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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但凭你有天大本领,想在三招之中胜我,除非我是死人。”
他愤极反笑,说道:“很好,姓赛的就陪你走走。”胡斐道:
“倘若三招之内你败于我手,那便怎地?”赛总管道:“任凭你
处置便是。赛某是何等样人,那时岂能再有脸面活在世上?不
必多言,看招!”说着双拳直出,猛往胡斐胸口击去。他见胡
斐抓住杜玄二人,只怕他以二人身子挡架,当下欺身直进,叫
他非撒手放人、回掌相格不可。
胡斐待他拳头打到胸口,竟是不闪不挡,突然间胸部向
内一缩,将这一拳化解于无形。赛总管万料不到他年纪轻轻,
内功竟如此精湛,心头一惊,防他运劲反击,急忙向后跃开。
众人齐声叫道:“第一招!”其实这一招是赛总管出手,胡斐
并未还击,但众人有意偏袒,竟然也算是一招。
胡斐微微一笑,忽地咳嗽一声,一口唾液激飞而出,猛
往赛总管脸上吐去,同时双足“鸳鸯连环”,向前踢出。
赛总管吃了一惊,要躲开这一口唾液,不是上跃便是低
头缩身,倘若上跃,小腹势非给敌人左足踢中不可,但如缩
身,却是将下颚凑向敌人右足去吃他一脚,这当口上下两难,
只得横掌当胸,护住门户,那口唾液噗的一声,正中双眉之
间。本来这样一口唾液,连七八岁小儿也能避开,苦于敌人
伏下凶狠后着,令他不得不眼睁睁的挺身领受。
众人见他脸上被唾,为了防备敌人突击,竟是不敢伸手
去擦,如此狼狈,那“第二招”这一声叫,就远没首次响亮。
赛总管心道:“我纵然受辱,只要守紧门户,再接他一招
又有何难,到那时且瞧他有何话说?”大声喝道:“还剩下一
招。上吧!”
胡斐微微一笑,跨上一步,突然提起杜希孟与玄冥子,迎
面向他打去。赛总管早料他要出此招,心下计算早定:“常言
道无毒不丈夫,当此危急之际,非要伤了朋友不可,那也叫
做无法。”眼见两人身子横扫而来,立即双臂一振,猛挥出去。
胡斐双手抓着两人要穴,待两人身子和赛总管将触未触
之际,忽地松手,随即抓住两人非当穴道处的肌肉。
杜希孟与玄冥子被他抓住了在空中乱挥,浑浑噩噩,早
不知身在何处,突觉穴道松弛,手足能动,不约而同的四手
齐施,打了出去。他二人原意是要挣脱敌人的掌握,是以出
手都是各自的生平绝招,决死一拚,狠辣无比。但听赛总管
一声大吼,太阳穴、胸口、小腹、胁下四处同时中招,再也
站立不住,双膝一软,坐倒地下。胡斐双手一放一抓,又已
拿住了杜玄二人的要穴,叫道:“第三招!”
他一言出口,双手加劲,杜玄二人哼也没哼一声,都已
晕了过去。这一下重手拿穴,力透经脉,纵有高手解救,也
非十天半月之内所能治愈。他跟着提起二人,顺手往身前另
外二人掷去。那二人吃了一惊,只怕杜玄二人又如对付赛总
管那么对付自己,急忙上跃闪避。胡斐一纵而前,乘二人身
在半空、尚未落下之际,一手一个,又已抓住,这才转过身
来,向赛总管道:“你怎么说?”
赛总管委顿在地,登觉雄心尽丧,万念俱灰,喃喃的道:
“你说怎么就怎么着,又问我怎地?”胡斐道:“快放了苗大侠。”
赛总管向两名侍卫摆了摆手。那两人过去解开了苗人凤的镣
铐。
苗人凤身上的穴道是赛总管所点,那两名侍卫不会解穴。
胡斐正待伸手解救,哪知苗人凤暗中运气,正在自行通解,手
脚上镣铐一松,他深深吸一口气,小腹一收,竟自将穴道解
了,左足起处,已将灵清居士踢了出去,同时一拳递出,砰
的一声,将另一人打得直掼而出。
范帮主被赛总管撞出板壁,隔了半晌,方能站起,正从
板壁破洞中跨进房来,不料苗人凤打出的那人正好撞在他的
身上。这一撞力道奇大,两人体内气血翻涌,昏昏沉沉,难
分友敌,立即各出绝招,互相缠打不休。
灵清居士虽被苗人凤一脚踢出,但他究是昆仑派的名宿,
武功有独到造诣,身子飞在半空,腰间一扭,已头上脚下,换
过位来,腾的一声,跌坐在床沿之上。
胡斐大吃一惊,待要抢上前去将他推开,忽觉一股劲风
扑胸而至,同时右侧又有金刃劈风之声,原来蒋老拳师与另
一名侍卫同时攻到。侍卫的一刀还易闪避,蒋老拳师这一绍
“斗柄东指”却是不易化解,只得双足站稳,运劲接了他一招。
但那无极拳绵若江河,一招甫过,次招继至,一时竟教他缓
不出手足。
灵清居士跌在床边,嗤的一响,将半边罗帐拉了下来,跃
起身时,竟将苗若兰身上盖着的棉被掠在一旁,露出了上身。
苗人凤正斗得兴起,忽见床上躺着一个少女,亵衣不足
以蔽体,双颊晕红,一动也不动,正是自己的独生爱女,这
一下他如何不慌,叫道:“兰儿,你怎么啦?”苗若兰开不得
口,只是举目望着父亲,又羞又急。
苗人凤双臂一振,从四名敌人之间硬挤了过去,一拉女
儿,但觉她身子软绵绵的动弹不得,竟是被高手点中了穴道。
他亲眼见胡斐从床上被中跃出,原来竟在欺侮自己爱女。他
气得几欲晕去,也不及解开女儿穴道,只骂了一声:“奸贼!”
双臂挥出,疾向胡斐打去。
此时他眼中如要喷出火来,这双拳击出,实是毕生功力
之所聚,势道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胡斐吃了一惊,他适才正
与蒋老拳师凝神拆招,心无旁鹜,没见到苗人凤如何去拉苗
若兰,心中只觉奇怪,明明自己救了他,何以他反向自己动
武,但见来势厉害,不及喝问,急忙向左闪让,但听砰的一
声大响,苗人凤双拳已击中一名拳师背心。
这人所练下盘功夫直如磐石之稳,一个马步一扎,纵是
几条壮汉一齐出力,也拖他不动。苗人凤双拳击到之时,他
正背向胡斐,不意一个打得急,一个避得快,这双拳头正好
击中他的背心。若是换作旁人,中了这两拳势必扑地摔倒,但
这拳师下盘功夫实在太好,以硬碰硬,喀的一响,脊骨从中
断绝,一个身子软软的折为两截,双腿仍是牢钉在地,上身
却弯了下去,额角碰地,再也挺不起来。
众人见苗人凤如此威猛,发一声喊,四下散开。苗人凤
左腿横扫,又向胡斐踢到。
胡斐见苗若兰在烛光下赤身露体,几个存心不正之徒已
在向她斜睨直望,心想先保她洁白之躯要紧,顺手拉过一名
侍卫,在自己与苗人凤之间一挡,身形一斜,窜到床边,扯
过被子裹在苗若兰身上。这几下起落快捷无伦,众人尚未看
清,他已抱起苗若兰从板壁缺口钻了出去。
苗人凤一脚将那名侍卫踢得飞向屋顶,见胡斐掳了女儿
而走,又惊又怒,大叫:“奸贼,快放下我儿!”纵身欲追,但
室小人挤,被几名敌人缠住了手足,任他拳劈足踢,一时竟
是难以脱身。
一○
胡斐见到苗人凤发怒时神威凛凛,心中也自骇然,抱着
苗若兰不敢停留,抢到崖边,一手拉索,溜下峰去。他知附
近有个山洞人迹罕至,当下展开轻身功夫,直奔而去,手中
虽抱了人,但苗若兰身子甚轻,全没减了他奔跑之速。
不到一盏茶功夫,已抱着苗若兰进了山洞,将棉被紧紧
裹住她身子,让她靠在洞壁,心中踌躇:“若要解她穴道,非
碰到身子不可,如不解救,时间一长,她不会内功,只怕身
子有损。”实在好生难以委决,当下取火折点燃了一根枯枝。
火光下但见苗若兰美目流波,俏脸生晕,便道:“苗姑娘,
在下绝无轻薄冒渎之意,但要解开姑娘穴道,难以不碰姑娘
贵体,此事该当如何?”苗若兰虽不能点头示意,但目光柔和,
似羞似谢,殊无半点怒色,胡斐大喜,先吹熄柴火,伸手到
衾中在她几处穴道上轻轻按摩,替她通了经脉。
苗若兰手足渐能活动,低声道:“行啦,多谢您!”胡斐
急忙缩手,待要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好,过了良久,才道:
“适才冒犯,实是无意之过,此心光明磊落,天日可鉴,务请
姑娘恕罪。”苗若兰低声道:“我知道。”
两人在黑暗之中,相对不语。山洞外虽是冰天雪地,但
两人心头温暖,山洞中却如春风和煦,春日融融。
过了一会,苗若兰道:“不知我爹爹现下怎样了。”胡斐
道:“令尊英雄无敌,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你放心好啦。”苗
若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爹爹,他以为你……你对
我不好。”胡斐道:“这也难怪,适才情势确甚尴尬。”
苗若兰脸上一红,道:“我爹爹因有伤心之事,是以感触
特深,请胡爷不要见怪。”胡斐道:“什么事?”一问出口,立
觉失言,想要用言语岔开,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号称雪
山飞狐,平时聪明伶俐,机变百出,但今日在这个温雅的少
女之前,不知怎的,竟似变成了另一个人,显得十分拙讷。
苗若兰道:“此事说来有愧,但我也不必瞒你,那是我妈
的事。”胡斐“啊”了一声。苗若兰道:“我妈做过一件错事。”
胡斐道:“人孰无过?那也不必放在心上。”苗若兰缓缓摇头,
说道:“那是一件大错事。一个女子一生不能错这么一次。我
妈妈教这件事毁了,连我爹爹也险险给这事毁了。”
胡斐默然,心下已料到了几分。苗若兰道:“我爹是江湖
豪杰。我妈却是出身官家的一个千金小姐。有一次我爹无意
之中救了我妈的性命,他们才结了亲。两人本来不大相配,那
也罢了。可是我爹有一件事大大不对,他常在我妈面前,夸
奖你妈的好处。”
胡斐奇道:“我的母亲?”苗若兰道:“是啊。我爹跟令尊
比武之时,你妈妈英风飒爽,比男子汉还有气概。我爹平时
闲谈,常自羡慕令尊,说道:‘胡大侠得此佳偶,活一日胜过
旁人百年。’我妈听了虽不言语,心中却甚不快。后来天龙门
的田归农到我家来作客。他相貌英俊,谈吐风雅,又能低声
下气的讨人喜欢。我妈一时糊涂,竟撇下了我,偷偷跟着那
人走了。”
胡斐轻轻叹了口气,难以接口。苗若兰话声哽咽,说道:
“那时我还只三岁,爹抱了我连夜追赶,他不吃饭不睡觉,连
追三日三夜,终于赶上了他们。那田归农见到我爹,哪敢动
手?我妈却全力护着他。我爹见我妈妈对这人如此真心相爱,
无可奈何,抱了我走了,回到家来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去。
他对我说,若不是见我孤苦伶仃,在这世上没人照顾,他真
不想活啦。一连三年,他不出大门一步,有时叫着:‘兰啊兰,
你怎地如此糊涂?’我妈妈的名字之中,也是有个‘兰’字的。”
她说到此处,脸上一红。要知当时女子的名字也是秘密,旁
人只知女子姓氏,只有对至亲至近之人方能告知名字,她这
么说,等于是对胡斐说自己名字中有个“兰”字。
胡斐虽见不到她脸上神色,但听她竟把家中最隐秘的可
耻私事,也毫不讳言的告知了自己,不禁大是感激,最后听
她提到她自己小名,更是如饮醇醪,颇有微醺薄醉之意,说
道:“苗姑娘,那田归农存心极坏,对你妈未必有什么真正的
情意。”
苗若兰叹了口气道:“我爹也是这么说。只是他时常埋怨
自己,说道若非他对我妈不够温存体贴,我妈也不致受了旁
人之骗。我爹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说到待人处世,却不
及田归农了。那姓田的欺骗我妈,其实是想得我苗家家传的
一张藏宝之图。可是他虽令我一家受苦,令我自幼就成了个
无母之人,到头来却仍是白费了心机。我妈看穿了他的用心,
临终之时,仍将藏着地图的凤头珠钗还给了我爹。”于是将刘
元鹤在田归农床底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最后说到那图如
何给宝树他们抢去,那些人如何凭了闯王军刀与地图去找藏
宝。
胡斐恨恨的道:“这姓田的心思也忒煞歹毒。他畏惧你爹
爹,又弄不到地图,就想假手官家,将你爹爹擒住,好迫他
交出图来。哪知天网恢恢,终于难逃孽报。唉,这宝藏不知
害了多少人。”
他停了片刻,又道:“苗姑娘,我爹和我妈就是因这宝藏
而成亲的。”
苗若兰道:“啊,是么?快说给我听。”她虽矜持,究竟
年纪幼小,心喜之下,伸手去握住了胡斐的手,但随即觉得
不妙,要待缩回,胡斐却翻过手掌,轻轻握住了她手不放。苗
若兰脸上一红,也就不再缩回,只觉胡斐手上热气,直透进
自己的心里。
胡斐道:“你道我妈是谁?她是杜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