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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轻时尚的男主持人就不太好找了。童译脱颖而出。童译被台编审委员会一致选为《天天情报站》的男主持人。
《天天情报站》首先是一个日播节目。日播节目意味着节目好不好看是一回事儿,它给主持人提供的是一个可以混了脸熟的机会。从前不是有人反映没有看到童译的节目吗,现在这个节目就好像专门弥补以前的情况似的。《天天情报站》由童译和另外一个女主持人搭档,采用轻松、时尚的方式向大家播报影视动态、拍摄花絮,以及最近两天电视台播出的节目。每天晚上的黄金时段首播,第二天中午重播,童译每天在荧屏上要出现两次。一天要出现两次可马虎不得。
因为是演播室录制节目,练习的时候就不必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了。童译坐在客厅的饭桌前,“各位观众……”
郭画画忍不住笑起来:“等一下,等一下。我先把桌子擦了再说。”郭画画跑到厨房里取了抹布,飞快地在桌子上抹了几把。童译的两个胳臂要放上来,郭画画阻止他:“别慌,别慌。麻烦再等一下。”郭画画拿了餐巾纸仔细地把桌子又来回收拾了一遍,然后坐到桌子前对面的沙发上。
童译趁着这会儿工夫,站起来走到门口。等郭画画到厨房放了抹布回来坐定,童译隆重地出场了,从大门边上走到桌子前,像一个真正最受欢迎的主持人,眼睛看着前方。
郭画画赶紧应景似的做惊讶和崇拜状。童译把郭画画的眼睛当成镜头对待,并且自然而然与之形成眼神交流。童译微笑着在桌子前坐下来,表情格外松弛地开始说串联词。
童译看到郭画画脸上那些人工表情很快换成了一种由衷的惊喜。童译很想从自己身上再跳出一个自己,跳到郭画画那个位置看看自己。童译说完了,看见郭画画还愣在那里。童译用右手的两根指头敲敲桌子,“你怎么不提意见?”
郭画画满脸柔情地说:“不错。我从来都觉得你像一个主持人。”
童译脸上飘过一朵得意的云彩。片刻,童译压低了嗓子,用故意装出来的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郭画画,不要净说那些吹捧害人的话。一定要提意见。”
郭画画想了想,说:“你发现没有,串联词不是你自己写的,你说的时候有些词儿始终有些拗口,不特别流畅。好的主持人都是自己在说话,内外合一地说话。”
童译点点头,把口吻弄得像一个古代书生:“贤妻说得有理。”
郭画画心里美滋滋的。
童译自己开始写串联词。童译每天回来就趴在电脑前在网络上寻找资料,写稿子。郭画画在旁边忙来忙去的,倒杯茶削个水果什么的,自己感觉自己真像一个红袖添香的古代仕女。童译写完,不仅让郭画画过目,还缠着郭画画和他一起对词儿。
真正的举案齐眉啊。
第二章郾童译消失了(3)
有一天,郭画画和童译在肯德基吃鸡腿儿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走过来仔细看了童译的脸。郭画画和童译很疑惑,回望着她。小女孩突然笑了,露出一左一右两瓣儿小虎牙,“你是那个电视台的主持人吧。”
童译笑了,是一个很松弛的笑容,“对。我是啊。”
小虎牙高兴极了:“大哥哥,你给我签个名吧。”
童译点点头:“没有问题。”
小女孩欢快地跑开,旋风般拿着本子和笔回来,后面还跟了一个更小的女孩。更小的女孩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她好奇地瞪着眼睛看。小女孩大方而又热情地介绍是她的表妹。童译熟稔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小女孩又露出了她的小虎牙,心满意足地拿着本子和表妹走了。
郭画画和童译目送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相视一笑。郭画画端起可乐,“你出名了。”
童译骄傲地说:“那当然,这只是开始嘛。”
办公室里的人们再也不谈论童译了,童译出现在电视荧屏上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啊。童译,我们城市的主持人,他要是消失了才是一件怪事呢。
郭画画晚上回家进门,童译窝在沙发里看报纸。郭画画换了拖鞋,童译兴奋地扑过来搂住她,还递过来一张打印纸,“从网上下载的,香港一家新成立的旅游电视台在内地招聘主持人和编导,咱们一块儿把节目样带寄去试试吧。”他又兴奋地说:“也许我们的事业在更远的地方。”
郭画画愣了,在远方吗?郭画画的心里没有半点兴奋。郭画画笑了笑,迎合着童译说:“好啊。咱们把带子寄出去试试吧。”
郭画画跟着童译偷偷溜进机房。童译复制了他的主持样带和郭画画实习的节目样带。忙乎了大半宿,两个人走出了电视台。夜晚的重庆空气清新,郭画画做了个深呼吸,舒展双臂,说:“很久没有在夜里这样走路了,不知道运气会怎样?”
这个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童译和郭画画得到了回复,他们看上了童译。哪里缺的都是男主持人。对于郭画画,他们想了几个理由。先说不需要女的,不看样带。后来终于松了口,同意看看郭画画的样带,但又说实习的节目样带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郭画画着急了,赶紧写了一份自我推荐的东西,详细地陈述自己的才能和对做电视人的激情,预备给对方人事部发一个传真过去。写完以后放了两天郭画画自己来读,忽然感觉这跟婚姻差不多。要结婚,一个理由就够了。不结婚,可以找一百个理由。对方电视台本来就是有心在拒绝。郭画画撕掉了它。
童译已经买了一本粤语磁带和教材在叽里呱啦学习语言了。郭画画听多了也知道,那说的几个词是吃饭、睡觉、再见、郭画画。可是,他们不要郭画画。
“要不,我不去了。”童译说。
郭画画看着他,“你不后悔吗?”
童译说:“是啊。怪可惜的。”
关于童译去还是不去的问题,童译和郭画画从此把时光消磨在讨论上。从晚饭桌上到睡觉的床上,最后到办公室对办公室的电话里。老棋最近出去开笔会新交了一个女朋友,电话也特别多。听他和他的笔会女友咕咕唧唧讲电话,郭画画忽然意识到不能把办公室的耳朵不当耳朵,郭画画决定还是把讨论的现场搬回家里。
再回办公室的时候,郭画画会情不自禁地发愣。有一次还拿笔筒去接开水,被站在饮水机前接完开水转过身来的老曾发现,及时制止。郭画画决定不随便走动,好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闹中取静,辟一块冥想的天空。
郭画画呆呆地望着手上的稿纸,右手握着一枝签字笔胡乱地来回划着几个相同的字:怎么办。一张稿纸上写满了怎么办。郭画画放下笔,轻轻叹口气,捧起茶杯喝水。郭画画忽然听见老棋对着电话在说“没问题,我帮你去找怎么办”的话,茶水一下呛了郭画画的喉咙管儿。这“怎么办”除了在心里折腾来折腾去,还可以面对面地找“怎么办”。郭画画奇怪地望着老棋,一直到他放下电话。郭画画小心翼翼地问:“刚才你说的去找‘怎么办’是真的吗?”
老棋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当然是真的。我在‘怎么办’有熟人。”
郭画画更惊奇了:“你这么厉害,在‘怎么办’都有熟人?”
老棋不以为然地说:“‘怎么办’又不是要害部门,有个熟人这有什么希奇。”
郭画画不明白了,不知道老棋在卖什么药,“是到底‘怎么办’的‘怎么办’?”
老棋笑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奇怪呢。我说的这‘怎么办’是整顿摩托办公室。简称整摩办。我的一个朋友的摩托车被整摩办扣了,说要罚款呢,我去帮忙要回来。”
夏天在讨论和思考中不可避免地到来了。香港的催促电话也来了。
童译的脸一如既往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谁也不知道《天天情报站》节目主持人童译要逃跑的情报,除了末离以外。郭画画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末离不能跟任何人讲,万一要没去成,到时候这边的退路也没有了就麻烦了。末离连忙说,肯定不会,这个放心。
香港的电话又来了,说先到珠海接受一个月的入职培训,然后再办手续过境,必须一个星期之内报到。郭画画和童译慌了手脚,赶紧收拾行李。两个人出去逛街,给童译买了很多东西。家里的钱早就不够了,童译一点都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关心钱的问题。郭画画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父母,向他们暂时借几千块钱,最好放了电话就存钱到郭画画给他们提供的银行卡号上去。父母接了电话二话没说马上答应。郭画画吁了一口气。可是,他们怎么也舍不得挂电话,追问郭画画,你们打算怎么办,以后就两地分居吗,你们商量过这些问题吗?郭画画吁出来的气又沿途返回。
只有一个星期时间了,郭画画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一走,怎么也要等到过年才能见了,得好好陪着童译,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张罗。办公室里的人,郭画画谁也不想说,找末离在医院上班的同学朱馨弄了张病假条交差。可是,童译就没法儿再瞒了,他得去辞职。台里开始不放人,台长亲自出面找童译谈话,说年轻人对于成功要学会忍耐,台里现在在改革,慢慢会给年轻人提供更大的舞台和空间。台长还说,对方那个电视台是香港一家娱乐公司刚刚新办的一个小台,生死未卜。童译不说话。台长把辞职书还给童译,让他回去考虑考虑。童译说,对方让他一个星期之内去报到。台长不劝了,在辞职书上签了字,说,以后想回来,台里仍然欢迎。童译当天办好手续回家,跟郭画画讲了辞职经过和细节。
郭画画心头一热,觉得台长像个长辈。郭画画试探着说:“如果万一在那边干不好,以后是不是回来。”
童译不以为然:“我要干不好,我还回来干什么,我不可能回来了。像我这么有才华的人在哪里不能干,我回来丢人啊。”
郭画画的父母从兰州飞过来,在最热的夏天。妈妈像布置任务一样,让郭画画和童译在明年添小孩,最好马上。有了小孩的家才是真正的家,才是有凝聚力的家。童译和郭画画都鸡啄米似的点头。
秦放还守着过时信息在找《时尚节拍》,他不知道童译已经在《天天情报站》播报八卦情报足有一个多月了。这个情报不是郭画画有意要封锁的,是因为这段时间忙着童译的事情根本没有与秦放、老孟联络,就是和末离上次在大排档吃饭以后也再没有见面了。
秦放张罗约会吃饭,可是郭画画来不了说是有事儿。吃饭的时候,末离迟到了半个小时。末离一到,赶紧自己倒起一杯酒道歉,说认罚先喝了这杯酒。末离坐定解释,刚才《艺术与人生》录制采访一个大腕电影导演的节目,超过预期时间,所以来迟了。
秦放说:“画画那老公,我一回也没从电视上看到,末离你编导的节目我都看到了,那个童什么来着的我真没看到。我还买了电视报的。”
末离笑着说:“童译消失了。”
是的。童译消失了。不信再从电视上找找。
第二章冰凉冰凉的回答(1)
童译走的那天在机场里,郭画画搂住童译的脖颈,童译说,我会想着你的,你看我的箱子里的哪一件东西不是你给我买的。两个人泣不成声。映在郭画画脑海最后在重庆江北机场里的童译,手里拖着一个大箱子,肩上背一个双肩大包,一步三回头,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
飞机把童译送上了距离地面三万英尺的天空。郭画画仰头透过窗看天上轰隆隆的飞机一点一点地消失。飞机是飞往珠海的,那里有香港旅游卫视的分会馆。童译在那里办好手续,接受入职培训,大约一个多月后才真正去香港。
郭画画在机场大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听小姐绵软的声音用中英文播音。这温暖、亲切的声音,郭画画听来却分外地伤感。几班过往的航班让机场大厅热闹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郭画画望着空荡荡的安检口,得到无可替代的事实,童译走了。
郭画画起身去坐机场巴士。一个人从江北机场回来,车子驶过嘉陵江大桥,驶过希尔顿酒店,驶过鹅岭,玻璃窗外的景色向身后移动。一切仿佛了无痕迹的梦一场。
郭画画一回到家,就变得多愁善感,每根儿神经末梢都游历起来,一触即发。她想念童译,想念他激情的拥吻和目光。
可是童译消失了,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
郭画画望着蓝天白云怅然若失。
末离打来电话告诉郭画画说:“秦放向我问过几次,童译节目播出时间,我告诉了他,但他仍然反映一次也没有看到过。所以,秦放追着问我童译哪里去了。他说童译一定走了。要不,怎么一次也没有看见呢。他的玩笑话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