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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厅应该就是这里吧。”简东平问道。
“是的。”
“钥匙是放在哪个花瓶里的?”简东平问道。
“就是那个。”方琪指了指窗台前的那个雕着梅花的白瓷花瓶。
简东平看了一眼那只花瓶,中等个头,地点,窗前,只要开着窗,外面的人可以轻易将钥匙扔在花瓶里。
“你应该是在打完电话后才去看花瓶的吧。”简东平笑着说,“我真好奇,她在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
“后来她就挂了。”方琪冷淡地说。
“就是很单纯地说再见吗?还是……”简东平假设道,“对不起,‘我家有客人了,有人按门铃,我得去开门了’,‘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有人喊我了’,……很多人在结束电话时都会来这么个结束语,周谨给我打过电话时,就常会找个理由结束,什么要出去,等会儿有事之类的。”
“东平,你真麻烦,让我想那么多,你以为我是电脑吗?”方琪带着笑意抱怨道。
“擅长用数字分析销售报表的人,一般记忆力很好,方琪,我相信你只要稍微运用一下脑细胞,就能回想起来。”简东平不失时机地捧了一下对方,这一招马上见效了。
“那我得想想,等我想起来再答复你吧。”方琪一边说,一边望向窗外的庭院,简东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一对男女正向这幢房子走来,年轻女子手挽着男子的胳膊,两人好像在亲切地交谈着什么,他听到方琪说,“那是我妹妹曾雨杉和她的丈夫向兵。他们刚刚结婚一个多月。”
“他们现在也住在这里吗?”
“不,他们住在向兵家里,只是每周来看一次妈妈。”方琪笑着说,“他们很恩爱吧?”她眼中含着笑意,声音里充满了羡慕。
“好像是的。”简东平回应道。
“雨杉很爱向兵,妈妈一直反对他们在一起,但她最后还是嫁给了他。其实真的结婚了,妈妈也拿她没办法。”方琪说。
简东平从方琪的语气中又听出了一声叹息。
她在羡慕妹妹的幸福吗?她自己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呢?她有没有爱人呢?难道28岁的她把自己的全部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他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凌戈在问方琪。
“方琪,你有没有男朋友?”她问道,简东平虽然觉得她问得鲁莽,但他倒还真的想听听方琪的回答,于是他推波助澜道:
“凌戈,这还用问吗?方琪是美女兼才女,而且还是大企业的女继承人之一,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她身后的追求者一定排成长龙了。”
方琪淡淡一笑。
“东平,你错了,我没男朋友,也没有追求者。”
简东平还是有些吃惊。
“你太谦虚了,一定是不想说。”他道。
“不,不是谦虚,我选择独身。”方琪坦然说,“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妈妈毕生的心血,妙邻公司经营好。妈妈老了,虽然她很坚强,但她总有一天要退休的。”
简东平看着方琪,心想,这是真心话吗?如此美丽的女人真的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青春耗费在无休无止的公司事务中。这种奉献的背后会另有隐情吗?难道沈碧云希望看到这种局面吗?如果沈碧云真的对方琪的奉献无动于衷,听之任之的话,那她可真是个非常自私的母亲。
“独身?你跟我一样唉。”凌戈忽然回应了一句,把简东平吓了一跳。
“你怎么跟我一样?你有东平啊。”方琪淡淡地一笑。
“别听她的,方琪,她就爱凑热闹。”简东平想用眼神向凌戈表示不满,却发现她并没有朝他看,而是目光忧郁地盯着方琪看,好像方琪是某个电视剧中的人物,正在表演她无比感兴趣的剧情。她又在发什么神经?
简东平转换了话题。
“今天还有谁会来?”他问方琪。
“晓曦要回来,她是我大姐的女儿,现在在读私立高中,今天应该回家。”方琪的口吻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她是我妈妈的心头肉,现在在这个家里,我妈妈最宠她了。”她忽然站起身,“如果你没什么问题了,我得走了,在这个家里,关起房门谈太久会引起猜疑的。东平,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今天跟你说的话,我不想让人议论,更不想让妈妈操心。”
“当然。我明白。”他答道,他拉起凌戈的手腕一起站了起来。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吃晚饭吗?”她问道。
“你别拘束,只是家常便饭而已。”方琪客气地说着走到门口,现在她的语气有点职业女性的味道了,“你们可以到客厅去喝茶吃点心,我现在得去厨房照应一下。”看来她真的是这个家的大管家,简东平想。她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来说,“对了,我想起那天周谨在电话里的结束语了,她说我的时间到了,接着跟我说了再见,还祝我幸福。”
如此方琪没记错的话,周谨那天应该这么说的,我的时间到了,再见,祝你幸福。
真是耐人寻味的结束语。
“谢谢。”简东平一边微笑着说,一边在想,时间到了,什么时间到了?他忘了凌戈滑溜溜的手腕还在他的手心里。
方琪走后,凌戈猛然甩掉简东平的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怒气冲冲地问道。
“难道你想告诉她你是警察吗?还是个停职的警察?她凭什么接受你的盘问?”简东平压低声音说。
“那你可以说我是你妹妹!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轻点!哪有带妹妹满街跑的男人?”简东平斥道,他看着她因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冷静地说,“那好吧,以后你别跟我出来,免得别人误会,怎么样?”
凌戈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凑近他,以说悄悄话的音量,义正辞严地说:
“简东平,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冷血动物,我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你老是这么说,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我不想这样,既然做普通朋友,就应该好好做。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扮演你的假女朋友。”
“我是冷血动物?!”简东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他很吃惊。
“其实,我觉得你更像个大冰箱,里面放了很多好东西,但是拿出来件件都是冷的。你没有人的感情,你说话做事也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我讨厌你这样的人!”凌戈说完,鼻子冷“哼”了一声,赌气地一甩马尾巴,开门走了出去。
大冰箱!这比喻是否可以理解为在称赞我有内涵呢?有内涵的人通常都比较冷,但是我真的有那么冷吗?简东平觉得冤枉。
晚餐比预料的丰盛许多,中西合璧,不仅有葱油海蜇、红烧香菇面筋、炭烤五花肉、雪菜银鳕鱼,油焖黄鳝,还有新鲜的三文鱼片和口味独特的土豆鲜虾色拉。简东平一看见那盘切得整整齐齐搁在冰块上的三文鱼片就食指大动,可惜三文鱼片放在桌子的另一头,他一个客人想要尽情享用,恐怕不太方便,他正在为此遗憾的时候,方琪很体贴地将三文鱼片送到他面前。
“刚刚问了简律师,知道你很爱吃生鱼片,所以我特地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了一些来,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她礼貌地朝他一笑,把盛放芥末酱的小碟子“笃”地一声搁在他面前。
“谢谢。”简东平道,心里又感激又疑惑。
“你别客气,这里没人吃三文鱼,这都是你的。”方琪说。
“是专为我买的?”简东平问道。
“是的。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应该好好招待你。”方琪说。
简东平笑着举起了筷子。
“方琪,你真是善解人意。”他道,心想她真是热情周到,她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他一边把生鱼片放入嘴里,一边别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凌戈,凌戈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并用嘴型诅咒了他一句,SARS!
方琪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夹了两块炭烤五花肉放在凌戈的盘子里:“烤肉很香,你尝尝。”
“噢,谢谢。”凌戈不自在地朝方琪笑笑。
“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里好了。”方琪说。
简东平发现,方琪在这里完全充当了女主人的角色,而此时,真正的女主人沈碧云却一直低头在跟他的父亲简律师窃窃私语,偶尔,她还会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桌上的其他人则都一言不发,神情漠然,懒懒地吃着。简东平想,不在饭桌上喧哗,可能是这个家的规矩。
凌戈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吃饭,她显得十分拘束。
“我可以把黄鳝骨头吐在桌上吗?”她悄悄问他。
他看了看漂亮的桌布,低声回答她:“吐在盘子里。”
“我们等会儿早点回去好吗?”她低声恳求他,她已经忘了刚刚骂过他了。
“我想住在这里。”他温和地撒了一句谎,想不到她立刻叫了出来。
“住在这里?!”她的嗓门打破了饭桌上的宁静,把满座人都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简东平连忙打圆场。
“小戈,我们不能住在这里,你这样会打扰别人的,而且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他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拍拍她的背,故意不看她脸上生气的表情,对方琪说,“没事,没事。小丫头没见过世面。”
“哼!”凌戈白了他一眼,用筷子乱搅盘子里的蔬菜。
简其明皱着眉头,朝他递来一个责备的眼神。他知道,老爸永远站在凌戈这边。
“没事,我们这儿房子大,以后你们有机会可以来住几天,也可以上我们这儿来拍结婚照,我有好多同学都曾经借我家拍结婚照呢。”曾雨杉忽然开口了,她是个身材略微发胖的年轻女子,相貌很普通,跟她姐姐方琪长的几乎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但她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异常温暖的感觉。
“这里拍结婚照的确很适合。”简东平点头同意道,他回头假模假样地问凌戈,“那我们以后要不就在这里拍结婚照?”
凌戈不理他,气呼呼地自顾自吃东西,。
简东平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跟你闹着玩的,别太认真。”
凌戈眉毛一扬,假装没听见他说话,她指了指桌子中间的一个大磁壶,问道:
“那是什么?”
“是我们自己做的米酒,尝尝吧?”方琪热情地说。。
“好啊,给我来一点。”凌戈不客气地说,简东平知道她的心情变坏了,他开始后悔自己逗得她太厉害了,真怕她会闹出什么事来。
凌戈将半玻璃杯的米酒一饮而尽,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很好喝啊。”
“听说喝米酒对关节好,我妈妈每天都要喝一杯。”曾雨杉一边说,一边回头轻声问坐在她身边的向兵,“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向兵摇了摇头,他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五官清秀,脸色有些阴郁。
“真的很好喝,味道很甜,一点都不涩嘴。”凌戈对向兵说,口气像是米酒的推销员,方琪又给她倒了一杯。
“我不喝酒。”向兵冷淡地说,简东平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涣散,好像在想心事。“其实一点都不像酒,像甜酒酿的汤。好喝啊……”凌戈叹息道。
“这酒后劲很大。”简东平轻声对她说。
凌戈不理他。
“你喝醉了,我就把你扔在这里!”他凑近她的耳朵威胁道。
“我好害怕啊!”凌戈拍拍自己的胸回敬道。
方琪却又给凌戈倒了满满一大杯米酒,简东平觉得方琪有点莫名其妙,明知道这酒后劲大,干吗一个劲地灌凌戈?
“谢谢你。”凌戈似乎也没想到方琪会一再给她斟酒,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喜欢喝,就多喝点吧。”方琪和蔼可亲地说。
“是啊,阿姨又做了新的了,你就尽管喝吧,喝完了,反正有男朋友送你回家。”曾雨杉笑着说,她注视着简东平问道,“听说你是《信》周刊的?”
“对,我做旅游版面。”简东平决定不去管凌戈了。
“原来你做旅游版面!”她兴奋地笑着回头看看她的丈夫,“跟你的工作还有点关联呢。”
向兵把涣散的目光洒在简东平脸上。
“我现在是旅游公司的计划调度,我们算是同行不同业。”他说。
“向兵以前自己开过旅游公司,很成功,不过后来他身体不好只好关掉了,真可惜。”她温柔地说,简东平觉得无论她的眼神动作,还是她说的字字句句中都浸透了对向兵的柔情,但后者却反应冷淡,用凌戈的话说,好像是个冷血动物。
这时候,沈碧云忽然提高声音道:
“其明,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会儿可真不能比,创业失败动不动就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其实说到底还是能力和意志力的问题。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