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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冬无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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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他愉快又坦然。看来他依然被蒙在鼓里。
    下台阶时,老楚扶着剑辉说:“当心。”他把剑辉的手搭在自己臂弯里,头顶共一
把鲜红的伞,两口子恩恩爱爱走在雨中。
    薛大夫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就忍不住啧啧赞叹:“唉,还是人家大学老师好,多体贴
多文雅呵!”
    我说:“得了,像个傻瓜干嘛。”
    由于心情不太好,找了些小说关在宿舍看。对院里发生的变化故意置若罔闻。科里
气氛也非常紧张,大家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显然只有剑辉和我没有卷入。
直到剑辉对我剑拔弩张,我才决定去探听一下大家在议论什么事。
    剑辉一定以为我出卖了她。她常出其不意挡住我的去路,极其蔑视地牢牢看我一眼,
完全是那种对出卖者的蔑视。我当然没有出卖她,我还不至于卑鄙下贱到那种地步。我
有心向剑辉解释,她却不给我任何机会。科里到底知道了剑辉的多少呢?
    李护士长有个特点:在科室她从不论长道短,你若去她家聊天,那她必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我在一天吃了晚饭之后,借口到她家用用缝纫机,和她谈起来。她劈头就克
了我一通。
    “我说呀,你这个人怎么就这点度量。剑辉就是那脾气,人家不怪她。可你那斤斤
计较的样儿,理都不理人家剑辉了,干活也烦躁不安。你呀不争气呀!”
    我说:“你到底说些什么?我不懂。”
    “少来这一套。我是为你好。本来大家是倾向于你的,渐渐都动摇了。你别看剑辉
人冷淡,可人家对谁都一样,干活又绝,做领导合适嘛。”
    我完全糊涂了。李护士长见我真是一塌糊涂,恨恨地戳我额头,问我这阵子是不是
谈恋爱了?我说是。我是在和一个男朋友相处,但并不是因他而烦躁的。李护士长说妇
产科被院里定为改革的试点啦。科主任准备退休,从年轻人当中聘任一位科主任。
    一个普通年轻医生一跃而成科主任,太诱惑人了!在医院这等级森严的象牙塔里,
从来都是凭文凭和资历慢慢往上爬,难怪这一决定如此轰动。院部选拔了一批年轻人,
一个个淘汰,最后剩下了我和剑辉。李护士长说下周就要找你们谈话了,让你们竞选呢。
科主任是力荐剑辉的,上下都做了许多工作。李护士长又戳了我一下,说你这死丫头,
关键时候就沉不住气,表现太差了。你看剑辉多镇定。
    我好后悔!为了剑辉的闲事,差点毁了自己的前程。我想做科主任!我想此生此世
好好干一番事业!我已经献身于妇产科专业了。一定要有所创见才对得起人。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我要竞争。要与剑辉一见高低。即使现在我与剑辉仍是情同手足,我也要竞
争的。剑辉的私事还忙不过来呢。她应该有自知之明,作为一个科主任在技术上品德上
都应是全面的。
    从李护士长家告辞出来,已经很晚了。我朝剑辉家走去。我得主动和她谈一谈。我
们至少应该在表面上和好如初,免得贻笑大方。
    步行了三十多分钟,看到了剑辉家的灯光,正要进门洞时,他们的灯熄了。他们,
剑辉和老楚睡觉了。他们睡了。
    我回来已是十一点多钟,一上楼,看见了剑辉。她靠在我门前的栏杆上,难道是等
我?
    我说:“等人吗?”
    剑辉说:“等你。”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剑辉说:“我才知道招聘科主任的事。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月光衬在剑辉背后,将她的不卑不亢衬得越发宁静严肃,份量沉重。当她转过脸时,
清辉为她的轮廓镶上了光亮的银边。她的美不由你不承认。
    她说:“我知道你,你一直就是很有事业心的。这次招聘是个难得机会,你应该当
仁不让,努力争取。刚才我去了院长和科主任家,和他们谈了我的意见。我现在不参加
任何竞争。我的孩子太小,私事太多,能做个好医生就不错了。”
    “剑辉!”我叫道。
    我远没有你的坦诚和勇敢,远没有你的气度和胸怀,我的朋友!
    有许多许多的日子我们没住一间房了。重新躺在单身宿舍的单人床上真是别有一番
滋味。我不必再靠看书入睡。一上床就关了灯,让那如丝如缕的月光在床前游动。剑辉
说:“我来讲个故事吧。”
    我说:“好极了。”
    “从前有这么一对夫妻……”剑辉就是这样开头的。她平躺着,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一大堆头发将她的脸掩映着。她的声音平平稳稳。
    她说了这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夫妻,恋爱时都很满意,相处得挺好。结婚后才
发现男人有毛病,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就不可能有孩子了。这夫妻俩虚荣心都
挺强的,谁也没因此而吵闹。好在女人是个医生,他们就悄悄地作了一系列的检查和治
疗。但男人的病没有治好。
    日子越过越沉闷了。男人的家在山区农村,他是个独生子,他父母的最大心愿就是
早抱孙子。而且这男人又特别孝顺,每逢接到家信,他就一宵宵失眠。
    女人也越来越苦闷了。婚后的生活对她实在是个打击,她极想做一个真正的妻子,
但不能,想做母亲,更不能。她的脾气也变坏了。
    后来女人提出抱养一个孩子,男人坚决不同意。他不愿意暴露他的无能。就这么磕
磕绊绊过了一段日子,男人出了个主意:像他家乡的风俗那样借个种。女人当然觉得万
分可笑和愚昧无耻。女人越是不同意,男人越是热心于这项计划。他乞求,吵闹,最后
居然绝食了。他说现在世界上有多少试管婴儿?你就当是试管婴儿,只是要经过某个程
序罢了。女人就点了头。
    男人有个极好的朋友,这人正办出国留学手续,并且他唯一的亲舅舅患了癌症,立
下遗嘱让他去继承加拿大的全部遗产。男人认为这个人选十分合适:智商高,品德好,
又生得一表人材且又将永远离开中国。
    一切都悄悄进行了。不久,女人果然怀了孕,该出国的人也出国了。皆大欢喜。可
是十月怀胎,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孩,男人简直绝望得痛不欲生。夫妻俩就分居了。他们
经常争吵,都使用最刻毒的语言伤害对方。男人对那个所谓“程序”耿耿于怀,女人受
不了,提出离婚。男人不同意离婚,他怕人耻笑。耻辱已经将他们一家三口紧紧拴在了
一起。好在小女孩越长越可爱,男人甚至有点喜欢她了。
    不幸的是小女孩的亲生父亲突然回国了。他本来是应该信守诺言永不再见那女人的。
可他在国外日夜想念他的孩子。他就不顾一切闯回来了。他见了自己的女儿爱得不行,
他发誓此生不再结婚,一定要使这母女成为他的妻儿。这怎么行呢?女人当然说不行,
这不等于要了她丈夫的命。可是这事远没有完结,小女孩的父亲会再次闯回中国……多
么荒唐的故事呵!
    “剑辉!”我跳下床,伏在剑辉的枕头,泪如雨下,“你好命苦哇,剑辉!”
    剑辉用手掩住我的嘴,说:“别哭别哭,我的心都叫泪水淹透了。”
    “原谅我。我太不懂事了!”
    剑辉在浓发的阴影里苍白地笑笑。说:“这事只能怪我哪能怪你。”
    没想剑辉瘦得这厉害,胸脯硌手,乳房也平了。她薄薄的如一页白纸,她的心脏仿
佛就在我手里跳动。
    闹钟叮铃铃响了。
    指针指向七点三十分。我困得要命,剑辉却一骨碌起床了。她不时捅我,说再不起
床就要迟到了。我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发怔。我们昨晚谈得太晚了,恐怕连个午觉的时
间都没睡上。
    剑辉拍拍我的脸颊,走过去拉开了窗帘,蓝天绿树和耀眼的阳光忽地涌现出来,多
好的晴天!我的睡意骤然消失了。
    剑辉坐在窗前梳头,梳得十分细致,她说:“喂,只差一点点颜色,我就成金发女
郎了。”
    我说:“对。只差一点点。”
    我说:“早点吃什么?”
    剑辉说:“小姐您想吃什么?”
    “一杯热牛奶一只荷包蛋一小块甜糕。”
    “对不起,我们食堂只有冷馒头了。”
    我们笑起来。
    我们一人拿一个馒头,啃着,肩比肩从食堂出来。我们锃亮的皮鞋富有节奏地走在
光可鉴人的水磨石走廊上,走向我们的妇产科。
    一切都留在昨天夜里了。仿佛那只是夜的呓语。剑辉也好,我也好,我们谁都不会
再提起,更不会论它的是非短长。人生中遇上了一杯苦酒,除了喝掉它你还能说什么?
    青天朗日,朝霞灿烂,医院里人人衣冠楚楚,彬彬有礼,道貌岸然。“二位大夫,
早哇。”
    “早。”我们说。
    走进更衣室,穿上白大褂,将工作帽拉齐眉际;在来苏尔的药香味中把头发抿进去,
抿得一根不剩,心中便升起了庄重感和责任感。更衣室的门在身后咔嗒带上,我们似乎
登上了一级台阶,走进医生办公室,大家都笔直地站着交接班,我们似乎又登上了一级
台阶,从病历架上取出病历,拿上血压计,挂上听诊器,病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我们
似乎又登上了一级台阶。这一级级台阶把我们引向一个遥远的需要我们去探索、去拯救
的另一个世界,我们为能拯救别人而充满了忘我之情,这个时候,我们的心是专一和纯
净的,无论是别人还是我们自己都把我们看得非常有价值,尤其一个心性颖慧的女人在
这一时刻她觉得自己活得值得,更不用说一个心性颖慧又经磨历劫的女人了。
    难怪婚后剑辉的活干得出神入化!
    一束阳光从窗幔的缝隙里射进来,照在剑辉脸上,原来她已经有了这么多皱纹。皱
纹使她显得老成,慈祥。她正在为一个病人作检查,一举一动都饱含着她特有的沉稳和
轻柔。她些微眯着眼睛,让人一看就感觉得到她的眼睛是在向内凝视,跟随着她的手一
路观察病体的血脉筋络。这是一个真正的医生!真正的医生是少有的,有多少医生一辈
子都逛荡在医道之外呵!看医生切莫看他的头发是否花白,应该看他的眼睛。住院的病
人只须几天就可以把握住自己需要哪个医生,每当剑辉进病房,没有一个病人眼中不流
出热望和微笑,这是全科医护人员有目共睹却又望尘莫及的。
    我只得承认现实,若说做科主任,剑辉比我,比任何人都合适。
    万万没料到的是,不几天事故就发生了。那天是我的夜班,剑辉替的我。因为我的
男朋友临时接受紧急任务出差一个月。晚上我去和他见了面。十点钟我回到医院。见剑
辉太忙就留在科室了。我们共同度过了那个可怕的死亡之夜。
    孕妇李琼,三十四岁,预产期超过了七天并且一直在发烧。她是下午五点一刻入院
的,是剑辉接夜班后的第一个病人。她丈夫送她来住院,可她自己一口气爬上了三楼。
我们一群人下班时在楼梯上遇到了李琼,她正洪亮地说她丈夫:“别大惊小怪,我不过
是想多活动一下。”
    李护士长开玩笑说:“这人牛高马大的,生个孩子那还不好比下个蛋。”
    剑辉让李琼住进了单间,也就是抢救室。为了不使病员精神紧张,抢救室从没挂过
抢救室的牌子,只用了特殊的床位代号:零床。
    科主任临下班表示不太同意剑辉的做法,说:“有必要让这么壮实的人住‘零床’
吗?”
    剑辉坚持了自己的做法。她认为一个高龄初产妇用了药还不退热便是一个危险的征
兆。
    晚上十点多,我到病房,剑辉正在接生。护士告诉我今晚够忙的。我问“零床”怎
么样?护士一撇嘴:“挺好。人家坚强得很呢,李大夫还要我随时观察。”
    剑辉见了我,要我去听听“零床”的心脏。
    我听了觉得正常。
    “再听听舒张期。”
    我屏息静气,终于捕捉到了隐隐约约的风一样的呼啸声。
    剑辉试图诱导零床回忆病史:“你想想小时候住过院没有?有没有过心慌气急?”
    零床说:“大夫,你就别问了。我没有病。我从来不生病,我是厂里排球队的主攻
手。这次住院是来生孩子的。”
    剑辉说:“那好。有不舒服就赶快说,想哼哼就哼,不要太克制了。”
    零床说:“大夫,我这人从不无病呻吟。”
    还没有明显的子宫收缩,零床看来不太可能今夜分娩。剑辉让李琼的丈夫回家,要
他明天早点来。
    回到办公室,剑辉忽然说:“也许我应该留陪伴的。”想了想又说:“算了。天还
冷,又没地方睡,孩子还没生就熬成这样子了,怪可怜的。”
    剑辉在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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