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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栖溯-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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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紧紧地抓着床角摇着头,云萧红着眼眶看着那人,哽在喉咙的悲鸣低低声切唤出。
  如果冯亦的命是由他给的,试问,八年后的今天,他又要怎样才能放得下手?怎么可能放……
  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要跟冯亦说,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梦想跟冯亦一块分享,好不容易……自己才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好不容易……他们一行人,才有了今日的成果,这种种的一切一切怎会是一个“放”就能说成的?
  冯亦,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幽谷伴行,你曾经说过要陪我走到最后,我听了、我允了,所以我让你跟,而今你又怎能先食言?而今你又怎能先放我一步而走?
  朋友,你不妨告诉我吧!没有你的路上,你要我怎样能安心继续走下去?你怎能期望我可以平安的走到最后?
  放不下啊放不下,他真的……无法放手这样任他走。
  掩着脸,终究抵挡不了地任由那泪水慢慢淌下,太多的理由他不能放手,太多的理由他也放不下手。
  希望!希望!希望!就算只有一线却何尝又不是希望?
  纵使……这希望渺茫得可笑,纵使……心里头有个声音拚命的提醒他他会做不到,可要他什么都不做便放弃,他不甘。
  “云萧……”白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些什么想安慰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想了半晌,终究只能静静地抽身离开。
  悄悄地关上门向前走去,白咰知道,现在不论说什么,云萧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只能任由他静静的去思考,任由他去尝试,任由他……失败后去学会放手。
  他明白云萧的痛苦,也明白云萧的不甘,自己又何尝不想救冯亦一条命,可当他知道确定无望时,他也只能真心地劝他一句放弃。
  不是他狠心,也不是他绝情,而是走到这一步时,他就知道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了。世界游历了太多年,生离死别的人生经验也不知看过了多少,他见到太多的人在为这垂死的挣扎作反抗,可得到的,又能剩下些什么?
  他想劝云萧放弃是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这番结果将会让云萧不好受,但说真的,能劝吗?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劝不了的。
  至理名言谁不会说,可待放到人身上,真正做得到的又有多少?
  所以他不再劝,所以他也不再说。
  又或许,他什么都不动是因为其实心里也在期待,期待着那毁天灭地的力量能在这里创造出一番奇迹,期待着那总是万能的能力能在此时发挥它的能力。
  也许……自己做不到,但那并不代表他做不得到,不是吗?
  天很亮,日尚明,对云萧而言,今时今日,或许是他一辈子中最难以忘怀的开端。 
 
 
 
  
第九集 第七章 总有别离时
 
  等到云萧发现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白咰会想要劝他放弃。
  云萧不知道到底自己这样算对,还是算错,但他终究不可能看着冯亦一步一步步入死亡而什么都不做,所以他试了。
  他开始把大量的术法用在冯亦身上,所有他能用的,不管是失传的、禁忌的、听过的、没听过的……只要出现在他脑海里,只要云萧自认这个术法可以有一点效用的,他全都毫不犹豫的施展开来。
  华丽的术法在小小的房间里闪耀,仿佛在昭告着天下万物它的能耐一般。
  再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但,很快地,奇迹也消失了。
  那并不是云萧的错觉,而是真的如在林子里那般,明明已经好的伤口,明明已经成功的术法,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一一迸裂开。
  焦黑的肌肤、翻开的血肉重新在冯亦身上展现,想阻止,但是怎样也阻止不了,只能任由那些伤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冯亦身上好后又出现。
  云萧很慌,也很急,但他却怎样也不想放弃,总是在心里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总是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总有成功时。
  只是每每看着冯亦的伤好了又坏,坏了又好,他心里就会起了一阵恐慌。
  一次次的尝试,又一次次的失败,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太阳降了下来,星星升了上去,星星降下来,太阳又升了上去,日日天天,反反覆覆,重复重复再重复。
  绝望、悲伤、痛苦、无助……强大的精神压力不断地在心里累积,让云萧变得非常沉默。
  真的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从一天的百来个术法到一天的十来个术法,从一个时辰的两三次术法到三个时辰才一次的术法,从毫不间断到断断续续,他的术法依旧精湛,他的施展依旧叫人赞叹,但次数,却很明显的减少了。
  绝大部分的时间,云萧改用在发呆上。
  坐在椅子上,看着冯亦,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动,除了偶而几次的术法尝试外,大部分,云萧就是这样,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着呆。
  他不跟人说话,也不怎样吃东西,安静的就像个陶瓷娃娃一般,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在,只有当白咰进来的时候,他才会惨白着一张脸看着白咰做事。
  白咰也很常来这个房间里,因为冯亦的状况除了没好外,还常常会恶化。
  断香是个效果很强的毒药,虽然白咰的缓流术将它的作用时间变慢,但那并不代表它没有在作用,相反的,它还是有它一定的效力在。
  滞留在体内的毒药一点一滴的往它该前进的地方前进,自我认知的死亡范围越来越大,逼不出也弄不出来的后果,白咰也只能在冯亦身上多开几个洞后将管子给塞进去,强迫冯亦被断香侵蚀的部分吸收该有的能量与反应。
  白咰每次做事的时候,云萧都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地看。
  他在冯亦身上多开了洞、他在地上多拉了条管、他把管子插到冯亦的身体里……一步一步,云萧全都眨也不眨眼地看着。
  好几次,白咰以为云萧会冲上来阻止,可他没有。
  好多时候,白咰以为云萧会流下眼泪,可他也没有。
  云萧只是惨白着脸看着自己动作,他会紧抓着椅柱微微地颤抖,但却不会失控地冲过来拉开自己,他会睁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动作,虽然不会掉下一滴眼泪,但白咰却觉得那双眼比落泪还要叫人来得难受。
  白咰知道他不止在折磨冯亦,也在折磨云萧。
  “云萧,放弃好不好?”白咰走到他跟前,交握着手站在他眼前。
  这话,他问过很多次。
  这话,云萧也听过很多次。
  可如今听来,却是凄惨至极。
  云萧缓缓地把目光从冯亦身上移到白咰身上,连日来的压力已是把他折磨得消瘦连连。
  他看向白咰,黑色的眼瞳里有太多复杂的情感掺杂,然后再缓缓地低头,不发一语。
  既不回答也不回应,这就是最近云萧给白咰最一贯的答案。
  白咰叹气,无奈地摇摇头后再度离开。
  门悄悄地喀上了声,暗暗的房间里不停地映照出不同的光亮。
  时间,仍是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过了多久,等到云萧察觉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到了冯亦身边。
  他低头看着冯亦,周边的管子一条一条的深入到他的身体里,因为完全没有愈合的能力在,所以缝合的伤口在他身上便显得格外的醒目。管子周围的皮肤异常的红肿透明,好像只要一碰就会破掉一般,有几处的伤口因为承受不了太多的物质进出已经开始呈现半溃烂状态,焦黑的肌肉微微地卷曲,好多地方都已翻肉见骨,惨不忍睹。
  这一个个他光看就觉得快痛昏的伤口,每一道都扎得他的眼睛隐隐生疼,令他心哀伤。
  “冯亦,你痛不痛?”
  闭上眼后再缓缓睁开,将目光放在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上,终于,云萧哽着声音问了他最想问的一句话。
  好多好多的伤口开在冯亦身上,好长好长的痛楚在冯亦身体里慢慢蔓延。于是忍不住要扪心自问,如果现在的冯亦有知觉,会不会跳起来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如果他有感觉能感受到这份痛楚,是不是觉得疼痛难当,很想要一死了之?
  缓流术是拉长时间的反应效应,如果冯亦有感觉,那么这份痛楚是不是也加倍的延了长?
  很想问自己,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在……折磨他?
  如果真是这样痛苦,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
  可若放弃了,就等于要冯亦死,死,就代表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将再也不能见到冯亦,再也不能跟他一起嬉闹,听不到冯亦的碎碎念,看不到冯亦的一举一动。人生长路里,他将少了人可以跟他分享喜怒哀乐,少了人跟他嘘寒问暖,没有可以分享梦想的对象,空空荡荡的,生命无限虚空。
  怎能这样?他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不想放弃,一点也不想。可不放弃,那这样的折磨又要到何时?
  就是因为冯亦没有知觉,所以才更加的不知道要怎样判断,他不知道冯亦痛不痛,受不受得了,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像,想像如果这些伤口落在自己身上,那自己会觉得怎样?
  会怎样?会怎样?如果这些个伤口全都开在自己身上会有怎样的反应?
  自己一定会觉得好痛,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一定会很希望别人快点一刀解决他。
  光是这样想,云萧就觉得好苦,如果连自己都觉得受不了,如果连自己都觉得死了会比较痛快,那么凭什么……他会奢望冯亦可以忍受得下去?
  放,就等于让冯亦死;不放,就是让冯亦继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他该怎样作才对?该怎么作?
  他很矛盾,真的非常的矛盾。
  有的时候会想如果冯亦就这样到死都必须承受这些折磨,是不是,干脆一点,让他就这样走了会比较好?
  可有的时候,他又告诉自己,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不能放弃,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他告诉自己还有很多种术法没有试,还有很多种方法等着他,也许这里面,就有着一种可以是冯亦的救命方法也不一定。
  可每一次他丢一种术法过去,脑海里就都闪过“一百”的数字,然后他就会看着那些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在冯亦的身上出现。
  一次又一次,他不懂那些数字的意义,但他也知道只要那个数字一出现,他一定就会失败。
  于是他怕了,好怕这些伤口又在冯亦身上出现,好怕这一次次的重新又是一次次皮开肉绽的痛苦,他怕极了听到那种骨肉分离的声音,也怕极了看到皮肤破裂的惨状,而最怕的是,若冯亦有知觉,会告诉自己,宁死,也不想受到这样的折磨……
  压力,真的是很大的压力。
  想收手,但又收不下手,连施与不施都成了一种变相的抉择,试问,他怎能不感痛苦?
  怎能不觉无助?
  放、不放、放、不放、施、不施、施、不施……无限的回圈,没有结论的解答,一个解不开的结。
  “冯亦,你告诉我,你痛不痛?我该不该放手,到底该不该……”跪倒在冯亦的床边,云萧很想痛哭,可异常的悲伤却让他连滴泪都掉不出来,只能紧抓着胸口,垂着头,不断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手,不知道该怎样作才是正确的下一步,于是乎只能什么都不决定的干耗着。
  掩着脸,思考不了太多事情,他也只能这样,过着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有的时候,苍天真的很爱嘲弄人,当人越是不想面对,情况就越逼得人不得不正式面对。
  在那一天之后,冯亦的状况便急速恶化了。
  当管子已经多到再也没有皮肤可以深入的时候,白咰也只能改成加多管子所输入的物质量。
  输入的物质量一多,就会呈现无法充分吸收的状态,无法充分吸收该有的能量,就表示有些部位势必得不到该有的养分,得不到该有的养分,身体躯干就会有地方开始呈现所谓的坏死状态。
  先是脚,再来是手,往上的延伸到关节、臂膀……一路的发紫发黑,一直到溃烂、卷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咰进来的时间变得非常多,也变得非常长。
  云萧坐在椅子上低头张开手看,他觉得头很痛,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知道有人进了来,但他却看不清。分不出光线明暗变化的他,只看得到一个一个的人影在自己眼前晃动。
  有的时候云萧会抬头看,但脑里却没有半点整合能力来整合状况。
  他会看着那些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但却不知道忙些什么,会听到嗡嗡嗡的交谈声在耳边围绕,但却听不出那是个什么意思,会看见地上那么多的管子,但却想不起来那究竟是要干嘛用的,会很疑惑为什么这么多的管子都要插到冯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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