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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启报简文,简文云 :‘庚辰吴入,遂成司隶。”如此之类;
举口皆然。元帝手教诸子侍读,以此为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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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78·
河北切攻字为古琮,与工、公、功三字不同,殊为僻也。
比世有人名暹,自称为纤;名琨,自称为衮;名洸,自称为汪;
名(素勺),自称为獡。非唯音韵舛错,亦使其儿孙避讳纷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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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79·
杂艺第十九
真草书迹,微须留意。江南谚云 :“尺牍书疏,千里面目
也 。”承晋、宋余俗,相与事之,故无顿狼狈者。吾幼承门业,
加性爱重,所见法书亦多,而翫习功夫颇至,遂不能佳者,良
由无分故也。然而此艺不须过精。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
所役使,更觉为累;韦仲将遗戒,深有以也。
王逸少风流才士,萧散名人,举世惟知其书,翻以能自蔽
也。萧子云每叹曰 :“吾着齐书,勒成一典,文章弘义,自谓
可观;唯以笔迹得名,亦异事也 。”王褒地胄清华,才学优敏,
后虽入关,亦被礼遇。犹以书工,崎岖碑碣之间,辛苦笔砚之
役,尝悔恨曰 :“假使吾不知书,可不至今日邪?”以此观之,
慎勿以书自命。虽然,厮猥之人,以能书拔擢者多矣。故道不
同不相为谋也。
梁氏秘阁散逸以来,吾见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尝得十卷;
方知陶隐居、阮交州、萧祭酒诸书,莫不得羲之之体,故是书
之渊源。萧晚节所变,乃右军年少时法也。
晋、宋以来,多能书者。故其时俗,递相染尚,所有部帙,
楷正可观,不无俗字,非为大损。至梁天监之间,斯风未变;
大同之末,讹替滋生。萧子云改易字体,邵陵王颇行伪字;朝
野翕然,以为楷式,画虎不成,多所伤败。至为一字,唯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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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80·
点,或妄斟酌,逐便转移。尔后坟籍,略不可看。北朝丧乱之
余,书迹鄙陋,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乃以百念为忧,
言反为变,不用为罢,追来为归,更生为苏,先人为老,如此
非一,遍满经传。唯有姚元标工于楷隶,留心小学,后生师之
者众。洎于齐末,秘书缮写,贤于往日多矣。
江南闾里间有画书赋,乃陶隐居弟子杜道士所为;其人未
甚识字,轻为轨则,托名贵师,世俗传信,后生颇为所误也。
画绘之工,亦为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吾家尝有梁
元帝手画蝉雀白团扇及马图,亦难及也。武烈太子偏能写真,
坐上宾客,随宜点染,即成数人,以问童孺,皆知姓名矣。萧
贲、刘孝先、刘灵,并文学已外,复佳此法。翫阅古今,特可
宝爱。若官未通显,每被公私使令,亦为猥役。吴县顾士端出
身湘东王国侍郎,后为镇南府刑狱参军,有子曰庭,西朝中书
舍人,父子并有琴书之艺,尤妙丹青,常被元帝所使,每怀羞
恨。彭城刘岳,橐之子也,仕为骠骑府管记、平氏县令,才学
快士,而画绝伦。后随武陵王入蜀,下牢之败,遂为陆护军画
支江寺壁,与诸工巧杂处。向使三贤都不晓画,直运素业,岂
见此耻乎?
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所以观德择贤,亦济身之急务
也。江南谓世之常射,以为兵射,冠冕儒生,多不习此;别有
博射,弱弓长箭,施于准的,揖让升降,以行礼焉。防御寇难,
了无所益。乱离之后,此术遂亡。河北文士,率晓兵射,非直
葛洪一箭,已解追兵,三九燕集,常縻荣赐。虽然要轻禽,截
狡兽,不愿汝辈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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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81·
卜筮者,圣人之业也;但近世无复佳师,多不能中。古者,
卜以决疑,今人生疑于卜;何者?守道信谋,欲行一事,卜得
恶卦,反令(心式)(心式),此之谓乎!且十中六七,以为上手,
粗知大意,又不委曲。凡射奇偶,自然半收,何足赖也。世传
云 :“解阴阳者,为鬼所嫉,坎壈贫穷,多不称泰。”吾观近
古以来,尤精妙者,唯京房、管辂、郭璞耳,皆无官位,多或
罹灾,此言令人益信。傥值世网严密,强负此名,便有诖误,
亦祸源也。及星文风气,率不劳为之。吾尝学六壬式,亦值世
闲好匠,聚得龙首、金匮、玉軨变、玉历十许种书,讨求无验,
寻亦悔罢。凡阴阳之术,与天地俱生,亦吉凶德刑,不可不信;
但去圣既远,世传术书,皆出流俗,言辞鄙浅,验少妄多。至
如反支不行,竟以遇害;归忌寄宿,不免凶终:拘而多忌,亦
无益也。
算术亦是六艺要事;自古儒士论天道,定律历者,皆学通
之。然可以兼明,不可以专业。江南此学殊少,唯范阳祖晅精
之,位至南康太守。河北多晓此术。
医方之事,取妙极难,不劝汝曹以自命也。微解药性,小
小和合,居家得以救急,亦为胜事,皇甫谧、殷仲堪则其人也。
礼曰 :“君子无故不彻琴瑟。”古来名士,多所爱好。洎
于梁初,衣冠子孙,不知琴者,号有所阙;大同以末,斯风顿
尽。然而此乐愔愔雅致,有深味哉!今世曲解,虽变于古,犹
足以畅神情也。唯不可令有称誉,见役勋贵,处之下坐,以取
残杯冷炙之辱。戴安道犹遭之,况尔曹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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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82·
家语曰 :“君子不博,为其兼行恶道故也 。”论语云:
“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然则圣人不用博弈为教;
但以学者不可常精,有时疲倦,则傥为之,犹胜饱食昏睡,兀
然端坐耳。至如吴太子以为无益,命韦昭论之;王肃、葛洪、
陶侃之徒,不许目观手执,此并勤笃之志也。能尔为佳。古为
大博则六箸,小博则二茕,今无晓者。比世所行,一茕十二棋,
数术浅短,不足可翫。围棋有手谈、坐隐之目,颇为雅戏;但
令人耽愦,废丧实多,不可常也。
投壶之礼,近世愈精。古者,实以小豆,为其矢之跃也。
今则唯欲其骁,益多益喜,乃有倚竿、带剑、狼壶、豹尾、龙
首之名。其尤妙者,有莲花骁。汝南周(王贵),弘正之子,会
稽贺徽,贺革之子,并能一箭四十余骁。贺又尝为小障,置壶
其外,隔障投之,无所失也。至邺以来,亦见广宁、兰陵诸王,
有此校具,举国遂无投得一骁者。弹棋亦近世雅戏,消愁释愦,
时可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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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83·
终制第二十
死者,人之常分,不可免也。吾年十九,值梁家丧乱,其
间与白刃为伍者,亦常数辈;幸承余福,得至于今。古人云:
“五十不为夭。”吾已六十余,故心坦然,不以残年为念。先
有风气之疾,常疑奄然,聊书素怀,以为汝诫。
先君先夫人皆未还建邺旧山,旅葬江陵东郭。承圣末,已
启求扬都,欲营迁厝。蒙诏赐银百两,已于扬州小郊北地烧砖,
便值本朝沦没,流离如此,数十年间,绝于还望。今虽混一,
家道罄穷,何由办此奉营资费?且扬都污毁,无复孑遗,还被
下湿,未为得计。自咎自责,贯心刻髓。计吾兄弟,不当仕进;
但以门衰,骨肉单弱,五服之内,傍无一人,播越他乡,无复
资荫;使汝等沈沦厮役,以为先世之耻;故腼冒人间,不敢坠
失。兼以北方政教严切,全无隐退者故也。
今年老疾侵,傥然奄忽,岂求备礼乎?一日放臂,沐浴而
已,不劳复魄,殓以常衣。先夫人弃背之时,属世荒馑,家涂
空迫,兄弟幼弱,棺器率薄,藏内无砖。吾当松棺二寸,衣帽
已外,一不得自随,床上唯施七星板;至如蜡弩牙、玉豚、锡
人之属,并须停省,粮罂明器,故不得营,碑志旒旐,弥在言
外。载以鳖甲车,衬土而下,平地无坟;若惧拜扫不知兆域,
当筑一堵低墙于左右前后,随为私记耳。灵筵勿设枕几,朔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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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家训 ·84·
祥禫,唯下白粥清水干枣,不得有酒肉饼果之祭。亲友来餟酹
者,一皆拒之。汝曹若违吾心,有加先妣,则陷父不孝,在汝
安乎?其内典功德,随力所至,勿刳竭生资,使冻馁也。四时
祭祀,周、孔所教,欲人勿死其亲,不忘孝道也。求诸内典,
则无益焉。杀生为之,翻增罪累。若报罔极之德,霜露之悲,
有时斋供,及七月半盂兰盆,望于汝也。
孔子之葬亲也,云 :“古者,墓而不坟。丘东西南北之人
也,不可以弗识也 。”于是封之崇四尺。然则君子应世行道,
亦有不守坟墓之时,况为事际所逼也!吾今羁旅,身若浮云,
竟未知何乡是吾葬地;唯当气绝便埋之耳。汝曹宜以传业扬名
为务,不可顾恋朽壤,以取堙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