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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凶手悔恨万分。”
简瑶:“嗯?”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冷笑:“挑在我的时间杀人。”
他的时间?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还在生气啊。
她自然而然就想起刚刚挂了电话,两人立刻分头穿衣服收拾。而他换好走出来时,俊脸明显薄红,笔挺的西裤依旧遮不住尴尬……
他却转头望着她,眸色变得有些暗沉:“我不会让你久等。”
简瑶:“……没事,不急。”
薄靳言微怔。
简瑶极其短暂的微表情,怎么可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眸光一闪,他开口:“你后悔了?”
简瑶微赧:“不是,只是……”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可思议的倨傲语气。
简瑶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很好。”
他扫她一眼,点头:“我也认为不可能。那是什么原因?”
简瑶想了想,轻轻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
“我没有不愿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有时候……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我们竟然真的走到一起,而且……你今晚差点就……
这本是她向薄靳言倾吐内心真实感受的话,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薄靳言竟然彻底愣住了。
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沉沉。
“噢。”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竟透着极其罕见的了然和失落。
简瑶有点没明白,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手机却响了,是刑警队那边联络,于是就立刻专注的讲起了电话。
而薄靳言开着车,心情却蒙上一层阴郁。
她说感觉不真实。
他的技术竟然不够好?
——
由于心情阴郁,薄靳言先生下车时,脸色极臭极臭。远远迎过来的刑警队长,看到他的脸色和身旁的简瑶,再联想刚才他半夜接她的电话,多少有点了然。但队长也没多问,只一点头:“教授,我们先去看现场。”
而薄靳言的反应是……
他盯着前方灯火通明被警方封锁的农家院落,白皙的俊脸浮起轻笑:
“哼……走吧。”
周围的几个刑警都愣了一下。
平时薄教授虽然冷漠又高傲,但基本上就是“冷”。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周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层寒气,眉梢眼角都写满赤~裸裸的嘲讽和鄙夷。
可是……他在鄙夷什么啊?
而简瑶站在他身后,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
这次的凶手,只怕要创下B市最快落网罪犯的新记录了。
大欣区下设十个乡镇,红云店镇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虽然在地理上还划归B市,但事实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偏远的农村。案发现场外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路,路灯黯淡,人烟稀少,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村民簇拥在警戒线外围观。简瑶看了看,最近的邻居,相隔大概五十余米。
眼前是一个红砖灰瓦的农家院落,门口是半人高的木栅栏,根本拦不住人。房舍看起来也是老旧而简陋。
简瑶跟薄靳言刚走到栅栏外,就见一名年轻刑警快步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扶着墙根,一阵呕吐。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蹙眉瞥一眼那人,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门口值守的一名刑警认得简瑶,迟疑了一下,问:“简瑶你确定要进去?里面的情况比较糟糕。”另一个老刑警说:“要不女同志就别进去了。”
这时简瑶已经知道里面发生的是灭门案。她微怔了一下,薄靳言侧眸望她一眼。
“我进去。”
“她进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简瑶唇角轻扬,薄靳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
简瑶一踏进屋门,呼吸就稍稍一滞。而薄靳言的脸色也瞬间沉下来。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血腥味,已经辨不出郊区空气原本清冽干爽的味道。就在简瑶脚下不远处,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头被砍掉了,滚到了玻璃茶几下。沙发上斜躺着位老人,一动不动。里间房门口,倒着个女人,衣服全被脱掉了,胡乱扔在旁边的地上。她身上最为血肉模糊。
两个孩子,一个是户主的儿子,一个是侄儿,同样被乱刀砍死在卧室里。
然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法医陈述的初步尸检结果:五名死者,均是被同一把利刃所伤,死亡时间是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夜里9点左右。他们身中皆超过十刀,几乎开膛破肚。除户主被斩首外,他的妻子死状最为凄惨——她的乳~房和□,都有刀伤。
——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毫无疑问是一桩惨无人道的灭门案。简瑶之前一段时间,跟薄靳言做过这类案件的数据汇总。凶手犯案有几种原因:
一、情感、生活矛盾和纠纷。爷爷杀儿子全家、丈夫杀妻子全家,抑或是邻居杀邻居全家,大多归结于此类原因;
二、经济利益。起因或者是入室盗窃或抢劫,遭遇反抗后杀人;
三、就是那些未破的悬案了。一户人家离奇失踪或者死亡,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证人,找不到原因。
而第一种,往往是最常见的。
不过比起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今天的情况显然要好很多。简瑶抬头,望向一旁桌面上摆满的证物,还有忙碌着的鉴定人员们。
薄靳言也抄手站在证物前,蹙眉沉思。
首先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西瓜刀,又长又大又锐利。刀锋上还明显有两枚血指纹。从握刀手势看,很可能属于凶手;
其次,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男式薄外套。外套又黑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此刻浸满鲜血;
另外,还有几个装有残羹冷炙的碗,碗边沿上也有血指纹。房间的衣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亦有指纹出现。
最后,鉴定人员在屋内发现了数枚凌乱的血脚印,经初步对比,都属于同一人。从脚印看,那人鞋底磨损严重,年龄为中青年、男性。
也就是说,在案发时进入现场的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凶手,留下了指纹、DNA、脚印、凶器、衣物等重要证据。
刑警队长神色凝重的对薄靳言说:“教授,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我对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惑。我已经做了如下部署:一、立即对DNA、指纹等进行对比……”
简瑶也听得专心。但她知道,这些对比还取决于现有DNA库中是否有罪犯的记录,可能耗时数天乃至上月时间。
刑警队长继续说:“二、过去一个半小时,我们向邻里了解情况。这户人家人缘很好,基本没有仇家。但我们会继续对这个镇上的居民进行逐户排查,寻找是否有嫌疑犯,同时看是否有人指认凶手的衣物和凶器;
三、我已经派出大量警力,在周边进行搜捕,公路上也设置警哨,排查嫌疑人。”
薄靳言立刻点头:“做得好。”简瑶也听得频频点头,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缉捕工作应该会很快见到效果。
能得到他一句赞叹,是极难得的事。刑警队长微微一顿,说:“但这个案子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要砍掉户主的头、砍伤女死者的□官?为什么会在几个碗上留下指纹……”
“你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薄靳言打断了他,语速极快,“等你完成DNA对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普通嫌疑犯。马上把你的人叫过来,我会给出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51、第五十一章
凌晨两点。
夜色寂寥而喧嚣,闪烁的警灯包围着血腥四溢的农家院落。数名刑警站在院门前聆听简报,身后不远处,还有不少村民低声议论围观。
薄靳言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衬衣打着领带,站在众人前,冷峻清逸中透着学术的气息。他迅速环顾一周,开口:
“嫌疑犯男性,25…35岁之间,体型削瘦……”
众刑警都是微微一凛,因为这几点心理分析方面的结论,与现场步伐分析专家的意见,完全一致。当然,步伐专家还推断出,嫌疑犯身高在165cm…175cm之间。
“……他看起来营养不良、邋遢,你能很容易从人群中将他辨认出来。他有精神病史,可能出现偏执狂、精神分裂以及妄想症中一种或多种症状。过去一年,他很可能去过精神病院,你们应当首先着手对比医院的DNA和就诊资料。
学历为初中或高中,没有工作,或者在乡镇上帮人打零工,可能靠亲人救济或者父母积蓄生活。单身独居,或者与亲人同住,但是可能性较小。性格孤僻,与邻里交往很少;如果你询问到他的邻居,他们一定会对他有印象,认为他行为古怪。
他不能开机动车,鉴于现场没有自行车和其他交通工具的痕迹,他极可能是步行抵达犯罪现场,所以他的住所很可能就在这个村庄里。他的住所会非常凌乱,堆满垃圾。完毕,你们可以出发了。”
他的语速非常的快,但嗓音低沉清晰,几乎是一口气就讲完了。众刑警听得都是一怔。
简瑶已经见惯了他的桀骜锋芒,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阵踏实——罪犯绝对跑不了。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他描述的画像:有点像是偶尔在街上撞见的流浪汉,全身脏兮兮、头发凌乱,精神不太正常,眼神会有点吓人,有的时候还会暴露身体……
虽说薄靳言让刑警们“马上出发”,可一时间竟没人动。
“为什么?”有人神色凝重的出声发问。
“是啊为什么?”其他刑警也附和。
“没时间解释了!”薄靳言冷声打断了他们,“请诸位立刻着手搜捕,因为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或者回到家中睡觉。我们必须赶在他再次杀人前,将他逮捕。更详细的分析我会让助手以书面形式传阅各位。快去!”
众刑警皆是悚然一惊,再无疑问,迅速四散开去。
薄靳言的一番话,似乎令现场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刑警队长只朝他微一颔首,随即也走向指挥车旁,督促各组进度。
薄靳言转身看一眼简瑶:“回车上。”
回到灯光柔亮的车厢里,隔着深色车窗,仿佛与外面的紧张残酷都暂时拉开距离。
简瑶拿着纸笔等着。
已经做完简报,薄靳言没有之前那么急促了。神色疏淡往椅背里一靠,拿起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随即看向她,把瓶子递到她唇边:“喝点。”
简瑶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也干涸得厉害。自然而然张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薄靳言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待她喝完,把瓶子往座椅旁一丢:“自己能写吗?”
简瑶:“……当然不能。”
薄靳言眸色微沉的望着她,语气淡淡的:“但是我还很不舒服。”
他突然从冷傲神探教授切换到“她的男人”模式,意有所指的话语,只令简瑶脸颊发烫又哭笑不得。
不过,她对他,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将他的手轻轻一握,柔声:“我只有些模糊的想法,你教我啊。”
他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扫一眼她手中的纸笔:“很简单的案子。”
简瑶默然。大神男友,那是对你而言好不好?
但他到底还是开口解释了,嗓音低缓如潺潺流水:
“今天可以教你的是:犯罪心理不同于逻辑推理。案件细节固然重要,但犯罪心理之所以被称为一门艺术,是因为许多时候,我们只要找到一两条关键线索——通常是凶手的异常行为,就能对凶手形成最准确的把握。
这种线索埋没在看似复杂的犯罪现场里。而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挑出来——以上观点,我记录在2010年的一篇论文里,发表于联邦行为分析协会年报。”看她一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原版手稿送给你。”
简瑶微愣,笑了:“嗯,谢谢。”
她当然愿意保存,他的智慧。
简瑶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是,要找到凶手的关键行为?”
薄靳言点头:“譬如‘杀人机器’案,最能反应凶手心理特点的行为是?”
简瑶:“……切割尸体?”
薄靳言露出个极浅的笑:“是的。”
简瑶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案件,薄靳言说过:“凶手的最终诉求,会反映在尸体上。”然而发现尸体后,却发觉除了切割痕迹,没有任何其他虐待折磨的伤痕。所以“切割尸体”这一点,就像他们勾勒出一个连环杀手的模糊图像——他幻想成为杀手,以普通面貌隐匿在人群中,寻找猎物……
“霍小璐案呢?”薄靳言又问。
简瑶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