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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深知,只靠一二次征剿和随从效力,并不能使各部蒙古长期归顺于己,也不能仅仅依靠盟誓,而须以武力作后盾,用制度、法令来约束各部,使他们听从金汗统辖和指挥。天聪三年正月,他颁敕谕于科尔沁、敖汉、奈曼、喀尔喀,喀喇沁,“令悉遵我朝制度”。三月,他又遣使臣赍敕,“谕归顺各部蒙古诸贝勒,申定军令”,规定凡遇出师之时,宜踊跃争赴,协力同心,不得迟期。若征察哈尔,凡管旗之诸贝勒,年七十以下十三以上,俱须从征,违者,罚马一百匹驼十头。迟三日不至约会之地,罚马十匹。若征明国,每旗大贝勒一员、台吉二员,率精兵百人从征,违者,罚马一千匹、驼百头。于相约会集之地掳掠者,罚马百匹、驼十头。①天聪八年正月,皇太极借外藩蒙古科尔沁、敖汉、阿禄、喀喇沁、奈曼、四子部落等部贝勒来朝的机会,具体定其法例。他谕告诸贝勒:“尔蒙古诸部落,向因法制未备,陋习不除”,今与诸贝勒约定:凡贝勒夺有夫之妇配与他人者,罚马五十匹、驼五只,其纳妇之人,罚七九之数,给与原夫。奸有夫之妇,拐投别贝勒者,男妇俱论死,取其妻子牲畜,尽给原夫,如贝勒不执送,罚贝勒马五十匹、驼五只。盔甲、绵甲、马鬃尾无牌印,以及盔缨、纛缨、纛幅不遵金国制度者,俱罪之。②同年十月,遣使者阿什达尔汉前往蒙古,在硕翁科尔大会敖汉、奈曼、巴林、扎鲁特、翁牛特、四子、吴喇忒、喀喇沁、土默特、塔赖各部管事大小诸贝勒,分定各部地界,严禁各部互相侵越③。第二年天聪九年二月,又编审内外喀喇沁蒙古壮丁,除盲人及手足残废者外,年六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俱照例编审,共编壮丁一万六千九百五十三名,其中喀喇沁左翼旗、喀喇沁右翼旗、土默特三旗壮丁共九千一百二十三名,仍隶于满洲八旗之内,另外七千八百三十丁,加上旧蒙古,正式编立蒙古八旗,分由阿代、达赖、恩格图、布彦代、伊拜、苏纳、吴赖、扈什布等八人为固山额真,各旗均设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各二员。①漠南蒙古各部的统一及蒙古八旗的编立,为金国扩大了兵源,增加了兵马,加强了满蒙联盟,消除了来自北方的威胁,对金国的巩固和强大,以及对明国的征讨,均起了重大作用,从此以后,金国汗便可全力攻明了。
改元崇德① 《清太宗实录》卷5,页2、11。
② 《清太宗实录》卷17,页5。
③ 《清太宗实录》卷21,页2—6。
① 《清太宗实录》卷22,页19—21。
皇太极在实现削弱和兼併明国这一主要目标方面,也取得了重大进展。
天聪五年(1631)八月,他统率八旗劲旅及外藩蒙古兵数万,围攻大凌河城,大败来援明兵四万,重重围困,历时三月。“城中粮竭,商贾杂役多死,存者人相食,马毙殆尽”,守将总兵祖大寿被迫率部于十月二十八日出城投降,但随即用计逃走,坚守锦州。天聪七年,金兵万余取旅顺。
天聪八年六月至九月,皇太极统兵九万,绕道内蒙,从长城北部独石口、得胜堡、龙门口、尚方堡诸口入边,突袭宣府、大同地区,先后攻克代州、保安州、灵丘、崞县等州县,蹂躏宣、大地区五十余日,“禾稼尽蹂躏,庐舍尽焚毁,台堡之人俘斩甚众”,军威远扬,“明之边吏震恐”,京师戒严,“明国官军曾未有一人敢出战者”。明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分率兵马船炮来归。
与此同时,他积极招抚黑龙江中上游地区索伦、虎儿哈、萨哈尔察诸部,并于天聪八年用兵于黑龙江上游地区虎儿哈各部,“尽克其地”,七千余名虎儿哈人归顺。
在提高汗权抑制贝勒这一至关重要的内政问题上,皇太极同样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天聪二年三月,以镶白旗旗主阿济格贝勒为亲弟多铎说婚细故,将这位刚强、鲁莽、勇敢的贝勒废黜,改以其年仅十五岁的弟弟多尔衮继任,减少了两白旗对新汗的威胁。天聪四年,以二大贝勒阿敏在八九倍于己的二十万明军猛攻下,放弃关内遵化、永平、迁安、滦州四个孤城,而兴大狱,给其定上轻君、谋位、败退等十六大罪,将这位最危险的汗位威胁者幽禁终生,尽夺其所属人口、奴仆、财物和牲畜,给予一向忠顺于己的济尔哈朗,使其继为镶蓝旗旗主。
天聪五年八月,攻大凌河城时,三大贝勒莽古尔泰以本旗兵士死伤多、差役多,和皇太极论理争辩,盛怒之下,“揽所佩刀向前,以手频摩其柄”,被议定御前露刃罪,革去大贝勒,降居诸贝勒之列,夺五牛录,罚银万两。第二年正月,他正式废除汗与三位大贝勒并坐受朝的旧制,改为仅己一人南面独坐。
天聪六年十二月莽古尔泰病故,其弟德格类继为正蓝旗旗主。九年病逝后,其属人首告两位贝勒及其妹莽古济格格曾对神发誓,欲图谋害君汗。皇太极再兴大狱,诛莽古济格格和莽古尔泰之子额必伦及其同党屯布禄、爱巴礼与两人之亲友兄弟子侄,莽古尔泰另外六个儿子及德格类之子邓什库等,俱降为庶人,黜宗籍,属下人口财产入官,以其正蓝旗附入已之正黄、镶黄两旗。皇太极遂亲领三旗,处于绝对优势。
同年,他又召集诸贝勒、大臣,历数大贝勒代善对君不敬之过,宣称将杜门不出,让诸贝勒另举强者为汗,实际上是示意要八旗贝勒大臣议处代善。在皇太极势力已十分强大的情况下,诸贝勒大臣当然要唯其马首是瞻,故谴责代善欺君妄行,议革其大贝勒名号,夺十牛录,罚银万两,其子镶红旗旗主岳托贝勒罚银千两,萨哈廉贝勒罚银二千两,夺二牛录。皇太极为示宽厚,命免革名号,发还其十牛录及萨哈廉二牛录,余依议。①在国势增强、君汗权大的形势下,皇太极不满足于称汗了,要和明帝分庭抗礼,尊称为帝。天聪九年十二月,外藩蒙古察哈尔、科尔沁、扎赖特、杜尔伯特、郭尔罗斯、敖汉、奈曼、巴林、土默特、扎鲁特、阿禄、翁牛特、喀喇车里克、喀喇沁、吴喇忒等十六国额哲等四十九位贝勒,齐至沈阳,与代善等诸贝勒议上尊号。代善等诸贝勒书写誓词,焚香誓告天地拥汗即帝位:“自今以后,若有二心于上,及己身虽不作乱,而兄弟辈有悖逆之事,明知隐匿,或以在上前所议国事,归告于妻妾及不与议之闲员仆从,并云我意原欲如此,因而谤讪者,天地谴责,夺其纪算。若能竭力尽忠,当荷皇上洪慈,天地庇佑,寿命延长。”②皇太极接受了诸贝勒及外藩蒙古的劝进,允诺即帝位,但为了更添异彩,令向朝鲜国王示意,让其拥戴。于是八和硕贝勒、十七固山大臣致书朝鲜国王说:“我皇上宽仁厚德,博施济众,国中就治,藩服倾心”,“以故东渐于海,西抵汤古忒,北至北海,各国归附,内外诸藩承指响风,无有背恩义违法令者,大军所指,北讨西征,无不如志,是皆合天意顺人心之所欲也”,故我等谒诚拥戴,敬奉尊号。蒙古十六国额哲等四十九位贝勒亦致书朝王,望其遣使劝进。③一切准备就绪,天聪十年四月十一日举行称帝登极大典。大贝勒代善等诸贝勒、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固山额真、六部大臣、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外藩四十九位蒙古贝勒,以及满蒙汉文武官员,齐集一堂,恭请天聪汗皇太极称尊号,遂“建国号曰大清,改元为崇德元年”,尊汗为“宽温仁圣皇帝”。随即分叙诸兄弟子侄军功,他封大贝勒代善为和硕兄礼亲王,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豪格、岳托分别为和硕郑、睿、豫、肃、成亲王,阿济格为多罗武英郡王。分叙外藩蒙古诸贝勒军功,封巴达礼、吴克善、额哲为和硕亲王,布塔齐等为郡王、贝勒。封都元帅孔有德为恭顺王,总兵官耿仲明为怀顺王,总兵官尚可喜为智顺王,通称“三顺王”。
在此前后,定族名为满洲,废诸申(女真)旧称,改文馆为内三院,即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又定宫殿名,中宫为清宁宫,东宫为关雎宫,西宫为麟趾宫,次东宫为衍庆宫,次西宫为永福宫。强大的大清国宽温仁圣皇帝正式与明朝大皇帝分庭抗礼了。
① 《清太宗实录》卷25,页10—21;卷26,页10。
② 《清太宗实录》卷26,页31。
③ 《清太宗实录》卷27,页11—15。
第二节无敌军威深入腹地崇德元年(明崇祯九年,1636),清宽温仁圣皇帝皇太极称帝伊始,便为大清国的扩展作出了两大抉择,一是进军京畿,二是亲征朝鲜。
崇德元年五月二十七日,皇太极已出师征明。御翔凤阁,召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成亲王岳讬及出征主帅英郡王阿济格和文武大臣,晓谕用兵事宜,要求诸将公议而行,城池能克则取,不能取则不取,所掠人畜,不许争抢,平均分取,师行宜速勿缓,“彼处汉人,若出城野战,破之甚易”。即此战主要为掠取人畜财物,残破明地,不在于攻克坚城。阿济格等遵命,于五月三十日出发。皇太极又派多尔衮、多铎等率军进兵山海关,以牵制关宁明军,协助英王入边。
六月二十七日,阿济格统率八万大军,分三路先后进入独石口,七月五日会师于京畿延庆州,连败明军七次,俘获人畜一万五千余。明崇祯帝急令京城戒严,重兵防守紫荆关等处,力图阻止清军从山西而来由西山进京。阿济格却出乎明帝所料,竟不走山西,而经延庆入居庸关,逼近西山,移屯沙河、清河,随即连续进攻或攻克宝坻、定兴、昌平、房山、涿州、固安、文安、永清、漷县(通县)、遂安、雄县、安州、定州、香河、顺义。最后,趋京城北,至怀柔、大安,分屯密云、平谷,遍蹂畿内,九月初一出冷口而还。清军将士获胜欢欣,“俱艳饰乘骑,奏乐凯归”,还砍塞上柏树大书:“各官免送”,扔于道上,嘲弄明将吏胆怯畏战。
明军督师兵部尚书张凤翼、宣大总督梁廷栋,身负重任,拥兵十余万,却畏敌如虎,不敢迎战,屡遭言官弹劾,日服大黄药求死,致上行下效,将多闭城不出,或待清军归时,尾随相“送”,腐朽衰弱,不堪一击。
九月二十八日,阿济格统军返抵沈阳,皇太极出地载门十里外亲迎。阿济格率众将跪捧献捷表文。大学士范文程跪读表文:“攻克明国边城,长驱而入,燕京附近疆土,纵兵驰突,凡克城十二,摧敌阵五十八,俘获人畜十八万,生擒总兵巢丕昌等。我国出征将士,全军奏凯而归。”①皇太极大喜,设宴赏赐将士。
过了两年,皇太极于崇德三年八月,又发动第四次征明战争,目的仍是掠夺人畜财物,摧残明国实力。八月二十三日,他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统左翼军,贝勒岳讬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贝勒杜度等相副,两路征明。他领兵渡大凌河,牵制山海关守兵。
八月二十七日,岳讬率右翼军先行,九月二十二日从密云北边墙子岭,毁坏长城,破边墙入边,斩杀明蓟辽总督吴阿衡。多尔衮统军于九月初四离① 《清太宗实录》卷31,页7。
沈阳,二十八日于青山关毁边墙而入,两军在京郊通州会师,然后绕过北京,至涿州,兵分八路向西前进,一路顺太行山,一路沿运河,六路在太行山与黄河之间并进。
明崇祯帝大惊,京师戒严,诏天下勤王,以宣大总督卢象昇督天下勤王兵。卢象昇进士出身,胆略过人,善骑射,娴将略,能治军,屡与农民军交锋,因功从大名知府连续擢升,崇祯九年(金天聪八年)任至宣大山西总督。此时奉诏督师,三受尚方剑,誓死抗清。若明帝能倚卢用兵,事尚可为,然而卢主战,兵部尚书杨嗣昌、总监军太监高起潜顺帝意主和,杨、高两人多方阻挠,使卢之用兵计议无法实现。杨、高并说动皇上,将援兵一分为二,卢象昇督宣府、大同、山西三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之二万兵,关、宁诸路大军数万皆归高起潜。杨嗣昌进大学士陈新甲为兵部尚书,命大学士刘宇亮督师,又将卢之兵分与陈,卢只剩下残兵五千,保定巡抚张其平还拒不发饷。
卢象昇见危不惊,提饥疲残卒宿野外。他原曾任职之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父老闻悉,齐叩军门请卢转驻广、顺待机克敌,说:“明公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先,乃奸臣在内,孤忠见嫉”,“栖迟绝野,一饱无时”,“明公诚从愚计,移军广顺,召集义师。三郡子弟喜公之来,皆以昔非公死贼,今非公死兵,同心戮力,一呼而裹粮从者可十万,孰与只臂无援,立而就死者”。卢象昇感动流泪,泣告父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