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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章看不过眼,上去相劝,吆喝着拉开他两个,田桐呆了呆,也上去帮忙,终于拉开了他两个。
吴玉章说张继:“你与揆一出生入死,非一日的交情,如何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张继喘着粗气站在一旁,说:“我打人是不对,但我激于义愤,我是为同盟会的存亡而战,为革命的前途而战,非对刘兄个人不满。”说着鞠躬向刘揆一道歉。
刘揆一潸然泪下。
刘师培、章太炎却喊道:“革命的前途怎能用个人感情代替!” 宋教仁就劝刘揆一不要固执,众怒难犯。刘揆一抹掉眼泪,决绝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于是给在河内的胡汉民发电,请他婉劝孙文向本部同志引咎道歉,以平息风波。电文中引用《论语》的两句话:“万方有罪,罪在一人”,意在请孙文不要计较事情的具体错对,做出姿态以缓解局面。
孙文得知情况,大怒说道:“章太炎、刘师培两个丧心病狂的腐儒,想我孙文向他们道歉,休想!”乃复电刘揆一说:“党内纠纷,唯以事实解决,无引咎之理。”
刘揆一百般无奈,于是又给香港的冯自由发电,请他设法转黄兴知晓,电中对黄兴说:
“本部有人欲以公为总理,而破坏同盟会的团结,公意若何?”
冯自由得电,立刻派人潜入钦州,于郭人漳营中找见黄兴,示以刘揆一电文。黄兴见电,知同盟会闹内讧,忙写信给刘揆一,称自己决不当总理,说:“孙总理德高望重,乞勿误会而倾心拥护,且免陷兴于不义。”
刘揆一将黄兴的来信遍示章太炎、张继等,大家见黄兴坚决不当总理,心中怏怏不快,却也再无话可说,但心内究竟不服。恰好此时萱野将购买的枪械提了出来,打开包装一看,全是过时了的村田式武器,这种武器日本的军队早已不用了,所以价格便宜。孙文考虑的是价廉可以多购,以壮声势。章太炎却不知道这些,大叫大嚷道:“买过时落后的枪械打仗,不是让革命同志白丧性命吗?孙文太无道理。我等必须阻止破坏此事。”宋教仁也在一旁大表不满。章太炎就发电给香港分会,说:“枪械伪劣难用,请停止另购!”
章太炎在同盟会内只主持《民报》,不懂其他事情,发电报竟用的是明码,为清廷侦知,遂在两广一带海上加紧巡逻防范。孙文怒极,致函同盟会东京总部,要处分章太炎,随即又派人到东京,宣布禁止章太炎、宋教仁干预军务各事,章太炎、宋教仁长声叹气,怨惭不言。
王和顺在三那久等武器不到,焦急万分。忽一天防城驻军中有两个哨官托人送信,说愿反正起义,请王领人攻打防城,他们可作内应。王和顺好生高兴,立刻领兵往攻防城。防城县令宋惭元大惊,赶紧领兵迎敌。众兵士嘻嘻哈哈,斜拖着枪械,乱哄哄闹着随了县令前行。
王和顺的兵马开了过来,宋惭元下令开枪,兵士们就举枪向天上乱打,边打边笑。宋惭元知军心已变,转身便走。王和顺的义军径直开过来,占领了防城县城。
杀官安民之后,王和顺欲领兵突袭钦州,义军踊跃。王和顺便下令傍晚起行,欲出奇兵,第二天一早赶到钦州城下,一举攻入城中。却不料军行路上,天却下起大雨来了,道路泥泞不堪,兵士周身全湿,行动迟缓,直到的二天下午才赶到钦州附近,消息早为钦州的清军知晓,加强了防备,王和顺只得在离钦州二十里处停了下来。
正在钦州的黄兴、谭人凤忙找郭人漳商量反正之事。郭人漳说:“钦廉道王瑚手下还有好几营人马,这些人马没能策反,我要反正,王瑚一定会从中作梗。黄兄须得立刻传话给王和顺,请他先攻南宁,待我设计除掉王瑚,那时钦州便可不攻而下。”
黄兴皱眉不乐。郭人漳说:“我可以助王和顺枪械子弹,黄兄莫疑。”于是派一哨人马,以巡查为名,将黄兴夹于其中,出城往见王和顺。黄兴说了郭人漳的想法,王和顺狠劲摇头,坚决不同意远攻南宁,非取钦州不可。黄兴说:“如此你夜间来攻北门,我为内应,开启北门迎你。”王和顺应诺。
哪知钦廉道王瑚近日风闻郭人漳暗通革命党,便悄悄观察,今见郭部人马出城,心中大疑,遂于各城门都加强了防守,晚上更亲自带兵巡城,黄兴欲开城门却无法下手,焦急万分。
王和顺晚间带兵直抵钦州北门,见城楼上戒备森严,大门紧闭,知道城中有变,忙引军退回原地。第二天,郭人漳派霍时安出城往见王和顺,说王瑚已有准备,城门俱派自己的亲兵把守,请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霍时安回城后告诉郭人漳:“王和顺的义军仅有数百人,枪械不齐,军容不整。”郭人漳冷笑道:“这一点兵力,便想取两广,反满情,简直是胡闹。”
谭人凤见郭人漳脸色不善,目有凶光,心想事情凶多吉少,急忙告诉黄兴。两人商量后,往见郭人漳,假称要出城劝王和顺领兵转往别处,郭人漳答应了,派霍时安叫开城门,放他们出了城。两人出城之后,飞一样赶往王和顺的营地。郭人漳却立刻把霍时安抓了起来,杀人灭口。
王和顺见攻钦州无望,带了兵另攻灵山去了。黄、谭两人找不见王和顺,只好沿小路急行,潜过边境,回到河内来见孙文。
灵山地近廉州,王和顺带兵攻打,急切间打不下来。郭人漳传令命赵声带兵迁灭王和顺的义军,赵声怒郭人漳的反复无常,拒不听令。郭人漳大恨,隐忍不发,欲亲自带兵往攻。
王和顺却因弹尽粮绝,主动停攻灵山,撤兵而走,欲取道重回三那。钦廉道王瑚令沿路清军围堵拦截,王和顺因之损失惨重,最后带了剩下的残部退入十万大山掩藏起来,自己孤身进入安南,迤逦南下河内面见孙文,禀报起义失败的情况。
钦廉起义被成功镇压,郭人漳电请总督周馥,为将士们请功。周馥命钦廉道王瑚设宴为各军将士庆功。王瑚在廉州城西半里处的海角亭摆下筵席,遍请巡防营、新军哨官以上的军官赴宴。此地面临大海,高坐亭内,即可看渔帆点点,能听到涛声阵阵。众军官纵酒豪饮,欢声不绝,各自吹嘘功劳,乱吹一阵,又一齐端酒敬贺主帅郭人漳,说灭贼功劳,自应以主帅为最大,郭人漳哈哈大笑,与众人对饮。
赵声心中怨恨,独坐一旁,自斟自饮。郭人漳与别人喝了一会,又把酒笑吟吟来劝赵声,说:“赵兄,放开心怀,有些事不能强求。来来来,干一杯。”赵声持碗与郭人漳碰了酒,然后一饮而尽。众军官拍手鼓掌,说:“赵兄好酒量,佩服佩服。”
赵声脸色冷峻,一言不发,饮完酒后顺手掷碗地上,转身以手击桌而歌,唱道:“临风吹角九天闻,万里旌旗拂海云,八百健儿多踊跃,自惭不是岳家军!”
郭人漳听赵声之歌有讥刺自己的意思,叹一口气,知道此人心中怀恨,绝难为自己所用,于是密告总督周馥,称赵声与党人勾结、剿匪不力、拒不听令。周馥便以违令为由,免了赵声的标统制之职,改任其为黄埔陆军小学堂监督。恰在这时,端方有电到粤,称赵声“才堪大用,而志不可测”,周馥见电心中害怕,遂又降赵声为督练公所提调。赵声大怒,一气之下,不任新职,只身到了香港,然后又到南洋一带漫游去了。
第五十一章 壮士此去渺无踪
黄兴、谭人凤从钦廉空手而归,接着王和顺兵败回来,孙文叹息不已,却决不气馁,凝眉说道:“钦廉之事虽败,但民气未凋,我欲在镇南关再谋义举。”当下招黄兴、谭人凤、胡汉民、王和顺等商量,欲联络策反满清左江镇总兵陆荣廷,取下镇南关之后,即汇合十万大山及钦州的零散义军,直下南宁。众人均表支持。孙文就命王和顺为镇南关都督,王和顺连忙推辞,极言“不可”。孙文杨眉舒目,挥手说道:“镇南关及附近的清兵皆为陆荣廷所辖管,如今陆荣廷经马君武介绍,已入了我同盟会,促其反正之后,取镇南关乃事可必成,你却为何推辞?”
王和顺说:“我和陆荣廷有深仇大恨,我若作镇南关都督,陆荣廷便绝不会反正。”孙文一脸愕然,忙问原因。
原来陆荣廷是广西的游勇出身,后来受了招安,就招揽其他游勇作其羽翼,对生事捣乱的游勇加以痛剿。陆荣廷枪法如神,作战悍不畏死,得前两广总督岑椿煊的赏识,破格升赏,很快就作到了参将之职。一九零二年,王和顺与结拜兄弟陆亚发等会党人物经密商,于南宁、柳州两地同时起义,号称“大明天国”。清廷震惊下令七省防军围剿镇压,其中便有陆荣廷。
陆荣廷悍恶无比,亲手将陆亚发捉住,剖腹挖心,以肝肺下酒。王和顺得知噩耗,气炸了胸膛,痛哭一场之后,率全部人马与陆荣廷死战,消灭陆荣廷部一千多人,并将陆的得力干将把兄弟马盛治击毙。因此,双方都对对方恨之入骨。大明天国失败之后,陆荣廷升了官,王和顺却继续依托会党反清,双方又斗过几场,仇怨愈深。
孙文听了王和顺的介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改派黄明堂为镇南关都督,同时派曾汝景入境策反陆荣廷,派关仁蒲策反住镇南关的清军。
黄明堂是镇南关下那模村的游勇领袖,手下有百多名善战耐劳的兄弟。接孙文之命后,黄明堂便回那模村动员手下的弟兄革命。曾汝景却潜过边境,直往龙州军营内见陆荣廷,劝其灭满革命、带兵反正。陆荣廷野性不驯,对清廷从来就没有忠过,但功名之心却是不小,还想继续升官。曾汝景与他有旧,入见后直截了当说明来意,陆荣廷当即一口拒绝,说:“朝廷恩重,我无论如何不能反!以后再说吧。”
曾汝景无奈,回报孙文。孙文说:“不要紧,策发镇南关的守军已有些眉目了,倒时里应外合,攻下镇南关再说。”
徐锡麟、秋瑾就义之后,清政府的预备立宪忽然加快了步伐。一九零七年十月,清廷颁布上谕,除规定在北京设立向国会过渡性质的资政院外,同时令各省设立咨议局。咨议局有议决本省年度预决算、税负及其他重大问题的权责。
这个上谕一发,各地立刻热闹起来了。绅商士人热衷于立宪的,无不踊跃竞争要进入咨议局,即使对立宪并不很懂是怎么一回事的,也觉得入咨议局当议员是种相当不错的社会待遇,于是也四处活动,想当议员。一时之间,绅商士子奔走于道路,游说于官吏百姓之间,闹闹嚷嚷,热闹异常。
国内如此热闹,梁启超的“帝国宪政会”却几经努力,无法将触角伸向国内,只能在海外造些舆论,于事无补,梁启超便想另辟蹊径,变换花样。一番琢磨之后,梁启超决定另外成立一个组织,康有为与自己皆不出头,只在暗中主持,却由名声一般,不引人注目的蒋智由、徐拂苏担当发起人,起名叫“政闻社”。康有为此时在欧美诸国漫游,梁启超写信征求师尊意见,康有为也支持这个办法,梁启超于是大刀阔斧就筹备起来了。
蒋智由曾参加过光复会,徐拂苏曾参加过华兴会,两人后来却常给《新民丛报》写稿,赞成政治改良之说,对暴力革命不甚看好,因而与梁启超他们关系密切,和革命派的人就渐渐来往的少了。
蒋、徐二人相帮着在东京做各项筹备工作,梁启超却奔走于东京、神户、横滨之间,又秘密潜返上海,与立宪派的许多人物如熊希龄、张謇、郑孝胥、汤寿潜等频频联络,又给在北京的杨度、在武汉的汤化龙等人写信商议。
按梁启超的设想,《政闻社》不但要囊括民间的宪政精英,而且皇族中支持立宪的人物如醇亲王载沣、镇国公载泽等,也应该是社内的重要成员,于是他又通过各种渠道招揽他们,可是这些皇族听见梁启超的名字就害怕,他的“钦犯”身份未除,大家那敢和他接触。张謇等人倒是不忌讳这个,但他们因为已成立了“宪政研究公会”,所以对梁启超的邀请也婉言谢绝了。杨度倒是极为赞成创立《政闻社》,但要求以自己为主领导政闻社,不许康有为、梁启超插手干涉,否则便不入社,梁启超怒道:“晰子太无理!”于是将这些人统统撇开,重起炉灶,组织了以麦孟华、蒋智由、徐拂苏、马相伯、陈景仁、雷奋、黄可权等人为主体的班底,虚社长之位,而以马相伯为总务员。
各项筹备工作到位,就选了十月十七日为吉日良辰,在东京锦辉馆召开“政闻社”成立大会,邀请了各方来宾三百多人,日本政界的知名人物如大偎重信、犬养毅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