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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天堂-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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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的部队。打仗是真枪真炮凭家伙的,你这么转圈子,能把四平转到手么?老百姓害怕了,有的躲到家里不出来,有的干脆连夜举家迁徙,知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了。 
    当时我父亲就带着自己一个连也奉命在城外兜圈子。19岁的父亲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警卫员。那个警卫员姓王,生得弯腰驼背,人瘦得出奇,是从国民党那里解放过来的老兵。父亲看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便让他当了警卫员。 
    第一次攻打四平终于失败了,城里国民党的部队冲出城里开始反扑了。部队在一个黎明向东撤去,我父亲那个连接到了命令,在现在的郭家店附近的一个山上打阻击。那正是黎明时分,我父亲带着一连人马,趴在潮湿的山上。国民党部队有一个营的兵力,分三面向山上摸来。父亲这时很冷静,看着慢慢爬过来的敌人,心里涌起一阵快意。现在父亲连里有一定数量的子弹,那是后撤部队留下的。父亲捏一捏手里沉甸甸的枪,这时他甚至吹了一声口哨,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太阳。他回头便看见那个警卫员。此时,那个姓王的家伙,早就扒去了解放军的土黄军装,猫腰弓背地往山背后跑。他是被眼前的形势吓昏了头。父亲冷笑一声,举起枪,枪声一响,那个姓王的家伙陡然一条腿跪在了地上。他回头张望了一眼,就看见了我父亲,那家伙惨号一声,伏在那里不动了。我父亲命令身边的战士把那家伙绑起来。全连人都看到了那一幕,刚才面对山下的敌人还有些害怕,此时已经忘记了恐惧。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最后全连人都选择了打。 
    那一场阻击战,全连人无比英勇,打退了一个营的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太阳西斜时,国民党收兵了,父亲完成了阻击任务。 
    全连人站在西斜的太阳里望着被绑在树上那个姓王的家伙,那家伙的右腿被父亲击中,伤口的血已经凝固了。 
    父亲命令人把那个家伙松开了,那个家伙一松开就跪在了父亲面前。我父亲冷着脸,望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家伙,又望一眼西斜的太阳,然后把目光定在了那一列烟熏火燎的士兵身上。姓王的那个家伙哭了,边哭边说: 
    “连长我错了,饶了我吧。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老娘,我3年没见他们了。” 
    父亲此时脑子里马上闪现出爷爷和奶奶的形象,但那形象转瞬便消失了。父亲又扭过头望一眼西斜的太阳,太阳照在我父亲年轻的脸上,上唇刚生出一层细细的茸毛。我父亲弯了弯嘴角,又把目光冲向那一列士兵大声地问:“你们说怎么办?” 
    那一列士兵家里大都有老婆、孩子,没有老婆孩子的也有父母双亲,都有些同情姓王的警卫员。他们在战斗打响时,也有过跑的念头,只不过没敢,听父亲这么问,都低下了头。父亲有些生气。于是父亲大声地说:“都聋了?” 
    那一列士兵把头抬了一下。 
    姓王的那家伙,拖着一条腿向前爬了一步,抱住我父亲的腿,哭喊着:“连长,我错了。你饶我这一次,我下辈子当牛做马都忘不了你。” 
    士兵抬起的头又都垂下了。这次,我父亲真的愤怒了。他一脚踢开那家伙,喊了一声口令:“向右转,开步走——” 
    队伍向前走去,我父亲也向前走去。姓王的那家伙以为自己得救了,冲着父亲的后背很响地磕着头。父亲大约走出有二十几米远的时候,拔出了手枪,一甩手,枪响了,那家伙刚磕完一个头,仰起脑袋准备再磕下去时,子弹射中了他的头颅。士兵们听到了那一声枪响,都一起转回了头。他们看见夕阳下一股鲜血喷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那家伙张大嘴巴向后一挺,仰身躺了下去。 
    太阳陡地沉落到山后面去了。父亲没有回头,也没看身旁那一列士兵,只下了一句口令:“开步跑。” 
    队伍迈着疲沓又沉重的脚步,向前跑去。不一会儿,就隐进了夜色中。 
    三 
    表姐自从参加了大队的样板戏宣传队,人整个变了样,天天歌声不断有说有笑的。那一段时间,表姐很年轻,表姐很快活。 
    表姐每天回来得很晚。我盼着表姐早些回来,表姐一回来就会给我讲好多宣传队里的故事。每天晚上,我坐在大姨家门前的土堆上,听远处河塘的青蛙声,数天上的星星。数这些时,我仍忍不住一遍遍地望大姨家门前那条小路。表姐每次回来,都是从那条小路上一阵香风地走来,每次表姐回来,我先看到两条黑影,那两条黑影走在小路上离得很近,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向我这里走来。我一看见那两个黑影,就在土堆上立起身,表姐就看到了我。那条黑影就立住脚,又冲表姐说句什么,招一招手就走了。表姐便甩着一条长辫子很好看地向我跑来,然后张开双臂,用她那温暖又有弹性的胸怀把我抱下土堆。我非常留恋表姐的胸怀。表姐抱我的时候,我不仅可以闻到从她衣领和胸怀里散发出的那种雪花膏气味,还有一种让我浑身上下麻痒痒的感觉。每次表姐把我从土堆上抱下来,我都深吸几口气,让那股说不清楚的香味深深地钻进我的鼻子里。 
    那天晚上,我又在等表姐,我又看到了小路上那两条黑影很快分手了。表姐也看到了我,但表姐没像以往那样甩着长辫子轻盈地跑过来,而是垂着头,很慢地向我走来。走到近前,她也没像往常那样把我抱下来,而是停住脚,抬起头看我一眼。星光下,我看见表姐的眼里闪着泪花。我叫了一声:“姐。” 
    表姐没有答,伸出一只手把我从土堆上拉下来,领我回到屋里。我见表姐不高兴,没再缠着她讲故事,溜到表哥身旁躺下了。表姐一走进自己的小屋便“砰”地—声把门关上了,不一会儿传来表姐压抑的哭声。又过了一会儿,大姨走进了表姐的小屋,不知对表姐说了些什么,表姐的哭声更响了。我又听见大姨夫也爬下炕,卷起纸烟一口口地抽。不一会儿,辛辣的烟味就充满了屋子。大姨夫干咳着。 
    表姐仍哭个不停,大姨在小屋里说个不停,大姨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不清。大姨夫终于沉不往气了,小心地敲敲小屋的门问:“他妈,孩子是啥事?”大姨夫叫大姨总是说孩子他妈。大姨在小屋里没好气地说:“没你的事,呆着吧。” 
    “嗯哪。”大姨夫说完又躺在炕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表姐的哭声了,大姨才从小屋里走出来。不一会儿,我又听到大姨小声地和大姨夫说了几句什么,大姨夫就深深地叹几口气说:“是我连累了你们,当年我咋就没饿死。” 
    “睡你的吧。”大姨呵斥着大姨夫。 
    于是就没了声息。我不知道表姐受了什么委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半夜里,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是一种手掌击在脸上的那种声音,那种声音一边响还一边听到大姨夫咒; 
    “打死我,打死我,打死我这个不争气的。” 
    接下来就听到大姨怒斥的声音:“你也是个人?做贱自己顶屁用,有本事你去死吧。” 
    大姨这么一说,那种声音就没有了。那一夜我好久都没有睡着,不知家里一夜之间出了什么事。半夜里我起来去厕所,看到大姨夫蹲在院子里吧唧吧唧在抽烟,烟头一明一暗地在眼前闪烁着。 
    转天早晨吃饭时,我看见大姨夫的两腮红肿着,一夜之间,人似乎老了几岁。表姐没有吃早饭,大姨夫也只喝了几口汤,便扛着锄头下地做活去了。我听到大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表姐晚上去排练样板戏。后来我知道,表姐是因为大姨夫的问题被大队书记吴广泰从宣传队里开除了。那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姨夫有问题。 
    大姨夫当过8个月的国民党兵。大姨夫是解放长春前不久被国民党抓的壮丁。大姨夫被抓去不久,解放军就包围了长春。围困长春时,就是父亲那支部队,那时父亲已经是团长了。记得后来看过一部黑白影片,名字叫《兵临城下》,拍的就是解放长春那段事。被困在城里的国民党拒不投降,解放军一时又没有能力攻打长春,怕毁坏城市,同时也怕伤了无辜。那一围困就是几个月,城里没了吃食,国民党用飞机往里空投粮食,抢粮食的人被踩死无数,饿死的人更多。几个月过去了,长春守敌终于无望了才投降,大姨夫也被解放出来。后来大姨夫说,他当了8个月国民党兵,没放过一次枪,只抢过几次粮食,那次抢粮食差点被踩死。 
    不管怎么说,大姨夫当过国民党兵,人们都记着那段历史。刚开始,人们还没有找过大姨夫的麻烦,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大姨夫晦暗的日子就来了。大姨夫经常挨斗,和地主富农坏分子站在一起,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弯腰低头地站在批判他的人们面前。以前我和表哥一直不知道姨夫挨斗的事。每次大姨夫挨斗都在晚上。大队召开批判大会时,先有一个民兵来到大姨家,敲敲窗子说:“老安头,晚上去开会。”这时大姨夫诚惶诚恐地说:“嗯哪。”大姨夫这时从碗沿上抬起头很快地看大姨一眼,大姨的脸上没有表情。大姨夫几口吃完饭就出去了。 
    吃完饭,只要大姨夫去开会,大姨就对我和表哥说:“麻溜进屋去,黑灯瞎火的别往外跑。”我和表哥都很怕大姨的,听大姨这么说,都不敢出屋,坐在油灯下写作业。 
    大姨夫每次去开会,很晚才回来。每次回来,大姨夫都要趴在炕上一动不动,这时大姨就会给大姨夫捶腰。大姨夫在大姨的捶打下,不停地唉声叹气,这时大姨就咒:“屁大的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还是个男人,有血性就死去。” 
    我每次听大姨咒大姨夫就是这几句话,后来大姨夫真的死了,是喝敌敌畏那种烈性农药死的。后来我一直怀疑大姨夫是大姨咒死的。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弄明白,大姨夫一辈子也没有做过男人该干的壮举,只有他的死可以说算是一种男人那种忍辱负重的壮举。 
    我和表哥发现大姨夫戴着高帽子挨斗是后来的事。那次,我们学校突然通知下午要召开批判黑五类大会。我们小学生不知道什么是黑五类,反正通知开会就开会。 
    开会时,我和表哥都看到了大姨夫站在黑五类的人群里,头上顶着高帽子腰弯得不能再弯了。大姨夫在整整两个小时的批斗会中,腰弯得最低,头深深地埋在裆里,一次也没有抬起过。也许他知道我和表哥都在看他,他怕我们俩难为情。 
    那次表哥一看见大姨夫也站在黑五类的人群里,先是脸红了,我的脸也红了。表哥一直低头不看任何人,表哥脸红过之后就是惨白。后来表哥哭了。 
    放学回到家里,表哥一句话不说,也不看大姨夫一眼。大姨夫似乎做错了什么事,也不敢看我和表哥一眼,只是闷着头吃饭。 
    一连几天,表哥一直不理大姨夫,这些大姨早就看出来了。一天在饭桌上,表哥又闷着头吃饭,大姨把碗重重一放,冲表哥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有脸皮子,他是你爹,养你这么大,你就知道有脸皮了?”大姨又瞅一眼大姨夫,又盯一眼表哥说:“你爹就是杀人犯,也是你爹。”说完,扬手打了表哥一记耳光;又说:“我让你记住,是你爹把你养大的。” 
    表哥那顿饭没吃完,就放下筷子哭了,大姨夫也没有吃好。那以后,表哥又和大姨夫说话了。 
    表姐去宣传队以前,大队书记吴广泰当然知道表姐是大姨夫的女儿。他让表姐去,有他的打算。吴广泰有一个缺心眼的儿子,已经30来岁了,天天拖着个鼻涕,在村里转来转去,冲过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嘿嘿傻笑。小的时候是这样,大一些时就每看到女人在他面前经过,他都要跑过去扒人家的裤子。时间长了,女人们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一样,远远地躲开了。三十大几的人了,没有人敢给他提亲。 
    书记吴广泰看上了我表姐,想到表姐的出身,攀上他吴广泰会心满意足。表姐在宣传队排练时,吴广泰就把我表姐叫去说了,表姐一口回绝。 
    吴广泰一气之下,便以我表姐出身不好,把表姐开除出了宣传队。 
    表姐的悲剧从这里便开始了。 
    大姨家的日子也从此蒙上了一层灰色,如花儿的表姐虽然活着,心已经死了。 
    四 
     我在大姨家为表姐不能演李铁梅而悲伤时,父亲、母亲和姐姐正在新疆一个叫石河子的农场里接受劳动改造。 
    父亲带着母亲和姐姐一来到农场,就被安排到一溜平房中间的小房子里。这个农场离石河子还有100多公里,四面是茫茫的戈壁滩,风沙在戈壁滩上奔跑呼号。 
    这个农场的人,来自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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