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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首当其冲去东宫理论。赵棫看着她这双让他迷恋,充满灵气的眼睛,轻轻的说:“丫头,今天晚上我回来睡,对了……”他指着镜前木匣上的木偶,“我那有一套新的木偶,晚上的时候顺便给你带回来。”
周瑾掩饰着脸上的笑意:“你若是食言,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赵棫点点头,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带着周瑾走出去。他吩咐蓉儿把人参放入盒中,蓉儿想了想决定陪着赵棫一起去看看红泪。毕竟,这个女子嫁给赵棫有些日子了,可她还从未登门拜访过,一来是怕周瑾埋怨,二来也是不想和红泪有任何瓜葛。她明白,赵棫之所以在外面单给红泪立外宅,并非怕接入府中招别人议论,而是不想让红泪和她们共处一个屋檐下。从这一点,蓉儿也隐约感受到赵棫的内心变化,曾经的他把她当成避风港,青楼歌馆不过是个放纵的去处,而现在,红泪那里反倒成了赵棫烦恼时找寻清静的地方。他们之间的爱是变得淡了,还是在时间的消磨中深入到了无法察觉的地步。
蓉儿正想着,赵棫突然道:“我走后,你有空多来红泪这里走动,她肚子里到底也是我的孩子,瑾儿要是来你也不用拦着。”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这次出征要多久?”蓉儿问。
赵棫摇摇头:“说不好,梁山贼寇并非一天两天能剿灭的,今晚回府你得帮我准备书卷,就像上次一样。”
章·十一牵绊(中)
蓉儿看着赵棫,问:“我看你今天还是留在红泪这里吧,我替你准备完好后明日派人拿到军中就是了。”
“不,我今天答应了瑾儿要回去。”赵棫漫不经心的回答。
蓉儿心头一紧,泛起一股青涩的滋味,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去嫉妒,并且念着赵棫的誓言,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全然抛却了这些过往,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赵棫察觉到了蓉儿表情的变化,于是坐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肩安抚了几句。
蓉儿把头靠在赵棫的肩旁,淡淡的问:“这次出征,是太子让你掌的兵权?”
“嗯,也没多少,五千马军而已。”赵棫回答。
“无论多少,至少证明太子还是信任你的,所以,你日后不用担心了。”蓉儿笑着说。
赵棫从蓉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先是一阵迷惑,继而沉下脸:“我担心什么?你这句话是何意?”
蓉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赵棫:“我是说,皇后和太子……”
“母亲和太子的敌人是郓王,并非我这么一个小角色,你的担心似乎多余了。”赵棫冷冷的盯着蓉儿的眼睛。这些年,蓉儿总是不断的在他身边旁敲侧击,若有若无的点明着他对于东宫的威胁,无论这出于劝慰还是警告,他都能感到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寒冷。蓉儿始终有着自己的立场,而这立场是皇后花了十几年培育出来的,并非他能够改变。
蓉儿听得赵棫这么一说,立时觉得莫名其妙,于是道:“我担心什么?益王,你为什么在我每一次提到太子或皇后的时候,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回答?”
赵棫是个不喜欢别人去约束的人,所以当皇后和太子试图去约束他的时候,反而激起了他的敌意。蓉儿最大的失误就在于,她并没有了解赵棫最深切的心情,她不知道她在身边的协助和规劝反倒成就了他反噬的决心。赵棫没有理会蓉儿的质问,车内的气氛顿时僵持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赵棫回身坐到了一旁,眼睛一直看着帘子外面。
车到了红泪宅子门口,常科打开车门,扶着赵棫和蓉儿下了车,冬日的阳光没有半丝温暖,蓉儿紧了紧领口的围巾,跟着赵棫走进这间不起眼的大宅子。进到里面她方才发现它的气派,几个下人给他们行了揖礼后,急忙带路走到后院红泪的屋前。眼见侍女们一个个守在门口,赵棫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红泪正斜倚在床头,看到他之后微微倾身,脸上带着几丝苦涩的微笑。
婢女给赵棫搬了一个凳子放到床边,他坐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模红泪的脸颊:“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也是刚知道的。”红泪说着,向赵棫身后的蓉儿望去,脸上有些无措。
蓉儿上前几步,微笑道:“你好生安胎,有什么需要尽管让常总管去置办。”
红泪淡淡的点头,之前,她甚至对于赵棫的正室夫人没有一个完整清晰的印象,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只是赵棫风流消遣后尾随的遗物,而她留恋的也只是这个男人身上本有的朦胧余味。他们不曾相爱,然而现在,她却比蓉儿更早的怀了他的孩子。
章·十二牵绊(下)
红泪本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她想逃开这座宅院的怀抱,借此去祭奠带给她冲动与残香的两个男人和两段羁绊。无数的夜晚,她躺在赵棫的身边,想着的却是一个死去的人,她的感情早已经枯竭,但上天的际遇或多或少的在捉弄人,红泪一生解不开的结从赵棫杀死燕青便开始了。燕青死了,赵棫还活着,她认定一切罪孽源于她,却不懂得祸水红颜终无罪。柜子中已经备好了行囊,她原本打算这几日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一个孩子。
赵棫起身走到外面向大夫问讯情况的时候,蓉儿凑到床边,仔细打量着红泪,这张没有施加多少胭脂水粉的脸生的娇媚可人,之前在客栈相见,由于周瑾的原因未能认真观察,此时认真看来,方才明白赵棫为何选了她。
“红泪姑娘,我刚刚从王府拿了一些宫内赏赐的补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蓉儿拿出人参的时候,立刻想到了那夜崇庆殿内见仕雪的情况。那次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和赵棫说起过,就是怕他再对皇后产生误会。
红泪急忙道谢:“让夫人费心了。”
蓉儿关切的问:“这里的下人们还用的顺手吗?如果不顺手,到时我从王府内拨些人手过来,反正王爷要出征,府内也会清净许多。”
红泪突然抬头,她从没听赵棫提起过出征的事情,只知道他这段时间忙,不能常来:“出征?去哪里?”
“去剿匪,歼灭梁山反贼。”蓉儿如实回答。
红泪脸色一变,她一听到梁山二字便把心悬了起来,她还记得那八百里缥缈美丽的水泊,还记得把她劫上山的男人,还记得那个男人眼中永远飘忽不定的情绪。赵棫已经杀了燕青,还不肯放过其他人。她闭上眼睛,刚想继续问,只听门被打开,常科走进来,对蓉儿说:“夫人,王爷说想让您也去听听大夫的交代,以免日后王爷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万一。”
蓉儿对红泪笑了笑道:“我先告辞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你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红泪点点头,她看着蓉儿离开房间,叹了一口气。
赵棫站在屋前,蓉儿与他擦肩而过,却没有看他一眼,径直向大夫所在的后堂走去。他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一语不发的转身进入屋中。
红泪的眼睛内漂浮着失落迷惘的神色,赵棫坐在她身边,慢慢将她拉入怀中。红泪一怔,随即听到到耳垂旁流连着赵棫均匀的鼻息。他们的面颊贴在一起,似乎是在刻意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赵棫用那双有力的手握住红泪的手腕:“你要保佑我平安。”
赵棫有一种感觉,只要红泪希望他平安,他就一定能毫发无损。“我想带你回长安。”他轻轻的说,“如果我能平安的回来,我一定带你回你的家乡长安看看……”
红泪的心猛然跳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点点头。
赵棫站起身离开了红泪身旁,她盯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外,又从窗户的缝隙处看到了西面的天空,空洞开阔,如同另一片天地。
蓉儿听完大夫交代的事情后,独自走回前院,却未见到赵棫的身影,常科解释说赵棫乘红泪宅子的车出去办事了,让她先回府,她只好点点头,继而跟着常科上了车。看着蓉儿乘王府的车出了宅子,赵棫方才从侧堂走出来,他换了一身小厮的粗布衣服,对下人说:“备车,去蔡府。”
此时的赵棫纵然有千般理由,万般无奈也不能轻易出现在蔡府,尤其是不能被皇后和太子的眼线盯上,于是只好利用蓉儿演一出金蝉脱壳。蓉儿离开了三柱香后,赵棫随着红泪宅子里买菜的驴车一起离开。
章·十三蔡京(上)
穿过东京密密麻麻的街道小巷,旁边是商贩们的叫卖声,这是菜车才会走的道,平日里的达官贵人不会走这样的小路,同样,菜车也无权出现在主街道路上。赵棫颠颠簸簸的乘了一会车,菜车便进入了蔡府的后门。
赵棫下了车,按习惯的路线不动声色的来到的密室。蔡鞗得到消息,急忙赶来,他看着赵棫一身布衣,不禁笑了出来,道:“你怎么这身打扮?还从后门来。”
“现在特殊时期,我这样也是没办法啊。”赵棫感叹着摇摇头。
蔡鞗疑惑的问:“特殊时期?我听说皇上又重用你了,命你去山东剿匪。这说明太子和郑居中对你不像以前那么警惕,以前你来这里尚且没有这么谨慎,怎么现在反而如此小心?”
“恰恰相反,以前在他们心中,我就是不来你这里,一样得不到信任,所以光明正大的来看姐姐也没什么;如今赵桓刚刚复用我,我就大摇大摆的来这里,定会让人心中打鼓。”赵棫喝了口茶,不慌不忙的解释着,突然,他皱了皱眉,走到蔡鞗身边吸了两口气,问道,“姐夫,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大的药味啊。”
蔡鞗浅浅的笑了一下:“我刚才在药房那边,听说你来了,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姐姐生病了?”赵棫问。
“谁也没病,我在家没事干,就摆弄摆弄草药。”蔡鞗向来都对草药医术颇感兴趣,自从经历了牢狱之苦,就更看淡了争名逐利的事情,毅然专心钻研医学。赵棫看着他一副悠哉的样子,内心多少有些羡慕。
“我过几日就要出征了,因为明天必须住到军中,所以今天过来看看姐姐。”赵棫顺便笑着说,“对了,告诉你一件喜事,红泪有身孕了……”
蔡鞗睁大了眼睛,露出笑容:“真的?那真是恭喜你了!”
“你前几天托人告诉我,你这里有几套新款式的木偶……”赵棫坦然的伸出手。
蔡鞗摇摇头道:“一会我让焉芯拿给你。”
他们二人正闲谈着,密室的门突然开了,蔡京眯着眼睛出现在门口,他见到赵棫立刻行了揖礼:“老夫拜见益王。”
自从蔡京被罢相,赵棫便再也没见过他,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蔡府上下也是一阵动荡,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上由此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赵棫觉得比起上次相见,蔡京似乎老了十岁,布满皱纹的脸上不再容光焕发,相反神色有些黯淡。赵棫回礼后,蔡京坐到一旁对蔡鞗说:“益王已经来了,你也不知道把帝姬唤来,快去。”蔡鞗点点头后便起身离开。
蔡京一面笑一面指着赵棫面前的茶说:“这是刚刚下来的茶,王爷觉得如何?”
赵棫点点头,赞许道:“倒是香气沁人,好茶啊!只是腊月出茶,是否过早?”
“王爷不知啊,这种茶是以小株用硫磺之类发于荫中,或以茶籽浸使生芽,所以较之其他茶自然早了。”蔡京绘声绘色的解释着,“俗话说,酒怕新,茶怕陈……”
赵棫轻轻品了一口,随即向门外看了看,低声道:“太师,本王就要出征了,在此之前东京的事情一定要打点好。”
章·十四蔡京(中)
蔡京的眼睛放出一丝光彩:“上次老夫给您的名单上的人,王爷尽可去找,这些人不一定全部能拉拢过来,但绝不会与我们反目。拉拢过来的人,虽不能和他们交底,但让他们在朝内外形成一股势力倒是有可能的。”
赵棫点点头,然后道:“现在宿元景执掌枢密院,李纲统领殿前军,童公公率大部分禁军在南面平定方腊,我马上要率五千马军去山东,以现在的局势,郑居中很有可能出任枢密使,这样一来朝廷内最不安的无非是王黼和赵楷……”
“皇上现在什么态度?”蔡京捋着胡须问。
赵棫笑了笑:“现在朝内一般的政务基本交由东宫处理,有些也让赵楷协办。父亲已经迁往九成宫居住,粱师成在那边陪驾,听说又要选女入宫了。”
蔡京喝了一口茶说:“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倒是颇为有利,一方面,童公公若是平定了南方,朝中上下谁还敢不服?另一方面,王黼和郑居中势必会有一场恶斗,咱们尽管看戏。但有一个前提,王爷此次出征必须胜,当然,童公公也必须胜!”
赵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蔡京多年来积蓄的势力不可小窥,东京这块官场必争之地,有了蔡京做依靠,他便可以抛却一切后顾之忧出征了,诚如蔡京所说,他的前方只有一条路,就是——胜。
蔡鞗和茂德推门进来,赵棫立刻收起刚才的表情,亲切的唤道:“姐姐……”
茂德笑盈盈的走到赵棫身边,问:“听说红泪有喜了?”
赵棫颔首:“我走之后,还要劳烦姐姐有事没事的多去照看。”
“这是自然了!只是你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