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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发……?”
“阳子本来就是短发,所以看起来变化不大;但淑子留着一头漂亮整齐的长发,却被剪得又短又丑——”
“是奈津代剪的?”
“只有这个可能。”
“为何要刻意这么做?”
“好了,这个问题,我期待稍后能由匠先生来为我做详细解释。”中越露出别有含义的微笑,似乎并非全无头绪。
“啊……?”千晓带着难以释怀的表情把玩着空杯。“奈津代确实是自杀吗?”
“对,她上吊的那个公寓房间,窗子全从内侧上了锁,门也挂着防盗门链。”
“密室——”
“对,完全的密室。我可以断言,绝没有外人使用任何伎俩出入房间的迹象;奈津代是自杀,这一点你可以相信。”
“哦,我懂了。”
“以自杀为自己的杀戮收场,也是奈津代的戏剧性演出吧!我想她应该很幸福,因为她是在究极的自我陶醉之中往生的。”
“原来如此……也可以这么说啊!”
“问题是,她为何割下被害人的头颅?匠先生,她不只割下头颅,还将头颅互换,这是为什么?从奈津代的性格来想,或许这也是她的演出;为了完成她主观的……或该说是偏激又自私的‘复仇’,也许这是必要的安排,但——”
“但或许有其合理的理由也说不定,对吧?”
“我就是想知道这个理由。如何?匠先生,你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千晓干脆认输。“我毫无头绪。”
“你的个性还真是淡泊啊!啊!对了、对了,我还没提供完所有资讯,这样当然无法假设;真是失礼了。”
“还有什么资讯吗?”
“在阳子的公寓中,发现了奇妙的字条。”
“字条?”
“内容是这样的。”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笔来,在纸杯垫上行云流水地写下:
其在
石女
之头这
孩实中
“其在、石女、之头这、孩实中?”千晓的嘴抵着酒杯边缘,喃喃说道:“什么意思?”
“不清楚。”中越露出‘这要你来想啊!’的表情。“还有,阳子的双亲说,案发当晚,他们曾打电话到阳子的公寓;他们知道女儿过了晚上九点就不会接电话,所以在电话答录机留言要她回电。不过呢,别说是父母的留言了,阳子的电话答录机里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没有半个留言?”
“没有半个留言。我们一再询问她的父母是否真有留言、是否确实在案发当天留言,她的父母表示绝对无误;这表示语音留言是被人刻意消除的,但不可能是本人,因为九点以后,她早已被奈津代杀死了。”
“那是奈津代消除的?”
“有可能,但她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是因为……里头有不能留下的语言留言吧?”
“也许吧!我补充说明一点,阳子的电话有个附加功能,能从外部输入密码,消除语音留言。”
“这么说来……”千晓不解中越刻意补充这一点的真意为何。“有可能是奈津代以外的某个人从外部消除了留言?”
“可以这么说,请记住以上这些资讯。”中越缓缓拿出了一本看似创作杂志的书籍,放在柜台上;标题是‘虚无通信’。“——这是本地的推理小说迷发行的,而这里——”他打开目录。“能请你看看这个部分吗?”
标题映入了千晓的眼帘:“推理剧·轮递杀人案”。作者为纪须磨愈(KISUMAIYASU)——大概是取Kiss my ass的谐音吧!
“……‘吃屎吧’?还真是偏激的笔名啊!是在恶搞、还是——”
“内容也挺恶搞的,总之请你先看看。哦!对了、对了,还有一点要补充说明的。奈津代从犯案的几个月前开始,就一直为骚扰电话所困。”
“骚扰电话——?”
“是无声电话,拿起话筒后只听得到呼吸声,挂掉了又会再度打来,而且是每三十分钟打一次。说来这也是常见的模式,但奈津代一个人住,觉得害怕,就把电话停了。”
“哦……”
千晓没问这件事又代表什么含义,姑且拿起了中越递过来的推理小说创作杂志,开始阅读上头的作品。作品以戏剧形式呈现,共有七个女人被杀,并被割下头颅;第一个被害者的头颅放到第二个被害者的身体旁,第二个被害者的头颅则被放到第三个被害人的身边,以此类推,往后递延。标题的‘轮递’二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这七个人被杀后,带着第七个头颅的男嫌疑人自杀,整个案子看似落幕;然而真相却出乎意外……这便是整个故事的梗概。
内容的确很恶搞,该说太假呢?或是太过极端?被害人竟在幕间出来打招呼,让人摸不清作者究竟有无真正撰写作品之意。再说,为何不用小说形式而写成戏剧?这点也让人十分好奇。
“——这本创作杂志,”中越看准了千晓读完作品的时机,又在怀中添了新酒。“其实是在奈津代房里发现的。”
“也就是说……”千晓半信半疑地倚在座位上。“奈津代将这部‘轮递杀人案’里的杀人方法照本宣科地执行了?你的意思是这样吗?中越先生。”
“到也不是照本宣科,不过意思差不多,是将推理剧中的第五号至第七号被害人——薰谷志保、藤原绫、殿冈樱直接代换为真田奈津代、穗积阳子及土居淑子来执行。”
“那剧中的横井让二又是代换成谁?”
“别无他人了吧——松浦雄一。”
“这么说来,奈津代原先是打算将自己和那两个女人杀害后,再让松浦雄一背所有黑锅……?”
“我想应该是。如何?匠先生,你怎么想?”
“的确……”千晓像是在捡选词语一般,喝了两、三口酒之后才说道:“是有许多共通点;不论是被剪短的头发,写有其在、石女等文字的字条,以及牙科助理的存在……”
“我忘了说,”中越似乎当真忘得一干二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奈津代公寓厕所里的抽水马桶里,有包塑料袋装的弹珠沉在里头。”
“弹珠……咦?”千晓本以为自己是猛然探出身子,没想到却成了扭扭捏捏的缓慢动作;看来自己开始醉了。“这么说来……不是真的钻石?”
“对,是弹珠。”
“怎么可能?”
“哦?”千晓的反应似乎正如中越所预期,只见他兴高彩烈地问道:“为什么你认为不可能?”
“因为……因为,假如奈津代真要实行‘轮递杀人’至少她本人要相信那是真正的钻石啊!不然怎么会动起实行‘轮递杀人’的念头?”
“没错,”中越用力点头,“你说得对。”
“但奈津代的确试图实行‘轮递杀人’,至少她实行了一半;这代表她认为那是真正的钻石,而不是弹珠。换句话说,有人误导奈津代认定那是真钻石……”
“对,正是如此,所匠先生所说的一般。那个人会是谁呢?”
“没别的可能了——松浦雄一。”
“原来如此。假如事情的发展与推理的内容完全一致的话,要奈津代保管弹珠的,确实只有松浦雄一了;少了他对钻石的执着,交换头颅的手法就无法成立——”
“事实上,手法完全没成立。雄一既没割下奈津代的头颅,也没带着头颅到阳子的公寓去,更没被字条所骗而带走淑子的头颅。”
“这是为什么?”
“看来所有的剧本似乎都是雄一写下的。使用纪须磨愈这种低俗笔名的作者,八成就是松浦雄一吧!他利用奈津代自我陶醉的单纯性格——”
“他的目的是什么?”
“杀害土居淑子……”
“杀害土居淑子?为什么?”
“因为她杀害了雄一的母亲——松浦康江。”
“土居淑子她……?”中越相当惊愕,拿下了眼镜凝视千晓。看来他似乎不是为了松浦康江是死于土居淑子之手而吃惊,而是因为千晓知道此事而讶异。
那是之前千晓的朋友保彦来访时谈起的一件案子:凶手铐住第一号牺牲者并加以分尸,对第二号牺牲者也打算如法炮制之际,却因她的男友出现,是以只杀了男友便逃之夭夭——在这件案子中,一个叫植田的男人被当成凶手,而土居淑子则是侥幸捡回一命的第二号牺牲者;但千晓对于案件的真相却有截然不同的见解。
听完千晓对于松浦康江案的假设之后,中越说道:“……我懂了。那雄一又为何要杀穗积阳子?”
“我想雄一和阳子应该无冤无仇吧!换句话说,他并未积极地暗示奈津代杀人,只是碰巧知道奈津代对淑子及阳子怀有杀意,顺水推舟而已。只要淑子被杀,阳子的下场如何,他并不在乎。”
“不过,这表示雄一也打算杀害奈津代。当然,这是以雄一就是‘轮递杀人’的作者为前提。”
“雄一本来就没打算让‘轮递杀人’完成,因为要是完成,自己就得背上杀害三个女人的罪名。总之,只要让奈津代替自己杀掉淑子,其他的都无所谓……”
千晓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后,便沉默下来;他的样子宛若凝视着浮游于空中的某种物体,并维持这个姿势不动。
“匠先生……?”
“不……”千晓终于开口低喃道:“不对,不是这么回事。雄一原本就打算杀了奈津代,八成是嫌她碍事吧!想在除掉淑子之际,顺便让奈津代一并消失;他从一开始就有此意,才会写下‘轮递杀人’……”
“这是什么意思?匠先生。你这话听来,好像是雄一杀了奈津代一样,但这是不可能的。刚才我也说过,奈津代是自杀错不了,这点不容置疑。”
“我知道,所以是雄一设计让奈津代自杀的。”
“是怎么办到的?”
“很简单,只要别让‘轮递杀人’完成即可。雄一本无意完成‘轮递杀人’,他先对奈津代施予暗示,让她自发性地定下计划,事实上却被雄一操控于股掌之间。一旦奈津代杀了淑子,雄一根本不会替她完成之后的计划。”
“换句话说,他没赴奈津代的约?在推理剧中,横井应薰谷志保之邀,去见完成所有准备并等着被杀的她;奈津代杀害两女后,也回到自己的公寓,等待事先约好的雄一前来,但他却没出现,因此‘轮递杀人’无法完成——到这里为止,我还能理解;不过,就算雄一没出现,奈津代为何要自杀?这未免太奇怪了。奈津代既然想让雄一被黑锅,表示她亦有杀害雄一之心;即使雄一没出现,完成不了‘轮递杀人’,何不杀了雄一后再自杀?一般人应该会这么想:虽然‘轮递杀人’无法完成,替换头颅的工作也完全付诸流水,但事到如今,哪管他三七二十一——”
“没错。”千晓以充满确信的声音说道:“雄一也明白,要是自己没出现在奈津代的公寓,她肯定会不顾剧本,猎杀自己;因此雄一必须先一步让她死亡。”
“你的意思是——让她自杀?”
“没错。”
“不过,要怎么做?”
“让她以为自己死了。听好了,是这么一回事。奈津代一心确定雄一会去找她,若是她在此时接到雄一遇上交通事故身亡的通知,她会怎么想?她当然会以为雄一死在前来与自己相会的路上。她煞费苦心安排的‘轮递杀人’无法完成,但也无法重头来过,因为自己已杀了两个女人;于是,相信一切已然落幕的奈津代便上吊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雄一要怎么让她相信自己遇上了交通事故?”
“装成警察打电话给她。”
“匠先生,你这说法很有道理,却忘了我刚才的补充说明。奈津代的公寓里没有电话,因为她受不了骚扰,把电话停掉了。这样要如何以电话联络奈津代——”
“关键就在这里。”千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的脸。“你该报上真名了吧?还是得由我来揭穿呢——松浦雄一先生。”
*
“你是什么时候……”松浦雄一并无惊讶之色,反倒像是因不必再伪装中越刑警而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从一开始?”
“从你自称是中越正一开始。其实我见过中越先生。”
“怎么……”雄一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在说这是犯规手段。“搞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是一位姓平塚的刑警介绍给我认识的。我这话对本人有点过意不去,但他长得不像你这么帅;而且,我听说他不会喝酒。”
“哎呀呀!”雄一拿下似乎不带度数的眼镜,放进口袋中。“害我白佩服你一场。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说破,继续陪我演戏呢?”
“因为我完全摸不清装成现任刑警的人到底想谈什么。再说,我也好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