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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难道你认为凶手躲在竹节里?”
金田一对于探长的调侃并不在意,带着愉快的神情搔着头。
“不错,凶手或许是躲进这竹节内逃掉的,因为这根青竹的竹节全部是贯穿的。”
“什么!”
“园艺工人不可能将竹节贯通后再来撑住松枝,但是,你看这根松枝用两根青竹撑住,由绳结来看,这根确实是园艺工人绑的,另外一根却是外行人绑的。”
把长满脸惊讶地走过来,伸头向竹内张望。
“是的,竹节都贯通了,但,这又说明什么?”
“我还不太明白,但镰刀嵌入它不该在的位置,撑住松枝的青竹竹节也被贯穿,这些现象很难说是毫无意义……啊,请进。”
探长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隆二和三郎站在柴门外,两人的背后站着银造。
“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探长,让他们进来应该没问题吧?”
金田一趁着探长回头之际.低声对他说道:
“竹节贯通的事,请暂时保密。”
说完转身走向柴门,迎接他们三人。
隆二和三郎好奇地环视四周,银造则板着脸孔跟在后面。
“事情发生之后,你们没有来过这里吗?”
“是的,我们不能干扰警方办案,所以没来,三郎,你也是吧?”
三郎点点头没有出声。
“当时大致的情形,良介都已经详细告诉我们了,怎样?有新发现吗?”
“这件事很棘手,探长,可以打开遮雨窗吗?”
金田一耕助进人刚才走过的西边回廊,打开南侧的两、三扇遮雨窗。
“请坐!大叔,你也一起坐下。”
隆二和银造在回廊坐下;三郎仍旧站着,静静向偏院内望;探长则站在稍远处打量这几个人。
金田一微笑说着说道:
“三郎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
凝视着遮雨窗内的三郎听见问话,有点慌张地望着金田一耕助。
“我……为什么?”
“你不是狂热的侦探小说迷吗?难道不能籍着小说里的知识,来解开这桩事件之谜?”
三郎的神情虽显得有点腼腆,但是眼底同时也浮现些许轻蔑对方的神色。
“侦探小说和实际案件不同,在侦探小说里,凶手被限定于登场人物之中,可是实际案件并不是像小说那么简单。”
“可以这么说!但是这桩凶杀案的凶手不是已经被限定为三指男人了吗?”
“这我不懂。”
“你也是侦探小说迷吗?”
一旁的隆二问道。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是的,我也看侦探小说,因为那对于案情的侦查有相当帮助,虽然现实和小说不同,可是小说的思考方式、推理过程,对破案多少也有些帮助,尤其这桩‘密室杀人’,我现在正运用所有的脑细胞,搜寻是否有和此案件类似的侦探小说。”
“密室杀人是……”
“侦探小说作家称之为不可能的犯罪,那是发生于室内上锁、凶手绝对无出口可逃的房间内的杀人事件。但是,如何让不可能化为可能,却对作家们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所以大多数作家都想创作这样的作品。”
“哦,听起来似乎很有趣嘛!那么,怎样解决呢?你能举两、三篇这种作品吗?”
“何不问问三郎先生?三郎先生,依你看,以密室杀人为主题的侦探小说作品,哪一篇最有趣?”
二郎的脸上浮现一抹轻蔑的微笑,他望了望哥哥,有点畏怯地说:
“我认为应该是鲁诺的‘黄色房间’。”
“不错,虽然那已经属于古典作品,却是永远的杰作。”
“‘黄色房间’写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在一间从里面上锁的房间里,有一位少女的父亲和佣人听到惨叫声,一起赶过去,破门而入,发现房间里流满了鲜血,少女身受重伤,可是凶手却不在房内。以密室杀人为主题的作品多得不胜枚举,绝大多数都是机械式的诡计,这篇作品因为它并未使用机械式的诡计解开谜底,因此被视为永远的杰作。”
“什么叫做机械式的诡计?”
“就是在用门闩或门锁锁住的房间内的杀人事件,其实是凶手以铁丝或绳子之类的工具,在行凶之后将门闩刀门锁锁上,这种方式不足为奇。三郎先生,你的意见如何?”
“你说的没错,我当然赞成你的说法,不过,像‘黄色房间’那样陷讲重重的作品并不多见,所以也只好忍受机械式的‘密室杀人’小说。”
“比方说呢?”
“譬如有一位名叫迪克森·卡的作家,他的作品几乎全以密室杀人为主题,或者是密室杀人的衍伸,在衍伸的密室杀人之中,有相当不错的陷阱诡计,像‘帽子搜集狂的秘密’就有巧妙独创的诡计,严格来说,当然仍是机械式的手法。但是至少迪克森·卡不会在作品中以行凶后用铁丝或绳子将门闩锁上之类的低劣手法愚弄读者。‘普雷格竞技场命案’虽然也是机械式的诡计,作者却费尽心思伪装、安排,因此我非常同情作者的笔法,同时也认为,不能因为是机械式的诡计就轻蔑它。”
三郎得意洋洋说到这里,突然环视四周,接着说:
“我只顾说话,没注意天色已经全黑了。真没办法,只要一谈到侦探小说,我就没完没了。”
说完,三郎似乎有点畏寒地缩编身体,狡黠的目光扫向金田一耕助的脸。
在这天晚上,一柳家再一次响起了琴声……
第十一章 克子的恋情
夜半琴声又响
“金田一!金田一!”
有人隔着棉被摇撼他的身体,金田一被摇醒时,已经接近拂晓时分了。房里的灯光亮着,原本并排躺着的银造,神情非常凝重地盯着金田一的脸,金田一愣了一下,慌忙坐起来。
“大叔,怎……怎么回事?”
“我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好象是拨动琴弦的声音……也许是做梦也说不定……”
两人就这样坐着凝神静听,却没听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声音,在万籁俱寂之中,唯一听到的是节奏规律的水车声。
“大……大叔!”
金田一牙咬咯作响响,声音有、低哑问道:“前天晚上……命案发生时,也听到水车声吗?”
“水车声……”
银造讶然地注视着金田一。
“嗯,好象听到过……不错,确实是听到了……当时因为听惯了那种声音,所以并没特别注意。但是……啊!”
琴声再次响起,叮咚叮咚叮咚……然后是猛力拨动所有琴弦的声音……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开始穿衬衫。
“可恶!真糟糕……”
金田一边穿衣服边低声自责。
昨夜金田一很晚才睡。矶川探长将照片和没烧完的日记送来,他自己也从书房拿来日记本和相簿,一直检查到十二点左右,然后又看了一些从书房拿来的侦探小说,就寝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过后,否则,一向反应敏锐的他不会如此慌张。
“大叔,现在几点?”
“正好四点半,和上次案发的时间相同。”
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打开遮雨窗,往外一看,同样是浓雾的天气,雾中隐约可见在通往偏院的柴门前,有两个相互拉扯的人影,同时还听见男人的斥责声及女孩的啜泣声。那是良介和铃子。
“怎么啦?铃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银造跑上前去,声音非常严厉。
“铃子的梦游症好象又发作了。”
“才不呢!我是去祭拜阿玉的坟墓,我才没有什么梦游症!”
铃子又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良介先生,你没听见刚才的声音吗?”
“听见了,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却发现铃子神情恍惚地走着,吓了一大跳。”
这时,隆二和系子刀自从雾里跑了过来。
“是良介在那边吗?啊,铃子也在,三郎怎么了?有没有人见到他?”
“他可能还在睡吧?”
“他不在床上,我听到那声音,就先去叫醒三郎……”
“金田一先生呢?”隆二问道。
银造的目光在浓雾中穿梭时,却听到金田一在偏院大声叫喊:
“快叫人去找医生,二郎他……”
接下来的声音被浓雾掩住听不清楚。
“三郎被杀了!”
金田一再度大喊,所有人都吓呆了。系子刀自用睡袍的衣袖掩着眼睛悲痛地大哭起来。
“妈,我到那边去。秋子,妈和铃子就拜托你了,还有,帮忙找医师……”
隆二将系子刀自和铃子交给随后赶来的秋子,便和良介、银造三人冲进柴门内。
偏院的这雨窗和上次一样紧闭着,从栏间流泻出晕黄的亮光。
“从……从那边……西侧的回廊进来。”
玄关内侧传来金田一的声音。
三人绕到西侧,上次源七砍坏的遮雨窗有一扇被打开,从这里跳进去,穿过敞开纸门的房间,可以看见金田一蹲在昏暗的泥地上。三人争相跑上前去,随即又惊愕地停住了脚步。
三郎趴在玄关地上,背部从右肩至肩胛骨有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渗透出来,右手抓住玄关门的内侧。
隆二愣了一下,马上跳到玄关上面,推开金田一,蹲在三郎前面,随即仰起脸说道:
“良介,请你回主屋将我的公事包拿来,还有,要村里的医师尽快赶来!”
“三郎没救了吗?”
“不,虽然伤口很深,应该没事。喔,小心点,别让我母亲再受惊吓!”
良介马上转身离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最好别移动他,良介马上会将我的公事包拿来。”
隆二的声音有点冷漠,银造蹙着眉头望着金田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从现场判断,应该是在对面屏风处被砍伤,然后逃到这里,正想开门时,流血过多昏迷倒地。我们去看看屏风吧!”
银造和金田一走进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屏风仍半倒于上次案发当晚的相同位置,在距离顶端一尺左右处被砍裂,灿烂的金漆上溅满了鲜血,血沫中留有如散落花瓣般的三只手指指印,由于没戴指套,所以能见到不很明显的指纹。
银造皱着眉望着掉在屏风旁的古琴,琴弦又断了一根,弦柱这口没有失踪,掉落在琴边。
“金田一,你赶来时,这遮雨窗……”
“是关上的,我伸手从裂缝内打开栓扣,大叔,你看这石灯笼。”
银造出了回廊,从刚才进人的遮雨窗望向庭院,发现距石灯笼右边不远处插着一把日本刀,刀刃在雾中反射出森森寒光……
这种事根本无法隐瞒,尤其乡下地区传闻速度更快,到了黎明,别说本村,就连附近各村落都已经知道一柳家又发生惨案了;这时,一柳家又接获一项新消息,这项消息让案情的发展全然改观。
两封信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早上九点左右,有人从川村骑自行车赶来,想见承办这桩命案的专案小组负责人。这时矶川探长也刚到达,于是就立刻见他。
他是木内医院的工友,奉了车祸伤患妇人之命,转述她获悉一柳家今天凌晨发生的案件之后,非常激动,并表示对这次案件的内幕有所了解,无论如何一定要与专案小组的负责人详谈……
金田一当时也在探长的身旁,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有些激动,他想一定是那位从仓敷和自己搭乘同一班列车前来的女人。
“探长,我们走吧!她一定知道什么。”
于是两人骑着脚踏车马上赶往川村的木内医院。果然不错,就是昨天看见的那个女人,她的手和头上都扎着绷带,躺在病床上,不过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你是承办这桩案件的警察吗?”
她的语调清晰,在不算漂亮的容貌中自有其威严——一股女校舍监气息的威严。
探长回答“是”之后,她马上说出自己名叫白木静子,在大饭S女校执教,和遇害的久保克子是同学,也是闺中密友。
“原来如此,那么,你对于这次的事件必有所知了。”
她很肯定地点点头,拿出枕边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两封信来,先将其中一封递给探长。
“请你过目。”
探长接过来一看,是大约一个多月前久保克子写给白木静子的信,日期是十月二日,探长和金田一互望一眼,立即抽出信笺,读了起来。
思念的静子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