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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可以止住,已经太晚了。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抽搐,她没有意识到那些鬼魂扑下来试图抓住她,只是
感觉自己像穿过薄雾坠落的石头一样从他们之间摔下去。她知道威尔在呼叫着她
的名字,声音大得在深渊里回荡。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整个人都成了一个极度恐惧
的旋涡,她滚落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下,有些鬼魂都不忍心再看:他们捂住眼睛,
大声叫喊。
威尔感觉像遭到恐怖的电击,他痛苦地看着莱拉滑得越来越远,知道自己什
么也帮不上,知道自己只能看着。他跟她一样听不到自己发出的那绝望的哀号,
又过了两秒钟——又过了一秒钟——她已经到了深渊的边上,她停不下来,她滑
到了那儿,她在往下坠落——
黑暗中,那个不久前曾用爪子抓过她头皮的鸟飞扑而下,女人脸鸟儿身的鹰
身女妖无名氏用那两只同样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们一起继续往下坠,
鹰身女妖强壮的翅膀几乎承受不了那额外的重量,但是它们拍打着拍打着,爪子
握得紧紧的,慢慢地,沉重地,慢慢地,沉重地,鹰身女妖将莱拉一点一点带出
深渊,将瘫软昏眩的她送进威尔敞开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按在胸前,感觉到她的心紧贴着他的肋骨狂跳不已。
在那一时刻,她不是莱拉,他也不是威尔,她不是女孩,他也不是男孩,他们是
在那个巨大的死亡深谷里惟一的两个人类。他们紧紧抱在一起,鬼魂们围在周围,
悄声安慰着,祝福着鹰身女妖。站在最近的是威尔的父亲和李·斯科尔斯比,他
们也多想抱一抱她啊。泰利斯和萨尔马奇亚跟鹰身女妖说着话,赞扬她,称她为
他们所有人的救星,慷慨无私的救星,愿上帝保佑她的善良。
莱拉一能动弹就颤抖地伸出胳臂抱住女妖的脖子,吻了又吻她那被划破的脸,
她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话语,所有的信心,所有的虚荣都从她身上被震了出去。
他们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恐惧一开始消退就又再次出发。威尔用他那只完好
的手紧紧抓住莱拉的手,向前慢慢爬行,每走一步都仔细检查后才把重心移过去。
那过程是如此缓慢和累人,以至于他们自己以为会累死,但是他们不能休息,他
们不能停下来,身下有那个可怕的深谷谁能休息得了呢?
又辛劳了一个小时以后,他对她说道:“往前看,我想有出路了……”的确
如此:斜坡越来越平缓,甚至能够稍微从边缘处往上和往外爬出一点,而且前面,
在那悬崖壁上不是有一个凹槽吗?那会是一条出路吗?
莱拉望着威尔明亮坚强的眼睛,笑了。
他们继续往前爬,越来越上,每一步都越来越远离深渊,爬着爬着,他们发
现地面越来越坚实,抓手的地方越来越牢靠,踏脚的地方越来越不容易翻滚和扭
伤脚踝。
“我们现在一定已爬了相当一段距离了,”威尔说,“我可以试一试刀子看
会找到什么。”
“还没有,”鹰身女妖说,“还要往前走,这个地方不好切开,上面有更好
的地方。”
他们静静地继续往前,手、脚、重心、移动、试探、手、脚……他们的手指
磨破了,膝盖和臀部因为用力而颤抖,脑袋因为筋疲力尽而疼痛和晕眩。他们爬
完最后几英尺,来到悬崖脚下,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隘路伸入不远处的阴影中。
莱拉用生疼的眼睛看着威尔拿出刀子开始在空中搜索、触摸、退回、搜索、
再次触摸。
“啊。”他说道。
“你发现了开阔的空间?”
“我想是的……”
“威尔,”他父亲的鬼魂说,“停一会儿,听我说。”
威尔放下刀子,转过身来。在这之前聚精会神地攀爬时,他的心里一直没能
想到父亲,但是知道他在身边就已经让人很欣慰。他突然意识到他们就要永远分
手了。
“你们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威尔说,“你们就这样消失了吗?”
“还没呢,我和斯科尔斯比先生有个想法,我们中有些人将在这儿待一会儿,
我们将需要你让我们进入阿斯里尔勋爵的世界,因为他也许需要我们的帮助。另
外,”他阴沉地望着莱拉继续说道,“你们将需要自己到那里去。如果你们想找
回你们的精灵的话。”
“但是,佩里先生,”莱拉说,“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精灵已经进入我父亲的
世界呢?”
“我活着的时候是一个萨满教的道士,懂得如何预见未来事物,问一下你的
真理仪——它会证实我所说的话。你得记住精灵的去处,”他说道,声音严肃而
有力,“你认识的叫做查尔斯。拉特罗姆爵士的那个人会定期回到他自己的世界
去;他不能在我的世界里永久居住,在各个世界之间旅行了三百多年的天使之塔
的哲学家协会的学者们发现他们也得面对这个事实,结果他们的世界就渐渐弱小
败落了。
“然后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最初是一个士兵,是一名海军军官,后
来我当了探险家,和其他人一样强壮和健康,然后我意外地走出了我自己的世界,
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在那个世界里做了很多事情,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是在我到
达那个世界十年后得了致命的病。
“所有一切也都是这个理儿:你们的精灵只能在它们出生的世界里才能很好
地生活,在其他地方它最终会生病而死亡。我们可以旅行,如果有通道进入其他
世界的话,但是我们只能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生活,阿斯里尔勋爵伟大的事业最
终也会因为这同样的原因而失败:我们得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建立天堂共和国,因
为对于我们而言没有别的地方。
“威尔,我的孩子,你和莱拉现在可以出去短暂地休息一会,你们需要休息,
你们应该休息,但是之后你们必须同我和斯科尔斯比先生回到黑暗中做最后一次
旅行。”
威尔和莱拉对视了一下。然后他切了一个窗户,眼前的一切是他们见到的最
美好的事情。
夜晚的空气充满了他们的肺,新鲜、洁净和凉爽,他们的眼睛被满天闪烁的
星星所吸引,下面的某个地方有水波在闪耀,到处是成片的树林,像城堡一样高,
点缀在宽阔的大草原上。
威尔把出口尽量弄大,草拨到左右两边,使口子大到能同时容纳六七个人并
排走过,走出死人的世界。
前面的鬼魂们因为希望而颤抖,他们兴奋的情绪像涟漪一样传回到身后长长
的队伍中。随着他们见过好几个世纪的星星映人饥饿可怜的眼睛,年轻的孩子们
和年迈的父母们都欣喜和惊奇地抬头望着头顶和前方。
第一个离开死人的世界的鬼魂是罗杰,他朝前迈了一步,转身回头看着莱拉,
当他发现自己化入夜晚、星空、空气……他惊奇地笑着,然后不见了,留下一缕
细微而生动的幸福感,让威尔想起香槟杯中的泡泡。
其他鬼魂跟在他身后,威尔和莱拉筋疲力尽地倒在沾满露珠的青草上,他们
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祝福这美妙世界的甜美、夜晚的空气和星星。
二十七、平台
我的灵魂滑入大树枝:
像只鸟儿坐在那儿歌唱
然后梳理着银色的羽翼……
——安德鲁·马维尔'Andrew Marvell (16211678),英国著名诗人'
当穆尔法一开始为玛丽搭建平台,他们就干得又快又好。她喜欢看他们干活,
因为他们会讨论而不争吵,合作而不互相妨碍,因为他们劈削和拼接木头的手艺
是如此优雅而富有成效。
两天内,观察台就设计、建造并安装上了,牢固、宽敞而舒适。当她爬上去
后,就一方面而言,她感到非常欢欣,这主要是指她身体所感受的一切:在浓密
的树冠下,树叶间透着深蓝色的天空,微风使皮肤保持凉爽,淡淡的花香随时给
她带来欢欣,树叶簌簌、百鸟歌唱,浪击海岸传来遥远的呢喃;她所有的感官都
被催眠和滋润了。如果能够停止思考的话,那她会完全沉醉在幸福之中。
但是思考问题是她上平台的主要目的。
当她透过望远镜看见斯拉夫,也就是阴影粒子,在持续不断地朝外漂浮时,
她仿佛感觉幸福、生命和希望正跟它们一道飘走。她根本找不出任何原因。
穆尔法说过,三百年前,树木就开始衰败了。假如阴影粒子同样经过所有的
世界,那么很可能同样的事情也正发生在她的宇宙,以及每一个其他的宇宙。三
百年前,皇家协会成立了:那是她的世界里的第一个真正的协会;当时的牛顿正
在做着有关光学和引力的探索。
三百年前,在莱拉的世界里,有人发明了真理仪。
与此同时,在她来此的途中经过的那个奇怪的世界,那把奇妙的刀子被人发
明了。
她躺倒在木板上,感觉观察台随着巨树在海风中的摆动非常轻微和缓慢地摇
荡着,她把望远镜举到眼前看着那无数细小的火花飘过树叶,飘过绽放的花朵,
穿过巨大的树枝,汇成一种仿佛有意识的缓慢审慎的流动,迎风飘浮。
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呢?是它引起了尘埃流,还是尘埃流导致它的出现?
或者它们都是另外一个不同的原因导致的结果?或者它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
漂浮具有催眠作用。陷入恍惚,让她的心同漂浮的粒子一起飘走会是多么容
易啊……
她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身体就被催眠了。事情真的就这么发生了,她
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肉身,她恐慌了。
她在观察台上方一点,在离地面几英尺的树枝间。尘埃风发生了某种变化:
它不再是那种缓慢的漂浮,而是像洪水泛滥时的河流一样飞驰,是它加快了速度,
还是因为她已离开自己的身体而使时间的运动不一样了呢?不管是哪种原因,她
都意识到最可怕的危险,因为洪水正威胁着要把她完全扫散架,并且是巨大无边
的。她伸出双臂想抓住任何坚固的东西——但是她没有手臂,没有什么东西相连。
她的身体离她越来越远,在她下面睡得如此之沉。她试图叫喊,把自己唤醒:没
有声音。那个身体继续沉睡着,那个观察着的自己则被完全带出树冠,进入宽阔
的天空。
不管她怎么挣扎,她也无能为力,把她带出来的那股力量既平稳又如冲向拦
河坝的水一样有力:那些尘埃粒子正潺潺流过,仿佛它们也正泄向某个看不见的
边缘。
她被带离了自己的身体。
她朝那个肉身的自己抛去一条精神层面的生命线,试图回忆在它里面的感觉:
所有那些活着的感觉。朋友阿塔尔那软软的鼻尖轻拂她脖子的感觉、熏肉和鸡蛋
的味道、爬上一块岩石时肌肉胜利的紧绷、手指头在电脑键盘上美妙的跳跃、烤
咖啡豆的芳香,和冬夜里床铺的温暖。
渐渐地她停止了移动,那条生命线系牢了,她悬挂在空中,感觉那潮流的重
量和力量冲击着她。
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点又一点(随着她强化了那些感官记忆,增
加着其他的感觉:在加利福尼亚品尝加冰的玛格丽塔酒、坐在里斯本的一个餐厅
外的一棵柠檬树下,刮去自己车前窗上的霜,)她感觉到尘埃风在减缓,压力在
减小。
然而这只是刮到她身上的:在周围,上面,下面,那巨大的洪水仍然像先前
一样飞快地流淌,不知为什么,她的周围有一小块静止的地方,在那儿,粒子们
正在抵御着这种流动。
它们是有意识的!它们感觉到了她的焦虑,并对此作出了回应,它们开始将
她带回她那遭遗弃的身体,当她近到能再次看见它,如此沉重、如此温暖、如此
安全时,一个无声的抽泣震撼了她的心。
然后她回到身体里,醒了过来。
她颤巍巍地深呼了一口气,把手和脚贴在观察台那粗糙的木板上,一分钟前
还几乎怕得发疯,现在却因为与身体、地球和重要的万物成为一体而充满深沉和
舒缓的狂喜。
她终于坐起来,试图理清一下思路,她的手找到了那个望远镜,她把它举到
一只眼前,用一只手支持着另一只颤抖的手。那是毫无疑问的了:那缓慢的漫天
漂浮已经成了洪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听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感觉到,如果没
有望远镜,也没有东西可以看到,但是即使当她把望远镜从眼前拿开时,仍然能
清晰地感受到急速无声的洪流,与之一道的还有她在因为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