见到他们这三个极不相衬的人物,走在一道,全都转过头来,看上一眼,接着喁喁低语,议论纷纷,猜测他们的来历。
老叫化可不管这些,迳自选了一个临窗的座头,坐了下来,把桌子拍得震天价响,喊道:“伙计,赶快给我拿十斤上好的花雕,把你们馆子里拿手的好菜,弄个十几样给老子送来,迟了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这家酒楼,实际就是阴风教雷波分堂的眼线,昨晚早就接到总堂方面的飞鸽传书,和分堂里的指示,店伙一看这三个人物,就感到刺眼,知道不大好惹,赶紧先端上一坛酒来,并且陪着一张笑脸说:“酒先上来了,菜马上就好!请多担待担待!”同时掌柜也在这时马上派人向后面的打手送信去了。
老叫化等店伙一住嘴,白眼一翻,说道:“少废话,甚么老爷子少爷子,要饭的生来就是要饭,只要你们这里几条恶狗,待会少咬要饭的几口,那就感激不尽啦!”
店伙一听,话里带着骨头,气得当时就想翻脸,掌柜的在旁看到,马上用眼色止住,同时走过来答讪说:“凡是照顾本店的,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伙计不会说话,请多多原谅!”
老叫化此时已经把酒坛的封泥取下,只在鼻子哼了一声,也就不再答理他们,捧着坛子,就仰起脖子,往嘴直倒,咕噜咕噜,一口气足足喝了大半坛,方才把手放下,伸出舌头,舐了舐嘴唇说道:“嗯!好酒,好酒,要饭的已经好多日子没有喝个痛快,今天一定要来个不醉无休,等下醉得像条死猪一样,可不省得人家很多手脚吗?喂!我说老和尚,快点喝呀!待会儿恶狗放了出来,咬人的时候,可就吃不痛快啰!”
智圆大师从叫化的话里,知道这家酒楼有文章,对他做了一个会心的微笑。秦含柳不明这些,看到他这付疯疯癫癫地怪样子,真忍不住要笑,但和人家初次见面,不好笑出声来,有失礼貌,只好抿着一张嘴,竭力忍住,一张小脸,也憋成了怪样子,老叫化一看,那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还是真喜欢这个小孩,因此转过头来,对他说道:“小娃儿,要笑就笑出来好了,我要饭的只要有酒喝,可不在乎这些!”说完,又转过来对智圆大师说:“老和尚,十几年没有听到你的消息,要饭的还以为你早死啦!怎么还在这儿活着现世,又几时收了这样一位好徒弟呀!”
智圆大师知道他误会了,连忙合掌说道:“罪过,罪过,臭要饭的,刚才我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小友名叫秦含柳,是老衲的救命恩人,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穷家帮帮主太白神丐,雷震宇,是老衲的生死朋友,你们两位,以后多亲近亲近。”
秦含柳连忙点头作礼。老叫化一辈子没有红过脸,这下真是尴尬透顶,把脖子都红透了,直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下去才好,连忙收起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对秦含柳讷讷地说:“小朋友,不知者不罪,我真不知道你是老和尚的恩人,刚才多有失礼,要饭的就在这里赔个罪吧!”
这样一来,倒把秦含柳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把小手乱摇,红着脸说道:“老前辈,你千万别听大师瞎说,我那里是他的甚么救命恩人,不过正好碰上我身上带着几粒丸药,凑巧治好了大师的一点伤,根本算不得甚么,千万不要这样!”
老叫化听了智圆大师的话,认为秦含柳武功过人,不过心里很不相信,听到秦含柳这样一说,更认为自己想得不错。心中的难过,也就好了一点。本来么,秦含柳年纪这样小,就算打从娘肚子里开始,就练功夫,也不会强到那里去,何况一般练武的人,两个太阳窝,一定要高高鼓起,秦含柳除了眼睛特别明亮,显得非常聪明以外,其他一点特征也没有呢?老叫化怎能想到秦含柳,曾经得到很多旷世奇缘,练就了上古失传已久的特种心法,不在使用的时候,绝看不出来,不是现行少林武当的功夫,可以相提并论的,那还有不看走眼的道理。
正好这时酒菜均已上齐,太白神丐就不再答话,埋头大咀起来。智圆大师知道老叫化看走眼了,也不给他说破,只转过头来对秦含柳说:“小友,这位雷帮主,早年六十四手打狗追魂棒,烕震南北,手下子弟,遍布全国各地,我想,小友访寻父母消息,如果请他帮忙,一定容易得多!”
秦含柳听到如此一说,心里高兴极了,马上就想向太白神丐请求,可是看到神丐正在吃得高兴,所以欲言又止地停了好几次。太白神丐吃得差不多了,才抚了抚肚皮。抬起头来,对着智圆大师说道:“老和尚,你是从来不吃亏的,要饭的早就知道这一顿酒,不能白吃,果然就把差使摊到我头上来啦!甚么事?说吧!要饭的一定替你们去办!”
智圆大师哈哈一笑说:“臭要饭的,这一顿酒,倒是老和尚诚心请你白喝的,小友的事情,另当别论,只要你肯帮忙,我保证还有几顿更好的酒请你喝,此地人杂,有好些话,不便于讲,等换了地方,晚上睡觉的时候,再告诉你吧!倒是你一直在成都重庆那一带逍遥自在,又是甚么风,把你吹到这个边境的小地方来啦!”
太白神丐叹了一口气说:“唉!说来话长,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连我这个穷家帮的花子们,也居然有人造起反来啦!”
说到这里,突然看到楼梯上,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三个劲装大汉,酒客看到,纷纷起身让坐,有的更赶快会钞走路,一看情形,就知道是当地的地头蛇一流的人物。太白神丐马上把话锁住,悄悄地对智圆大师说道:“老和尚,狗腿来啦!一定是冲着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