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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就地格杀。”
韩维和曾布也不曾想到白水潭学院居然有学生敢持刀拒捕,生怕把事实闹得不可收拾,自己也脱不了责任。连忙喝道:“大胆,你快把刀放下,本官自会主持公道。”
桑充国也不曾段子介会如此大胆,他这一持刀拒捕,性质都会变了,因此也喝道:“段子介,把刀放下。”
段子介看到这情势,也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是一时冲动,但心里那郁气却也难受,真恨不得和这些官兵大杀一场,此时听桑充国之言,也不敢不听,恨恨的把刀摔到地上,怒目瞪着邓绾。那些衙役见他把刀放下,便一起涌了过去,把桑充国和段子介全给绑了起来。
邓绾看着被绑的二人,冷笑一声,又说道:“明理卷编者还有不少人呢,把这些人都给请出来。”
那程颐等人听到风声,早就过来了,正好听到邓绾这句话,程颐冷笑道:“那些文章都是我编审通过的,不关旁人之事。程某在此处,大人不必费心去找了。”
邓绾不认识程颐,而程颐当时也不是做过官的,邓绾更不在乎,当下冷着面说道:“好,识时务就好。”
孙觉见邓绾如此猖狂,气得直发抖,因冷笑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老朽孙觉,这件事我也有份。你就一并抓走吧。”
邓绾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孙觉的大名,但此时势成骑虎,他也顾不得太多,便说道:“孙大人,得罪了,给孙大人一匹马,也请回开封府。”
那程颢、邵康节等人都忍不住要出来一起去开封府,得势便猖狂的小人他们见过不少,哪里会因此害怕。正要挺身而出,忽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袖子,回头一看,却是李丁文。李丁文低声说道:“石公子在胄案听到消息,已经向这边赶了。我先过来,几个先生不要冲动,有石公子在,桑公子他们不会有事的。白水潭还要几位先生主持大局呢。”
那韩维和曾布见邓绾闹得太过份了,连孙觉也敢抓,真是疯了一样。韩维哼了一声,“邓大人,抓够了吧?抓够了打道回府吧。”语气已经很不客气。
邓绾心知此事的主审官还是韩维,他不好驳他的面子,“那就依韩大人,回府吧。这跑掉的十三名书生,终究要落到桑充国头上找出来的。先回府再说……”
然而要走却没有那么容易了,白水潭学院几千学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官府无缘无故来搜校,抓走桑充国等三名教授和段子介一名学生,如何肯善罢干休?桑充国平时代替石越主持校务,他年纪轻,又讲义气,学生们有什么困难,他知道没有不帮助的,和学生们也大多意气相投,名为师生,实为兄弟,在白水潭的威信可能比石越还要高,而程颐和孙觉也各有一群景仰他们的学生,此时听到他们被抓走,简直就是在白水潭捅了马蜂窝。
数千名学生互相传递消息,素有打架传统的明理院学生,还拿了简便的武器——包子、馒头、弹弓之类,把白水潭学院主楼到校门一段地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那些白水潭的乡民,听到桑充国被抓,也全部赶来了,乡民一般很朴实,反正桑充国平日对他们很好,他们的生活现在过这么好,也是因为石越和桑充国,这些老百姓最知道知恩图报了,这时候在他们看来,桑充国肯定是被冤枉的,哪有不来帮忙的道理?
邓绾压根没有想到会碰上这样的阵势,几千人围着他们大喊:“为什么要抓桑教授?”“放了桑公子!”“不许冤枉好人……”“凭什么抓孙教授和程教授?”有些知道邓绾底细的,便大喊:“邓绾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快点放了桑公子。”
邓绾见到这阵势,又是气又是怕,心里忍不住发慌,一个劲的说道:“反了,反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韩维和曾布也没曾想过邓绾这样行事犯了众怒,但是说要放了桑充国,那也是万万不能了。除非邓绾要放,否则他们不会开这个口,要不然,回去被邓绾参一本,他们就麻烦大了。韩维心里暗骂,你惹出来的事,关我屁事?我就等着回家写奏章,把今天的事情如实向皇上反映,你等着我的弹劾吧。
曾布也不闻不问,就当没有听见,反正这些人的矛头又不是对着我曾布。你邓绾刚才多威风呀?现在你继续威风呀。
邓绾也不是全无能力之辈,否则不会被王安石赏识,他心里虽然有点慌,但也知道韩维和曾布此时是指望不上了,这两人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他也真的有几分急智,马上就想到事情的关键,驱马到了桑充国面前,冷冷的说道:“桑充国,你是想指使这些学生谋反吗?”
桑充国冷冷的看了邓绾一眼,突然笑道:“本来只听说邓大人喜欢当好官,无耻少廉,没想到血口喷人也是一把好手。”
邓绾心里恨极,但此时却不愿意把矛盾激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只有把桑充国的辱骂当做耳边风,冷冷的说道:“桑充国,白水潭学生聚众袭击朝廷命官,不是想造反是想做什么?你现在把他们给弹压住,本官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否则休怪本官无情。到时候你们桑家满门,都难逃一死。”
他说的也不全是恐吓之语,如果双方发生流血冲突,那么白水潭学生造反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只不过他邓绾处置失当,激起民变,就算不死,也跑不了罢官流放的命运。不过如果事情真到了最坏的状况,估计他也等不到罢官流放的那一天,十之八九要命丧白水潭,他邓绾大好前程,可不愿意在这里挂了账。
桑充国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把这些大宋的未来精英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当下冷笑道:“邓大人,你让我这个样子去说服学生,只怕适得其反。”
邓绾把手一挥,“给他松绑!”
有衙役上来给桑充国松了绑,桑充国轻蔑的看了邓绾一眼,走到那些学生面前,高声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全部给我回去,照常上课,当今圣天子在上,几个奸小陷害不了我们。全部给我回去!这样子围成一堆,成何体统?”
程颢等人也开始在学生中做工作,劝说学生回去。但是学生们动都不动,有人吼道:“不放桑教授,我们不回去!”
桑充国听到这个声音,怒声吼道:“袁景文,你好大胆子,你想造反不成?白水潭还有没有校规了?连师长的话也敢不听?全部给我回去,你们想要天下人说白水潭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乌合之众吗?”
那人立即不做声了,众人见桑充国发怒,也没有人敢做声。但就是不肯走,任凭程颢等老师把舌头劝烂,大家连脚步都不肯动一下。桑充国知道这些学生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热血重义之时,自己断难劝动。便转身对邓绾说道:“邓大人,我们走吧,你押着我走在前面,没有人敢阻拦的。”
邓绾冷笑道:“但愿如此,走!”
当下邓绾带着两个学生押着桑充国走在队伍的前面,往开封城走去。桑充国所到之处,那些学生也不敢阻挡,勉强让开一条路来,但是队伍后面,几千人却是紧紧的跟着不放。韩维感慨的和曾布对望一眼,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在这里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心里把邓绾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待队伍走到白水潭山门的时候,有感情脆弱一点的学生忍不住痛声大哭,本来就挺悲愤伤感的情绪突然爆发,引得许多人纵声大哭,有些人更是指着邓绾破口大骂。
程颐听得这些哭声,心里很不耐烦,忍不住厉声喝道:“哭什么哭,七尺男儿,像个女人似的。”
桑充国强忍住心里的悲愤,也停下来朝学生们高声喝道:“男儿可流血,不可流泪。有什么好哭的?当年东汉太学生为奸人所害,或杀或逐,你们听说谁哭过吗?给我振作一点,别丢我们白水潭学院的脸。”
有几个学生听到程颐和桑充国的训斥,便止住了泪,高声说道:“诸位,桑教授说得对,大家都不要哭。难道大宋会没有王法吗?有什么好哭的?”
桑充国见众人渐渐止住哭声,便对程颢说道:“程先生,子明和沈大人都不在,白水潭就交给先生主持。今日凡我白水潭学生敢踏出这山门一步,你就把他给开除了,以后永远也不要进这白水潭学院之门。”
程颢挤出一丝笑答说道:“长卿放心,天子圣明,又有石公子在朝,你们定不会有事。长卿此去,比得上东汉范滂,从今日起长卿名动天下,可惜我没有这个资格去坐开封府的大牢。”
邓绾等人押着桑充国等人回到开封府之时,石越早就骑马在开封府衙门之前等着了。他听到消息便知道来不及赶回白水潭,干脆直接来开封府听消息。远远看着邓绾等人押着一行人过来,竟然发现桑充国和段子介也在其中,当时就怔住了。程颐和孙觉惹上关系,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以二人的名头,王安石也不能把他们如何,但是桑充国和段子介就不同了,桑充国不过一个布衣,段子介也不过是一个举子,他们扯进来,麻烦就大了。
眼见着邓绾等人走了近来,石越沉着脸把手一举,厉声说道:“韩大人、曾大人、邓大人,久违了。”
几个人早就看见石越了,韩维和曾布满脸尴尬,邓绾却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笑嘻嘻的说道:“石大人,久违了。”
石越阴沉着脸狠毒的盯了邓绾一眼,狞笑道:“邓大人,不知道我兄弟桑充国犯了什么罪?我这个学生段子介又犯了哪一条,你把他们抓到开封府来?”
邓绾满不在乎的笑道:“石大人,我们也是奉旨办事。白水潭学院跑了十三名要犯,下官怀疑桑充国便是主谋。这个段子介,持兵器拒捕,辱骂朝廷命官,罪名也是不轻。怎么,石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石越阴着脸看了邓绾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邓大人,我看你搞错了,这白水潭的山长是我石某人,不是他桑充国。要抓主谋,我石某人便在此处,怎么不来抓我?”
邓绾笑嘻嘻的回道:“石大人说笑了,皇上亲口说此事不关石大人的事,下官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抓你。这桑充国却是《白水潭学刊》的主编,平日也是桑充国替石大人主持校务,他是逃不了主谋之罪的。”
石越一时辞拙,他知道再纠缠下去难免自取其辱,便冷冷的对邓绾笑道:“邓大人,看来下官和你平日是少了亲近。下官祝你官运亨通,早至公侯。你我同殿为臣,定有再会之日。告辞了!”也不和韩维、曾布打招呼,拍马便走。
韩维和曾布都知道邓绾这次是把石越往死里给得罪了,他日邓绾有什么把柄落到石越手里,下场必定好不到哪去。两人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怜悯起邓绾起来。
当石越回到白水潭之时,几个白水潭的乡民一看到他,便围了上来,跪倒一大片:“石大人,桑公子可是个好人,你一定要救他呀。”
好不容易安抚住这些人,进了白水潭,却吃惊的发现学院里的道路草坪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不是树倒猢狲散了吧?”
到了主楼,才发现李丁文在等他,石越疑惑的问道:“潜光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学生们都聚集在讲演堂……”李丁文一边苦笑着向石越说明事情经过,一边陪着他走向讲演堂。
此时的讲演堂,聚集了白水潭的全部学生。二年级的学生自动按系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一年级的学生则按班级聚集着,沈括也已经赶来,和程颢、邵康节等人一起维持秩序,控制学生的情绪。
显然这个时候学生们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有一个青衫青年站在台上,挥着拳头高声说道:“诸位,诸位,桑教授何罪?程教授何罪?孙教授何罪?段子介何罪?十三同学何罪?我们不过是探讨经义,讲了一些真话,奸党小人就要从中构陷!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秦政无道,偶语诗书者弃市,东汉昏暗,太学生议政有罪!这种事情竟然复见于今日!东汉之时党锢之祸,太学生以赴死为荣,皇甫嵩身为将军,因为没有逮捕入狱,引以为耻,上书自请下狱。我辈不才,也不愿意落古人之后。若是议政有罪,我张淳愿效古人之风,与诸师长同窗同罪。哪位愿与我同往,叩阙上书?”
“张淳兄,我当与你同往。”
“张淳,我也与你一起去!”
……
响应者一大片。
又有人跳到台上,厉声说道:“张淳之说,虽然重义轻生,但今世不比东汉,皇上圣明,非昏庸之君可比。我袁景文,愿去登闻鼓院击鼓上书,为桑教授击鼓鸣冤!哪位同学愿与我联署同往?”
“袁景文说得有理,我等愿往。”
“不错,我便不信这世界上有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