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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思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却只是指了指桌面上一些母亲缝补完整的长筒袜。即使在极度紧张忙碌的时刻,母亲也没有忘记照料自己的女儿。虽然只是小事一桩,却令姐妹们深受感动,于是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失声痛哭,积压了一早上的悲伤在那一刻释放出来。汉娜也不去劝,任由她们尽情地宣泄,等她们昏天暗地哭够了,便拿着咖啡壶走过来安慰:
“好了,姑娘们,记住你们妈妈说的话,不要伤心难过了。都来喝杯咖啡吧,然后干活,为这个家争口气。”喝咖啡是她们的一大爱好,再说汉娜那天早上煮的咖啡,香得让人实在无法抗拒。姐妹们于是围到饭桌边,用餐巾当作手帕擦拭各自泪水涟涟的脸,很快便都平静下来。
“‘怀抱希望,不要偷闲。’这是我们的座右铭,看谁记得最牢。我要照常上马奇婶婆那儿去。”乔喝着咖啡便来了精神。
“我也要上金斯家去,不过我倒宁愿呆在家里做家务。”梅格说道,很后悔自己把眼睛哭红了。
“不用。管理家务,我和贝思就足够了。”艾美郑重其事地插话。
贝思赶紧拿出洗刷用具说:“汉娜会教我们怎样做,你们回来时,一切都会弄得好好的。”
看到暖手的卷饼,乔又严肃起来。以往每天姐妹两人出门去工作的时候,母亲总会倚在窗边和她们道别,想到这里,两人又不由地伤心起来。不过,贝思却没有忘记这个小小的家庭仪式,她代替母亲站在窗前,向两位姐姐点头致意,像个红脸的中国娃娃。
“真是我的好贝思!”乔说,挥挥帽子,一脸感激之情。“再见,梅格,我希望金斯兄弟今天别惹你生气。别担心爸爸,亲爱的。”临分手时,她又补充说。
“但愿马奇婶婆不会絮絮叨叨,你的头发很帅气,又精神又有朝气。”梅格回答。看到妹妹披着短发的小脑袋衬在高高的身架上,实在有趣极了,梅格极力忍住不笑。
“这是我唯一的安慰。”乔摸了摸劳里送她的大帽子,转身而去,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在瑟瑟冷风中被剪了毛的绵羊。
关于父亲的消息使姑娘们松了一口气。尽管病情严重,但经过医院精心的护理后,他已一天比一天好。布鲁克先生每天都寄来一份病情报告。梅格现在是一家之长,每次都坚持自己来读。一天天过去了,信中的消息越来越令人振奋。起初,四姐妹都争着写信,写好后由其中一人把厚厚的信封塞进邮筒,一段日子里,与华盛顿的通信成为大家生活中最为关注的事情。现在我们不妨念几封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信:
我亲爱的妈妈:
读了您的来信后,我们的快乐得难以名状。布鲁克先生真是热心肠,他能这么长时间地陪在你们身边照顾,真是太幸运了。妹妹们个个乖巧听话。乔帮我干针线活,还坚持要做最难做的部分。贝思最乖了,她牢记您的教导,从不忘记。由于思念爸爸,她很不开心,只有弹钢琴时才显得轻松开怀。艾美很听我的话,我也悉心照顾好她。她现在能自己梳头,我正教她开钮孔和缝补袜子。她干得很努力,您回来时一定会感叹她的进步之大的。劳伦斯先生像老母鸡一样照看我们——这是乔说的话,劳里待我们也十分热情友好,他和乔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快乐起来。汉娜是个大好人,她从不骂人,总是称我为“玛格丽特小姐”,这称呼十分体面。我们大家一切都好,只是日夜盼望你们回来。代我向爸爸问好。永远属于您的
梅格
和这张文笔优美、字迹娟秀的香笺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下面这张字迹潦草、墨迹斑斑的薄信纸,其实只是一张大纸条,上面写道:
我亲爱的妈咪:
为亲爱的爸爸欢呼三声!每次爸爸身体有所好转,布鲁克都立即电告我们,实在是个大好人。收到上次来信时,我只会哭着说:“我好高兴!好高兴!”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我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大家互爱互助,家里就像一个无比温暖的雀巢。梅格像个好妈妈的模样,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有时候我竟爱上她了。两个小妹妹是名符其实的天使。
至于我,还是那个乔。对了,我要告诉您,我和劳里吵了一架。我对一桩小事作了直率的批评,结果他就生气了。其实我并没有错,只是用词不太恰当罢了。但他说,除非我先认错,要不他就再也不来了。我说休想,当时都快气疯了,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多么希望您在我的身边啊。我和劳里自尊心都极强,谁也不肯主动道歉。晚上,我想起艾美掉进河那次您跟我说的话,又读了我的小书,心情才好受点,于是去向劳里道歉。谁知就在门口遇到了他,也是来向我道歉的。我们都互相说过对不起,又和好如初了。
昨天我帮汉娜洗衣服时,诌了一首“诗”。我想爸爸会喜欢,顺便寄上给他解解闷。紧紧拥抱爸爸,吻您。
您的
语无伦次的乔
亲爱的妈妈:
我在我仅有的地方送上我的挚爱,再附上三色堇标本供爸爸观赏。我每天早上读书,白天努力工作,临睡前,唱着爸爸喜欢的曲子。但我现在不能唱“天国之歌”,因为它每每使我落泪。大家都相处得很愉快。艾美要我留点空白给她,因此我只能写到这儿。我没有忘记盖好架子,每天都打扫房间,给时钟上发条。
亲亲爸爸的脸颊。尽快回来吧。
你疼爱的
小贝思
亲爱的妈妈:
我们都很好。我做功课从不和姐姐们合作。梅格特别疼我,每天晚饭都给我吃果冻,乔说这东西能使我脾气温和。劳里对我不够尊重,我都十岁出头了,他还叫我“黄毛丫头”,他说很快的法语来伤我的自尊心。我那条蓝套裙的袖子磨破了,梅格换了一对新的,但前面却换错了颜色,但我经得起波折。我真希望汉娜每天都多做些荞麦。行吗?我的问号画得好看吧?梅格说我的标点符号和拼写很不雅,我感到不服气。但是谁叫我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呢?再会,给爸爸送上我无限的爱。
深深爱您的女儿,
艾美·科蒂斯·马奇
亲爱的马奇太太:
我只说两句,告诉你我们过得挺好。姑娘们聪明勤快。梅格小姐会成为好主妇的。乔,你永远不会知道她下一步会出什么花样。她星期一洗了一桶衣服,把一条粉红色的印花裙儿弄成蓝色,我差一点笑断了气。贝思最乖,她节俭可靠,是我的好帮手。我们一直都很节省,按照您的意思,咖啡每周只喝一次,主食既简单又营养。艾美有好衣服穿,有甜品吃,也不闹小脾气了。劳里仍旧很调皮,常把屋子闹翻天,不过他善于调解气氛,使姑娘们心情振作,所以我就任由他们去了。邻居老先生不厌其烦地给我们送来好多东西,我们非常过意不去,但他出于一片好心,我做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向马奇先生致敬,祝愿他早日康复
汉娜·莫莱特
敬上
2号病房护士长:
营地一切平静,部队处于良好状态,军需部运转正常,特迪上校手下的家兵一直尽忠职守,总指挥劳伦斯将军每天都要巡视部队,军需官莫莱特掌管军中秩序,赖昂少校专司晚间巡哨。收到华盛顿方面的捷报后,我军鸣枪二十四响致敬,并于总部举行阅兵典礼。总指挥致以美好祝愿。
特迪上校
同祝
尊敬的女士:
小姑娘们个个安好,贝思和我孙儿每天都向我汇报;罕娜是个模范仆人,像一条龙一样保护着梅格。天气一直晴朗,有什么事请尽管找布鲁克帮忙。如果费用不够,别客气,请向我这里支取资金。别让你丈夫短缺什么。感谢上帝他正在康复。
你诚挚的朋友和仆人,
詹姆士·劳伦斯
第一部第十七章 小信徒
整整一个星期,这间老房子盛行着一股勤勉谦和之风。但当她们听说父亲的病情得到缓解之后,姑娘们便不知不觉地松了劲儿,又开始恢复了旧日的样子。她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座右铭,只是这种期待、忙碌的日子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难熬了,在付出艰辛的劳动之后,她们觉得应该休息休息,来犒赏自己的努力,于是便放松了许多。
乔因一时大意,没有包好剪了头发的脑袋,得了重感冒,被允许呆在家里养病,因为马奇婶婆不喜欢听人读书时发出浓重的鼻音。这正中乔的下怀,她翻箱倒柜地找书,从阁楼搜罗到地窖,然后坐到沙发上服药看书,悠闲自得地养起病来。
艾美发现家务活远不及艺术那么有趣,干脆又去做她的泥饼了。梅格照样每天去给孩子上课,在家就做些针线活,却常常拿着针线长时间发呆,大多数时间是给妈妈写长信,把华盛顿的快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有贝思坚持不懈,极少偷懒。因为姐妹们的善忘和松懈,加之一家之长梅格心不在焉的表现,她默默地把许多她们的工作也揽了过来,并且毫无怨言。每当她思念父母的时候,她就躲到一个衣柜边,把脸埋在旧衣服里轻声哭泣,之后重新振作起来。大家感觉到她是多么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有什么问题都喜欢找她排解。
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次经历是对品格的一种考验。当一段紧张的劳碌过后,她们都自以为表现不错,值得赞扬。但无意中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坚持到底。这个错误使她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令她们痛悔不已。
“梅格,我想你该去看看赫梅尔一家,妈妈吩咐过我们别把他们忘了。”贝思在马奇太太离别后的第十天这样说。
“今天下午不行,我太累了。”梅格答道,一面做针线活一面舒服地坐在椅子里摇着。
“乔,你去吧?”贝思又问。
“我感冒了,不能再招风了。”
“我以为你已经好了呢。”
“跟劳里出去就行,但去赫梅尔家就不行。”乔说完,觉察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一时有点惭愧。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梅格问。
“我每天都去,但是婴儿病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赫梅尔太太出去上班了,由洛珊照顾他,但他的病越来越重,我想你们或者汉娜应该去看看。”贝思说得十分恳切,梅格答应明天去一趟。
“向汉娜要点好吃的东西带上,贝思,去外面走走对你有好处。”乔说,又抱歉地补充说,”我是想去,但要等写完故事。”
“我头痛,也很疲倦,我想你们最好谁能去一趟。”贝思说。
“艾美马上回来了,让她代我们跑一趟。”梅格提议。
“那好吧,我等等她。”
贝思在沙发上躺下来,两位姐姐重新干起活来,把赫梅尔一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小时后,梅格拿着新裙子走进自己的房间,乔全副精神灌注在小说上,汉娜对着厨房的炉火酣睡。没有等到艾美回来,贝思便轻轻地戴上帽子,往篮子里装上好吃的东西,然后挺着沉重的脑袋,冒着严寒出了门,宽容的眼睛里分明带着一丝伤感。
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家,没有人注意到她。半小时后,乔才发现贝思坐在药箱上,神情严峻,眼睛通红,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瓶。
“我的天哪!发生什么事了?”乔叫起来。贝思伸手示意她避开,一面道:“你以前得过猩红热,对吗?”
“好几年前的事了,梅格也得了。怎么了?”
“你知道吗,乔,那婴儿死了!”
“哪个?”
“赫梅尔太太家的,在她回家之前,他就死在了我怀里。”贝思啜泣道。
“真可怜,这对于你来说是多么恐怖!应该是我去的,”乔边说边伸出双臂扶着妹妹在母亲的大椅子上坐下来,懊悔之极。
“我倒没觉得恐怖,乔,只是很伤心!我看出他病得很重,但洛珊说她妈妈出去找医生了,我就接过婴儿,让洛珊歇歇。一会,他抽搐起来,然后便一动不动了。我给他暖脚,洛珊喂他牛奶,但他还是不动,我就知道他死了!”
“别哭,亲爱的,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坐在那儿抱着他,等医生来。医生说他已经死了,接着又瞧瞧海因里希和明娜,他俩患了喉咙痛。医生非常恼怒,说应该早治疗。但赫梅尔太太说太穷了,还求他帮帮其他几个孩子,费用等慈善机构支付。他听后态度才亲切了些。然后突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