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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说,你屎牙……臭嘴么俚。
黄芪说,你晓得个……么俚,柴胡得了……得了花驹子的钱呢。
青蒿不言语了。
青蒿想,那水蜂腰不是给柴胡白X了。
黄芪说,我又要当村支书哩。
青蒿突然嚼出了黄芪的尖锐,不觉轻哼了一声。
8
冬去春来,阳光笑着的时候,柴胡却笑不起来了。因为村完小的教学楼做到一半的时候,被一伙村民扒了墙,那些砖块实在是太糟糕了。一个叫白茅根的男人从墙头捏起一块砖,一拧一扭,那砖块就散成砂砾粉尘了。
这事惊动了镇里。镇里派了干部下来,察看了现场,找花驹子说了话,又找了柴胡。柴胡阴着脸,低着头,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工地上的人见着了,便扛了自个的家伙回了各自的草窝。
麦冬的烟声又吧嗒吧嗒响了起来。
看样子,这楼是做不下去了。
青蒿暗暗有些兴奋,又像一只大红鸟样在村里飞了起来。对于黄芪,青蒿的火焰却热烈不起来,黄芪也显现不出原有的锋利。这让青蒿觉得非常奇怪。
没过多久,青蒿就有了答案。因为镇里虽然免去了柴胡的村支书,但并没有任命黄芪来接任。柴胡的弯刀是钝了,可黄芪的尖刀仍旧躺在杀猪篮里,被一股猪骚味裹着。
村里有人传言,那个叫白茅根的男人要接任村支书了。
青蒿的耳边就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不像花驹子,不像黄芪,也不像柴胡。那个男人的声音很悦耳。
青蒿感觉声音悦耳的时候,白茅根正站在村完小的工地上。
白茅根指着那堵新墙说,这是么俚做的砖呵,豆腐渣似的。
说着,就捏起一块砖头,一拧一扭,那砖头喳喳喳地在手间乱响,转眼化成砂砾儿,像雹子样落了满地。
柴胡在雹子中阴了一张脸。
花驹子的豁耳朵牛耳朵样扇着。
青蒿首先见识了白茅根的那双手,那双手上满是粗大的骨节,一截一截的,像钢筋。
青蒿想,这才是男人的手呵。
青蒿又注意到他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像一丛火焰在燃烧。
青蒿想,这才是一个男人哪。
那个男人将手搭在那新砌的墙上,往下一扒拉,那墙就崩了,噼里啪啦散了一地的断砖。
花驹子说,白茅根,你有种,狗日的,走着瞧。
白茅根又将手搭在墙上往下一扒拉,噼里啪啦,又散了一地的断砖……
青蒿想,要是白茅根当村支书该多好呵。
这样想着的时候,青蒿特别想在那手上摩挲一下,要不让那手握一下自己也行。那只手上满是力量呢。想着想着,青蒿的心里就蹿起了无数的火苗子,风一样地往上长着,就像阳光里的那些草叶样。青蒿想,要是不烧成灰烬才怪呢。
9
青蒿用皂子净了身。
青蒿熬了一瓦罐米汤,倒在木盆里凉了,然后将稀粥样的液体涂墙样在脸上抹了一层,洗净了,那脸便越发地白嫩。青蒿接着又找出黄芪送的那根塑料棒,拧开盖子,露出红嫩的一截,对着镜子在嘴唇上揩着,嘴唇上弄得红一点白一点的,怎么也揩不匀称。爽性扔了那塑料棒,又叼起了红纸片。
花驹子送的那条红裙恰好派上用场,虽然是春天,但天气已是热浪逼人,在田埂上随便溜一圈,便是一身臭汗。穿着那样的裙子,嫩滑的小腿肚自然露在外面,男人见了,就像捕鱼的人看见满塘鱼脊样,那种激动会蔓延到心窝里。
青蒿依然像凤尾花那样野艳。走在路上的时候,青蒿用眼睛的余光看见有几个痴汉子嘴角都流出了涎水。那些涎水滴在锄头把上,又顺着锄头把往下流,一直流到了泥土里。
青蒿边走边想,黄芪算么俚,柴胡又算么俚,他们都不是村支书了。可我还是妇女主任,青蒿还是村妇女主任,我真的是不倒翁呢。
青蒿想,还是白茅根当村支书好呵。
这样想着的时候,青蒿又像大红鸟样飞了起来。
青蒿是在一口鱼塘边碰到白茅根的。
白茅根正蹲在水塘边瞅着么俚。
青蒿看到那个男人的脊背很宽,有些像自家栏里的那头牛牯。顺着牛牯的思路想,青蒿便想到了牛牯的么俚,脸上不由得燃烧了起来。
青蒿说,白哥,你在看么俚?
男人却不答话,只顾埋头盯着水塘子。
青蒿挨着牛牯蹲了下来。
青蒿看见水塘里有两条红鲤鱼正傍在一起,游来游去,逗着圈。它们的衣衫也像青蒿,红红的一片,像落在水里的红云。鱼的旁边是两张脸,脸也像鱼样,红红的,是另一种燃烧的云。
青蒿就想像鱼样嬉戏。
青蒿拿身子蹭蹭那头牛牯,说,白哥,你蹲着不累么?
唔。牛牯直起了腰身。
青蒿说,要不要到鱼棚里歇歇呵。
水塘的尽头是一个茅草的小屋,那是守鱼人住的。里面有床架子,床架子上有被絮,是一个温柔的去处。
男人却不理会女人的暗示,端起盛着鱼食的盆子,自个儿走开了,边走边往水塘里撒着鱼食。
女人一跺脚,抓起一把土坷垃,狠狠地投在水塘里,激起水花一片片。
男人粗喝了一声,你干么俚,惊了我的鱼儿呢。
女人的脸白了,像翻了肚的鱼儿样。
不过,青蒿还是愿意盯着白茅根的背影看,那个男人边走边丢鱼食的样子很好看,就像天女散花样。
10
花驹子笑了,可谁也没有看见花驹子的笑。
花驹子笑着的时候,天空正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花驹子的笑又是无声的,无声的东西谁又能听得见呢。
花驹子一边笑着,一边把瓶子里的水倒进白茅根的鱼塘里。瓶子空了,花驹子便把瓶子扔了,还对着水塘撒了一泡尿。干完这一切,花驹子又对着夜空笑了笑,才往回走了。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白茅根的鱼塘白了。白茅根老远就见着了那片白色,可他并不在意,以为是落了一片云在水塘里呢。所以白茅根走得很洒脱,可没走几步,他的步子就不成步子了。
白茅根近乎飞了起来。
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浮在水塘上的,不是云,而是鱼的肚子。
白茅根哭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无声地淌着,一滴一滴,落在鱼塘里,溅起一朵两朵好看的水花。
青蒿是掌灯时分才听说白茅根的鱼死了的。
那时候,青蒿正褪了红衫子,在澡盆子里站着。院子里,麦冬又吧嗒吧嗒响起烟声。
麦冬说,白茅根的鱼死了。
青蒿说,你嚼么俚牙角?
麦冬说,白茅根的鱼死了。
青蒿从澡盆里跳了起来,胡乱扯了件衣物罩住身子,奔出了院子。
麦冬说,你慌么俚,又不是你娘死了。
麦冬嘀咕的时候,青蒿早没了影。
青蒿往古樟树下去了。可古樟树下那三间瓦屋黑灯瞎火的,青蒿要找的那个男人不在家。
青蒿想,他能去哪儿呢?
青蒿想了想,眼睛便亮了。
青蒿是在鱼塘边找到白茅根的。那时候,白茅根正歪倒在塘堤上,一只手抓着个吊水瓶,嘴里嘟噜着,喝呀,有鱼下酒,你怎么就不喝了?!
青蒿没费么俚劲就把瓶子从男人手里抢了出来,然后,她抓住了男人的手。那手挣了挣,却没挣脱,那只手没有了原有的力度,但还是让青蒿的心动了动。青蒿动心的时候就抓不住手了,白茅根又一歪,差点栽在塘里了。
青蒿静了静心,想了想,便半拖半扶地把男人拽到了草棚里。青蒿把男人扛倒在草铺上。男人的身子湿漉漉的,满是泥浆。女人想,这样子男人会患病的。青蒿根本没多想,便解开了男人的扣子,把那水淋淋的衫子剥了下来。轮到解裤子的时候,青蒿犹豫了。青蒿犹豫的时候,男人却嘴一张,一股秽物夹杂着酒气喷了出来,浇了青蒿一身。
青蒿轻轻叹了口气,这男人哪。
青蒿无法忍受那酸臭的秽物,便脱下了衫子。黑暗里,青蒿的身子像是一片月光,在草棚里白白地亮着。青蒿又用手上的衫子擦了一把男人的脸,男人的脸热热的,像火样烤着。青蒿接着又擦拭了男人的身子,男人的身子也热热的,像火样烤着。青蒿的手指也跟着热了起来,像火样朝全身燃去,很快整个身子都燃烧了起来。
青蒿想,是不是该在男人身边躺下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草棚外突然射进几柱强光来,那光芒立刻罩住了男人和女人。紧接着,那片光芒背后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一个男人在大声嚷嚷着,我晓得这对骚货会扯在一起的。青蒿听见那是柴胡的声音。
(选自左岸会馆:eduww/bbs/)
责任编辑:杨中标
网友评论:
山寺桃花:这样的小说人物让人有热辣辣的痛,有遗憾,更有同情。喜欢文中细腻含蓄的描写手法,视觉、触觉感都很强。文中人物都用中药材命名,别有一种味道。
弦歌:这是一篇色彩艳丽而迷离的小说。女人衫子的红黑,烟丝的金色,刀子的白光,红棕,红裙子,尤其是火焰,这些意象的呈现、场景的描绘、气氛的渲染,使小说色彩感十足,加上作者简洁、极富跳跃性、游刃有余的叙述,使读者很容易便进入、迷醉在小说的情境当中。
青青阡陌:这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简洁而生动的描述,有一种刀刃般的亮光直逼人心,让人感觉炫目。在我们刚刚看到青蒿爱与尊严的意识有了苏醒的可能,小说戛然而止,带给我们切肤之痛,以及更多思考的空间。
开心Baby:一个女人和五个男人的故事。揭露出农村政权的阴暗面,权色交易,权物交易,连贯的故事,紧凑的情节,深入浅出地道出了农村改革中的盘根错节。小说的开头很有味道,让人眼前一亮,值得大家一看。
欣思:这是一部反映乡村人物生活的原始态的小说,作者不动声色,用冷静嘲讽的笔墨犀利地表现出乡村里复杂的关系,人性本质的野蛮的欲望,以及无可救药的利益杀戮。交易、竞争、欲望,还有粗俗却让人无奈的手段,充斥其中。
博士点评:
短篇小说往往最见作者的叙事功力,青蒿与男人们之间的一段段叙事,看起来着墨不多,然而语言省净灵动,形象血肉丰满,情节曲尽其妙,处处可见作者的用心经营,小说叙事路线随着白茅根的出现发生了突转,我们感到了人性之真的跃动,然而这唯一的亮色也旋即被政治斗争的硝烟所掩埋,可见小说精湛的叙事艺术。从藿香、黄芪、柴胡这些奇特的人物命名中,我们似乎早就预感到了一种透彻的反讽,读罢全篇,我们不由得感叹,究竟哪一剂良方可以医治农村基层政权的病痛?
点评人:复旦大学现当代文学博士 周辛
昨天的农业税《芳草·网络小说月刊》2009年5期姜照辉
柳明祖坟上冒青烟,招聘到乡政府,当上了“八品乡官”。说是乡官,其实是蹲点驻村的乡丁一个。说是蹲点,其实也就是秋后去征收农业税费。
柳明蹲的是迎春沟村。距离乡政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说它近,也只有二十多里路程,比起六十里的黄花山村近多了。说它远,要翻山越涧,比起坐车到黄花山远多了。
迎春沟村不仅不通公路,不通电,连粮食加工还靠的是毛驴拉的石碾石磨。有的村民一辈子没有下过山,自生自灭。年初,乡政府安排工作,迎春沟村成了猪不啃的南瓜,没人要。乡官们尿尿时面都不朝迎春沟。膻不膻是块羊肉,也不能随手扔了。还是胡乡长点子多,分别从一到三十五写了纸条,揉成团装到纸箱里,再摇一摇,让全乡三十五名干部各拈出一个。按照由小到大的数字排列,每人一年轮流到迎春沟蹲点。胡乡长不愿把手指头伸到别人嘴里嚼,自己也得拈。他拈的是个七,也就是说他第七个要到迎春沟蹲点。胡乡长心里先翻腾了一阵儿,后来又觉得也许还轮不到七,自己就调走了呢。
轮到七了,胡乡长没调走,却调来了柳明。于是,柳明便顶替了胡乡长到迎春沟蹲点。胡乡长把自己排到了第三十六。心想,还有二十年自己就退休了,还管它什么“天不刮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
悬崖峭壁上的羊肠小道,把柳明扔过来甩过去。他松了松领带,望望被尘土亲昵的皮鞋。些许后悔,些许心疼。
上了几座山,下了几道洼。柳明觉得双脚像浸泡在水里,脚趾不停地在皮鞋里抓泥鳅。
柳明追着太阳转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