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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奇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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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而逝……

  即使回了家,浩幸那对于孩童而言太过复杂的眼神还是萦绕在我脑际,我就着火笼暖手:“浩幸好可怜,浩行什么时候变成了狠心的哥哥啊……”

  “不是啊,浩行平时虽然话不多,但看得出很疼弟弟呢!”火笼边的冰鳍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看来是没注意到那时浩行的眼神,突然他用力敲打肩膀,一堆大大小小的精魅应声而落。冰鳍大声抱怨起来:“所以说我不想去安家!果然是不干净的地方,居然引来这么多好东西,害得我肩膀好痛!”

  “我们以前不是经常去安家玩吗,为什么突然就不去了呢?是因为害怕夜光杯的关系吗?”

  冰鳍停下了动作看着我,他似乎也有些不解:“好像不是吧,那棵夜光杯的确有什么在的样子,但所有古树都是这样,一点不奇怪也不可怕啊!我们不上安家,好像是爷爷不准我们去……”

  “所以爷爷发火了?还大声骂我什么呢……”回想起早晨的梦,我心不在焉地顺口说。

  冰鳍疑惑的皱起眉头:“没有啊,我不记得爷爷发过火,爷爷不是从来不发火的吗?”

  妈妈恰好过来帮我们添炭火,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她轻笑了起来:“爷爷可发过一次火呢!冰鳍可能不知道,因为那时你睡着了呢!差不多也使这个年关时节,你在睡午觉,火翼拿墨汁把你画成了大花脸!爷爷一看见就急了,怪我们为什么不看好小孩子,发了好大的火呢!”

  “为了这个发火?”我和冰鳍异口同声地表示不解。祖父并不严厉,又特别疼爱我们,为了淘气这种小事而发火的情况几乎从来不曾有过。

  妈妈合上铜火笼镂空的盖继续说:“那天你们从安家回来之后,火翼就学着他家浩行的样子习什么字,最后习到冰鳍的脸上去了!”

  安家!果然扯到了安家!看着我和冰鳍惊讶的表情,妈妈笑得更厉害了:“爷爷他呀,就是有那么多老规矩,他说小孩子们白天睡觉时,魂儿会离开身体到外面去玩,回来的时候如果脸和入睡时不一样的话,他们就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弄不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说来也巧,那天冰鳍的确睡了足足一整天呢!被火翼画黑了脸,你的小魂儿是不是找得很辛苦啊?”

  忙着做家务的妈妈并没有太多时间和我们扯这样的无稽之谈,她收走了炭烬就离开了厢房,只丢下一句话:“爷爷还真奇怪呢,之后就不准你们擅自去安家玩了,火翼淘气关人家什么事啊……”

  如果祖父担心小孩子容易离魂,怕不成熟的魂魄找不到身体,直接禁止我和冰鳍在白天睡觉就行了啊,为什么不准我们去安家呢?不指望能从冰鳍和我一样迷惑的表情中得出什么答案,我低下头望着火笼里深红的暗火:那一天,冰鳍沉睡的那一天,在安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丢手绢……丢手绢……”慢慢渗透进耳际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儿歌,那个时候因为人太少,为了让游戏比较好玩,我、冰鳍和浩行总是围着夜光杯玩丢手绢,在被树干遮挡,不太能看清彼此状况的情况下游戏的确变得有意思多了,大家拍着手,大声唱着这首歌谣……

  “说起来,我们每次去安家都是玩丢手绢呢……”困在记忆里的我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也不是吧……”冰鳍靠近火笼,“至少最后一次去安家时玩的是这个游戏,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游戏没结束就被爷爷叫回去了,我还觉得很可惜呢!”

  对了,最后一次玩的游戏是丢手绢呢……大家面对面围成一圈,只有一个人拿着手绢在圈外徘徊,伺机的将手绢偷偷丢在某个人背后,然后开始沿着圈奔跑。那个人如果能立刻发觉自己被选中了,起身追逐抓住丢手绢的人,那么他就赢了,游戏不变的继续进行;如果追不上,自己的位置被丢手绢的人抢去的话,那么,他就得成为下一个丢手绢的人……

  因为围着夜光杯,我们不太看得清蹲在对面的人。落满白色花瓣的树下,不守规则的我偷偷探头去看左手边的浩行,浩行脸上带着淘气的笑容,我知道了,他一定跟我一样也偷看了,偷看到冰鳍背后被丢了手绢呢……

  我猛然从沉思之茧中挣扎而出——这不是今天早上的梦吗?难道,这梦是沉睡在我心里的记忆?

  可是,总觉得不太对啊!哪里不对呢?究竟哪里有问题?

  浩行在我左边,冰鳍在右边,浩行在偷笑,冰鳍的背后被人丢了手绢,当时我们三个都是蹲在树下的了,那么……那么,丢手绢的人是谁?

  在我们背后绕着圈选择目标,最后丢下手绢的人究竟是谁!

  我一下子拉住了冰鳍:“那一天是谁把手绢丢在你背后的?”

  “不是你吗?”冰鳍迷惑地抚了抚额角,“好像的确不是你呢……按照游戏规则,我捉不住那个丢手绢的人,让他占了位置我就输了。是你偷偷提醒我背后被丢了手绢,我才能抓住那个人的!”

  “那个游戏……有第四个人在吗?”我深深的呼吸平复情绪,“可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他的脸?”

  “我……对他的脸也完全没印象,只记得我刚抓住他爷爷就来叫我们回家了,那人还对我说了话呢!他说还没结束……”一瞬间,冰鳍脸色变了,“他说:还没结束,轮到……我来抓你了……”

  这句话……不合规则!明明冰鳍没有输掉,再次丢下手绢,继续被追逐的还应该是这个人!

  仿佛突然被什么猛刺了一下似的,冰鳍突然皱着眉头捂住了肩膀,“怎么又是这么多?”我走过去敲打冰鳍的肩膀,赶走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过来的小精魅,可是在这些家伙慌乱逃散殆尽的那一刻,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似的僵住了,为什么刚刚一直没看见呢?就是它在吸引精魅们吧——像被折断的白色羽翼般的东西依附在冰鳍肩背处,和在我梦境中坠落的白鸟一模一样!来不及多想,我顺手把它拍落在地,冰鳍揉肩膀的动作停止了:“奇怪,不痛了?”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白色东西的一瞬间,表情从他脸上退去:“夜光杯……”

  在冰鳍指间的,正是夜光杯白得耀眼的落花!一切渐渐连成线了,迷失的我找到了回忆的入口——梦里深绿的夜色是夜光杯那不透明的深邃树冠吧,漫天坠落的,不是白色羽翼的小鸟,而是……夜光杯硕大的落花!从安家回来的那一天,我身边也纷飞这这样的花雪,像被什么迷住似的,童年的我正拿着毛笔学了浩行的样子在落满一地的茶花瓣上习字,可是幼小的我并没有发现,在我笔下的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瓣,而是熟睡的冰鳍的脸啊!

  冰鳍离魂并不是因为午睡的关系,而是夜光杯要完成它的“游戏”!那个诱出小孩子魂魄偷走他身体的游戏!而借我的手画黑冰鳍的脸,就好像在不知情的小孩子背后投下手绢一样,只是这夜光杯控制的游戏中的一环!

  “是夜光杯……”密布的墨绿浓云被拨开了,我慢慢的扶住额头,“我想起来了,你睡着不醒的时候爷爷发火了,可爷爷并不是在骂我……而是在大声喊:回去,夜光杯!”

  ——我们之所以至今都会抗拒去安家,觉得他家那么可怕,是因为爷爷告诫我们:夜光杯,是会捉走小孩子的树!

  “那是什么?”一瞬间我看见似乎有淡淡的墨色隐隐的浮现在柔腻的花瓣上,不像是染上了污迹,反而好像是人故意写上去似的,从冰鳍手里拿过花朵,我努力的辨认着花瓣上已经褪了色的字迹,却在一瞬间失去了表情:“救救我……”

  夜光杯的花瓣上那稚气却已经有章有法的字迹,分明写着“救救我”!那绝不是写得一手纯熟流丽的好字的浩行的手笔,它应该是虽然年幼,但却一直在接受训练的小孩子字迹!如果没猜错,那是浩幸的求救信号,因为冰鳍刚刚感到疼痛的那只手,就是他曾经牵过浩幸的手啊!

  我握紧胸口的衣服,语调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恢复平静:“我刚刚,看见浩幸躲在夜光杯树下唱丢手绢的儿歌的,可是一转眼他就带着你从我们背后出现了,难道……他已经被夜光杯捉走了……”

  “难怪浩行的态度变得那么奇怪,看来他已经觉察到了。”冰鳍慢慢的握紧了拳头,“这次是对浩幸下手吗……这妖怪!”

  妖怪吗?没错的,夜光杯就是妖怪啊!为什么听见这句话的我,心里会有着异样的动摇呢……

  一天两次去安家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事,但现在我和冰鳍连门也没叫就跑进了那宽阔的天井,刚进门冰鳍就难以忍受似的遮住了耳朵,他遗传了祖父的能力可以听见彼岸无形者的声音,所以此刻一定听见了什么,我连忙静下心侧耳倾听,传入我耳中的是丁丁的伐木声,还有……几乎难以分辨的……微弱的惨叫,那是浩幸的叫声!

  “浩行要砍掉夜光杯!”艰难的扶着额头,冰鳍站直身体,“得快点去阻止他!”

  从近乎失控的浩行手里抢下斧头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在看见树身的劈痕里流出鲜红液体的时候,浩行仿佛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任斧头颓然的掉落在石板地面上。一瞬间的失神后,他慌忙去遮挡从夜光杯体内流出的诡异液体。

  这徒劳的努力很快就被放弃了,无处可去的浩行的手弄脏了冰鳍的衣襟:“为什么你们不帮我,我已经在求救了啊!我不知道向谁求救,谁也不会相信我的话!我只能想到你们,可是你们为什么无动于衷!”那时,他是在求救吗?不肯接过竹箱,带我来到后院,一再挽留我和冰鳍,原来是他在拼命传达求救的信号!为什么,为什么那时我们都没有发现呢?

  “你冷静一点!”冰鳍拉开浩行的手,“可能你听不见,惨叫的是浩幸啊!他还没有消失,现在夜光杯和浩幸是一体的,砍掉它只会害死浩幸!”

  “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啊!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浩幸回来!”浩行慢慢的遮住了面孔:“究竟发生了什么……浩幸睡了一觉起来就变了……”

  “你趁他午睡时在他脸上乱画了吧!”我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画他的脸?”浩行茫然的看着我,不理解我为什么会问这题外话,“因为那天下午他玩砚台时墨汁溅了一脸,我趁他睡着替他擦掉了。醒来之后浩幸就不一样了!可是,爸爸也好什么人也好,谁也没有发现!我知道是夜光杯搞的鬼,它跟浩幸调换了!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但我记得小时候夜光杯曾经和我们一起玩过,而且它现在还在这个家里!”

  我和冰鳍对看了一眼,没错的——丢手绢游戏的第四个人,唯一将这游戏视为狩猎的人,现在他终于得逞了!因为脸和入睡时不同,浩幸的魂魄一时找不到自己的身体而被夜光杯趁虚而入,这和多年前冰鳍的情形一样,只是在安家不存在像祖父那样可以斥退夜光杯的人!

  这一刻,身后暖阁的雕窗发出了轻微的咿呀声,慢慢的开启了。我们同时回过头,暖阁里光线幽暗,衬托出站立在窗口的“浩幸”那过于苍白的脸庞。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迹近疯狂的兄长:“真奇怪……明明是你们在呼唤我啊!这个家里没人听得见你们的声音,就像我一样……”

  “你住口!滚出去!滚出浩幸的身体!”浩行抱住头大喊起来。但“浩幸”丝毫不为所动:“我不会离开的。健康的、温暖的、会动的身体,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冰鳍的眼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一脚踢开已经失去作用的斧头,慢慢走到了窗边,一把将“浩幸”从屋里抱了出来。在浩行体内的夜光杯并不挣扎,只是在听见冰鳍在他耳边的低语之后,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来做游戏吧,我们那个游戏……不是还没结束吗?”隐隐约约的,我听见冰鳍这样说。

  “上次你被我捉住了,所以这回丢手绢的人还是你。一时找不到手绢,就拿这个代替好了。”冰鳍把沾染了泥污的折翼白鸟似的东西放在了“浩幸”手中,原来他把这个顺手带出来了啊——那朵写着“救救我”这几个字的花!见“浩幸”慢慢合上手指握住花朵。冰鳍不动声色的微笑起来:“但现在还不能玩这游戏不是吗,我们还差一个人,不然……是不会有‘位置’空出来的……”

  一瞬间“浩幸”的眼睛睁大了,接着从那稚气的眼角浮现出完全不相称的妖艳笑容:“好吧……就让那个孩子也加入吧……”

  “输了的话你拿走任何东西我们都不会有怨言!”冰鳍缓缓的举起左手,“但我们如果赢了,你就得随我们处置!”

  透过浩幸的眼睛,夜光杯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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