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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我并不在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史卡札回答道,“你们中间有哪一个
愿意出来打个东道,那我一定奉陪;谁输谁就请吃一顿晚饭,还要让对方带六个朋友一起来
吃;而且不论你们推谁做公正人,我都可以从命。”
其中有一个青年叫做奈利·马尼尼的,说道:“让我来赢了这顿晚饭吧!”
双方同意请彼得·第·菲奥伦蒂诺做公正人,因为他们正在他家里,于是就走去找他,
大家跟了去,都要看史卡札输了东道,好拿他取笑。等找到彼得,他们就把情形跟他说了,
彼得原是个有见识的青年,先听完了奈利的话,回头就问史卡札:
“你倒说说你的道理。”
“说说我的道理?”史卡札回答道,“我要拿出证明来,不但叫你,还要叫我的对手承
认我说得一点不错。你们都知道,一个家族,历史越悠久,门第就越高贵,这是贵族们所一
致公认的。而巴隆奇家就比任何一个贵族的家世都还要悠久,所以他们好算得是最高贵的贵
族了。只要我能够证明他们的家世最古老,那毫无疑问这东道就是我赢了。
“你们要知道,当初天主造人,第一个就造了巴隆奇;那时候,天主他老人家的手艺还
很幼稚呢,其余的人类却都是他功夫到家之后才造的。你们如果不相信,那么请把巴隆奇家
的人和别人比较一下就明白了。别人都长得五官端正,有个格局,唯独巴隆奇家里的人,他
们的脸儿不是长得要命,就是阔得出奇,脸儿中央的鼻子非长即短,有的人长着一个翘下
巴,一副活象驴子般的大牙床;不仅这样,有的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有的人又是右
眼高、左眼低,看到他们你就要想起了小孩子刚学画,乱涂一通时所画出来的鬼脸。所以正
象我所说的,天主创造巴隆奇这一族时,他还是个手艺不高明的新手呢,由此可以证明他们
是全人类中家世最古老的一族,因此也就是最高贵的一族了。”
公正人彼得,赌了一顿晚餐的奈利,以及在场的人听了他这番高论,又想起巴隆奇家那
种丑形怪状,都不觉笑了起来,都认为史卡札说得有理,应该赢得一顿晚饭,因为巴隆奇这
一族果然不但在佛罗伦萨,就是在全世界、全海洋边的洼地,也好算得最古老、最高贵的家
族了。
…
上一页 故事第七
菲莉芭和情人欢会,被丈夫发觉,向法庭上诉。她在庭上巧言善辩,推翻原来的法律,
逃过刑罚。
菲亚美达把故事讲完,大家听得史卡札凭着那种别开生面的辩论,证明了巴隆奇这一族
是独一无二、最高贵的家族,都笑个不停,这时女王回头吩咐菲洛特拉托讲一个故事,于是
他这样开始道:
尊贵的小姐们,善于说话固然是一种好事,但是能够在紧要的关头随机应对,那就更难
能可贵。我现在要讲到一位贵妇人正具有这样的才能,凭她几句活,不仅使在场的人们听得
哈哈大笑,而且挽救了自己,逃过那可耻的死刑。我现在就把这故事讲给大家听。
在普拉托地方,从前有这么一条法律,说来真是严酷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凡是妇女与情
人通奸被丈夫捉住的,其罪与有夫之妇为贪图金钱而卖身者同,一律活焚,不加区分。
就在实行这条法律的时候,有一位美貌多情的夫人,名叫菲莉芭的,一天夜里,正在闺
房里和情人紧搂着的当儿,给她的丈夫林奈度·德·布利西闯进来发觉了。那情人叫拉查利
诺·德·加萨廖特利,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子弟,一个翩翩美少年,菲莉芭爱他胜如爱自己的
生命。那丈夫闯进房中,看见这光景一下怒火冲天,要不是害怕法律的追究,他早已冲过
去,把一对情人杀死了。
他只得极力抑制住自己,可是他即使不能亲手杀自己的妻子,也想利用普拉托的法律,
置她于死地。好在他已拿到真凭实据,便打定主意,第二天天一亮,就径向法庭提出充分证
据,控告自已的妻子不贞,要求把她传唤到庭。
大凡一往情深的女人总是心地纯洁、意志坚贞,这位夫人也是这样,所以不顾许多亲友
的相劝,仍旧决意出庭,宁可坦然认罪,被处死刑,也不愿逃奔他乡,含垢忍辱而偷生;因
为要是这样一来,就无异表明了自己不配承受她情人的拥抱和温存。那许多男亲女友又劝她
无论怎样也不要认罪。她就由他们陪同,来到法官面前;她神色从容、声调坚定地询问传她
到庭的原因。
法官看见她容貌娟秀,举止文雅,又听她的出言吐语,知道她是个情真意切的女人,对
她先有了好感,有意要开脱她,只怕她自行招认,那时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就不得不判她
死刑。不过法庭之上,免不了要照例把她审询一番,所以当下问道:
“夫人,现在你的丈夫林奈度在这里控告你,说是你和别的男子通奸,被他当场捉住,
因此要求我依法把你处死。但是除非你自己供认了,我是不能判你死罪的,所以你答话的时
候要小心些才好。现在,你告诉我,你丈夫控告你的可是实有其事?”
菲莉芭没有一丝儿畏缩的神情,爽爽朗朗地回答道:
“法官,林奈度是我的丈夫,昨天晚上他看见我睡在拉查利诺的怀抱中也是真情;我一
心一意爱上了他,所以几次三番在他怀抱中睡过;我不愿意否认这件事实。想必你也知道,
法律对于男女,应该一律看待,而法律的制订,也必须得到奉行法律的人的同意。不过拿这
一条法律来说,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这条法律是完全对付我们可怜的女人的;其实女
人的能耐比男人强,一个女人可以满足好多男人呢。再说,当时定下这条法律,女人并不曾
同意过,而且也并没征求过我们女人的意见。所以这条法律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公平的。
“假使你一定要昧着良心,根据这条不公平的法律,加害于我。你尽可以这样做。但是
在你判决以前,请给我一个小小的恩典吧——求你问问我那丈夫,他每一回对我的肉体有所
要求,我是不是回回都依了他的?”
林奈度不等法官的询问,就回答说,确然如此,她当真从来不曾拒绝过他求欢的要求。
“那么,”菲莉芭紧接着说道,“法官大人,假使他已经在我身上尽量满足了他的胃
口,而我却供过于求,那叫我怎么办呢?难道把它扔给狗子吃吗?与其眼看它白白糟蹋掉,
倒不如拿来送给爱我如命的绅士去享受。岂不是好得多吗?”
这件风流案子,牵涉到这样一位出名的漂亮的夫人,轰动了全普拉托的人,几乎全都挤
到法庭上来旁听了。大家听到她竟会提出这样一个新鲜有趣的问题来,发出了满堂的笑声,
并且异口同声地嚷起来,说菲莉芭讲得有理,讲得好。大家得到了法官的同意。当庭修改了
这不近人情的法律,规定只对贪图金钱、而不忠于丈夫的女人,才加以惩罚。
林奈度做了一件蠢事,自觉没趣,离了法庭;菲莉芭逃过了火刑,胜诉回家,好不欢
喜。
…
上一页 故事第八
契丝卡说,她最讨厌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她的叔父劝她快别照镜子。
菲络特拉托的故事打动了小姐们的心弦,使她们感到害羞,这从她们脸蛋上泛起的一层
红晕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当她们视线互相接触的时候,却忍不住笑出来了,她们一面听着故
事,一面抿着嘴笑。等菲洛特拉托讲完,女王回头看着爱米莉亚,叫她接下去讲一个故事。
她如好梦初醒,叹了一口气,这才讲道:
好姐姐,我想心事想出了神,现在遵从女王的吩咐,只好勉强讲一个比平常短得多的故
事。我要讲的是一个叔父怎样用说笑的口吻来纠正侄女的错误,她如果是一个有头脑的女
人,就应该懂得那句笑话里的含意。
弗莱斯哥·达·乞拉蒂哥有这么一个侄女,小名叫做契丝卡,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倒
也身段苗条,有几分姿色。可惜她缺少自知之明,妄自尊大,还道自己有了闭月羞花之貌,
因此竟是目空一切,男男女女都给她批评得一文不值。她整天心烦意乱,觉得再没有一件事
能叫她看得顺眼了,哪怕请她到法国的皇宫去跟国王攀亲眷,只怕也还是委屈了她呢。她走
在街道上的时候,装出那种厌恶的神情,掩鼻而过,好象她遇见的人身上都发出一股臭气来
似的。
她这种种装腔作势,真是一言难尽,单说有一天,她回得家来,坐在弗莱斯哥的身旁,
长吁短叹,象有着一肚子气恼似的,那叔父看不过了,问道:
“契丝卡,今天是一个佳节呀,你为什么这样早就回来呢?”
她没精打采地回答道:“不错,到今天早回来了些,这是因为我觉得城里叫人讨厌的男
男女女,再没象今天那样多得不可胜数了。我在街上碰来碰去全是那班面目可憎的人——也
算是我倒尽了楣!我想世界上还有哪一个女人比我更讨厌这班丑八怪的呢?我为了要避开他
们,所以急忙回家来了。”
“我的孩子,”弗莱斯哥实在受不了她那种狂妄的样子,这样说道,“即然你看到面目
可憎的人就受不了,那么你要心情愉快,千万别对着镜子照自个儿的尊容吧。”
她自以为有着跟所罗门|1~相匹敌的智慧,其实却象是一根芦苇,肚子里空无一物,所
以对弗莱斯哥话里的真意何在,竟木然无知;还说是好象别的女人一样,经常照照镜子呢。
她因此始终狂妄自大,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所罗门,古代以色列国王,以贤明著称,他的故
事载在《圣经旧约》里。又请参阅第九天故事第九。
…
上一页 故事第九
纪度受到挖苦,他用尖刻的话头回敬了那班不怀好意的人。
爱米莉亚讲完故事,就只差女王和第奥纽两个还没讲了,而第奥纽又是享有特权的,必
须留在最后一个讲,所以女王就这样开始道:
美丽的小姐们,我要讲的故事,至少有两个都给你们抢先讲去了,幸亏我还留着一个,
这故事末了的一句俏皮话说不定比你们所讲过的要泼辣些。
大家知道,我们佛罗伦萨城从前本有着许多善良可喜的风俗,现在却都荡然无存了,这
都是由于我们的城市越来越富有,而人也变得越来越贪婪,所以再也不要那些古老的风俗
了。我们单说其中的一个风俗:从前佛罗伦萨的绅士常常结社聚会,不过只容许出得起钱的
人们加入,由各人轮流排日请客,请客的地点并不一定,有时还要邀请一些外国来的宾客和
本城的人士。每年至少一次,逢到重大的纪念日——尤其是逢到喜气洋洋的节日,或者是传
来捷报的日子,他们就穿着一色的衣服,骑着马绕城游行,有时还举行武技竞赛。
在这些社团中,有一个是贝多·勃伦奈莱希大爷主办的,他和他的朋友极力想罗致纪度
(他是卡维康蒂的儿子)加入,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且不说他是当世最伟大的论理学家,又
是个高明的哲学家(他们对于哲学可一点都不感兴趣),而且他谈风很健,富于风趣,凡是
一个绅士所应该具有的才艺,他无一不精,无一不胜过别人。再说,他又有钱,招待起他愿
意结交的朋友来真是十分阔绰。可是贝多却始终没法使他加入到他们的社团里来,贝多和几
个朋友推论的结果,认为这是由于他时常沉入冥思,对于世事不闻不问的缘故。而且他还多
少倾心于伊壁鸠鲁的学说,大家都传说他一心一意想证明天主是不存在的呢。
有一天,纪度从奥多·圣米歇尔起程,取道科索·阿台马利,到圣约翰礼拜堂去,这是
他常走的一条路。在那时候,圣约翰礼拜堂一带地方全是大理石或是别的石块筑成的陵墓,
就象现在的圣莱巴拉达礼拜堂的坟地那样,纪度正在紧着的礼拜堂门前,坟地的云斑石柱中
间徘徊着,恰巧贝多和几位朋友骑着马从圣莱巴拉达广场一路来到这里,他们望见了纪度正
在坟地里,说道:“让我们去挖苦他一下吧。”
他们于是踢了一下马腹,催着马直向他那儿奔去,等他抬起头来时,早已来到他面前
了。他们说道:“纪度,你怎么不肯加入到我们这社团来,不过请问你,即使你果真发现了
天主是不存在的,那又有什么好处呢?”
纪度看见被他们包围了,立即回答道:“你们在自己的老家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