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而,尽管那块树皮好象被海狸狠命咬过似的,已经破烂不堪了,冬冬却仍然坚持每天早晨上学之前把它从桌子抽斗里很珍贵地取出来咬上一口,再说上一声:
〃我没有病!〃然后才去上学。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冬冬确实没有得过病。
巴学园今天新来了一名学生。作为一个小学生来讲,他的个头比谁都高。冬冬心里想,与其说他是个小学生,还不如说〃更象个中学生大哥哥〃。身上的穿戴也和大家不一样,就象个大人似的。
早晨在校园里校长向大家介绍这位新同学时说:
〃这位是宫崎同学。他是在美国长大的,所以日本话讲得不大好,考虑到我们巴学园比一般学校有两个长处,一是很快就能和大家交上朋友,二是在学习上也许能更从容一些,所以从今天起他就和大家一起来了。那么,让他插到几年级才好呢?还是到五年级,和阿泰同学在一起吧?怎么样啊?〃
阿泰同学在五年级,图画画的非常好,总是象个大哥哥似的。这时只听他说道:
〃好啊!〃
校长微微笑了笑,又说:
〃虽然他的日本话讲的不好,可是英语却很拿手呢!你们可以向他请教英语。他对日本的生活习惯还不熟悉,在这方面大家要多多帮助他。你们也可以让他讲讲美国的生活情况,可有意思呢!好,就这样吧!〃
宫崎同学向比自己小得多的同班同学行了个礼。不只是阿泰他们班,其他班的孩子也都还了礼,或者向他挥手表示欢迎。
中午休息时,看到宫崎同学朝校长家走去,大家也一个跟一个地随在后面去了。正当宫崎同学走进屋门想穿着鞋踏上铺有席子的里间时,大家连忙七嘴八舌地告诉他说:
〃把鞋脱掉呀!〃
宫崎同学好象吓了一跳,忙把鞋脱掉,口里说了一句:
〃对不起!〃
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告诉他说:
〃有席子要脱鞋,电车教室和图书室可以不脱。〃
〃九品佛寺的院子里可以不脱,但到正殿要脱。〃
同时,大家也明白了一件事实:即使本身是日本人,但若长期生活在国外,也会在许多方面和国内不一样。对这件事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
第二天,宫崎同学上学时带来了一本很大的英语画册。午休时大家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宫崎同学围了起来,都伸长了脖子争着看那本画册。看上一眼以后,大家都吃惊了。首先,大家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画册,因为大家所熟悉的画册一般彩色都是鲜红的呀,草绿的呀,或者是金黄色的,而这本画册上的彩色却是比皮肤颜色略淡一点的粉红色,就是淡蓝色也仿佛是白、灰两色混合而成的,这些颜色连蜡笔里也没有,叫人看了心里非常舒服。还有许许多多的颜色,就是二十四色的蜡笔里也没有,甚至连只有阿泰同学才有的那种四十八色的蜡笔里也同样找不出来,因此,大家都佩服极了。其次,虽说这是本画册,但还是有故事情节的,开头画的就是一个穿着小衣服的娃娃,还有一只狗正在使劲拉他身上的小衣服。而大家最佩服的是这个娃娃不象是画出来的,那粉红柔嫩的小屁股露在外面,看上去简直就跟真在跟前似的。孩子们感到吃惊的第三个原因是,这本画册又大又厚,而且纸张也好,非常光滑,这样的画书还是第一次看到。象往常一样,冬冬在这种场合自然是不会漏掉的,她离画册最近,而且还毫不认生地紧挨在宫崎同学身边。
宫崎同学首先用英语把文章给大家读了一遍,他读的英语非常非常流畅,大家都听入了迷。接下来宫崎同学就开始和日语搏斗了。
总之,宫崎同学无论在哪方面都给巴学园带来了与众不同的东西。
〃婴儿是'贝比'。〃
按着宫崎同学的发音,大家跟着念起了英语的发音:
〃婴儿是'贝比'!〃
接着宫崎同学又念道:
〃美梨是'毕奥蒂夫尔'。〃
〃美丽是'毕奥蒂夫尔'!〃
大家一读完,宫崎同学立即纠正自己的日语发音:
〃对不起!'美梨'不对了,应该是'美丽',对吗?〃
第十三章
就这样,巴学园的同学们和宫崎同学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宫崎同学也每天把各式各样的书带到学校来,在午休时读给大家听。
所以,看上去宫崎同学简直就成了大家的家庭英语教师了。不过,也是投桃报李,宫崎同学的日本话也眼看着越说越好了,而且对日本国内的风俗习惯也很熟悉了,诸如往壁龛那儿坐的事也没有了。
冬冬和同学们也知道了许许多多关于美国风俗的情况。
在此刻的巴学园,日本和美国已经亲密起来了。
然而,在巴学园外面,美国已经成为敌对国家,英语成了敌国语言,已经从所有学校的课目上取消了。
政府发表的公告说:
〃美国人是魔鬼!〃
与此同时,巴学园的孩子们却在齐声朗读:
〃美丽是'毕奥蒂夫尔'!〃
从巴学园上空吹过的风暖融融的,孩子们的心灵是美好的。〃演戏了!演戏了!要进行汇报演出了!〃
自巴学园创办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演戏呢!因为尽管过去一直坚持吃午饭时每天出来一个人站在大家面前讲故事,可是在有客人的情况下,又要求在礼堂的那个小舞台上演戏,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那舞台本是放大钢琴的,平时上旋律课时校长就坐在舞台上给大家弹琴。……总之,哪个孩子也没有看过戏。就连冬冬也是如此,除了看过一次芭蕾舞剧《天鹅湖》之外,其它戏一次也没有看过。虽说大家都没有看过戏,但还是按不同年级商量了要演出的节目。并且,尽管内容基本上与巴学园挂不上钩,但因是教科书里出现的,冬冬这个班还是决定要演《劝进帐》这个节目。
接下来又决定请丸山老师担任指导。剧中人物弁庆由身材高大的税所爱子同学扮演,富木坚这个角色决定由一看就知道办事认真、嗓门特大的天寺同学担任。又经过大家共同商量,确定义经由冬冬来扮演。其余的同学都扮演在山中修行的僧人,也叫〃山伏〃。
在开始排练之前,大家首先要记住台词。但是冬冬和那些扮演〃山伏〃的同学没有台词,所以他们很轻松。这是为什么了?因为〃山伏〃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只要默默地站在台上就行了。为了顺利通过富木坚所把守的〃安宅关口〃,弁庆有个动作要打主人义经,〃这样一来,义经这个角色也就和山伏差不多了〃,因此扮演义经的冬冬只要蹲着不动就可以了。扮演弁庆的税所爱子同学可就费力气了,除了和富木坚要进行各种各样的唇枪舌战的交锋之外,还有更难的表演,比如富木坚拿出一个空白的卷轴,对他说:
〃请您念一念吧!〃
这时就得即兴编词,尽最大努力去念,以便打动敌手富木坚的心。
税所编的词是:
〃当初,为兴修东大寺……〃
因此,每天都得练习这套台词。
扮演富木坚的天寺同学台词也不少,因为富木坚得把弁庆驳倒,所以天寺同学为背台词也忙得不亦乐乎。
排练终于开始了,富木坚和弁庆面对面地站在那里,弁庆身后则跟着好几排〃山伏〃。而冬冬便站在这些〃山伏〃的最前面。然而冬冬并不了解这出戏的具体情节。当排练到弁庆把扮演义经的冬冬推倒并用棒子打她时,冬冬突然进行了抵抗,对扮演弁庆的税所爱子同学又是抓又是踢结果,税所爱子同学被打哭了,而〃山伏〃们却哄堂大笑起来。
其实,这出戏的故事是这样的:不管弁庆对义经怎么敲怎么打,义经都只能乖乖的忍着,因此使富木坚理解到弁庆心里的苦衷,最后让弁庆通过了〃安宅关口〃。所以义经一进行抵抗,这场戏就吹了。丸山老师把这些情况都向冬冬做了讲解。然而冬冬却坚持说:
〃税所同学要动手打的话,我也要打!〃
结果这个戏就排不下去了。
后来又把那个场面排练了好几次,每次冬冬都是蹲在那里进行抵抗。最后丸山老师只好对冬冬说:
〃很抱歉,义经这个角色还是请泰明同学来扮演吧!〃
这对冬冬来说也算求之不得的,因为自己就是不愿被人又推又打的。接下来丸山老师又说:
〃那么,冬冬就演山伏吧!〃
于是冬冬就被安排到了〃山伏〃们的最后面。大家心想:
〃这回总算能顺利排练下去了!〃
结果,大家还是估计错了。因为山伏们上山下山都要用一根长棍子,当把这根棍子交给冬冬时,就又出事了。冬冬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一会儿用那根棍子捅捅身旁〃山伏〃的脚,一会儿又探到前面〃山伏〃的肢窝下挠挠痒。接下来又模仿乐队指挥,用那根棍子打起拍子来了,弄得周围的人都很担心;而最严重的是,富木坚和弁庆的这场戏叫她给破坏掉了。
由于这些原因,最后把冬冬从〃山伏〃的角色里也撤下来了。
而扮演义经的泰明同学却紧咬牙关让弁庆又踢又打,旁观的人肯定都从心里同情他。
《劝进帐》的排练,在没有冬冬的情况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冬冬孤零零地来到校园里,并且脱掉鞋,光脚跳起了冬冬式的芭蕾舞。自己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这倒使她感觉非常痛快。冬冬一会儿装成白天鹅,一会儿又变作风,一会儿扮演成怪人,一会儿又立在那儿当一棵树。在这一个人也没有的校园里,冬冬自己越跳越起劲。
尽管如此,冬冬心里仍有一丝遗憾:
〃本来我还是想演义经的哪!〃
不过,一旦真让她再演义经的话,她肯定还会对扮演弁庆的税所爱子同学又抓又打的。
结果就是这样,在巴学园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学习成绩汇报演出会〃上,冬冬终于十分遗憾地没能参加表演。
春假结束了,第一天上学的那天早上,孩子们都集合在校园里,小林校长和往常一样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家面前。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把两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两眼瞧着大家。校长好象哭过似的。他以缓慢的语调向同学们说道:
〃泰明同学死了。今天,我们大家去参加他的葬礼。泰明同学是大家的朋友哇!太可惜啦!老师也和大家一样,心里感到非常悲哀……〃
说到这里,校长的眼圈红了,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同学们都茫然若失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的胸中肯定都涌起了各自对泰明同学的怀念之情。巴学园的校园里,从来没有笼罩过这样悲哀寂静的气氛。
冬冬心里在想: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春假之前泰明同学还问自己:'你看么?'把《汤姆叔叔的小屋》那本书借给了自己,可我还没全部看完呢,他就不在了!〃
冬冬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泰明同学的往事。她想起春假之前临分别时,泰明递给自己书时那弯曲着的手指。在第一次见面那天,冬冬问他:〃你为什么这样走路呢?〃他亲切而平静地回答说:〃我得过小儿麻痹症。〃他这声音和微笑的面容,冬冬都还记得很清楚。还有夏天那次他们俩人秘密的冒险行动,也仍然历历在目。虽然他棉铃和身体都比冬冬大,但他却对冬冬充满信任,把一切都交给了冬冬。当时泰明同学的体重此刻也成了令人怀念的记忆了。〃电视机这种东西美国就有。〃教给冬冬这件事的,也是泰明同学呀!
冬冬很喜欢泰明同学。无论下课时,吃午饭时,还是放学回家到车站的路上,冬冬总是和他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怀念的。然而。冬冬知道,泰明同学再也不会到学校来了,因为死就是这个意思,那几只可爱的小鸡死了以后,不是再叫也不会动了吗?
泰明同学的葬礼在一个网球场附近的教堂里举行,这所教堂和泰明同学在田园调布的家的方向正好相反。同学们默默地排成一行,从自由冈朝教堂走去。往常走路时总爱东张西望的冬冬,今天也一直低着头。而且,她发觉这会儿和赶刚听到校长讲话时的心情有些不一样。刚才的心情还是〃不敢相信〃和〃感到留恋〃,而现在胸中却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即哪怕一次也好,想再见上泰明同学一面。见了面,还有许多话要说。
教堂里摆着许多白色的百合花。泰明的母亲、他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姐姐,以及家里的其他人,都身穿黑色的西服站在门口外边。当她们看到冬冬和巴学园全校同学时,一下子哭得比刚才更厉害了,都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白手绢。冬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举行葬礼,知道了葬礼上的气氛是非常沉痛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吭声。风琴静静地奏着赞美歌。教堂里尽管阳光明媚,看上去却每个角落都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