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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开我!待我师父来了,不将你碎尸万段剁去喂鱼!喂狗!喂猪!”
谢曜冷哼一声,道:“正好,你师父在何处?我倒要看看她是怎生教出你这等徒弟!”说罢,环目四顾,此处尚在终南山境内,仅有全真教一座道观,难不成这小道姑竟是清字辈的弟子?
小道姑怒瞪双目:“我师父便在这后山上,你不怕死便去找她好了!”
谢曜一语不发,提着她便大步上山,那小道姑只觉四周景物如风换影,转瞬之间,便出了密林,来到山峰绝顶。谢曜回头一望,恰好看见重阳宫大片建筑正在此地之前。
“你果真是全真教弟子?”
“呸!全真教算甚么劳什子,我门派可比它好上千万倍!”
“大言不惭。”谢曜话音甫落,人已走到一块大石之后,但见石上刻着一首诗,上云:“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石上诗句,上下字迹不同,前八句是一个人,后十句又是另外一人。第一个人说的是张良在桥下替一位老者拾鞋,那人许他孺子可教,传他一部异书。后来张良辅佐汉高祖开国,称为汉兴三杰之一,终于功成身退,同伴赤松子隐居,而这赤松子便是说中的上古仙人,此诗颇有效仿前人遁世出家之感,谢曜也曾出家,因此读来立时便明。
而这后面十句提到重阳宫全真教,皆有恭维他祖师爷王重阳的意思,但那活死墓,他却不懂其意了。
谢曜想得出神,不自觉便问了出来,那小道姑见他眉头紧锁,嘲笑道:“活死墓便是活死人墓,是我古墓派地方,你这都不知!”
“古墓派?闻所未闻。”
小道姑柳眉一竖,大声道:“我方才已经给你说了,你总该闻了罢!”
谢曜也不说她无理取闹,全诗细细念了两遍,手摸了摸那岩石上的字迹,却觉上面刻痕与自己手指完全符合,想来是用手指刻上。他不禁一惊,本以为这世间除他以外,再无旁人能有“手刻岩石”的功力,殊不知天下并非他一人尔!谢曜不由大喜,心中向往与这刻诗之人结识,他一直暗暗苦恼自己武功无人比肩,如今却不寂寞了。
谢曜又伸手摸了摸,忽觉石面颇为滑腻,他一看指腹,上面沾着些许红色粉末,轻轻一嗅,果然刺鼻,脸上欢喜之情顿时消散。以前看书之时,曾有记载一种“化石丹”,可让坚硬岩石变软几个时辰,待时辰一过,又会恢复如初。想来这刻诗的人正是用了这个窍门,并不是真正凭自己功力。
思及此,谢曜不禁深深叹了口气。他心下复杂,想来一生坎坷,略一沉吟,运起功力,实打实的在那“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接着刻:“矫首两茫茫,落拓入迷途。高处不胜寒,江湖道艰阻。丈夫剪黄荆,横刀斩青凫。唯从天行健,不负凌云路。”
只听石上“嗤嗤”响声不绝,碎石脱落,比起前人指力尚且深半寸有余。那小道姑看不出所以然,还当他又在玩甚么妖法,当即便双足乱蹬大喊大叫:“你快放开我!趁着师父没来,你尚有一线生机!”
谢曜闻言,心想自己捉着一个小姑娘也不成体统,正准备松手,忽然听得左首有人大声呼叫。
那小道姑一听,忙往前扑,口中大呼:“师父!”谢曜不假思索,拨开灌木,突见前面似是一道深沟,他略一思忖,转头对那小道姑说:“你在此处候着,我去看你师父如何了。”
“不!你定是认出我师父的声音,想要逃跑!”
谢曜心下有气,一拂袖与其休说,纵身跃入沟壑。那小道姑踌躇片刻,沿着青草斜坡,滚进六七丈树丛之中。谢曜见她跌下,伸手扶了一把,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任随她跟在身后。
他走出十数丈,见一排荆棘前的平地上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四个字道:“外人止步。”
那小道姑上前喜道:“师父定是回本派去了!”抬剑将荆棘砍得七零八落,但见树林掩映之下,露出一扇巨大墓门。
墓门前站着一男二女,男者是蓬头垢面的老头,一女身穿葛衣,已到中年,另一名二十来岁,披一身杏黄色道袍,手执拂尘,正是李莫愁。三人神色皆是微微发白,一动不动,似乎都被点了穴道。
只听那中年妇人冷笑道:“你这恶人无缘无故闯入我古墓派,是何居心?”
“恶人?谁是恶人?恶人是谁?”
老头说话声如破钹,饶是这么多年过去,谢曜依旧能清晰的认出。他心头怦然一跳,紧紧盯着须发后的面容,竟然是销声匿迹许久的欧阳锋!
李莫愁看了眼中年妇人,对她恭声道:“师父,这恶贼莫名其妙追着弟子喊打喊杀,弟子着实斗他不过,否则绝不敢上终南山叨唠你老人家……”
“住口!我数年前便已让你下山,你既已叛出本门,何须再同我说这些场面话!”中年妇人瞪她一眼,李莫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隔了半晌,方道:“孽徒知晓师父尚且顾念师徒情谊,否则绝不会为徒儿打开墓门,你方才受了这恶贼一掌,没事罢?”
中年妇人听到此处,目光转柔,淡淡道:“无妨,反正他被我点了穴道,你趁此时机速速离去……”
“臭娘们!你不打我,那我要来打你啦!”
中年妇人话未说完,欧阳锋忽然上前,飞快朝她胸口打了一招灵蛇拳。谢曜站得较远,待发现杀机,脚步一动,抬掌拍在欧阳锋肩头。但这一来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中年妇人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惊骇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恶贼明明被我点了穴道……”她看向李莫愁,目光一凝,“莫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方才给他解开了?”
这一切变故太急,李莫愁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她否认道:“师父,不是我给他解开的!”
中年妇人还要开口,却哇的喷出一口血来,谢曜运功抵在她后背,凝神缓解伤痛。这时那中年妇人和李莫愁才双双注意到他,小道姑趁机对李莫愁道:“师父!就是这个刀疤脸,他……他和那疯老头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
李莫愁已然认出谢曜身份,先是心虚,随即大喜:“凌波,不得无礼!忘玄大师怎会和这恶贼同流合污?”
原来这小道姑正是李莫愁的弟子洪凌波,她闻言大惊失色,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中年妇人一怔:“你……你们认识?”
李莫愁生怕多问多露馅,她这些年在江湖上杀了不少人,谢曜嫉恶如仇,师父也会怪罪她败坏门风,自己焉能逃命?李莫愁神色一转,立时躬身道:“回禀师父,当年多亏忘玄大师点拨,弟子才未曾误入歧途。”
“是么……”中年妇人只觉背后内力源源不绝,心下又是诧异又是感激,“这位……”她本想叫大师,可一看谢曜乃俗家打扮,顿时不知如何称呼。
谢曜颔首道:“在下俗家姓谢。”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神色苍白:“谢大侠……你不用救我,我这条命今日是栽在……”她看了眼李莫愁,私心里总认为是她解开了欧阳锋的穴道,叹了叹气,“这条命是留不住的。”
谢曜一探她伤势,如何不知,当下不再运功,叹然道:“你受了欧阳锋两掌,五脏六腑俱损,我亦无法。”
“他是欧阳锋?”中年妇人和李莫愁皆是大惊,怪不得此人如此难缠。虽中年妇人长居古墓,但因王重阳的关系,五绝之名也略有耳闻。李莫愁这些年行走江湖更不用说。
欧阳锋先前被他拍了一掌,呕血不止,坐在地上搓自己的头发。他早在重阳宫那次便已有疯魔之兆,如今近十年过去,早已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李莫愁见识过谢曜功夫,她自知犯了许多杀孽,心中有鬼,不禁向后微退了两步,暗里思量着从何处跑掉。
谢曜想起死去的江南六怪,眼神一暗,黝黑的眸子看向欧阳锋,深不见底:“你还记得我罢?”
“你是谁?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如何记得你?”
欧阳锋歪着头,呆呆的与他对视,不知在想甚么。
曾几何时,谢曜心中不止一次想着手刃他的场景,如今自己的一大仇人就在眼前,心底竟莫名的胆战心惊。
他缓缓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目光寒凛如冰,仿若尖刀紧紧抵在欧阳锋咽喉上,一字字道:“桃花岛上,血海深仇,你总该记得了!”
欧阳锋见他真容,愣了一下,蓦然惊叫:“啊!我记得,我记得……”
他站起身,忙朝谢曜奔去,一把紧紧抱着谢曜腰际,面上老
第143章 纷乱不休
谢曜正欲落下的掌力生生停在欧阳锋天灵盖上,他神色一怔,道:“……你唤我甚么?”
欧阳锋喜极而泣,伸出粗糙的老掌摸摸谢曜脸颊:“克儿,这些年都去甚么地方啦?爸爸去白驼山庄找你,也没见你的踪影。”他顿了顿,又附耳道:“爸爸会了《九阴真经》,我们父子俩一起练可好?我们一起当天下第一,我是大天下第一,你是小天下第一,如此你高不高兴?”
谢曜听他说话颠三倒四,他以前明明记得欧阳克是他侄子,不知怎的,欧阳锋又自称父亲。
欧阳锋抱着谢曜,絮絮叨叨的讲他所干种种行为,一脸自傲神情,但望向谢曜的目光又是亲切柔和极了。谢曜每每抬掌,被他一唤,心头颤抖,这掌势如何也落不下去。纵然他绝非心狠手辣,却也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是……只是……
谢曜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蓦然身后窜出一人,不由分说便朝欧阳锋背后一剑刺去。但欧阳锋何许人也,即使神志不清,反手一挥,只听哐当声响,洪凌波手中长剑便被折断。
洪凌波受力一震,仆倒在地。
欧阳锋被她一打扰,神智又乱,他低头一看谢曜双腿,问:“克儿,你的腿痊愈了?甚好,你的仇也报了,那杨康死在铁枪庙里,好得很啊……”他说到此处双目圆睁,忽然“啊”了一声,一把推开谢曜,抱着头哇哇大叫,“不对!不对!你明明死了,死了……你不是克儿……”脚下起纵腾跃,疯癫无状,眨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谢曜正要去追,脚下的洪凌波“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来,他转身看去,李莫愁不见踪影,竟丢下自己师父徒儿悄悄逃走。
谢曜没耐何,叹了口气,一手扶洪凌波,一手扶起那中年妇人,抬一踹那古墓石门,只听轰轰两声,扑簌簌落灰,门却不破。谢曜虽只用了两层功力,但没踹破石门犹自惊奇,中年妇人这时意识尚存,她朝谢曜摇了摇头:“谢大侠,我古墓派定下规矩,男人进入乃是大忌,你……”
“方才在下失礼,请贵派弟子来此接引罢。”
中年妇人微一颔首,似乎很是赞赏,但她此时却已到了油尽灯枯,勉力撮唇作哨,不过片刻,墓中也传来同样哨声,顿时石门开启,走出两人,一名是满面鸡皮疙瘩的老妇,一名是身披轻纱白衣的十四五岁小姑娘,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清丽绝俗。
“谢大侠,今日我本打算将那恶贼引进古墓,放断龙石同归于尽,但多亏你将他逼走,古墓派算是欠你一个大大的恩情……”
谢曜神色一紧,蹙眉道:“阁下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寻常,更何况那人与我也有深仇。”
中年妇人叹了口气,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谢曜道:“纵然你侠义为怀,不计得失为我治伤,然古墓派绝不肯欠任何人,谢大侠日后若有困难,携此玉佩来报,我派上下无敢不从!”她说到此处却看向那老妇和少女。
少女轻启朱唇,问:“师父,谁将你打伤的?”她声音娇柔婉转,但语气之中没丝毫暖意,谢曜约莫猜到,朝她多打量了几眼,问:“你是小龙女?”
小龙女抬眼看他,神色好比冰霜,但眼底却闪过一丝懵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谢曜笑笑不答。
旁边那老妇人上前一把握住中年妇人的手背,追问道:“我方才在石门后听到了,那人是不是欧阳锋?是不是他?”
中年妇人不知想到了甚么,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便阖上双眼,就此咽气。
“孙婆婆,师父已死,我们将她葬入石棺。”小龙女淡然说。
那老妇人伏在中年妇人的尸体上痛哭,闻言抬袖擦了擦眼泪,“一切都听姑娘的。”
谢曜看了眼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