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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正的目的地。利亚波夫回来几天后告诉米特罗欣,第二天的《真理报》将刊登
一篇十分有意思的文章,暗示那与他这次任务有关。第二天米特罗欣在报纸上读到
有关一个捷克斯洛伐克“帝国主义分子的武器库”被发现的报道,他立刻意识到这
是利亚波夫和其他五处的官员故意栽赃陷害、刻意败坏改革运动者们的声誉。
“布拉格之春”被镇压后不久,米特罗欣听了安德罗波夫在柏林郊区的卡尔斯
霍斯特克格勃驻东德总部发表的一次讲话。像谢列平一样,安德罗波夫也是直接对
听众讲话,而不是像众多苏联官员那样盯着早已准备好的陈辞滥调的稿子念。安德
罗波夫有着一张严肃的面庞,银发背在宽宽的额头后,带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
再加上他的学者风度,似乎与俾大林时期的恶棍贝利亚和谢洛夫有着天壤之别。他
对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的解释比苏联公众所听到的要精辟得多。他坚持认为,那是保
障苏联安全和卫国战争后建立的欧洲新秩序的唯一办法。这种客观的政治需要,安
德罗波夫称,就连伟大的物理学家彼得·卡皮察那样的非正统人物也能够理解,尽
管他一开始对于布拉格的改革者们也表示了一定的同情。然而从华约的入侵中米特
罗欣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他确信,捷克斯洛伐克“带着人道主义面孔的共产
主义”的灭亡证明了苏维埃制度是不可以进行改革的。时至今日,在他的心目中愈
加认为,那个他仍记忆犹新的稀奇古怪的神话形像,“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蛇”奴
役着俄国人民。这个奇怪的三个脑袋就是:共产党,享有特权的官僚阶层和克格勃。
从东德返回莫斯科后,米特罗欣继续收听西方广播,不过由于苏联采取电波干
扰,他必须频繁地改变波段,以便找到一个可以听清楚的电台。通常,他都是在听
完简短的新闻报道后就结束收听。在这些新闻中,给他留下最深刻印像的要属《时
事实录》中的内容。《时事实录》是1968年由苏联持不同政见者首次发行的地下出
版刊物,它主要传播一些与滥用人权做斗争的新闻。这个《实录》在头版头条刊登
了捍卫在苏联遭滥用的《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中所表述的自由。
随着同“意识形态颠覆活动”进行的斗争的日益加剧,米特罗欣看到了无数克
格勃实际上肆意操纵苏联司法制度方面的例子。他后来抄录下一份苏联最高法院院
长戈尔金于1967年12月寄给安德罗波夫的一封满篇阿决奉承的祝贺契卡成立50周年
的祝贺信:
苏联法院和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是同时成立的,但这不是促使我们
在一起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们工作的同一性……
我们高兴地注意到国家安全机关和法院在互相理解的宗旨下,在良好的职业关
系中,解决了所有复杂的工作。
米特罗欣在内部的秘密刊物《克格勃文集》和克格勃第一总局的档案中看到,
许多证据表明,安德罗波夫主张消灭各种形式的不同政见,并认为为人权而斗争只
不过是帝国主义在众多领域内阴谋破坏苏维埃政权所做的斗争中的一部分。1968年,
安德罗波夫签发了克格勃主席第005号令。“国家安全部门的任务就是对反对派在思
想领域的破坏活动展开斗争”,号召人们对持不同政见者和支持他们的帝国主义者
进行更积极的斗争。这种积极斗争的一个例子使米特罗欣感到非常愤慨,这就是他
作为基洛夫芭蕾舞团的一个热心崇拜者,在克格勃第一总局的档案中发现了对叛逃
的芭蕾舞明星鲁道夫·麦列耶夫进行迫害的计划。
20世纪70年代初期,由于米特罗欣可以从克格勃记录和西方媒体上了解情况,
他的政治观念深受持不同政见者斗争的影响。“我当时是一个不合群的人,”他回
忆道,“但是我现在知道,那时的我并不孤独。”尽管米特罗欣从未想过公开地投
身于人权运动,但《时事实录》的事例与其他地下出版物促使他产生了一个念头:
他要汇编一份秘密材料,来记录苏维埃制度的种种恶劣行径。于是,渐渐地在他的
脑子里产生了要把克格勃在国外的活动作一份个人记录的想法。
1972年6月,当第一总局(国外情报局)搬离位于莫斯科鲁比扬卡克格勃总部
(十月革命前曾为全俄保险公司)过于拥挤的办公室,迁人莫斯科东南部的雅瑟涅
沃,距外环公路半英里的一幢新建筑物时,米特罗欣的机会来了。由芬兰设计师设
计的这幢Y字型七层办公大楼的一侧为礼堂和图书馆,另一侧为一所综合医院、体育
馆和游泳池,漫山遍野的白烨树、绿草地,令人赏心悦目。到了夏天,还能看到成
片的小麦和黑麦地。克格勃的其他部门绝大多数在莫斯科市中心一个拥挤的环境中
工作,雅瑟涅沃被称为“丛林”这种说法更多的是带有一种羡慕而不是轻蔑的
意思。
随后的十年里,不论是在鲁比扬卡还是在雅瑟涅沃的个人办公室中,米特罗欣
单独负责检查和密封了近30万份还没有转移到新总部的克格勃第一总局档案馆中的
档案。管理档案期间,从目录的编辑和索引卡的填写中,米特罗欣就能够察觉出哪
些档案是这个或另一个办公室所需要的。除了米特罗欣,几乎没有哪个克格勃官员
能够花这么长的时间阅读、更不用说记录这个国外情报机构的档案了。除克格勃第
一总局档案人员以外,只有最高层官员才享有他这种无限制接触档案的权利,而实
际上这些人连阅读他记录的部分材料的时间都没有。
米特罗欣通常每周的星期一、星期二和星期五在他雅瑟涅沃的办公室度过。星
期三,他前往鲁比扬卡处理克格勃第一总局有关S局的绝密档案,S局负责管理特工
克格勃官员与间谍。这些人大多数为苏联国籍,在外国扮作外国居民以便掩护
自己工作。米特罗欣曾经回忆说,每一批档案都是在他的监视下,于星期四早晨放
人密封的集装箱运至雅瑟涅沃,抵达后再由米特罗欣检查一遍。与那些1972年迁入
新总部的部门不同的是该局又继续在鲁比扬卡驻留了十年。
这样一来,米特罗欣发现自己花在处理作为克格勃第一总局最高机密的S局档案
上的时间比处理苏联其他国外情报机关的档案的时间要多得多。在克格勃内部,特
工们保持着一种古怪的神秘仪式。每一位特工在被派驻国外前,都必须宣誓,誓辞
虽然好像有些夸张但也不失庄严:
我万分珍惜党和祖国对我的信任,对把我派往为人民利益而斗争的最前线的决
定充满了强烈的感激之情……作为一名祖国有用的子孙,我宁愿牺牲也不会泄露托
付给我的秘密或致使秘密落入敌对势力之手,因为这将对国家利益造成政治上的损
害。我以我的生命宣誓,我将永远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苏联人民。
克格勃的档案表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经常被人称为“大特工”的传奇式的情
报人员在国外取得了最伟大的胜利。二战以后,克格勃通过外交或其他官方掩护,
在外国国家的首都建立了一个复杂的情报网,他们在成立“合法情报站”的同时,
还成立了“秘密情报站”,试图再创它在战前的辉煌。
S局的记录显示出一些值得注意的特殊成就,克格勃的特工成功地伪装成外国人
的身份,他们所从事的职业跨度很大,有哥斯达黎加的大使,有钢琴调音师,甚至
还有纽约州的州长。直到戈尔巴乔夫时期,克格勃的宣传资料仍把这些特工描述为
秘密情报部门武士精神的最高化身。已退休的英国的克格勃间谍乔治·布莱克1990
年写道:
只有那种有远大理想的人才能从事这一职业,虽然在这儿用“事业”一词可能
更合适。只有成就一番大事的情报部门才能要求它的官员们做出如此的牺牲。据我
所知,这就是为什么,至少说在和平时期,只有苏联的情报部门成立了“秘密情报
站”。
国外情报局延继了克格勃的这一传统。1995年7月,在美国出生的最著名的间谍
莫里斯·科恩死后一个月,叶利钦总统授予他“俄罗斯联邦英雄“的称号。
米特罗欣记录的S局档案展示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特工。克格勃第一总局中除
了那些在整个间谍生涯中一直隐瞒身份、严守职业纪律的忠诚官员外,也有一些人
在苏联宣传的资本主义剥削形像与西方现实生活的矛盾面前没有经受住考验。S局记
录中有一种更为隐蔽的秘密,上面记录了在苏联的最后25年里,这些特工所从事的
一项主要工作,就是在华沙条约集团的其他国家中找出并迫害持不同政见者。这种
反对“意识形态领域里的颠覆活动”的卑鄙斗争不但是S局的任务,也是克格勃第一
总局下属其他部门的任务。
1972年,当米特罗欣开始编辑常人接触不到的克格勃第一总局档案时,他异常
小心。这样做是可以理解的。开始的几个星期,他回到家后每晚都努力回忆档案中
的名字、代号和关键的事件,并把它们记录下来。由于这样太慢也太笨,他放弃了
这种方法,开始用很小的宇在小纸片上做记录,再把纸片揉成一团,扔到废纸篓里。
每天晚上,他从废纸中找出纸条并藏在鞋中偷偷带出雅瑟涅沃。渐渐地,米特罗欣
变得更自信了,因为他确信雅瑟涅沃的保安人员只是偶尔检查一下他们的手提包和
公文包,却从不搜身。几个月以后,他开始把档案抄在一般的公文纸上装,装在夹
克和裤子口袋里,带出办公室。
米特罗欣在抄录第一总局档案的这十二年中,不止一次地被扣留搜查,经历了
无数次九死一生的紧要关头。他时常发现(正如第一总局其他官员们一样)自己被
人跟踪不是七局(负责监视)的人,就是第二总局(负责反间谍)的人。在一
次被跟踪时,他正在逛迪纳莫足球俱乐部体育用品商店。令他惊恐万分的是,他发
现自己正站在两个英国游客身旁,这两个人很可能被监视他的人怀疑成是前来与他
接头的特务。如果被搜查,那么他身上的绝密档案的记录将顷刻间被发现。米特罗
欣迅速走向另一家体育用品商店,期望令监视他的人相信他的的确确是在逛商店。
当走向自己公寓时,他发现两个人站在位于自己九层公寓的门边,可走到门口时,
这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在第一总局有一条长期生效的规定,那就是第一总局的官员
必须上报诸如此类的可疑事件。然而米特罗欣却没有照办,他惟恐吸引他们的注意
力,促使去调查他曾被看见站在两个英国游人旁边的事实。
米特罗欣每晚回到莫斯科的公寓时,便把记录拿出来藏到褥垫底下。周末,他
把它们带到他亲属的一所离莫斯科三十六公里远的乡间别墅,并尽可能地把它们打
出来,然而记录越来越多,米特罗欣不得不被迫留下其中一些手抄的原稿。他把第
一批打字稿与记录原稿放在一个搅奶桶里藏到地板底下。别墅的地基建得比较高,
给米特罗欣留下了足够的空间爬到地板下,用一短把铁锹挖洞。当他往里爬时,经
常与小狗、小猫打照面,挖洞时还经常惊动老鼠,但是他认为这种地方就连盗贼也
不会跟他进来;这也是他经常用来自我解嘲的一个办法。搅奶桶装满了,他又把记
录和打字稿藏到一个用来给衣服消毒的铁桶里。最终,他的档案装满了两个铁箱,
两个铝盒,所有这些,都被埋在别墅的下面。
有一个周末是让米特罗欣感到最不安的时刻,当他到达别墅时发现一个陌生人
藏在阁楼上,他立即回想起几年前的一起事件。那是1971年8月,作家亚历山大·索
尔仁尼琴的一个朋友无意间到他的别墅去拜访,索尔仁尼琴不在,惊动了阁楼上两
名可能在搜查颠覆性手稿的克格勃官员。其他克格勃人员迅速到达出事地点,并痛
打了索尔仁尼琴的这位朋友一顿。事后,安德罗波夫极轻蔑地通知索尔仁尼琴,克
格勃参与这件事的情况纯属杜撰。当米特罗欣到达别墅时,这件事在他脑海中仍记
忆犹新,因为他近来所记录的档案恰恰反映了克格勃计划迫害索尔仁尼琴的详尽细
节和克格勃希望通过西方媒体低毁索尔仁尼琴的名誉而采取的“积极措施”。然而
令他大为欣慰的是,阁楼上那个擅自闯人的人却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暑假期间,米特罗欣在奔萨附近另一个亲戚的别墅里从事整理他所抄录的一批
批档案的工作。为了不引起注意,他身着农民的衣服,并用一个旧帆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