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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山上民军的大炮与江上清军舰艇对轰了一个时辰,瑞澄见民军炮火猛恶,不敢恋战,放舰艇顺水退向下游。民军大炮于是转而攻击清军后侧,何锡蕃则挥军发起一波一波的攻势,清军苦守一日一夜,死伤过半,无奈大败而走,民军乘胜追击,收复刘家庙后,又将清军一直赶到三道桥,这才凯旋而归。
刘家庙大捷,武汉三镇欢声雷动,民军士气如虹,兵士们皆用红绸子扎成英雄结,披于身上,满街狂欢。这时三武将各自的卫队都扩充到了一百多人,出行之际荷枪实弹,前呼后拥,视黎元洪直如草芥,对有职无权的的谭人凤、刘公、居正等也多所不恭。黎元洪忧虑不安,问计于汤化龙。汤化龙筹思良久,方徐徐说道:“都督暂且忍耐,千万不能萌生退志。假以时日,三武之间就会渐生嫌隙,相互争斗,你只要拉住其中一个,就会破了他们的结盟,那时你再重立都督威势。”
黎元洪郑重点头,随即说:“三武之中,孙武对我还稍客气一点,其它两武简直令我无法忍耐,尤其张振武,骄横暴虐,我见到他便心生寒意。”
冯国璋带着北洋悍将李纯、王占元等,领兵一万余人,顺京汉路急急南下。车到河南彰德,冯国璋下车径往恒上村养寿园看望老上司袁世凯,兼问武汉平乱的方略。
袁世凯的情绪极好,笑吟吟将冯国璋接进园内。园内处处菊花飘香,枫叶火红,洗尘宴罢,袁世凯领着冯国璋在园内漫步,兴致勃勃为他介绍红叶馆、洗心亭以及莲塘、卧波桥诸处风景。冯国璋心急武汉平乱的事,哪有心情欣赏景致,但袁世凯笑逐言开、兴致极好,自然不宜打断,只得强装着兴趣浓厚的样子,随袁世凯遍赏园中秋景,好不容易将瓜园、果园、菜园等处一个不露的看过,冯国璋才抓住机会问道:“大帅,国璋受命武汉平乱,您有什么要指点的?”
袁世凯笑道:“一个字:慢。”
冯国璋满脸疑惑,问:“大帅的意思是?”
袁世凯笑咪咪的叫着冯国璋的字,说:“华甫呀,慢慢走路,到了以后慢慢打仗,欲速则不达,一切以慢为原则,你明白了没有?”
冯国璋急道:“革命党不迅速扑灭,如在南方蔓延开来,再要剿灭就难了。” 袁世凯大摇其头,十分自信的说:“不怕,革命党有什么可怕的,越乱越好,你就按我的话办吧。”
冯国璋心中不解,迷迷澄蹬上了路,慢慢腾腾向南赶。 北洋兵路赶的慢,大清的水师舰队这时却已经到了汉口江面了,原来水师提督萨镇冰坐镇上海,接令后即乘“海容”号巡洋舰,率海琛、海筹、镜清、江贞、飞鹰、等舰沿江而上。
“楚豫”舰上的瑞澄忙请萨镇冰炮轰武昌,打击民军。萨镇冰唯唯,不置可否。但第二日民军的大炮就向“海容”等舰猛烈开火了,萨镇冰下令还击。副手及参谋长汤芗铭传令各舰开炮,却密告各舰管带说:“命中率不要太高,否则我等就和民军结怨深了,朝廷如今风雨飘摇,谁知道能维持多久啊。”
这汤芗铭就是在法国巴黎偷窃孙文皮包的那位留学生,学成回国后入了海军,以其胆大能干而被清廷屡次提拔,任为萨镇冰的副手。他是汤化龙的胞弟,汤化龙作了湖北军政府的民政部长,他自然不愿意和革命党大打出手,旅欧留学数年,虽然汤芗铭和革命党为偷窃那件事不再往来,但究竟受了不少西化影响,对清廷的一味专制不满,因此这时趁机命各舰将炮弹打偏。
舰队与民军炮火互射多时,民军的大炮射程较小,精度不够,而舰队有意射偏,故双方都未受什么大损失,黎元洪于是下令罢射。孙武问:“为何罢射?”
黎元洪说:“水师提督萨镇冰萨公,曾是我在天津水师学堂的老师,我欲修书一封,请他赞襄革命。”
孙武大喜,说:“若能说动萨镇冰率舰反正,民军的实力将因之大增,诚天大美事。” 黎元洪即召汤化龙作书,汤化龙附带又给汤芗铭写了一信,嘱他设法策动舰队反正。然后雇请租界英人的小火轮将信送往海容舰上,亲交汤芗铭之手。汤芗铭留下了哥哥的私信,却将黎元洪的致书恭谨呈送萨镇冰。萨镇冰看了书信,沉默不语。
汤芗铭这时和海琛、海筹、镜清等舰的管带官佐联系,各舰的官兵都同情革命,于是相约反正,但萨镇冰素得人心,大家不肯负他,故一起往海容舰拜见萨镇冰,说:“大帅,朝廷一味重用亲贵,愚顽不化,命不久矣。公有何打算,可否以告我等?”
萨镇冰凭窗良久,摇头说道:“朝廷的确难以支撑下去了,但我久受清恩,不忍背之,我将离任他走,舰队何去何从,你等妥商而行吧。”
众人大惊,齐声说:“萨公不能走,何去何从,我等俱听萨公的意思。” 萨镇冰苦笑道:“你等俱已商量妥切,还要瞒着我吗?” 汤芗铭等脸上一红,扭捏说道:“大帅,我等确无恶意,但怕大帅不许,这才私下商量,可绝不敢瞒哄大帅。”
萨镇冰仰天而叹,说:“昔年我留学英国时,看见了我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的一个新世界,当时我惊叹道:”这个社会实在是好啊!‘我多希望中国能像英国一样强大,但是我回国这么多年,没能看到中国强大起来。唉,我并不反对革命,但这些年我为大清奔走效劳,又怎能一朝反转枪口,朝它开炮呢!“
汤芗铭等惶恐道:“大帅,那怎么办,朝廷已经没救了,我们还要为它去杀党人吗?” 萨镇冰摇摇头,说:“传我命令,各舰一律后撤至九江,再定行至。” 水师各舰于是起锚,顺流直下,泊于九江江面。清廷得讯,发电质问,萨镇冰回电说:
将近冬令,江水渐涸,海字号三大舰吃水极深,不渐渐退往下游,必将搁浅。
清廷无奈,传令萨镇冰于九江封锁江面,同时令江苏、安徽两省于长江各处派船巡查,禁绝民用商用各船通行,以免党人源源不断向武汉输送力量。
这时候,黄兴徐佩萱所乘的海轮到了上海。
陈其美、宋教仁等将黄兴徐佩萱接了上岸,得知长江航道已被封锁无法通行,黄兴焦虑异常,说:“北洋军正络绎南下,我却无法前往武汉出力,首义之地濒危,却有何法送我速往呢?”
陈其美说:“黄兄勿急,容我等再筹思办法。” 但黄兴为首义的成功在海轮上激动了一路,如今得知北洋大军压境,自己却无法参与保卫武汉的战斗,怎能不急呢。这一日忽传来消息,湖南、陕西两省的党人起义成功,宣布独立。独立后的湖南都督焦达峰宣称将立刻派出湘军开赴武汉增援,共抗清兵。黄兴闻讯大笑而起,舞臂说道:“好啊,首义之区有了后方,大可和北洋军以抗了。”
湖南起义是焦达峰、陈作新等共同策划发功的。 在汉口卖掉铜佛之后,焦达峰带了些钱钞回到长沙,心虑此款太少,根本不够买枪械所用,遂考虑花大力气活动新军及巡防营官兵。会党中人和巡防营官兵多有联系,联络起来不难,但新军却怎样联络呢?焦达峰急召同志杨任、刘重、邹永成等相商。杨任笑道:“焦兄莫愁,长沙城如今有一个人,新军中官兵没有他不认识的,此人是同盟会人,多年以来就开始做联络新军的工作,只要你认识了他,新军的策反就易如反掌。”
焦达峰一震下忙问:“什么人有如此能耐,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杨任说:“焦兄在长沙呆的时间短,所以不知此人。此人名叫陈作新,在湖南新军中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有名,一是他曾在新军中任职,还策划过一次起义,可惜没能发动,二是他这个人很有趣,有许多趣闻轶事。”
焦达峰大感兴趣,忙说:“快说来听听,我必须和此人合作。” 杨任于是讲起了陈作新的事。
陈作新,湖南浏阳人,聪明好学,早年间就以多才多艺而名闻乡里,他希望通过科举谋个出身,可屡考不中。后来家贫无钱继续读书了,他就替有钱人家的子弟代考,赚点银子糊口,代考一次成功一次,自己去考却还是落第,气得陈作新大骂考试不公,于是弃文习武,学了几路拳脚,又学了些洋操,遂受聘于一家新式学堂任体育教员。他要培养学生的尚武精神,就别出心裁,在上课时将学生们分成两队,发给每人一根大棒,要学生捉对厮杀,厮杀的结果往往是体弱廋小的学生被打得头破血流,引得恼怒的家长频频找上门来告状,寻学堂的麻烦。陈作新无奈辞了学堂的事,去教私塾。
私塾中有三个学生,陈作新的学问不错,这三个孩子也很聪明,学得颇有些名堂。但陈作新要求严酷,仍不满意,经常对学生施以体罚。学生背诵文章,偶有遗忘之处,他就动拳脚狠打。三个学生有一个被他打得中途辍学了,另两个因家中不许辍学,又心怯挨打,就乘老师午睡时,相约偷偷逃走,不知去了哪里,三天时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作新吓坏了,百计寻找不得,家长又来吵嚷厮闹,无奈只得央人在附近的塘坝里用渔网打捞。打这以后,自然再无人请他做老师了。
一九八九年,陈作新北上武汉,参加了唐才常的自立军,颇受重用。自立军起义失败后,陈作新扮作游学先生一路混饭回到了湖南长沙,经人介绍,进了长沙兵目学堂学习,毕业后就在湖南新军的炮兵营中当排长、当教官。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一张同盟会办的《民报》,看得热血沸腾不已。长沙的龙砚仙——龙侍郎的儿子就介绍他加入了同盟会,并送他许多革命书籍,如《警世钟》《猛回头》等等,陈作新将这些书籍看过几遍就能背诵下来,于是他开始在新军中悄悄的宣传革命,策反士兵及下级军官。他的文才好,口惹悬河,雄辩滔滔,又喜欢结交,士兵之中被他说动之人倒也相当不少。陈作新又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凡军官们有应酬方面需要写寿幛挽联什么的,都请他捉笔代劳,陈作新就借此便利,又说服了一批军官。当时他好不欢喜,顺势组织了一个叫“积健学会”的组织,以研究军事为名号召官兵入会,却暗中策反官兵,行联络革命之实。
陈作新看见入“积健学会”的人越来越多,便以为革命即将成功,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
一次新军举行洋操训练,结束后官兵聚餐庆祝,酒肉不限,陈作新猛喝一通,大醉后当众饱含激情朗诵《警世钟》,朗诵完毕,又大讲了一通必须革命的道理,惹得掌声阵阵,但这下引起了新军高层的主意,暗暗吩咐管带等官佐小心提防于他,陈作新却一无所知。不久长沙抢米风潮大起,陈作新跃跃欲试,策动监视他的管带起义,被那管带捏了个罪名,将他开除出伍。陈作新由此离开了新军,但他还在长沙谋生,和军中的联络不断,新军中兵士都愿和他来往,请他写字,刻章。他的字潇洒奔放,印章古朴稳重,画画师法郑板桥,这几样手艺,在长沙城还是相当有名的。
焦达峰听了陈作新的事,高兴得手舞足蹈,忙问杨任:“此人现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杨任说:“他现在犁头街,开了一个刻章卖字的铺子。不过,这会儿他一定收摊回家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他。”
焦达峰说:“好。早饭之后,我们就去见见这位奇人。” 第二天早饭之后,杨任领着焦达峰沿湘江岸边南行不远,再向右拐,不大工夫就到了犁头街。犁头街虽然窄小,人来人往倒很热闹。杨任手指前边一副招牌说:“就是那儿了。那就是陈作新的招牌,和他对面竹器店的招牌刚好凑成一副妙对。”
焦达峰看那竹器店的招牌上写着“精刻竹器”四个绿字,陈作新的招牌则写着“鬼画桃符”四个黄字,焦达峰不禁大笑起来,说:“真正的妙对呀,看来这位陈兄不但多才多艺,而且极善恶虐。”
杨任嘿嘿笑着,与焦达峰并肩走进陈作新的铺子。只见破旧的书案后,正襟危坐着一位才子先生,穿着一件对襟湖绸黑色上衣,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消廋,严肃庄重之中透出许多忧郁神色。杨任拱手笑道:“陈兄,发财发财。”焦达峰一边跟着杨任拱手为礼,一边仔细观察这个传奇人物。
穿湖绸黑上衣的陈作新忙站起来还礼,苦笑道:“见笑见笑,发什么财呀,生意清淡,连糊口也成问题。这位先生是?”他没有见过焦达峰,故有此问。
焦达峰笑道:“陈兄,小弟想和老兄你做宗大生意,特托扬先生介绍,不知老兄有没有兴趣?”
陈作新扭头看了看杨任,杨任抬右手做了个打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