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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的泥土便堆在壕沟以外,成为一堵土墙。黄药师怒道:“襄阳城是三国时诸葛亮的故
居,鞑子无礼,在这位大贤门前玩弄玄虚,岂不是欺大宋无人么?”
只听得号角吹动,鼙鼓声中,一个万人队开了上来,列在高台左侧,跟着又是一个万人
队列在右侧。阵势布定,又有一个万人队布在台前,连同先前的万人队,一共是四个万人队
围住了高台。这个大阵绵延数里,盾牌手、长矛手、斩马手、强弩手、折冲手,一层一层
的,将那高台围得铁桶相似。
猛听得一阵号响,鼓声止歇,数万人鸦雀无声,远处两乘马驰到台下。马上乘客翻身下
鞍,携手上了高台,只因隔得远了,两人的面目瞧不清楚,依稀可见似是一男一女。
众人正错愕间,黄蓉突然惊呼一声,往后便倒,竟是晕了过去。众人急忙救醒,齐问:
“怎么?甚么事?”黄蓉脸色惨白,颤声道:“是襄儿,是襄儿。”众人吃了一惊,面面相
觑。朱子柳道:“郭夫人,你瞧明白了么?”黄蓉道:“我虽瞧不清她面目,但依情理推
断,决计是她。鞑子攻城不成,竟然使出奸计,真是……真是无耻卑鄙已极。”黄药师和朱
子柳经她一说,登时省悟,满脸愤激之色。郭靖却兀自未解,问道:“襄儿怎地会到这高台
上去?鞑子使甚么奸计了?”
黄蓉挺直身子,昂然道:“靖哥哥,襄儿不幸落入了鞑子的手里,他们建此高台,台下
堆了柴草,却将襄儿置在台上,那是要逼你投降。你若不降,他们便举火烧台,叫咱们夫妇
俩心痛断肠,神智昏乱,不能专心守城。”
郭靖又惊又怒,问道:“襄儿怎会落入鞑子手里?”黄蓉道:“连日军务紧急,我怕你
分心,没说此事。”于是将郭襄如何在绝情谷中被金轮法王掳去之事说了郭靖一听杨过在谷
底失去踪迹,连连追问端详,待听黄蓉说完,皱眉道:“蓉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过儿生
死未明,你怎能便舍他而去?”郭靖一向敬重爱妻,从未在旁人之前对他有丝毫失礼,这两
句责备之言说得甚重,不由得黄蓉满脸通红。
一灯道:“郭夫人深入寒潭,冻得死去活来,查明杨过确系不在谷底,又何况小姑娘落
入奸人之手,大伙儿都主张追赶,须怪郭夫人不得。”一灯既如此说,郭靖自不敢再说甚
么,只恨恨的道:“郭襄这小娃儿成日闯祸,倘若过儿有甚么好歹,咱们心中何安?让她给
蒙古兵烧死了干净。”
黄蓉一言不发,转身下城。众人正商议如何营救郭襄,忽见城门开处,一骑向北冲出,
马上乘者正是黄蓉。众人一见,无不大惊。郭靖、黄药师、一灯、朱子柳等纷纷上马追出。
一行人奔向高台,在敌人强弓射不到的处勒马站定。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被绑在一根木桩
上,却不是郭襄是谁?
郭靖虽恼她时常惹事,但父女关心,如何不急?大声叫道:“襄儿,你别急,爹爹妈妈
都来救你啦!”他内力充沛,话声清清楚楚的送上高台。郭襄早已给太阳晒得昏昏沉沉,忽
听得父亲声音,喜叫:“爹爹,妈妈!”
金轮法王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郭大侠,你要我释放令爱,半点不难,只瞧你有没有
这个胆量骨气?”郭靖向来沉稳厚重,越处危境,越是宁定,听法王这般说竟不动怒,说
道:“法王有何难题,便请示下。”法王道:“你若有做父母的慈爱之心,便马上来束手受
缚,一个换一个,我立时便放了令爱。”他素知郭靖深明大义,决不肯为了女儿而断送襄阳
满城百姓,是以出言相激,盼他自逞刚勇,入了圈套。但郭靖怎能上他这个当,说道:“鞑
子若非惧我,何须跟我小女儿为难?鞑子既然惧我,郭靖有为之身,岂肯轻易就死?”
法王冷笑道:“人道郭大侠武功卓绝,骁勇无伦,却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这激
将之计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或许能收效,但郭靖身系合城安危,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理会。
这几句话却恼了武三通和泗水渔隐,两人一挥铁锤,一舞双桨纵马向前冲去。蒙古数千
名射手挽弓搭箭,指住二人,只待奔近,便要射得他们便似刺猬一般。一灯大师见情势不
妙,飞身下马,三个起伏,已拦在两个徒弟的马前,大袖一甩,阻住马匹的去路,喝道:
“回去!”武三通和泗水渔隐本是逞着一股血气之勇,心中如何不知这一去有死无生,眼见
师父阻拦,便勒马而回。蒙古官兵见这高龄和尚追及奔马,禁不住暴雷也似喝采。
法王说道:“郭大侠,令爱聪明伶俐,老衲本来很喜欢她,颇有意收之为徒,传以衣
钵。但大汗有旨,你若不归降,便将她火焚于高台之上。别说你心痛爱女,老衲也觉可惜,
还请三思。”
郭靖哼了一哼,眼见四十名军士手执火把站在台下柴草堆旁,只待法王一声令下,便即
点火。四个万人队将这高台守得如此严密,血肉之躯如何冲得过去?何况即使冲近了,火发
台焚,又怎能救得出女儿下来?
他久在蒙古军中,知道蒙古用兵素来残忍,略地屠城,一日之间可惨杀妇孺十数万人,
若将郭襄烧死真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抬起头来,遥望女儿容色憔悴,不禁心中大是痛惜,
当下叫道:“襄儿听着,你是大宋的好女儿,慷慨就义,不可害怕。爹娘今日救你不得,日
后定当杀了这万恶奸僧,为你报仇。懂得了么?”郭襄含泪点头,大声叫道:“爹爹妈妈,
女儿不怕!”
郭靖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解下腰间铁胎硬弓,搭上长箭,飕飕飕连珠三箭,高
台上三名手执火把的蒙古兵应声倒地,三枝长箭都是透胸而过。郭靖射术学自蒙古神箭将军
哲别,再加数十年功力修为,他所站之处敌军箭射不到,他却能以强弩毙敌。众蒙古兵齐声
发喊,高举盾牌护身。郭靖道:“走罢!”勒转马头,与黄蓉等回到城中。
一行人站上城头。黄蓉呆呆望着高台,心乱如麻。
一灯道:“鞑子治军严整,要救襄儿,须得先设法冲乱高台周围的四个万人队。”黄药
师道:“正是。”凝思片刻,说道:“咱们用二十八宿大阵,跟鞑子斗上一斗。”黄蓉垂头
道:“便是斗胜了,鞑子举火烧台,那便怎么处?”郭靖昂然道:“咱们奋力杀敌,襄儿生
死,付诸天命。岳父,请问那二十八宿大阵怎生摆法?”
黄药师笑道:“这阵法变化繁复,当年我瞧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后,潜心苦思,参以
古人阵法,创下这二十八宿阵来,有心要与全真教的道士们较个高下。”一灯道:“黄老邪
五行奇门之术天下独步,这二十八宿大阵想来必是很妙的。”黄药师道:“我这阵法的本意
只用于武林中数十人的打斗,并没想到用于千军万马的战阵。然略加变化,似乎倒也合用,
只可惜眼前少了一人双雕。”一灯道:“愿闻其详。”
黄药师道:“双雕若不给那奸僧害死,咱们阵法发动,双雕便可飞临高台,抢救襄儿下
来,目下却无善策。这二十八宿大阵乃依五行生克变化,由五位高手主持。咱们东南西北四
个方位都有人了,但老顽童身受重伤,少了西方一人。倘若杨过在此,此人武功不在当年欧
阳锋之下,此刻却到那里找他去?这西方的主将,倒是大费踌躇。”
郭靖眼光掠过高台,向北方云天相接处遥遥望去,一颗心早已飞到了绝情谷中,
喃喃的道:“过儿是生是死,当真教人好生牵挂。”
当日杨过心伤肠断,知道再也不能和小龙女相会,于是纵身跃入谷底,只道定然粉身碎
骨,从此一了百了。不料下坠良久,突然扑通一响,竟是摔下了一个水潭之中。他从数百丈
高处跃将下来,冲力何等猛烈,笔直的坠将下去,也不知沉入水中多深,突然眼前一亮,似
乎看到一个水洞。待要凝神再看,水深处浮力奇强,立时身不由主的被浮力托了上来,便在
此时,郭襄跟着跌入了潭中。
当时的奇事一件接着一件,杨过不及细想,待郭襄浮上水面,当即伸手将她救到潭旁的
岸上,问道:“小妹子,你怎么跌到了这里?”郭襄道:“我见你跳下来,便跟着来了。”
杨过摇头道:“胡闹,胡闹!你难道不怕死么?”郭襄微笑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
死。”杨过心中一动:“难道她小小年纪,竟也对我如此情深?”想到此处,不由得双手微
微颤动。
郭襄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枚金针,说道:“大哥哥,当日你给了我三枚金针,曾说过凭着
每一枚金针,我可相求一事,你无不允。今日我来求恳:不论杨大嫂是否能和你相会,你千
万不可自寻短见。”说着便将金针放入他手中。
杨过眼望手中的金针,颤声道:“你从襄阳到这里来,便是为我求这件事么?”郭襄心
中欢喜,说道:“不错。大丈夫言而有信,你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许赖。”
杨过叹了一口长气,一个人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经过一转,不论死志如何坚决,万
万不会再度求死,他上下打量郭襄,只见她全身湿透,冷得牙关轻击,却是满脸喜色,于是
拾了些枯枝,待要生火,但两人身边的火摺火绒都已浸湿了不能使用,只得道:“小妹子,
你先练两遍内功,免得寒气入体,日后生病。”郭襄兀自不放心,问道:“你已答允了我,
不再自尽了?”杨过道:“我答允了!”郭襄大喜,说道:“咱两个一起练。”
两人并肩坐下,调息运气。杨过自幼在寒玉床上习练内功,这一些寒气自不在心上,伸
手抚住郭襄背脊上的“神堂穴”,一股阳和之气缓缓送入她体内。过不多时,郭襄只觉周身
百脉,无不畅暖。
待郭襄内息在周天搬运数转,杨过这才问起她如何到绝情谷来。郭襄说了。杨过怒道:
“这法王如此可恶,咱们觅路上去,待你大哥哥揍他个半死。”说话未了,突然空中坠下一
头大雕,在潭中载沉载浮,受伤甚重。郭襄惊道:“是咱家的雕儿。”跟着雌雕飞下将雄雕
负上,第二次飞下时,杨过将郭襄扶上雕背。他只道那雕儿定会再来接自己上去,岂知待了
良久,竟是毫没声息,他那里知道雌雕已殉情而死。
杨过待雕不至,当即观看潭边情景一瞥之间,只见大树上排列着数十个蜂巢。这些蜂巢
比寻常的为大,而在巢畔飞来舞去的,正是昔年小龙女在古堡中驯养出来的异种玉蜂。杨过
一见,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出来,双足钉在地下,移动不得,过了片刻,这才走近巢旁
察看,只见蜂巢之旁糊有泥土,实是人工所为,依稀是小龙女的手迹。
他定了定神,心想:“莫非当年龙儿跃下此谷,便在此处居住?”绕着寒潭而行,察看
一遍,但见四下削壁环列,宛似身处一口大井之底,常言道:“坐井观天”,但坐在此处,
望上去尽是白云浓雾,又怎得见天日?
杨过折下几根树干,敲打四周山壁,全无异状,但凝神察看,发见有几棵大树的树皮曾
为人剥去,有些花草畔的石块排列整齐,实非天然,霎时之间,忽喜忽忧,一颗心怦怦的跳
个不住,这时已料得定小龙女定在此住过,只是悠悠十六年,到今日是否玉人无恙,有谁能
说?杨过素来不信鬼神,但情急之下,终于跪了下来,喃喃祝祷:“老天啊老天,你终须保
佑我再见龙儿一面。”
祷祝一会,寻觅一会,终是不见端倪。杨过坐在树下,支颐沉思:“倘若龙儿死了,也
当会在此处留下骸骨,除非是骨沉潭底。”记得先前沉入潭时曾见到大片光亮,甚非寻常,
其中当有蹊跷,想到此处,一跃而起。
他大声说道:“好歹也要寻个水落石出,不见她的尸骨,此心不死。”于是纵身入潭,
直往深处潜去,那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