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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后来?后来忽然有一天狱长不见了,我操,他是什么狱长?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罢了!后来再没有看守出来采纳补给,我们的补给线也跟着断了,于是他进了这里来,刚好比你晚上那么几个小时。而我则在外面又等了他近半年的时间。”
“可是……”曾通的大脑飞快地盘算着,他不愿意接受狱长疯了的说法,他要驳斥侯风!他说道:“可是狱长怎么会成为狱长的?这里的看守和犯人怎么可能接受他的?”
侯风没有马上回答,曾通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他可以被信任。如果他和狱长串通的话,这时候就应该符合自己对狱长的轻蔑而不是出声反对。但他没有马上回答更多的原因是他突然间发现曾通慢慢的有了变化,也许是在曾通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学会了思考!侯风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和满意,他的脑袋里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比杀一个人绝妙得多:“问得好!他怎么能让这里接受?这要从另一条线说。这个监狱,现在你也知道,曾经发生过暴动。看守和以前的狱长被人杀害了。五年前进来的凶悍的乌鸦和他的手下们接管了看守的角色,我说过的,他们没有一个保险的办法出去之后能让自己不被全国通缉,所以他们在这里滞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乌鸦,毫无疑问,他扮演了整个鹘山监狱的狱长角色。我们在外面杀看守取补给让他想出了一个点子,利用闹鬼的借口杀掉所有自己不信任的人——也就是被他们监管起来的,原来的囚犯。我想,他一定帮我们把我们做掉的看守栽赃在虚无的幽灵的头上,顺便说一下如果真的有鬼的话,乌鸦的这种不够恭敬的举动恐怕早就被鬼报复了。我说了,这个监狱,不是正常的监狱,没有人知道外面派来一个新的狱长该怎么处理。所以我想,假冒的看守和假冒的狱长在交接过程中一定非常有趣,他们都不知道规则,所以反而没有察觉对方的真实身份。”
“可乌鸦怎么不干脆干掉狱长呢?”
侯风赞赏地看了曾通一眼:“干掉,当然省事。可不要忘了,乌鸦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他需要一个人站在最前面顶着,一旦他的游戏失败了,有一个人可以来接受那些发现事实真相的原来的囚犯们的疯狂报复。狱长的出现一定让他大大的惊喜,他觉得他可以利用。我推测,本来假冒的狱长是他的一个手下,而后来新的这个狱长的到来,这个手下当然就不用站在这么危险的位置了。不过,这个人知道得太多,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曾通想了一下,点点头:“对,我来的时候,见过一个狱长。可后来我再也没看见过他。”
“这就是了!他要么被乌鸦做掉灭口,要么是被狱长干掉了——乌鸦是不仅绝对不会反对反而乐于见到的。我说过的,这个游戏非常危险,所以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在这个杀人游戏里不断的有人被杀,不断的有人失踪,可是,你什么时候见到失踪的是那些看守了?不会!失踪的只能是犯人,那些乌鸦的下手对象。等他们都死光光之后,乌鸦才会对自己这边不够信任的人下手,在之前,也一并用老舜的鬼话来哄骗着。马宣,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假冒的看守和囚犯不能出去,因为他们互相监视着,那些到外面采纳补给的也一样。狱长的到来并没有在本质上改变这一切,虽然他高高在上,自以为能控制一切,可是他一个身边的人都没有,所以他才会和你这种鸟事不懂的菜鸟打得火热。”
“可是,那沙沙的声音呢?”
“那是乌鸦弄出来的!我操,不然就是乌鸦让手下比方说马宣弄出来的。你自己也知道,当时我叫你自己爬在地上,也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还有影子?”
“什么鸡巴影子?你自己疯了你知道么?刚才我不救你,你知道你会一直那样疯多久么?同样,狱长产生了幻觉也非常正常。你不知道精神疾病里有一种叫群体幻觉么?在同一环境下很多人做同一个梦!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所以第一次我将你扔在黑暗的甬道里时你最早开始产生幻觉,由于你绘声绘色的描述给了狱长心理暗示,他并不见得比你好多少。虽然他肯定心理承受能力比你高出老大一截,可是他面对的人是我!不要忘记了,我就守在外面,随时准备取他的性命。他和我都心里清楚,咱们一直这样耗下去,死的肯定是他而不是我,不管脑力还是体力,我都比他强!在这样的压力下,加上乌鸦时不时的刻意安排,让他也产生了幻觉。”
“幻觉?”曾通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自己也许产生了幻觉,但冷静一如狱长也产生了幻觉并还和自己一样,他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
“幻觉!”侯风用结论的语气。他看得出,狱长在曾通的心里有着偶像般的崇高地位,他很乐意地看着在自己一锤一锤地敲打下这个偶像正在逐渐支离破碎,逐渐崩溃。
“可你又怎么进来的?”
“我?”侯风嘿嘿一笑,“我看见外面挂了五六只人干,就知道是狱长干的好事。我当然就不请而入了。”
“你是自己进来的?直接进来的?”
“有什么不对吗?当然,在有鬼当道的前提下,这样有点不合逻辑。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鬼?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是不是鬼?我操,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死了?你是不是被枪毙掉才到这里来的而不是被看守押送?”
曾通拼命地思索着,他觉得侯风的推论不对,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树?侯风解释的缺乏维生素似乎很有道理……失踪的犯人?老舜?伍世员?马宣也看到了!伍世员!
一张脸闪过曾通的脑海,他抬起头叫道:“伍世员!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伍世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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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侯风(五)
“什么伍世员?早被乌鸦干掉了。”
“不,我看见了伍世员!马宣也看见了!”
“马宣看见个屁,也许是马宣干掉的伍世员,他心理崩溃得口无遮拦将乌鸦称呼为大哥是你亲耳听到的,他的话也能听么?”
“不,我是说,”曾通淹了口唾沫,润润干得冒烟的嗓子,“我看见了伍世员!记得那天我们去夜探吗?后来我们在狱长的房间,有人在外面,你们出去追,我一个人留在那里,然后我看见一个人托着油灯从门口一晃而过!”
“那是伍世员?”
“那是伍世员!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只注意看他的眼睛,可现在我想起来了!他是伍世员!”
侯风耸耸肩膀:“也许是你的幻觉,也许是伍世员压根儿没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小囚犯而已。”
“可伍世员对我说过,老舜就是那天我进来的时候被同时放出去的!老舜是前任狱长!”
“压根儿就没有老舜!我还要说多少遍!”侯风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看来曾通心里对狱长的崇拜压过了他的理性,以至于相信狱长相信的一切,“我再说一次,没有老舜,也没有鬼!狱长在我给予他的巨大的压力下思考偏离了他本来应有的理性的方向,他没有去研究那些暴动的囚犯的阴谋,却专注在乌鸦编造的一套漏洞百出的谎话上!”
曾通站起来道:“那你说呀,你说我们现在出去啊?你说啊?”
“什么意思?”
“每次有人说这话的时候,就会有鬼来给予警告!这是句招灵的诅咒!你说啊!”
侯风开始觉得有股杀意从小腹冒出,但另一方面,他却越来越赞赏地看着曾通的表情,他强压着性子:“今天我们在进那个乌鸦他们挖的洞之前,狱长说过类似的话,有鬼出来吗?”
“那是因为后来我们没有人真的那样做了!你说呀!现在,我们,出去!”
“现在我们出去?”侯风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
曾通定了定神:“光说不行,还得有行动。”
侯风冷笑一声,一指门:“这样的情况下请你告诉我怎么出去?”
曾通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门已经被封死了。似乎是厨房一样,门被一张桌子抵住,桌子的另一端抵住墙壁。恍惚间曾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他们听到了动静,追上来了,”侯风将枪取出,摆弄着弹匣,“还剩九颗子弹,除开必要时候必须预留给我自己的那颗,还有八颗,抗着你我可没办法面对几十个人用八颗子弹扮演上帝。”
“什么?”
“暴动,小崽子们象上瘾了一样,又玩儿起暴动来了。”
曾通无语地坐了下来:“他们,就在外面?”
“谁知道?”侯风不屑地一笑,“老子可不在乎。时候不到,他们自然在。时候一到,他们就不在了。”他也不理会曾通是否听得懂,自顾自地问道:“狱长在你背后写字,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要杀他,我说过的。”
“不可能只有这一点。还有呢?”
“他说他有个计划。”曾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侯风百般诋毁狱长让他非常非常想反击。
“什么计划?针对谁?我?还有什么?”侯风抬起头。
曾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看着侯风。“他写得太快,我分辨不出是什么字。”他慢慢说道。
侯风貌似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他没有从曾通的眼睛里看到说谎的痕迹,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是自己刻意引导他成这样的,还是他确实没有说谎?侯风不知道,不过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狱长的计划?侯风相信狱长的神经已经不大正常,可是疯子常常干出些惊人的事情来,这点不可不防。天知道狱长这样的人发起疯来会什么样,尽管他侯风一贯标榜也表演得很疯狂,可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否正常。
“赞美老天爷,”侯风抬起头,“人人都疯了,我到底在什么地方?鹘山监狱?我看干脆叫鹘山疯人院好了。”他打了个哈欠:“老子要困觉了。警告你,别学乌鸦打搅你大爷的好梦,不然后果非常严重。”
他躺在地上,合上眼,不一会儿,呼吸就开始沉重起来。
受侯风的影响,曾通也开始觉得眼皮重了起来。刚刚的紧张、惊惧和亢奋现在被侯风的鼾声赶走了,带来的是一夜未曾入眠的疲惫。于是他也找了一处看起来稍微舒适一点的地方,躺下来合上眼。
可是曾通睡不着,尽管他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可是他的大脑还在依照刚才的思维速度的惯性活动着。也许是这晚上经历太多的缘故吧,狱长的脸不停地在眼前晃动。侯风的话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自己就偏偏想不到呢?不,应该说是,自己能感到侯风的话不对,却不能想到是什么地方不对。
是因为狱长吗?自己真的很早以来就精神失常了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又清醒了?也许自己还没有清醒?就象乌鸦描述的那个袁痴说的一样,人不知道自己是否疯了……袁痴是乌鸦捏造出来的任务吗?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曾通注视着乌鸦和狱长不断盘旋的脸孔,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沙……”
这是什么声音?很耳熟的。曾通想道,但是体力透支的他懒得动弹一下。
“沙……”
严重疲惫的身体阻止了曾通起来看一看的想法,他光凭着自己半睡眠状态下的模糊浅层意识思考着。这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算了,睡吧……
“沙……”
越来越近了,想干什么?实在太想睡了,这时候起来,吵醒侯风难保不会被他暴打一顿,象第一次那样。……他说过的,外面有暴动的囚犯或者看守守着呢,也许是他们打瞌睡发出的声音吧……侯风今天怎么没有打呼噜?
“沙……”
尽管声音中间的间歇很长,但是下一次依然顽强的响起,持续不断。那声音古怪至极,仿佛一个人的耳语一样。
“沙……”
沙?
杀!
是鬼!来了!侯风说了那句话,不,自己也说了的!曾通一睁眼,心脏勃勃地跳动不断冲击着他的鼓膜。那是鬼!那是真的!乌鸦也许真的看到了什么?那是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沙……”
就在门边!
曾通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室内污浊的空气。他死死地盯着门,室内唯一的一盏油灯将门照成一个长方形的空洞黑暗,仿佛是地狱的入口。
“哒!”
一声轻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