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个回合下来,吴平看得眉开眼笑,奔古尔查却险些连鼻子都气歪了。要说铁勒骑兵作战,从来都是仗着马匹之力,分进合击以少胜多,什么时候被别人反过来教训?可他越是心急,就越是被章扬带得团团转,空有数倍兵力,倒和烈风军一追一逃,玩起游戏来了。等到章扬估计自己这边疲态将露,干干脆脆老老实实的往山上一跳,奔古尔查这才发现上了他的大当。
这场战役从头到尾,看上去像是烈风军肆意纵横威风凛凛,其实一直都在避强凌弱,压根就没消灭多少敌人。可不管铁勒军队伤亡有多小,士气上却是实实在在的遭了狠狠一击。以至于随后的几天,铁勒军队对于进攻方晋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总是惦记着要从烈风军身上报复回来。
第三卷 西风漫卷 第十二章 解围
京师兵部大堂里,柳江风坐于案后,眼光却不停绕着李邯送来的两个少年打转。那瀚首领的弟弟和喀罗族长的儿子,只要想起这两个身份,他就有些兴奋。西北形势的变化,除了邱钟战败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那瀚喀罗两族参加了会盟,从此西铁勒一扫后顾之忧,放心大胆的全力南下。可是这样重要的盟约竟然建立在人质的基础上,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牢靠。以那瀚喀罗两族与铁勒的宿怨,一旦得知人质获救,恐怕立刻就会撕毁那强行写就的一纸文书吧。
“毕儿达、密丹。”他唤了唤两人的名字,直到他们把好奇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才继续说道:“你们想不想回到自己族中?”
“当然想。”用不着多加思考,两个少年已经异口同声的回答了他。察尔扈草原上有着亲人和朋友,海泡子边留着童年的记忆。既然有幸脱离了铁勒的虎口,回到自己的部族就成了他们夜夜的牵挂。
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柳江风笑道:“我可以马上派人送你们回去,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提醒你们,现在铁勒人还是你们部族的盟友,这样就回去要小心再被他们抓走。”
抬起头一脸愤怒,毕儿达似是忆起了小屋中那几个月的光阴:“盟友?这位大叔,察尔扈草原有句谚语:高飞的雄鹰和凶狠的豺狼永远也成不了朋友。大哥只是为了我才签了那份盟约,只要毕儿达能平安的回去,那些强盗自然会得到应得的报应。”坐在旁边默默不语,密丹觉得自己想说的话都被毕儿达说了个干净。
柳江风点了点头,既然这两个少年胸中的怒火已经点燃,那么自己就用不着再去添柴加油。“好,既然你们一切都想好了,我这就安排人手送你们回去。”
感激的对着柳江风行了个草原上的谢礼,毕儿达忽然问道:“这位大叔,我想问问,那个救了我们的董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黎明前夕,本该是天光最暗的时候。勒支山的主峰,还沉浸在寂静中。忽然有一个暗哨拨开树丛,跌跌撞撞的摸黑向着中军奔去。连着被地上杂草拌了几个跟头后,那暗哨大约是认为太耽误时间,干脆扯开喉咙大喊:“方将军来了!”
就在这一日凌晨,方戈武统帅的三万多后续部队终于到达了勒支山下,他一路前进所燃起的火把不但惊动了山上的董峻所部,铁勒方面也根据火把数量估算出他的兵力。经过了几近一个月的僵持,双方在士卒数量上第一次拉成了平手。由于担心未能拿下董峻而受到处罚,奔古尔查决心继续耗下去。在他看来,如果董峻因此放弃死守展开对攻,他还有一半的希望获得胜利。而在董峻眼里,不彻底击垮奔古尔查,自己也不可能安然回返。
徒劳无功的事情奔古尔查向来不喜欢做,当他认定由于方戈武的到来,铁勒已经无力再全面围困勒支山时,他很干脆的就收拢了兵力任凭董峻和方戈武会师。
“将军!”第一眼看见董峻,方戈武险些要揉揉眼睛才能肯定。蓬乱的头发肮脏的衣服,枯黄的面容上满嘴血泡。这个如同山中野人般的男子当真便是那白面丰神的董将军么?只是待到一双熟悉的眼神含笑望来,他鼻子一酸,禁不住道:“卑职救援来迟,让将军吃苦了。”
“哪里话,你来的不晚嘛。”董峻毫无责怪他的意思。“我此次出击,早就有过战死的准备。而今能得生还,这些苦头又算什么。”
这时吴平已风一样卷了进来,直冲到方戈武的身前才停下,他狠狠的锤了一拳哑声笑道:“小方,你总算还有点良心。”方戈武侧目张望,心中感慨更盛。往日铁塔一般雄壮的吴平此刻双眼深凹布满血丝,整个人都好似廋了一圈。
和众人尽皆见了面,吩咐手下赶紧把干粮和饮水分发下去。方戈武心情松了松,道:“将军,铁勒人已经合兵一处,在咱们南返的路上扎了两座大营互为犄角,看来是还想纠缠下去。”
“嗯,既然他阴魂不散,那就在这里分个胜负再走。”
方戈武犹豫了一下,出言劝道:“将军,你身体虚弱,不如由轻骑护着先回蟠龙峡大营,这里就给我们吧。”
摆摆手董峻一口回绝:“不行,当初我既然没走,现在就更不会走。如今表面看着势均力敌,但府兵城卫第一次面对铁勒精骑,能有多少战力未为可知,我若不在此盯着委实放心不下。”他似是不愿别人再多说,话锋一转向方戈武问道:“你的前锋是谁带的队?怎么用起兵来和你像得厉害。”
方戈武眼中一亮,兴奋道:“禀将军,那是小儿方晋。”
“呵呵,原来是小小方啊,怪不得怪不得。”吴平裂嘴笑了起来,当年方戈武的岁数在他们一批人中最小,这小方一叫就叫到了现在。如今倒好,老子头上的小字还没去掉,儿子又成了小小方了。
“他比你强,第一天据寨死守全是你的路数,后来慢慢就知道适当的在敌人进攻时发起反击。能在实战中自行悟出这点,今后肯定比你要有出息。”董峻觉得方晋这几天的表现可圈可点,便在方戈武的面前夸了几句。
天下父母哪有不希望子女成材的道理,儿子能得到董峻的赞可,方戈武当然十分高兴,可自己又不好随声附和,只得在一旁嘿嘿的傻笑不停。
“那小小方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快去把他叫来”吴平叫得顺口,见方戈武孤身一人,连忙催促道。
“路上碰到了章参将,他们在京中就认识,所以在一起聊聊。再说他右军校尉的职位兵部还没有行文恢复,不方便来见将军。”
“章将军,你们烈风军那天可真神气,我在寨子里遥遥看着,心里羡慕的不行。”坐在章扬的帐中,方晋满脸都是向往。
章扬笑了一笑,谦虚道:“方兄坚守营寨,有大忍之能,章某也是极佩服的。”
方晋的脸上一红,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怕别人说鲁莽就怕别人说稳重。只是两人相熟,他知道章扬确实没有讽刺的意思,便坦白道:“不瞒章将军,第一天晚上我差点支撑不住,连冲出去决一死战一了百了的想法都曾经有过。好在那股子叫人几乎要崩溃的劲道一旦挺过去,后面的感觉就要好上许多。”
对他这种体会章扬很是清楚,当初思水河突围,放弃一切舍命战死的念头比他不知要强烈多少。可到了现在回头再看,忍耐其实比冲动更需要勇气。
“如果我能说服董将军,你愿不愿意来烈风军?”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章扬眼角的余光却密切注视着方晋的反应。脸上青筋一暴即没,方晋忽然把头低了下去,声音里有些无奈:“只怕这个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现在局势稍有缓和,不知大家以为该战还是该退?”董峻扫了一眼帐中的将佐军官,出声发问。不等有人答话,他接着说下去:“诸位都很清楚,西北如今是什么情形。可能有人还在想,等到朝廷大军齐至,再去扭转乾坤也不迟。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除了烈风军和小方带回的五万援兵,短时间内不要再指望有任何支援。连年征战,帝国已疲惫不堪,实在不能继续无休止的向西北填进人力物力。我们,只有依靠自己!”他有意识的顿了一顿,留出一点时间让那些刚刚得知详情的军官们思考思考,等到四周纷乱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董峻才继续说道:“战,可能胜也可能败。退,至少我有把握让大多数安全的回到蟠龙峡。可如果为了一时的安全,让此处敌军转向一线岭方向,合军击溃海威所部。那时候面对倾族而出的铁勒骑兵,我们还能退向何处?”
章扬望了望吴平,两人会心地笑了起来。在此一战的决心董峻早已下定,然而那些初来乍到的城卫府兵能不能有血战到底的斗志,就全看他今天煽动的结果。两旁新来的军官们呼吸渐渐急促,显然头脑都还处于混乱之中。
“你我身为帝国武将,食君之俸,当尽报国之忠。前进,哪怕战死,你们也会获得无尽的荣耀。后退,即便可以偷生,等待的将会是帝国的军律和百姓的蔑视。董某决心率军前出,与铁勒决一死战,现在你们可以开始选择跟随或者退缩。”他一指帐外,平静的说道:“愿意去的站到外面,不愿意去的就留在这里。”
率先立起身来,章扬和吴平等人大步向外行去。董峻走到帐边,忽然扭头说道:“古人有诗云‘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董某希望,坐在这里的都是铁铮铮的血性汉子!”
山下二十里外,有条小河如一钩弯月般流淌在草原上。一座小桥下,水面波光粼粼,折射着南岸两座营寨外冲天的杀气。董峻站在巨石之上,静静的负手眺望。他的身后,一个个身影鱼贯而出,慢慢排成整齐的队伍。董峻转过身来,瞄了眼空无一人的中军大帐,几缕微笑从他唇角漾开,最后占据了整个面部。阳光下,他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脸庞又一次闪过红光。
“十二月七日,被围困于勒支山脉达一月之久的董峻得到帝国的五万援军后,主动向铁勒军队发起进攻。就敌我情势而言,董峻手中共有约六万人马,其中府兵城卫五万,烈风军不足三千,丧失野战能力的平贼骑兵将近七千人。铁勒方面,有奔古尔查所部三万以及图都烈手下约两万人。战斗爆发于凌晨,铁勒军以钦纳河为界,隔着仅有的一座小木桥展开阵势。董峻以残部为前锋,直接向木桥发动了十一次冲锋。战至已时,铁勒军见我方稍显疲态,欲以图都烈所部前突,冲过小木桥背水列阵。奔古尔查则率领部下自下游七里外渡河,试图绕到我军背后,形成扼其喉跗其背的必胜态势。值此关键时刻,董峻白马素袍不着盔甲,出阵列于敌前。铁勒游骑先发二矢,中其左臂右肩,董峻隐忍不发。片刻后,图都烈全军半渡,前锋拒我军不过七十步。此时董峻方拔刀回顾,纵马高呼‘杀贼!杀贼!’,于是千军奋烈万马嘶腾,将士以必死之心寻存活之道。铁勒猝不及防,图都烈避退无路,仅带近卫七百陷入重围之中。午时三刻,北岸敌军悉数廓清,图都烈也亡于乱军阵中。此时奔古尔查已迂回于我军背后,钦纳河南岸仍有铁勒万余残兵,战局依然险恶。董峻驰马于军中,勒令诸将不得后顾,以烈风军两千三百人为刃尖,全力向南挺进。到了申时一刻,奔古尔查已与我军衔尾相接,横扫了殿后的五千府兵。然而与此同时,钦纳河畔,烈风军以九百人阵亡为代价,终于突过了木桥。天险一失,南岸铁勒残兵顿时溃散,我军蜂拥过河,整军掉头,兵锋直指北岸追兵。奔古尔查隔河相望,见我军士气高涨,知大势已去事不可为,只得引军北走。此战从凌晨直至黄昏,我军阵亡七千,战伤者更达一万二千之众。而铁勒方面,遗尸一万一千余人,溃散溺毙者不详。”
听着柳江风读完战报,大殿之上,群臣为之色变。即便是全然不懂军事的臣子,听到了这些伤亡的数字,也足以想象战况的激烈和残酷。董峻以一介书生官至平贼将军,历来为一些武将诟病。然而经过这几场战斗,真正让人们了解到他性格中的刚烈。
发现人人脸上都露出钦佩,钱浚之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伤亡一万九千人才杀了这么点敌人,算他惨胜都嫌勉强。”
柳江风勃然大怒,于庙堂上首次咆哮道:“钱浚之!你莫要信口胡言!以董峻所部初次上阵的新军,能有如此战果,称其为奇迹也不为过。此战过后,董峻退可以守蟠龙峡大营,进可以逼至一线岭,威胁吁利碣的侧翼。西北军情,豁然为之一缓,实乃盖世之功。”
“柳卿!”皇帝忽然不悦的叫了一声,他见柳江风立时噤声,才放轻了语气道:“董峻之功,朕自有封赏,倒是你的烈风军,怎么突然到了他的麾下?难道你把朕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
没想到皇帝忽然追究起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