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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汹涌-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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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令员五十六岁了,个头不高,一套上白下蓝的呢质海军军服穿在身上,让人生出一种不堪其重的印象。
    在职的基地领导中,他的岁数不是最大,可脸上的皱褶和那种困顿的神情,加上一双似眯非眯的眼睛,却使他显得最为苍老。
    司令员的办公室位于基地办公楼的三层,很大,家俱却很少,一张写字台,一组沙发,几个书架,似乎只增添了房间的空旷。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后墙上那张巨幅L城全景区。如果可以把北方的Y城看成一只脑袋伸向大海喝水的巨龟,这座地处东南的沿海城市就可以被喻为一条侧卧在L海湾旁休眠的大鲵。大鲵的头在最西端,那是一座山,全市的制高点,又是市政府所在地;大鲵的身子由西向东做弓状弯曲,腹部紧贴着凹进大陆的半圆的海湾,越是接近大鲵的尾部,这身子就越细,L城的商业区、文化区、商港、渔港都在这里;大鲵的尾部由南方凸进来的一道小小海湾分为两叉,一叉东北,一叉西南。L城潜艇基地就座落在大鲵的两叉,傍着东北、南、西南两大一小三道海湾。
    下午五点钟。司令员的目光越过办公楼前波浪起伏的紫荆树冠,熟视无睹地望着南国高远寥廓的的天空下的碧蓝色的大海。
    军港历历在目。这样晴朗的十一月,即使不用望远镜,他也能看到锚泊在码头上的一个个潜艇的阵列。
    他意识到自己的心又微微激烈起来。
    一名参谋军官轻轻推开门进来,如同一个白色的影子。
    “司令员,他来了。”
    将军回过头来,目光猛然变得锐利了。
    “请进来吧。”
    参谋军官无声地退出去。
    他没有离开落地窗,但是他的全部体态,以及好像老也睡不醒的脸上出现的那种专注的表情,都能证明他已在等候客人了。
    门外有人喊一声:“报告!”
    “请进!”老人说。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海军中校走进来。
    司令员慢慢地转过身。
    “司令员,你好!”中年人举手敬礼。
    老人脸上现出一点类似讥讽的微笑。最初他站着不动,突然用敏捷得如同年轻人一样的步子向中年人走去,拉住了后者的手,握在自己不大的手掌里。
    “小焦啊。没想到你会来,你怎么搞的,到我这儿来干嘛。”
    客人爽朗地笑了。
    “司令员,我早就不是小焦了,今年我都四十了。”
    将军松开了他的手,做了个让他到沙发上坐的手势,自己慢慢走回到房间中部的写字台后面,坐下去。
    “再怎么说你也还是小焦。那一年我接你上艇,你才十六,头一夜就尿了炕,……你那个毛病,还是我用土办法给你治的哩!”他说着,眼睛里现出了许多模糊的亲切感和亮光。
    焦同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里坐下,上体习惯地保持着标准的笔挺姿势。一时间他忽然想起这位老艇长当初是用什么土办法给他治疗尿炕的毛病了,脸微红一下,便恢复了镇静。世事如烟,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司令员还记得此事,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温热。
    “司令员,我要提醒你,老是回忆过去,是衰老的表现。”他用一种嘲弄和自嘲的声调说,“今天我是来正式晋见你,请你安排我的工作。”
    老人用一双湿润的小眼睛久久地望着他。
    “你在北京呆得好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忽然想起要下战斗部队?”
    焦同迟疑着。他觉得此时将自己的真实情感说出来,并不合适。
    “在那里干得不好,想到你这里干。再说嘛,也想来看看老艇长。”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不会为了看我才来L城。”
    “我在北京没有前途了,过一两年就要转业。想离开海军前再出几次海,过过潜艇瘾。”他停顿了一下,语言中多了一点玩笑意味,“再说了,到了你手下,瞧我干得好,说不定还会提拔我。”
    司令员一个人坐在那儿想:他绝对不会不知道我也就是L城基地的过渡性的司令员罢了。可是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思想,只望了望对面沙发里的老部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
    “你抽烟吧?……我这里有烟。我可是戒了好久了。你要抽就抽。”
    “不,谢谢,我也戒了。”焦同说。
    参谋军官进来,为他们送来茶水,退出去。
    “司令员,真没想到,Y城基地要建新的潜艇部队,你却被调到了L城。”焦同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
    司令员过早花白的眉毛颤一颤。他想你可不要提这件事啊,我虽然老,也是脆弱的啊。老人脸上忽然现出了一缕微笑。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可能上头觉得我老了呗。”
    客人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他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对头。
    “大嫂跟海韵也一起来了吗?”
    “没来。海韵是大学教师了,不愿再跟我这个老爸爸到处跑。闺女是妈的心肝,闺女不来,妈也没有来。”
    十九年前老在艇长身前身后打转转的那个黄毛丫头的样子被客人模糊地回忆起来,他笑了。
    “海韵多大了,有二十了吧?”
    女儿的话题让司令员的眉眼松活了。
    “二十一。……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你想问她有没有出嫁。”
    “我到底是她的一个叔叔,关心一下也是有权利的。”
    “还没有哪。”
    焦同突然觉得自己该告退了。司令员很忙。他来报到了,就够了。司令员不会同他谈重要的话题。他的工作安排是由基地党委决定的,干部部门会正式通知他。
    他从沙发里站起来,犹豫一下,从衣袋里掏出了那封被他夹进日记本又取出来的信。
    “司令员,我这里有一件东西,你也许会感兴趣。”
    他快走几步,将信送到将军的写字台上。
    司令员脸上由怀旧引起的愉快的光泽褪下去了,神情立即变得严肃。他拿过信,动作迟缓地从一只小小眼镜盒里取出花镜,细心地看起来。
    焦同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他要等待的是将军对它的反应。
    老人把信看完了,摘下眼镜,抬起头来默默地望他,半晌才说:。
    “施连志同志信中说的事是有的。让他的女儿进海军军医学校是我还在Y城基地时让人去办的。……怎么成了这个结果?”
    一瞬间,焦同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信上写了。因为她是东方瀚海的女儿,因为东方艇长至今还蒙受着恶名。”
    将军的目光明亮和尖锐起来:
    “我宁愿说这个叫白雪的姑娘是施连志同志的女儿。”
    焦同起立,他的心跳得厉害了,目光因激动和愤慨而湿润,一时异常明亮。
    “司令员,为什么?就因为4809艇十九年前触礁沉没了吗?”
    “……。”
    “司令员,都过去十九年了,难道那种特殊年代为4809艇下的结论还不能改变吗?这些年来,当初Y城基地为4809艇做的结论一直没有真正说服我,我相信它也没有说服过你!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能眼看着东方艇长继续蒙受恶名吗?我们就这么心安吗?”
    司令员的面色微微涨红了。
    “焦同同志,你过份了!”他严肃地说,“你怎么知道当初L城基地为4809艇做的结论不正确呢?东方瀚海确实没经请示就改变了上级为4809艇规定的返航路线,这一改变又直接导致了潜艇的触礁和沉没。就是今天,一个艇长犯如此大的错误,也是不可能被宽恕的!”
    焦同并未因司令员的严厉而退缩。
    “我当然无法证明当初那个结论是错误的。但即使它是对的,十九年后我们还不能用一种新的目光看待那次海难吗?发生那次事故之前,东方瀚海曾率艇为我国潜艇部队开辟了一条又一条水下航道,即使他最后没经请示就去探测郑和水道,终于艇毁人亡,也同你率领我们4607艇屡次去开辟新航道一样,应当被看成是英雄行为!九十年代到底不再是七十年代,我们现在完全可以改变那个旧结论,恢复东方瀚海中国潜艇英雄的本来面目!”
    司令员目光中闪烁出了怒火:
    “怎么恢复?……说他没有结婚,却留下一个女儿吗?”
    焦同严肃地长久地注视着司令员微微发红的眼睛,以一种坚韧和自尊的姿态起立,双脚后跟啪地一碰,举手敬礼。
    “司令员同志,我可以走了吗?”
    司令员低下头,过了漫长的几秒钟,才抬起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暖的和略带讥讽的微笑。
    “怎么?……真要走了吗?”
    “对!”
    “不想跟老头儿多聊一会儿了?”
    焦同的心软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冲动。改变那个十九年来一直堵在心口的结论,司令员并没有这样的权力。
    写字台后面,将军慢慢地站起,眼睛里忽然有火花一闪,又熄灭了。他不自觉地换了一种轻松的、随便的语调,说:
    “焦同,……你提到东方瀚海,我忽然想起来……你干脆去9009艇吧,那条艇的政委已决定转业,艇长不大会管理部队,你到那里好好把工作抓一抓!”
    “9009艇?”
    “对。9009艇就是原来的4809艇。4809艇沉没后,它的艇员就接下了7324艇,前几年又接了9009艇。”
    一股温热的东西水一样在胸膛里涌动开了。焦同要求自己不动声色。
    “明白了,”他说,目光明亮,“司令员还有别的指示吗?”
    老人想起什么来,从写字台上拿起那封信,走到他跟前来放到他手中,然后望着他,目光里藏着一点困顿。
    “你的信你还拿走吧。……9009艇上有一个小伙子,叫江白,今年刚从潜艇学校毕业。到艇上后,你帮我注意一下他干得怎么样。”
    “这也是公事吗?”客人嘴角上浮出了一丝微笑,将自己带来的信放进口袋,敏感地问,同时也是为了在走前缓和一下与司令员之间有过的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是公事,……怎么说呢,就当是我个人的私事吧。”司令员垂下目光,仿佛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好吧,我记住了。再见,司令员。”
    他又要举手敬礼,被司令员拉住了,握在手中,轻轻摇了摇,放下。
    “再见,焦同,好好干。有事来找我,别不来。”
    焦同眼里又闪烁起了湿润的亮光。
    “司令员,不会的。”他动情地说。
    客人走后司令员回到写字台后面,默默地站了很久。后来,他没有戴眼镜,拉开抽屉,取出了另外一封信。 信封和信纸的字迹是一样的。他又看了一遍,脸上现出痛苦和沉思的表情。
    参谋军官第三次走进来。
    “首长,下班了。”
    “好吧,你先走,我马上走。”老人稍显疲惫地说。
    夜里司令员办公室的灯光亮到很晚。将军处理完最后几份公文,又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张女孩子的照片。他久久地辨认着,不是以某种遥远的记忆来印证照片上的姑娘,相反,是从这位漂亮的少女的照片里去回忆十九年来他一直没有忘怀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
    “是的,是东方瀚海的女儿。”他喃喃地说,觉得眼睛湿润了。
    放下照片后将军沉沉地坐在写字台后面的藤椅里,一动也不动。到了他这个年龄,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别人都不容易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了。
    司令员想:焦同来了,施连志的信也来了,他自己也早到了L城基地,领导着那个曾是4809艇的集体,于是东方瀚海,这个他当年的战友兼师长,他的鼓舞者和竞争者,也复活了,回到他的生命中来了。
    可是东方的女儿,这个叫白雪的姑娘,她在哪儿?!
    4
    ……出发前的一夜江白睡得很不安稳。一直以为跟海韵分手后自己会彻底轻松下来,没想到离开了海山别墅,揪心的痛苦却刚刚开始。
    他真地与海韵分了手吗?从此之后,他们将形同陌路。他再也不属于她,她也永远不属于他了!
    海风强劲地扫过Y城,万万千千的木叶发出振人心魄的啸音。江白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他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冲动起来。
    我为什么不去马路边的电话亭里给她打一个电话,收回自己说出的话?
    今晚她当然不一定住在海山别墅。……啊不,她今晚绝对会在那里,并且在等他的电话。
    难道没有一种极大的可能,她也在等待他反悔吗?
    可是……他给她说什么呢?她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却只强化了他离开的决心。现在再给她打电话,她不会突然对他心生厌恶吗?
    决定离开她,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如果自己反悔,以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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