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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林姚两家合作做海外贸易的时候,贾敏知道,这个时代,茶叶、瓷器和丝绸是海外市场最受欢迎的商品,甚至有“一船瓷器等同于一船黄金”这样的说法,因此她有了“产销一条龙”的想法,于是就把这个想法和姚家提了提。只是茶叶和盐铁一样,是属于国家专卖的,而养蚕织绸,在手工作业的情况下,耗时良久,需要工匠众多,所以贾敏觉得反而是瓷器这边更最容易实现她的想法。后来贾敏知道瓷器这块形成自产自销并非易事,她也就丢开了。但是姚家将这事记在了心里,后来,福建德化一家烧瓷的窑厂因为经营不善,要变卖,姚家思量之后,将其买下。
这家窑厂之所以经营不善就是因为窑厂里几名手艺出众的大师傅离去,剩下的师傅手艺不过关,烧十窑都不一定出一窑成品,因此赔得狠了,又请不来好师傅,所以才变卖产业。姚家买将窑厂买下,四处寻觅,也没请到合适的大师傅,只是秘方和大师傅乃是一个窑厂立足的根本,哪里是那么容易请到的,所以最后姚家请托贾敏在江南帮着寻找一下。
贾敏明白姚家的意思,是想让她利用林海之势,从别人家抢夺几名师傅过来。这种事情贾敏哪里肯做,因此就指点姚家,国内没有,国外未必没有。战乱之时,很多人迫于生计,无奈之下出海寻求生路,在这些人中,寻觅烧陶制瓷的工匠应该不会很难,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很讲究落叶归根。姚家接受贾敏的建议,在南洋带回了几名技艺高超的老师傅。
连玻璃的制造方法这个穿越女必备的“赚钱大杀器”贾敏都不记得,对于怎么烧制瓷器她更是一窍不通。托当年那个喜欢和功夫茶的大客户的福,她除了学会一手泡功夫茶的技术外,那名客户曾经送给她一套昂贵的英国骨瓷茶具作为礼物。贾敏怎么也没看出这个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要昂贵的茶具贵在哪里,看上去是比她在超市里十元三个的茶具是要好一点,但是也不用这么贵吧。
因为好奇,所以贾敏特地上网查了一下,从而得知所谓的骨瓷是掺有动物骨灰烧制而成,虽然依然没有给她解惑,但是让贾敏印象深刻,从而牢牢的记在脑海中。所以后来贾敏就向姚家提了一句,说烧瓷的时候,可以加点别的东西,例如贝壳粉、珊瑚粉、动物骨灰等等,说不定能烧出更好的瓷器来。姚家大家长就将这个提议和几名大师傅说了一下,听说方法可行之后,就起了一个小窑,专门实验新配方,费了好几年的心血,花了无数的银钱,终于取得了成功。
姚管事迟疑了半晌,面带踌躇道:“海贸获利虽丰,但是风险太大,这次出海的船队有一艘触在暗礁上,以致船沉了,万幸人没事,但是一船的货物却全部损失了。……姚家几代从事海贸生意,葬身于海底的姚家子孙不知道有多少,何况朝廷在海禁这方面也是一会禁,一会开的,弄得我们这些靠海贸吃饭的心里一点都不踏实。如今市面上装罐头和酒的陶瓷用具大都出自姚家,就连皇家都有人在姚家采买,因此我家老爷琢磨着姚家能不能凭此弄个皇商的名头,从此在岸上吃口安乐茶饭,不用再出海以命博富贵。……”
姚家经过上次船毁人亡,家产几乎赔个干净之事,姚家大家长,族长姚老爷就有意转行,奈何姚家几代都是作海贸生意的,若是转行,今后以何为生?一族之人都靠着这个吃饭呢。何况真要停下来,家里这些水手也得安置,这么算下来又是一大笔费用。……只是不转行,若是再出事,恐怕姚家没有那个好运气,能够遇见第二个贾敏。
如今姚家的窑厂,烧制出来的瓷器并不投放市场,而是只出售给海外。市面上姚家卖的只有酒坛和罐头罐。因为专做这两样,所以姚家步入陶瓷业并没有受到太多为难和打压。这两样因为简单,拉坯容易,再加上姚家专烧这两样,卖相好,而且精准。两斤的坛罐,顶多多出半两,不像别人家制出来的有的多,有的少,定价又不高,所以很是畅销,而且又不引人注目,姚家闷声不响的赚起了钱。虽然比不上海贸生意的利润,但是经营的好的话,合族吃饭是没问题了。如今更是有了“拳头产品”,所以姚家大老爷起了收手不干的念头。
只是姚大老爷也知道姚家在陶瓷业根基还浅的很,若是将贝瓷、珍珠瓷和骨瓷这些瓷器推出市场,怀璧其罪,必然引人觊觎,恐生祸端。那些陶瓷业“龙头”世家,在官场上经营日久,姚家也未必能找到比他们更强的靠山,何况,就算找到,底子单薄的姚家也未必能够经的起官家的盘剥。后来,姚家接了皇家几位王爷家的单子,让姚大老爷心里一动,将主意打到了皇商的名头上。
听了姚管事说出姚大老爷的打算,贾敏一怔,旋即心中暗笑自己自视过高,若非姚老爷有洗手不干之意,怎么会凭借她随口说的那一句话,投入那么多的钱,花那么长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新配方,她也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贾敏笑笑道:“你家大老爷想得到深远。只是如今这十八家皇商的名头已经满了,并无空缺。前些年出了一位太皇太妃的张家想要弄个皇商的名头,都未果,直至几年前,皇家夺了皇商江家的名头,这才如愿。且不说如今没有空缺名额,就算有,我们林家现在这种情况也帮不上什么忙,需得你们姚家自己想法子。”
姚管事听了,叹道:“我家老爷也没想着这事能成,不过抱着一点希望让我问问罢了。听林夫人这一说,倒不如盼着六少爷读书有成,将姚家带上岸来更有希望呢。”
姚家怎么会不知道,能够成为皇商的人家背后都有一定的背景,姚家根本不能与之相比。但是姚家能够上岸安稳度日,不仅仅是姚大老爷的想法,姚家几代的先人都有这个念头,只是苦于上岸之后生计无着,所以只能继续在海上讨生活。除了想让姚家成为皇商,姚大老爷还作了另外准备,那就是家中培养出几个出仕做官的子弟。这样的话,纵使皇商一事不成,若是后代子孙能够通过读书出人头地,姚家上岸之后,也有了出路。
这条路,姚家的先人曾经考虑过,只是奈何那个时候姚家后代子孙没有读书的种子,但是现在的姚家有姚晟,姚万里年纪轻轻考中了秀才,虽然没有考中廪生,但是这对姚家已经是一件大喜事了。为了培养姚万里,姚家不惜余力,花钱找门路将他送到了国子监,盼着他在好的教育资源下,能够学业有成,更进一步。
贾敏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姚家送姚万里入国子监读书的用意,因此笑道:“虽然皇商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但是延秀在京中读书,若是其中有什么不便宜之处,尽管开口,能帮的我尽量帮。……其实以姚林两家的关系,本该留延秀这个孩子在家的,只是我家现在在孝中,不太方便,还请姚大老爷见谅。但是延秀若是不忌讳的话倒是可以常过来,和清玉、霁玉探讨探讨学问。”
姚管事忙道:“那我在这边替我家六少爷现在这里谢过了。”林家世代书香,清玉已经中举,霁玉虽然还是个秀才,但是在国子监也算是老人了。有林家的照拂,和清玉、霁玉的提点,姚万里一定受益良多。这也是姚家大老爷让姚管事带着姚万里上林家拜访的目的。至于姚万里的住处,倒不用太操心,姚家在京中虽然没有房舍,但是国子监里有为学员准备的住处。
姚万里的到来对林家生活并没有太多影响,贾敏倒是在姚管事准备回去的时候,来向贾敏辞行的时候,贾敏告诉他,姚家最近几年出海带回来的木料,林家都要了,价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从而解决了三玉嫁妆木料的问题。至于贾家那边,快一个月了,凤姐才上门过来,但是不管凤姐怎么赔礼道歉,说唱念打,使出十八般武艺,贾敏也是理都不理,最后还是贾母出面,事情才得以了结。不过贾家也因此又添了一张欠银八万两的账单,连同以前借的五万两,和一万五千两的材料钱,贾家一共欠林家十四万五千两的债务。
其实不管事情得没得到解决,八月初三贾母的寿日,贾敏这个女儿是必须要过府的。因为不是整生日,府里上下又为娘娘省亲一事而忙得团团转,所以并没有大办,只请了合族老幼大小和至亲好友,虽如此,依旧操办了三天。宁荣两处齐开筵宴,宁国府这边招待男客,荣国府中宴请女客。贾敏带着三玉在荣国府这边,因为不放心清玉和霁玉去宁国府,所以她叮嘱了好半天。
宝玉虽然是男丁,但是他到宁国府那边不过露个面,点个卯罢了,大部分时间呆在荣国府这边。对此,贾敏知道和贾母他们也说不通,所以要求三玉必须跟紧了她,纵使不在她身边,也不得落单。对她们身边使唤的人,更是再三叮嘱,三玉身边不得少于两人伺候。保龄侯史鼐的夫人也过来了,见到贾敏亲热无比。贾母已经和她提了湘云和清玉之事,保龄侯夫人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史林两家门当户对,清玉才貌双全,又是林家长子,唯一欠缺的就是庶出而已。不过湘云虽是侯门嫡女,但是父母于她襁褓中就过世,不免让人觉得她命硬,从而克死双亲,这一点对湘云的婚事大有妨碍,所以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有贾母作保山,纵使湘云的妆奁不足,简薄些也无妨。再说,贾敏想将湘云许给清玉,为的什么,保龄侯夫人也明白,所以贾敏也不会去计较那个。两全齐美,对此保龄侯夫人在满意不过了,所以待贾敏很是亲热,若非碍于林家还在孝期,她都想着把婚事早早定下来了,以免这么“合适”的侄女婿飞了。
虽然贾敏看的严,但是到底她不能时时刻刻将三玉带在身边。黛玉本就是喜静不喜闹的,又不太喜欢听戏,因此听了几出戏,只觉得闹得她头疼,就中途离席,带着舒眉、展颜还有雪雁她们几个到了贾母院里为她准备的房间里休息。宝玉虽然在席上,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关注着黛玉,见黛玉离开,他也跟了过去,随黛玉进了屋。宝玉关切的问道:“妹妹这会子离席出来,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
黛玉摇摇头道:“不是。我嫌席上的戏吵得慌,吵得我头疼,所以到这里躲个清静。偏你也跟过来,你过来做什么?”宝玉道:“我和妹妹一样。我从来怕这些热闹戏,只是老太太的寿日,不能不唱这些热闹戏。”说着话,宝玉从身上的衣袋里珍而重之的执出一串漂亮的鹡鸰香串来,道:“这是那边府里蓉儿媳妇出殡的时候,北静郡王给我的,原说是圣上亲赐之物,我一直带着身上藏着。当初北静郡王给我的时候,我瞧着花样雕得精细,香味也别致,就想着妹妹戴着正好,只是总也没有机会给妹妹,今天倒是巧了。”说着伸手将手里的珠串递了过去。
黛玉看了这香串一眼,发现确实是漂亮可爱。不过……。黛玉袖手不接,笑道:“且不说这是人家赠予你的,你转赠给我,不大好。单说素日里让你多读些书,你总是不以为然,以至于闹出笑话来。这幸亏是我,若是旁人,还不知道怎么取笑你呢?”宝玉不明所以,赔笑向黛玉求教。黛玉点头笑叹道:“蠢材,蠢材,《诗小雅常棣》中‘脊令在原,兄弟急难。’之句难道你都忘了么?这珠串既名为鹡鸰,已点出兄弟之喻。偏你还拿来这本应赠予兄弟之赠物,赠予我这姐妹,真是笑话,我竟不知能与谁做成兄弟。”
宝玉听了,跌足长叹,赶忙骂自己糊涂,忙不迭的将香串收了,却又不免告诉黛玉,这北静郡王水溶与一般官员不同,文采风流,极为风雅。虽身为王爷,位高身显,却不是那等追求名利之人,言语之间对北静郡王很是钦慕。有刘先生和贾敏对她的教育在前,清玉和霁玉在贾敏面前剖析朝中局势在后,黛玉这会子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深知,作为异姓王的北静郡王就是什么都不做,他的存在已经招上面的忌了,若是还想着追权夺利,那他还想不想要命了?自然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缓解圣人对他的提防才是上策。何况,水溶已经是郡王了,若是不想做皇帝,那么再往上升也不过升一级,升至亲王之后已经升无可升。再说,就算升至亲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得皇帝重用,投置闲散,若是为了每年多的那么点俸银和禄米,更加遭忌,还不如保持原状的好。
黛玉知道,宝玉是真不看着世俗名利,对于那些追名逐利之辈冠以“禄蠹”之称。他之所以推崇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