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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讶异地看着他,云峥,是佩服皇帝的?云峥浅笑道:“凤太妃并非没有对皇上下过手,只是都没成功罢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母亲失势后,就懂得装疯卖傻保护自己,骗过所有人,其聪慧心智,可谓天下无双。”
我怔怔地看着云峥,想着他说的话,心中又酸又苦。云峥缓缓道:“先帝对当今皇上的评语是,‘皇子羽资质愚笨、朽木难雕、不成大器’,知道先帝说这话的来历么?”云峥顿了顿,继续道:“皇子羽自幼顽劣愚笨,为先帝不喜,成人后整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放荡荒唐,对国务政事无一丝关注,多次触怒先帝,若非先帝顾及子嗣单薄,恐怕早就将这个儿子贬出宫去了。”
“他哪里是那样的人?”我脱口而出。云峥静静地看着我,我才觉出失言,云峥了然地笑了笑,轻轻握着我的手,浅笑道:“是,如今谁也不会认为他是那样的人。可是先帝在世时,谁都认为他是那样的人,一个难成大器的皇子,一个对权势没有威胁的人。他从五岁开始演戏,演了十多年,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扮得成功至极,连祖父都被骗了,直到登基之后,才渐渐将治国之才表露出来。”
“所以老爷子才会投资到他身上?”我只觉得这些权势争斗叫人心烦意乱,心中莫名有一丝痛楚,“因着他表现出来的劣迹,甚至骗过了老爷子,所以老爷子按惯例,扶他上位,原本想掌握一个没本事好控制的傀儡皇帝,以保云家代代荣华,没想到却失了算,投资失败,如今反而处处受制。”
云峥“噗哧”一声笑出来,一点也不恼:“你倒总结得妙,不过这话别让祖父听到,他会郁闷的。”
我笑了笑,云峥听我说了不少网络词汇,这次倒用得恰到好处。我蹙眉道:“且不管皇上这头了,既然我们推测出这事是凤太妃与蔚相合谋的,那怎么才能找到证据?往凤太妃方面下手么?”
云峥摇摇头,淡淡地道:“这件事,顶多在蔚相这里打住,动不了凤太妃丝毫。我们刚刚推测的一石三鸟之计,即使不禀呈皇上,皇上也想得到。但又能如何?皇上绝不会为了一个十九年前没有证据的旧案去动太妃。太妃是什么身份?她身后的凤氏家族,手中可掌着南疆边塞的兵权呢。”
不错,那个案子即使翻了,又能如何,顶多太妃一人获罪,还能牵连儿子和家族么?杀了她一个女人又能怎么样?完全影响不了朝堂的局势,反而会因此激怒九王爷和凤家。皇上,能忍辱吞声十多年的皇上,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那这个案子,不就僵在这里了?”我费力地道,“如果不能找出证据,证明有人偷换了慕容妃的安胎符,这个案子就结不了了。”当年先帝都查不到是谁偷换了安胎符,才认定是慕容妃抵死不认账,事隔近二十年,当年的宫人又全部死掉了,我们要追查资料,更是无迹可寻。
“安胎符的线索,还可以追查,当年被处死的宫人里,平时跟哪些人走得近,必然有人知晓一些当年品贤殿的情况,否则你以为云家的资料是从哪里得来的?就算是没有证据又如何……”云峥笑了笑,眼神冷起来:“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造么?你以为如今的蔚相,会知道十九年前的那个计划么?”
我顿时明白了云峥的意思,这个蔚相是假的,如果他是周大婶儿的那个情郎没有错的话,他被蔚锦岚找来扮演蔚相的时间最多也只得九年。对十九年前那件事情,只怕未必知晓。那么证据什么的,又有什么紧要?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他假扮丞相已是死罪,如今既享了蔚锦岚的身份带来的荣华,也要背负蔚锦岚造的孽。
“这件事后面的你就别管了,我办妥之后就会向皇上承结这个案子。”云峥淡淡地道,“蔚相一塌,德贵妃便会失势,你就安全了。”
“真的是德妃派人行刺我?”我咬唇道,“云坎回来了?他查到什么?”
“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云峥的唇角带着笑容,眼神却冰冷,“今儿行刺你的四个人,竟然是大内侍卫呢。”
“大内侍卫?”我讶异地道,“她一个女人,怎么能调动大内侍卫,难道连禁宫侍卫首领,也是蔚相的人么?”
“蔚相?他还没本事把势力渗透到大内侍卫营。”云峥轻轻哼了一声,“大内侍卫都是由皇上亲自掌控的,何况是侍卫首领这样的要职。”
“那德贵妃怎么可能调动大内侍卫?”我蹙起眉。云峥笑起来:“所以我才觉得有趣呀,这件事情,就丢给皇上去烦恼吧,他找了这么多麻烦事情给我们做,不拿点事情麻烦他,他也好意思。”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轻轻捶了云峥一下:“老公,你好狡猾哦!”是了,让皇帝去查吧,何以大内侍卫会来刺杀我,既然大侍卫是皇帝亲自掌控的,不是正应该给我一个交待么,何需我去头疼。
接下来的几天,忙完了周大婶儿的身后事,云乾将全身僵硬的周福生带回府,我诧异地看向云乾,他无奈地道:“少夫人,他不肯跟我回来,我才点了他的穴。”
“给他解穴。”我摇了摇头,见云乾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那孩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我拉住他:“福生,你去哪里?”
“回家。”他咬紧唇,低下头不看我。
“福生,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我蹲下身,柔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呆在侯府,我要回家。”福生含着眼泪抬眼看我,“我知道,娘不喜欢我老是往侯府跑,我如果天天呆在家里,娘就不会生我的气,就不会死……”
“福生……”我心疼地抱住他,“不是这样的,周大婶儿最疼福生了,她永远不会生福生的气。是周大婶儿让你以后住在侯府的,你忘了么?你不听周大婶儿的话,大婶儿会不安心的。”
他“呜呜”地哭起来:“叶姐姐,娘为什么要死?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忤作的验尸报告说她的确是死于上吊自杀,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了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甚至忍心抛弃儿子。福生终究还是住到了侯府中。那孩子经此一事,变得沉默寡言,金莎想尽法办逗他说话,逗他笑,都没什么作用,最后只能静静地陪坐在他身边,两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小小的孤伶伶的背影,靠在一起,看了让人心酸。
隐执事把从济州查探到的消息也送来了。这个蔚相,本名叫周景赟,是个私塾的教书先生,九年前离开济州……我仔细地看着周景赟的资料,微微一笑,怪不得蔚相要找他来假扮自己呢,原来如此呵。
第147章 流言
云峥进宫给皇帝汇报查案的结果,我则被太后召进宫中。经过御花园,见到淑妃娘娘坐在水榭边赏鱼,我笑着跪地行礼:“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她似乎没看到我,只拿着鱼食动作优雅地丢进池子里,眼睛专注地盯着池子里的鱼。站在她身后的宫女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没有意思提醒主子我在向她行礼。淑妃未叫我起身,我不好站起来,只得继续跪在地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膝盖有些发麻,淑妃仍然和颜悦色地坐着,专注地看着池塘,连头也没转过来一下。我心里有些明白她是故意的了,故意这么整我,让我跪在那里出糗。可是,为什么?我自问在这宫中,除了德贵妃想要我的命,与其他妃嫔的关系都处得不坏。前些日子进宫的时候,淑妃还亲亲热热地拉着我的手“妹妹、妹妹”地喊着,这会儿给我这么个下马威,算是什么意思?
仔细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是那日皇帝跳入水池中救我,惹来的麻烦,看来这宫里的流言果真满天飞了,这淑妃娘娘想必也是听到了流言,对我心生不满,这会儿才故意这样整治我。我在心中苦笑,这后宫还真是是非之地啊。
垂着头不语,我在心里数绵羊,宫里里太监宫女这么多,来来往往总能看到这一幕,没准儿早报到太后那里去了,我只等着太后差人来就行了。果然,数到第四百七十八只绵羊的时候,听到芳婷嬷嬷天籁般的声音:“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这才淡淡地回过头,见我跪在地上,讶异道:“哎呀,妹妹怎么跪在这儿?”
我笑了笑:“臣妾奉太后懿旨进宫,见淑妃娘娘在这里赏鱼,给娘娘见礼。”
“妹妹快起来,咱们姐妹何需如此多礼?”淑妃站起来,走上前虚扶一把,“你看我,看鱼看得专心了,没留意到妹妹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娘娘说的哪里话,是臣妾打扰了娘娘雅兴。”我扶着腰站起来,膝盖麻得站不住。芳婷嬷嬷赶紧扶住我,脸色有些不好看:“荣华夫人,太后等你等得着急了,快去懿宁宫哄哄她。”
“淑妃娘娘,臣妾告退。”我做足礼数,咬着牙,勉强举步。芳婷嬷嬷扶着我离开御花园,到了太后宫里。太后坐在软榻上,见我蹒跚着进来,赶紧阻止我行礼:“行了叶丫头,快坐过来。芳婷,让人来给叶儿揉揉腿。”
我坐到太后身旁去,芳婷嬷嬷唤了个小宫女过来给我按摩。太后喝了口茶,对芳婷嬷嬷道:“芳婷,你给各个宫里传个话儿,就说我说的,荣华夫人有孕在身,身子不便,以后见到各宫娘娘都不必行跪礼。”
“是。”芳婷嬷嬷笑了笑,退了出去。我抬头看向太后,歉意地道:“太后,这样好么?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
“规矩?”太后冷笑一声,搁下茶杯,“规矩是人定的。这后宫里,谁敢跟我提规矩?”
这倒是,后宫里没人比你更大。这么说,我算是因祸得福了?我笑了笑,只是这样,会不会让那些娘娘们更加不爽?暗地里搞出些事儿来,让我更加不好过?宫女给我揉了半天腿,才觉得那膝盖的麻意退去,腿活胳起来,我笑着对揉腿的宫女道:“行了,不用揉了,已经不麻了。”
“听皇上说,你前几天在街上遇刺?没吓着吧?”太后见小宫女退下了,才淡淡地开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不知道她提这话头是什么意思,我笑了笑:“是,幸无大碍,只是铁卫受伤较重。”
“你这丫头,上次在宫里好端端地赏个鱼也会落水,在宫外又遇刺,真是多灾多难。”太后笑了笑,似是意有所指。我尴尬地道:“是啊,娘娘,也不知道是叶儿倒霉还是怎么的,怎么到哪里都麻烦不断。”
太后笑了笑:“你也有阵子没进宫了,这阵子在做什么?上次皇上让云世子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我知道太后是要问结果了,赶紧把我和云峥查到的事和一些推测讲给太后听,说得的都无一遗漏,说不得的也一一过滤。太后听了,眉头渐渐蹙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见她脸上阴晴不定,暗忖她不知是否猜测到了凤太妃的一石三鸟之计。
过了半晌,太后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道:“这世上,竟有这种怪石?能让孕妇产下畸胎,让人变得衰老,还能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本宫倒是从未见识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奇怪。”我笑道,当然没把辐射这番话讲出来唬弄太后,只说那石头怕是含有不明成分的剧毒,“那玉枕乃不祥之物,臣妾不敢带入宫中,一切尚待皇上定夺。”
“嗯。”太后点点头,温和地道,“倒是辛苦你和云世子了,把这件沉年冤案查得这么清楚。”
“为皇上和太后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我谦恭地道,“臣妾与外子幸不辱命,没有辜负皇上的厚望。”
太后抚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我,唇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你这丫头,聪慧机灵,乖巧贴心,知道的新鲜事儿也多,本宫真是越看越喜欢,永乐侯真是好福气呀,讨到这么好一个孙媳妇儿。”
我总觉得她这夸奖像话里有话似的,不敢随便搭腔,只得陪笑。太后用茶杯盖子拨着水面上浮着的茶叶,似是无心地道:“叶丫头,你跟皇上,以前就认识?”
我的笑容一僵。太后问这话,绝非是随口问问的,心中顿时忐忑起来,太后见我半晌不答,淡淡地道:“给我说实话,丫头。”
我吸了口气,知道瞒不下去,点了点头:“是。”
“怎么认识的?”太后将茶杯盖搁回茶杯上,柔声道。她的语气温和,但我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般,透不过气。我咬紧唇,几乎把下唇咬破,抬眼见太后定定地看着我,吸了口气,漠然道:“臣妾出身青楼,皇上……曾是臣妾的恩客。”
“恩客?”太后的手指在茶杯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圈儿,脸色倒是没听我出身青楼就有所变化,想来是早已知道我的经历,“你是这么看待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