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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嚷闹的气氛和他们的话题不太和谐。郭画画拨拉着面前的菜吃着。
两个人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是话题难以为继。郭画画和秦放都有些尴尬,各怀各的心事似的。
韩国偶像剧非要来跟你讨论点很严肃的话题,比如,爱情是什么,工作是什么,亲情关系是什么,等等。而日本偶像剧就不一样,轻松愉快中讲一点生活小哲理就够了,不会来非要你思考或者讨论更大的话题。也就是说,韩国偶像剧是非要来说明什么,再苦再累也要说清楚;日本偶像剧却不一样,轻松愉快就可以。郭画画守着DVD看的时候,愁苦地得出,自己属于韩国偶像剧型的,而秦放属于日本偶像剧型的。这是两种不同版本和体系。
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很大程度不是爱这个人,爱上了爱上这个人的感觉和这个人爱上我的感觉。说到底,是“好”这种感觉,女人依赖这种感觉。很多时候,女人就靠这种感觉存活,女人觉得自己生活在爱的氛围中。有时候,对方已经不爱这种感觉的时候,预备退步抽身的时候,忍不住还要自欺欺人,不断地回味过去的种种,于是,这个人虽去犹在仍然占据我们的心。我们曾经爱过。我们为此还不愿意接受正在爱自己的人,我们想:是呀,心已经留在了从前。
郭画画深刻反省自己。郭画画认为是因为对童译的感情太深,影响了对秦放的态度。当他爱她的时候,她不爱他;当她接受他,开始爱他的时候,他却不把她放在心上了。郭画画伤心地想。
周围喝酒划拳的声音差点淹没了郭画画包里的手提电话声响。秦放耳朵灵,听到了。他提醒她,你的电话响了。郭画画把手提从包里摸出来一看,是童译。郭画画拿起听筒,童译很不开心,那边节目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那么不如人意,而且管理很混乱。郭画画认真地听,然后不断地安慰他。
秦放忽然不高兴地说:“把电话挂了,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童译仍然在电话里说:“去北京吧。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没过多久,童译就真的去了北京。他到了北京安顿好后,就给郭画画去了电话,告诉她新的电话和地址。
去北京还是留在重庆,郭画画每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郭画画变得酷爱思考。
从前是多么年轻啊,年轻得不需要思考问题。从不去管理想和现实是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比谁都更明白: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波伏娃是存在主义哲学家,即使有点名气也更多是因为她与20世纪第一流的文学大师萨特若即若离了一辈子。人们对波伏娃与萨特保持既非夫妻又非情人关系的兴趣超过了她本人的任何成就。波伏娃忍受萨特有无数女友的事实,为萨特抛弃与美国作家纳尔逊·阿尔格雷的爱情。20世纪女权先锋的波伏娃在生活中甘居男人的从属地位。
秦放也变得酷爱思考。他偶尔会和郭画画谈到人生的问题。人生是什么,不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吗?
晚饭后,郭画画和秦放去老孟那里玩。回来的时候,郭画画和秦放散步回家。刚下了点小雨,马路上的水亮闪闪的,到处都是汽车尾灯和路灯的反光和倒影,风一吹,摇摇晃晃。
蛮蛮在秦放的怀里挣扎着也要下地散步。郭画画不同意,怕地上的水弄脏了它的毛。而秦放总是慈父角色,他说没有关系,弄脏了大不了回去再洗。蛮蛮欢快地跳到地上,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前面去。
秦放一晚上都在不停地说话,他如果不从经贸部辞职的话,现在他在北京也是一个很有基础的白领了,说不定还混个相当不错的一官半职。也许没有这么多的经历,但是会生活得很泰然而稳定。然后,他就开始检讨和反省他三十多年来走过的人生。
秦放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前面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在他们前面摇曳着,至少从背影看是这样的。蛮蛮摇动狗尾巴紧跟着她做位移运动。伶俐的蛮蛮突然脱离那个女人,站在原地不动了。五秒钟以后,蛮蛮昂起头,把撅着的屁股得意地抖动两下,然后欢愉地加快步伐跟上刚才那个女人。郭画画想,如果要是蛮蛮会说人话,此刻它一定会从胸腔里释放出两个词儿:爽!舒坦!
可是,秦放只顾说着自己的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他很认真地说:“我越来越不顺,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郭画画尖叫一声:“你踩着狗屎了!”郭画画本来想拉住秦放,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大脚板儿已经实实在在盖上去了。
秦放没有去看他的脚,却一把拉住郭画画的手,激动地说:“你总结得太对了。”
郭画画从包里取出纸递给他,“我也踩着狗屎了。你踩着狗屎,就相当于我踩着狗屎。”
郭画画没有事情的时候,喜欢在家里发呆。有时候发呆,是让脑筋处在休息和活动之间的一种方式。郭画画觉得发呆是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
末离的电话打断了郭画画的发呆:“我感觉秦放不在吧。他前几次接电话的时候,说话的声调都很严肃。好像一个爸爸本能地反感其他小孩来找他的女儿。”
“他不在。他找古总去了。他们会在一起吃饭。他老爱对我说,你这么年轻应该多学习一些东西,外语啦,还有你可以写东西。‘爸爸’把我管得严。他每天不停地在我耳朵边唠叨,让我觉得自己是个‘问题少女’一样。所以有时候我的脾气特别大。”
“他真的是一个很严格的‘爸爸’。”那边一声叹息。
郭画画笑了:“是呀,我现在仿佛是在‘爸爸’管制下的一个‘问题少女’。”
“反抗他,重回叛逆少年的时代。我就是那个总来干扰你写家庭作业学习琴棋书画的坏小孩。”
轮到郭画画叹息了:“不容易啊。这个‘爸爸’比当年真爸爸的统治范围要宽广得多。”
“离家出走。我在辣椒BAR里等你。”
郭画画像是在等末离约自己似的,忙不迭地回答:“好的,好的。我换了衣服马上就来。”
末离笑了:“我不如去买包烟等你,应该学习抽烟啊,带着满身的烟味儿和酒味儿回家和‘爸爸’说话。”
两个“问题少女”很快在辣椒BAR里会合,此次谈话的主题主要是围绕郭画画和“爸爸”进行的。郭画画和末离要了一壶菊花茶。她们喝了一杯又一杯,小姐款款加水,一壶菊花茶很快被她们喝得寡淡。她们又要了一壶碧螺春。
菲律宾歌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唱英文歌,一曲又一曲。忧伤而深情的歌声缭绕着美轮美仑的灯光,倾泻在郭画画和末离身上。两个人都没有笑容了。
“第一个,我太柔顺了。你知道吗,在学校的时候,童译说食堂的鸡蛋煮得太老了,我就在我们租的那间小屋里用酒精灯给他煮。甚至连开水都是我一个人提着水瓶到开水房打回来,有时候还拎着水瓶送到男生楼下等他。我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儿。”郭画画继续说,“我几乎没有给自己买什么衣服。虽然他每个月会把工资交给我,但是他每个月从我这里拿走的还不止这些。他还一点都不知道。”
末离说:“童译的概念还不在这些上。”
“是的。童译是这样的。”郭画画叹了口气,“现在,秦放更棘手。他是徐星的小说题目:你不可改变我。”
末离问郭画画:“你到底预备怎么办?”
郭画画叹了一口气:“我还能怎么办,主动权不在我这里啊。从前他还爱说这些,现在根本都不提了。我只好求助于老孟。可是,这种事别人怎么帮得了呢。”
是的。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末离想了很久的问题,忽然有了答案。婚姻就是两个字,愿意。愿意婚姻给你带来的一切。秦放就是不愿意。
末离从未将这样的感悟告诉郭画画。可郭画画却仿佛做了末离肚子里的蛔虫,听到了末离的感悟。郭画画妥协了,不再把生活的重心放到每天的晚上,去讨论往日喜欢的话题。郭画画觉得吃过晚饭的两小时后做做瑜珈还不错。秦放似乎也不再像往日般坚持。网上下棋已经对他不再有诱惑力。秦放会选择阅读。累了的时候,他会躺在郭画画旁边,他已经不再把郭画画说的那句“这是童译的床”耿耿于怀。郭画画会趴过去,他一伸手把郭画画搂在怀里。小狗蛮蛮在这个时候,也不像往日那样跳来跳去在中间打岔,它安静地走回狗房子里。屋子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和谐。这是郭画画期盼过的景象,可是当它真正发生以后,郭画画在静谧中又想起了八卦杂志上说的:当一屋子的人不说话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有一只长着翅膀的天使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
第四章去哪里呢(2)
天使永远钟爱飞翔。
有时候,秦放会奇怪地迷恋于交谈,跟郭画画谈从前,甚至谈到了将来。可是,一谈到将来的时候,他就会自然地停顿下来,眼睛里放出迷茫的光。
秦放忽然很认真地对郭画画说,我喜欢你。郭画画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层水雾。郭画画说,我也是。秦放低头,吻郭画画。郭画画闭上眼睛,迎接这期盼已久的时刻。郭画画的心没有像预期的那样狂乱。
仿佛突然打开一扇门,透过来的光亮让里面的人有片刻的不适应。
坚持不过是在时间面前一种微弱的抵抗罢了,郭画画想。
当秦放放弃从前的坚持的时候,郭画画内心充满怜惜。她伸出手抚摩着秦放的头,看着秦放的脸。
两个人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所有的隔阂、隔膜与隔离在重逢相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都不如温暖和安全来得重要。郭画画魔力般被秦放同化。任何男女的念头都偃旗息鼓,失去了冲动的意味。郭画画就这样和他相拥而卧。一夜又一夜。
郭画画的心隐隐作痛,仿佛时光倒流一样,又变成了小女孩的时候。
两个人经常彻夜长谈。
秦放说,我曾经号称永不结婚。
郭画画点点头,温柔地说,我知道。
秦放说,人特别年轻的时候挺有主意的。我觉得自己热爱自由,可以不要婚姻。
郭画画赞同,人年轻,靠的就是一个劲儿。
秦放说,我其实很有责任感。
郭画画微笑,我从不怀疑。
秦放说,我害怕被束缚。
郭画画舔了舔嘴唇,这可以理解。
秦放说,但是我慢慢怀疑从前,心里有些很空。
郭画画嘴角的笑慢慢隐去,我也有这样的时候。
秦放说,我被开始就是结束的宿命感纠缠。
郭画画像中了魔一样说,开始就是为结束预备的。
两个人仿佛谈完了一生的私房话。两个人不说话,开始亲吻、抚摩。长久而投入的拥吻带来了彻底的生理上的欢愉。这种欢愉瓦解了所有的篱笆和堤防,漂亮的对话相形见绌,显得笨重、嗦而冗长。一切的形而上都是为形而下准备的。秦放终于伸手褪去郭画画漂亮的内衣。
一朵花在黑夜里缓缓开放。花开后的晨曦,必有小鸟歌唱。郭画画像含苞的蕾,为迎接清脆的鸣啼,激情“饱胀”。郭画画投向秦放,释放出积蓄已久的热情。激情像一条河,要将秦放淹没。她希望秦放是高山,回应她奔流的声响;她希望秦放是大海,所有的融化是最后的归依。
秦放是胜利在望的入侵者,城门已为他打开,只要长驱直入。他开始有些拘谨,有些不知所措。慢慢地,他找到了路,找到了方向。一切像预谋,没有半点磕碰,没半点流散。秦放忽然激动起来。
郭画画终于看到另外一个秦放。她期待了很久的,今天突然看到。有一刻,她有不真实的感觉。曾经希望了很久的一场爱,来得猝不及防。
一切归于平静。郭画画的心突然空空落落。黑夜里,郭画画觉得这像剪彩。不是做爱本身,而是这场爱,隆隆重重准备、期待了好长时间。真到了那个时刻,却只是“咔嚓”一剪刀就把所有的准备和期待结束了。只那么一下。期待了很久很久,却这样匆匆一下结束了。因为期待太隆重,已经压倒了被期待的事物本身。所有的失望在激情退去以后,比疲惫更凶猛。
在那一刻,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有些迷乱。仿佛点燃一束礼花,亮光一闪,升上天空。一切清晰可见,一切却又向一个不明的方向划去。明了礼花的位置,却不知晓灰烬最终会落在哪里。
郭画画如愿和秦放过起了真正的同居生活。秦放从来不提结婚的事。
末离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关心地问她和秦放怎样了。郭画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她无言地挂上电话。
郭画画一生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沉默。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