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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观二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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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且慢。”赵棫起身,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外表柔弱的人竟能将两个彪形大汉甩了那么远,不费吹灰之力。
“公子有何赐教?”那个站在后面的俊朗男子,身前问道。
赵棫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和他一般高大的男子,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出一张干净英俊的脸。
“要不要喝一杯?”赵棫蓦地端起桌子上地酒杯。
“无功不受禄。”这个男子说,“公子这是……”
“刚才看见这位公子神勇的将那两个聒噪之人摔出去,不禁心下佩服,想敬两位一杯。”赵棫说出虚伪的客套话一贯流利顺畅。他回身叫店小二拿来一壶酒,四个酒杯,斟好。
男子笑的风雅,道:“让公子笑话了,我兄弟那点不入流的粗野功夫,实在受不起公子的夸奖。既然公子有意,我就先干为敬了。”
“九哥……”清秀的男子小声说,但见兄长已经一饮而入,自己也便毫不犹豫的喝下。
二人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男子道:“我二人还有急事要办,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说完,大步走下楼。
章·十一成年(中)
高鹰翰站在窗前,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赵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查查这两个人的来路。”
从隆泰栈的窗口向隔街望去,有一处瓦舍,其中正热闹的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曲艺。赵棫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走下楼梯,穿越街道,径直来到瓦舍门前,这一日的招牌上,用粗笔写着“傀儡戏”和“杂技”中的几个剧目。班主站在门前招呼客人,见到赵棫有滞留之意,立刻凑过来问:“客官,要看戏吗?”
“你们的傀儡戏班有‘关雎’的淑女偶吗?”赵棫脱口而问。
班主甚是奇怪,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赵棫急忙说:“我要‘关雎’戏里面所有的木偶,你们好好整理一下,然后送到益王府。”言罢,赵棫抬头看了看这间瓦舍的名字,淡淡的笑了笑。
磨不过圣芯的要求,赵佶只好派韩一封每日去秋暖宫教圣芯半个时辰的箭法。前几日,圣芯连弓弦都拉不开,后来渐渐能用一些小型的软弓了。韩一封对着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倒也不会无趣,因为圣芯总是任性的搞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端让他处理。只是,有时他会发现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惊骇的感觉,马上避开,但她似乎对这种情节乐此不疲。
圣芯的心思并不在弓箭上,她只是喜欢看韩一封拉满弓,放出剑时优雅又有气概的表情和那种独注一掷的神采。
间歇的时候,圣芯指着桂花树道:“花都谢了。”
“您喜欢种花,难道不知道,花有开必然会有谢吗?”韩一封的目光转向那片树林。
“你的弓箭是跟谁学的?”圣芯侧头看着韩一封的眼睛。
韩一封平静的答:“家师。”
“他在哪?”
“我也不知道……”
圣芯仔细的观察着韩一封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此时,她发现他眼中有一种哀伤的情绪。
蓉儿是最先发现这段感情秘密的,她知道在这个年龄圣芯还不懂得爱,她最多只是对这个眼中充满淡郁的男人产生了一点好感,可是谁也不敢保证随着年龄的增长,感情会怎样演变。
秋暖宫中,圣芯依旧伏在窗前望月亮。蓉儿轻轻给她披上一件外袍,然后倚在她身边的窗框上。
从侧面看,这个少女已经开始发育了,显出了并没有成型的曲线,长发披在肩头,自然的垂落,小鼻子在两片鲜嫩的薄唇上高高立着,俏皮的眼睛里蕴着太多的天真单纯。
“不早了,睡吧。”蓉儿伸手去关窗子。
“你说嫦娥娘娘会睡觉吗?”圣芯抬着头问。
“嫦娥娘娘是神仙,不用睡觉的。”
圣芯坐到床上,向蓉儿招手:“蓉姐姐,你来陪我睡!”
蓉儿笑笑,不过还是答应了,她对门外的侍女交代了几句,然后换好衣服吹了蜡,躺到圣芯身边。
“蓉姐姐,我觉得棫哥哥对你很好。”圣芯搂着蓉儿,“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夸过什么人,除了你。”
蓉儿吸了一口气,忙说:“圣芯,这些话不能乱说,传到别人耳朵里可不好!”
章·十二成年(下)
“你是怕母亲知道吧?”圣芯低声笑道,“你放心,母亲对棫哥哥那么好,还在宫外给他盖了那么大的一座府邸,真让人羡慕。她若是知道你和棫哥哥要好的事情,一定不会反对的。”
“圣芯,你不明白的。”蓉儿惨然的苦笑,圣芯还是个不谙险恶的小姑娘,总有一天,她会发现,宫内这片蔚蓝的天空,并没有她想象的清澈。
“棫哥哥一定很喜欢你,因为我曾经送给过他两盆‘待雪草’,后来我看到你那里有一盆,一定是他给你的,对吧?”圣芯还是没有放弃追问。
“……益王他……”蓉儿顿时有些语塞。
“你也喜欢他吧?”圣芯翻过身,双手撑住下巴直截了当的问。
蓉儿默认了。
“蓉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喜欢一个人。”圣芯慢慢将嘴贴到蓉儿耳边说,“就是韩一封。”
蓉儿虽然心中有数,但还是不禁笑出声,道:“你这么小,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知道,就像母亲喜欢父亲一样。”圣芯自信的答着。
蓉儿愕然。她并不是惊异于这个答案,而是惊异于圣芯毫不避讳的从容。蓉儿沉默了,她曾经试图设想过她和赵棫的未来,但是一无所获。过了这年她便十八了,即将渡过嫁人的年龄,她渐渐意识到,她正在经历和等待的是一段遥不可及的爱情,一切决定权,既不在她的手上,也不在赵棫手上。
然而,爱情毕竟就是一种坚守。这是蓉儿在此刻送给自己的铭言,很久以后,她再度回首那段艰难却充满希望的等待时光,总会欣然一笑。
清晨,圣芯揉着惺忪的眼睛,掀开被子,不禁“啊”的叫出声音,蓉儿走进一看,褥子上流了红。
蓉儿对着因惊吓而蜷缩在墙角的圣芯笑,她摸了模她的头,轻声劝慰。皇后和赵佶闻讯而至,脸上都带着灿烂干净的笑容,仿佛一对平凡的夫妻面对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时空穿梭了十四年,重演着这个瞬间即逝的温馨场景。
那是一个难忘的秋天,圣芯成人了。
喜事总是前后相随的,十月,周瑜临盆。
益王府上下忙做一团,赵棫在屋外徘徊不定,仕雪端着一盆盆的水进出,他总是不时拦住她,笔划着询问周瑜的情况。茂德在里面守着周瑜,而蔡鞗则是不住的劝慰紧张的赵棫,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做父亲。已经一天一夜了,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终于,茂德从屋中出来,严肃的看着棫:“是逆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赵棫,眼中挤满了焦急。
一个虔婆刚巧出来,茂德拉过她,让她给赵棫解释。
“就是说……夫人或孩子可能有一个保不住,还有可能就是两个都……”产婆很恐惧,她看见了赵棫眼中的怒火。
“大夫呢?给我滚出来!”赵棫大吼。
茂德拉着他,劝道:“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告诉他们,夫人和孩子都要平平安安的!”赵棫喘着粗气。
虔婆立刻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转身向屋中跑去。
看着虔婆即将进屋的背影,赵棫似乎平静了很多,缓缓的说:“要是……先保孩子。”
虔婆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赵棫。赵棫冷冷的说:“我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进去?”
茂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弟弟,许久没有说出话,眼神有些迷惘。赵棫深吸一口气,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他太累了,受不了这里煎熬的气氛。
章·十三瑜之死(上)
屋内的青烛一滴一滴缓缓流下蜡水,半途中便凝结了。赵棫迎着光亮安静的斜倚在椅子中,他一直望向窗外,树影伴随深夜的寒风飘荡摇曳,直到第一抹曦光射进来,夜结束了,可是孩子依旧没有生下来。寝屋内外忙碌嘈杂,书房这边却十分安静,高鹰翰推门进来,走到赵棫的身边,轻轻说道:“皇后来了。”
皇后疾步走进益王府,蓉儿紧随。还没来的急接受众人跪拜,便急唤了一位太医质问:“怎么回事?怎么两天了还没生?”
这时,茂德出来迎驾,见到皇后也没请安,忙道:“母亲,孩子不是顺产,很危险。”
“快!既然这样,就快进去啊!一定不能出什么意外!”皇后皱着眉对一旁的太医吩咐。
太医不敢多说任何,匆忙下去。
皇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寻着赵棫:“棫儿呢?这种时候,他怎么不在?”
“他在书房。”茂德回答。
正说着,赵棫已经过来了,他的眼睛因一夜未睡而充满了疲惫,见到皇后只是淡淡的唤了一声。他抬眼看蓉儿的时候,不禁有些失措,因为在她的眼中仿佛掩藏一些着不安与无望。皇后想开口对赵棫说什么,但看看赵棫疲倦的神色,最终没有说出口。
院中紧张杂乱的气氛又维持了两个时辰,正午,寝屋内终于传出了一声响彻天空,清脆美妙的婴儿的哭声。赵棫在这一刻,猛的抬头,眼中的色彩变得清新,然而不知为何,情绪却有着异样的拨动,不是兴奋。
“恭喜王爷,恭喜皇后娘娘,是个男孩!”虔婆抱着婴儿走到皇后和赵棫面前。
那个被红绸襁褓包裹着的孩子,展到赵棫面前,他还没有完全的准备好,孩子就突然降生了,他做了父亲。突然,他感觉眼睛有些酸涩的,向身边的虔婆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虔婆还未回答,院中侍婢便的惊叫着:“王爷!王爷!夫人她……”
赵棫还未听完,便急冲向寝屋。眼前的一切让他惊骇,这是一片红的世界,粘稠的血从床边缓缓流到地上,贪婪的吸吮着每一块净土,扔下来的布都被浸成了鲜红,他第一次发觉,原来人身体里能流有这么的血液。他走到周瑜身边,她的脸白的如覆了千层粉,虚弱的睁开眼睛,对他惨淡的翘了一下嘴角,那根本不能算是笑,甚至比哭泣更让人难受心碎。赵棫抓起她的手,冰凉如已死,可那眼睛竟还在直直的望着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攥住了他的手。
她死了,到死也没有放手。
周瑜没有死不瞑目,她的眼睛在最后一刻闭上了。或许她真的不曾后悔,赵棫将她的手轻放下,小心翼翼的好像稍不留意便破碎。
“王爷,门前挂红还是挂白?”常科望着从屋里走出的赵棫。
赵棫仰首视天,许久道:“……白。”
从周瑜踏进益王府那一天算起,已有两年了。回首那个有着纤细腰肢,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人就这样飘走了。赵棫独自站在后园内祭悼着那份情怀,他不爱她,直到她死,他都不曾对她有一点点爱情。可是周瑜是真的爱他,正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悲伤,夹杂着些许忏悔。两年,他不曾和她一起用过几次膳,更没有去踏青或赏花。她心中一定有着无限的哀伤,可是她没有抱怨过一句。他没有陪她回过娘家,有一次约定好的,他却因去青楼相会红泪而忘记,她等他到深夜。几个时辰前,她到死还保持着对他的微笑……赵棫猛的发觉,念起周瑜的好或他的愧,可以是那样多,这样道之不尽。
茂德走到赵棫的身边,给他加了件外衣:“天凉了,进屋吧。”
章·十四瑜之死(中)
“她知道我说要保孩子吗?”赵棫问。
茂德摇摇头苦笑道:“她猜到了。”她停了一下,继续说,“她那时一直对我说要保住孩子,实在是很可怜,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后来你过来,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茂德的声音有些颤抖,“到死也没见到孩子一面。”
“她让我告诉你,小心仕雪,她就是你想找的真正的奸细,她不聋不哑,而是皇后派来盯着你的。”茂德严肃的说。
赵棫怔住,随后勉强的笑了笑。
周瑜的出殡那天颇为风光,隆重的气氛甚至胜于她的婚礼。这个女人活了十八年,在最好的季节撒手人寰,什么也没带走,她是真的平静如水,可惜生时没人能望透她的清,只好死了。她的死,成了赵棫生命中不可能剪掉的插曲。皇陵的枫林里,她的墓碑很素朴,这是周远儒的主意,他寡情的女婿在碑上写着——大宋益王国夫人周氏。
总有一天,赵棫死后,周瑜的棺材会从这里迁出来,和赵棫葬在一起,既然生时无法相爱,死后至少可以同眠。
离开时,周瑾悲伤的看着赵棫,那种眼神看起来更像一种同情,或者关心。
赵棫得到了他第一个儿子的同时也失去了他的第一位夫人,他不知道这些该归咎到谁的身上,但是他毕竟不是那种善于自责的人,即便心中有着巨大的伤痛,也只有等它慢慢化掉……
周瑜死后一个月,便到了秋后的皇子比武。与往年不同,这一次,很多皇子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上前比试切磋,仿佛都想证明自己拥有文武双全的能力。但这样的比试在一定意义上也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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