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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了。”林渝指着门口。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跳暂时停止了。
小文穿着一件粉蓝色连衣裙,这条连衣裙我以前见她穿过。她回头向迎宾小姐轻声道谢,然后走进来。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却被身边的林渝一把按住。他微笑着说,“小文,你好。”我意识到现在还不是真情流露的时候,只好悻悻地坐回原位。
“你约我有什么事吗?”小文在我们对面坐下,略带矜持地一笑。她和林渝见过多次,也算比较熟了,但我们分开后,联系他们的纽带自然而然断了,她弄不清林渝约她见面的用意何在。
我的目光痴迷地停留在她身上,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嘴角若隐若现的梨涡……我想把她抱在怀里。小文察觉到我异样的眼神,把视线避了开去,我读到她的心思:这个女人真没礼貌!
“嗯,事情是这样的。”林渝看了我一眼,他对我把这烫手的山芋交给他处理显得很不满意。他先喝口茶,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讲故事。
情况不容乐观。小文对林渝的话持怀疑态度,随着这个故事向匪夷所思的纵深发展,她的怀疑也在一步步升级。在林渝讲到我被关进镜子的时候,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她迅速地站起来,“对不起,我还要去上班。”我想拉住她,却被她冷冷的眼神制止住了。我们眼睁睁看着她转身出去,消失在门口。
“她不相信。”我低下头,前额重重撞在桌上。林渝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这是正常的,换了我也一样。兄弟,别灰心,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出来,林渝也没什么锦囊妙计,最后我们只好决定,回去再说。
回家途中,林渝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接听了几个电话,无奈地对我说,“真烦人,看来我不得不回公司一趟,你先回去,这是房门钥匙。”
我改变了主意,说,“借用一下你的车。”
“你想去找小文?”他吃惊地问。
是的,我不会这样轻易放弃。“我不想一整天什么都不干。”
“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也不想想现在的处境?难道我们不应该先想办法对付那个魔鬼吗?”
“不,还不到时候。”我把手放在他肩上,“相信我,我必须先找到小文。”
“你这个样子,她会接受你吗?”他摇着头,但终究拗不过我,只好把车子留下来,自己叫了辆出租车回公司了。
我开车到小文楼下那棵熟悉的大榕树旁边,然后静静地在那里等待她的到来。树影在地上越拉越长,这期间我到路边的小店里买了盒香烟,只用一个多小时把它抽光了,我嘴巴里的烟味大概可以熏死一只猫。第二次我跑过去,买了又一包烟和口香糖,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不住打量我,我在他心里看到了欲望。他把口香糖递给我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手指,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天气凉快多了。”他向我搭讪,我没加理会,实际上我恨不得用宇航服把自己裹起来,知道那些男人对我想入非非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我的视线越过他的头顶,看着墙上的挂钟,六点半了。
我用柜台上的电话给小文家里打,电话铃响了很久,没人接。难道她还没有下班?小文的妈妈呢?我记得她不喜欢外出,除了画画,没什么其他爱好。
我踱回汽车,眼睛不放过路上每一个行人,但没有发现小文的身影。我好容易控制住直接给小文打电话的冲动,缩回车内,听着CD机里播放的歌曲,开始又一轮漫长的等待。
“等过第一个秋,等过第二个秋,等到黄叶滑落,等等到哭了,为何爱恋依旧……”我沉浸在黄磊伤感的歌声中,直到第二包烟抽完。沉重的睡意包抄过来,我侧躺在座椅上,头顶着车门,很快睡着了。
我恢复了自由,坐起来,看了一眼蜷缩在车座上的小玲,胸中涌起一股柔情。我拂开她垂落在眼皮上的几缕长发,暗暗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叹息,只是觉得命运对她并不公平,她不比任何人差,聪明、漂亮,而且坚强,她应该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我把目光投向前方,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小汽车与我的车子擦身而过,停在小文居住的那幢楼底下。起初我并不在意,但车门打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我顿时象打了针强心剂,兴奋得双眼发亮。
是小文!她回来了!
等一下,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我看见她的身旁还有个人,是个男人。我从车里出来,快步走了上去,听见小文和那个男人的交谈声,“我送你上去。”那个男人说。
“不必了,我自己能行。”小文的脚步不稳,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酒味。她一定喝了不少酒。
“你还是别逞能了。”男人近乎霸道地把手伸进小文腋下,扶持着她往楼梯走去。我跟在他们后头,很快弄清楚了他们的关系。男人叫方剑,是小文的同事,一直暗恋着小文,以前大约迫于我的存在,没有公开追求小文,但暗地里不止一次拐弯抹角地表露过对她的好感。令我欣慰的是,小文对他没什么感觉,她只是出于苦闷和寂寞才答应他的约会。不过那个男的攻势很猛,并且对自己最终俘获美人心很有把握。
也许我该庆幸,自己回来的不算晚。
小文母亲不在家的疑团也顺利解开,她到外地参加美术界的活动兼写生去了。一连几天,小文都是独自在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难怪要借酒消愁。
小文拿出钥匙,交给男同事,由他来打开房门。他扶着小文在沙发上躺下,问她洗手间在哪。小文指了指客厅一角的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那边。”方剑转身去了洗手间。
我在沙发旁蹲下,深情的凝视着小文。她两颊绯红,眼睛半闭着,鼻子轻轻透着气,姿态惹人爱怜。不一会儿,方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我不无敌意地看着他弯下腰,用毛巾细细擦拭小文的脸庞。
小文不好意思地一笑,接过毛巾,说,“谢谢你!”方剑看着她,突然出其不意地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嘴唇。
我嫉妒得要发狂了,不小心碰到电视架上的塑料花瓶,花瓶从架子上摔下来,瓶里的塑料花撒了一地。
方剑闻声回过头,看着地上的花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时小文已恢复了些许清醒,她推开他,“很晚了,你回去吧。”
方剑看着她,心头蠢蠢欲动。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小文又醉成这样子,这个时候强行占有她,他相信成功的机会很大。
我冷眼旁观,等待他做出进一步的举动。我会杀了他。我对自己说。
不过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冲动,心犹不甘地说,“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我知道他并不是良心发现,只是自觉胜券在握,犯不着冒险。
小文点点头,“那我不送了。”我看出她内心很害羞,还夹杂着一丝气愤。方剑刚才的举动让她不高兴,有种受到侵犯的感觉。这让我很开心。
方剑走后,小文勉强脱掉衣服,脸也没洗就躺到了床上。她太想睡觉了。
看着她,我心里有点紧张。我来这里,当然不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缪塞斯说的全是鬼话,他选中我做他的替身,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信任他,那让他有机可乘。有了第一次突破,后面就变得很容易,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原先的那个突破口。
我相信自己能够成功,只要小文还爱着我,她就不会抗拒我。
我闭上眼睛,把意念集中到她的额头。
我进去了。
我站在皱摺密布的大地上,呼喊着小文的名字。脚下不时流过一道道闪光,象导线中的电流。我在寻找她,她意识的核心不知躲在哪个地方,人的大脑象海洋一样辽阔,如果不借助梦境,想找到她犹如海底捞针。
我注意到地上的一个突起物蠕动得厉害,与其它突起物相比,还发出不同寻常的亮光。我想,这应该是自己要找的梦了。我蹲下来,用双手捧住了它。
眼前出现了一座很高的山峰。落日已被云层吞噬,天空象燃烧着无边烈焰的火海。在那火海上头,有一匹独角兽形状的红霞,鲜明无比。
这幅场景我非常熟悉,它是我脑海中无法抹去的记忆。
小文背对着我,独自坐在山顶的草地上,遥望着天边的那抹霞光。我轻轻呼唤她的名字,惟恐一不小心,惊醒了她的梦。
她回过头,嫣然一笑,“我一直在等你。”
我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我好想你!”她的手柔若无骨。
“我也是,如果我们永远不要醒来,该有多好!”她温柔地看着我,“永远活在梦里。”
我不忍心破坏她的梦想,但还是不得不说。“小文,情况发生了变化。”我痛苦地说,“我不再是我了。”
“你变了吗?不再爱我了?”
“不,改变的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依然和原来一样,甚至,比原来更加爱你!”
“我不懂,何方。这只是个梦,对吗?”她眸中含着疑惑。
“不完全是。还记得今天中午,林渝讲了一半的那个故事吗?”
她茫然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想把故事的下半部分告诉你。”我说。
小文平静地听完我的故事,她透了口气,喃喃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不相信。”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她沉默了一会,说,“何方,你不知道吗?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我必须相信的人,那一定是你!”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我的脸,仿佛怕我会突然消失掉。我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着,这一刻,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
“孩子,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那个穿黑衣的人往前行来,把手放在缪塞斯的头顶,缪塞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盯着他,“人生而痛苦,所以才追求欢乐,否则,欢乐有何意义?然而,一切欢乐都是海市蜃楼,只有痛苦是真实的,贯穿人的一生。人们因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而迷惘、痛苦,于是终其一生寻找其意义,说到底,寻觅人生的意义是为了摆脱痛苦,达到永恒的欢乐。但是根本不存在什么永恒的欢乐,欢乐如同高潮时的短暂愉悦,昙花一现,在高潮之前,肉体承受着欲望的折磨,高潮过后,是空虚和失落。所以人类在寻觅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这种寻觅本身也是痛苦的。痛苦使人敏感,勤于思索,欢乐使人迟钝,不思进取,并导致更深的痛苦,就象吸毒的人,总是企求更强烈的快感,永无满足。快乐实际上毫无意义,你看看世间的人们,一味追求无意义的快乐,却对痛苦避之惟恐不及,这帮可怜虫,这群行尸走肉!”
“教主……”缪塞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孩子,我知道你想了很多,直到你发觉这种思索并不能改变你的处境,你放弃了。等到机会来临,你用肉身的快乐来拒绝我灌输给你的思想,可是你应该已经发现,你的拒绝并不能使你真正快乐,只有承认痛苦,接受痛苦,你才能战胜它,才能获得解脱。现在,是时候了,你是最后一个苦行者,你要背负起属于你的职责,让这个在快乐中堕落的世界,重新认识我们神圣的教义,过一种有节制的生活。”
缪塞斯突然狂笑起来,“不,我不想承担这么沉重的责任。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存在是个错误?愚蠢的人类,根本不值得我们去拯救,拯救他们,只会使我们变得一样愚蠢。肉体禁锢了我们的精神,削弱我们的力量,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是个没有尽头的诅咒之牢,难道你认为人类之一低级形式,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毁灭这个世界,才是最有力的拯救!不过我已经无须再做什么,人类无休止的享乐和索取终将超出地球所能给予的极限,这一天已为时不远。”他仰起头,大胆地直视教主,“我很高兴看到人类的彻底灭亡,我认为,我通过了您的考验。”
教主微笑起来,“说的对,孩子。你顿悟了。”他的形象消失了。
缪塞斯睁开双眼,定定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程婴。那个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