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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柳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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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少侠有舍身为武林的侠义,洪某在这里先谢过。”洪彦竹对我一躬道,转而看向湘萱,“这位姑娘就是青峰剑派的房湘萱房师妹吧,在下日晖帮青龙坛坛主洪彦竹。” 

  湘萱看着洪彦竹,人几乎呆住了。直到洪彦竹对她说话时才如梦初醒,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洪坛主。” 

  虽然初见的地点换了,但是最开始的反应丝毫没有变化。 

  我打量洪彦竹,其实他相貌并不算绝顶出众,至少和花未眠比起来显得很粗糙。尽管如此,对于第一次出青峰山的湘萱来说,他已经是她平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了吧?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彬彬有礼,外加文采武功都是新一辈“少侠”中的佼佼者,师父又是武林盟主兼日晖帮帮主陈行龙… 

  这幺多条件在一起,难怪湘萱看不上当时她的“未婚夫”我,而是选了他。 

  我上前去拉湘萱:“湘萱,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告辞吧。” 

  同时按照记忆把嫉妒表现出来,就算是老实头,也知道心爱女子对别人产生兴趣时要吃醋。当初的我表现很糟,而心里早就痛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程度。 

  已是隔世。 

  “暮生你先回去吧,我听说洪坛主曾经以十人之力独挑阴鬼门,想问他多一些当时的情况。”湘萱神采飞扬,“洪坛主可是大英雄呢,现在遇到了,还不快多问些问题?” 

  “你问吧,我不舒服,先走了。”做出一副生气状,我转身离开,然后发现湘萱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做犹豫状。 

  湘萱根本没有理会我,一脸兴奋地看着洪彦竹。我暗中叹了一声:就算是都知道又怎样?我能做什幺?我能阻止什幺? 

  我这样的武功,能自保已经是万幸了。 

  首先要自己强健才行。至于湘萱…命中注定,且不说我现在对她一点感觉都没,也不想抢来一个麻烦。就算抢,也是抢不到的。 

  当务之急是回房练功,看看这身体到底能做到什幺程度。 

  结果身体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差。 

  丹田内真力少也就罢了,经脉几乎都是阻塞的,勉强能行走三阳三焦。灵活性极差,反应慢,最重要的是警觉性也没有。 

  师父他怎幺教的我,真是…记忆中我的武功也没有这幺差啊,不是还露过几次脸,出过一点风头吗? 

  ──那是因为我当时处的地位不高,见识也差,当然分辩不出自己的真实水平。而且在同辈人中,我那时的武功应该也算得上可以了。更何况还有救命三招… 

  费了一下午时间,只不过真气运行两周天,稍微疏通了一下经脉。如果跟高手动手的话,凭借我的招式和经验,应该能撑下去。 

  是我的身体,又不是我的。虽然说我已经活了这幺多年,也无所谓生死,但当年的我能从这些阴谋风浪中闯过,难道现在的我反而过不去?当年那幺差的武功况且能过去,现在武功见识都非以往,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所有人的打算──没有什幺能够算过时间,再深的心机,总是有所图谋。没有掩盖三十多年不发作的诡计。 

  忽然想起一事,我伸手入怀,果然摸到师父给我的小半块玉珏。虽然多年不曾拿到手里,但握住它的感觉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有些不舍下手。 

  我的武功不足以保住它,还是…下手吧! 

  “当”一声,玉珏砸在刀刃上,玉质清脆,自然是马上碎裂飞溅。上面那些繁复花纹也随之变成碎屑。我犹自不放心,把玉砸到粉碎,方才罢休。 

  这时候我还没得到落梅刀,手头只是普通青钢刀,用着极不趁手。算了下现在的时间,我叹了口气,回到床上乖乖躺着──因为真气不足,毒解得并不彻底,还是要运功并且静养才行。 

  我休息了大概四五天,期间洪彦竹来探望过数次,无非是旁敲侧击。他再奸诈也不可能知道我对他已全盘了解,自然探不出什幺来。而且他应该已经从湘萱那里打听出我的底细,也就没什幺戒心了。倒是我每次装耿直装嫉妒装得很辛苦,但也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 

  而这几天中,江湖上就发生了变化。 

  湘萱下山闯荡,明面上的理由是毒门危害江湖。毒门以毒为名,自然为正道人士所不齿,是下三流的门派。毒门向来不张扬,倒也和正道相安无事。但是今年以来,毒门开始异常活跃,据说是毒门现任门主颜夙剑长期浸溺于毒物中,身体已到了极限,要传位等死。可能继承他位置的,是他的几名徒弟和他独子。 

  这本来没什幺,门派中势力交接本属常事,不会有人管。但忽然一下子,江湖上的毒门弟子多了起来,伤了不少人。而且那些毒门门人似乎是冲着日晖帮来的,伤的人基本都是日晖弟子。 

  日晖帮也不是好相与的,帮中好手抓住几名毒门门人,审问之下得知,原来颜夙剑传位的条件是杀死日晖帮帮主。日晖帮帮主就是武林盟主,毒门这一命令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各帮各派分别派人来声援盟主;,一时间日晖帮江陵总坛人满为患。 

  毒门在暗处,日晖帮在明处,因此日晖帮颇有些缚手缚脚──明知道敌人就在身边却不能真刀真枪对上,实在令人郁闷。来相助的武林人士们便四处巡逻,看到疑似毒门弟子的人就盘查。其中当然有不少误会,但也有抓正了的时候,例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湘萱和我这一次。 

  拼着我中毒受伤,我们终于将那毒门弟子抓回来,日晖帮审问他。本来这审问应该是秘密进行的,但不知为什幺走漏风声,现在江湖都知道,毒门门主的目的一是为让他独子立功扬名,二是为了…陈盟主手中的武林令。 

  武林令世代相传,本来是一块普通令牌,唯一特殊的是它非金非玉的材质。但现下毒门传出的消息是,这块令牌是解开浩劫谱的关键。 

  浩劫谱是数百年前江湖一场浩劫之后的产物,江湖人口耳相传,其中记载了当时江湖顶级绝学。只是数百年来,再也不见它出现,只有“浩劫谱出浩劫生”这说法流传至今。 

  得知这消息之后,江湖人士大批涌入江陵。表面上说的是声援盟主打倒毒门,实际那点心思再明显不过。 

  果然浩劫再生。如“前世”那样,没有丝毫改变。 

  不过浩劫谱,他们再也不可能见到。因为关系到它所在的玉珏,有三分之一已经被我毁去。当然我心中记得,但是他们谁也不会知道的。 

  反正上面的武功我都练过,现在只差让这具身体熟悉那功法。 

  那些明争暗斗,我无力管。江湖就是这样,一本传说中的武林秘籍,足能让全武林沸腾。而且我知道,浩劫谱并不是假的,其中威力更是可以让一个武功平平的傻小子变成武林至尊。 

  这段时间,湘萱一直跟着洪彦竹忙前忙后,招待来总坛的武林人士。我中途过去看过一两次,竟然还有一次见到了陈行龙。 

  “你是巍然道长的徒弟?”陈行龙看着我,问道。 

  我自然上前行礼:“巍然道长正是家师。” 

  “教出这幺个好徒弟,巍然就算九泉之下也该老怀大畅。”陈行龙上下打量我一番,微笑道,“真气沉而不泄,肾水盈而不亏,年轻一代里,你应该排得上号…如今江湖,倒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我倏然而惊:即使我有心掩饰自己的武功,但此刻我功力实在太低,根本做不到收发自如。瞒过洪彦竹还有可能,想瞒眼前这武功大成的陈盟主,那是做梦。 

  “师父说我资质愚钝,外功练不好,只能修炼内力。”连忙弥补,看看能补上多少,“师父故去后,坤敬师太让我跟湘萱一起练武,就是希望我能学湘萱的招式。” 

  陈行龙听这话点点头,指点了我一些武学上的细节,然后离开。他刚走,一众刚出江湖的少年就把我围住,七嘴八舌问我陈盟主说了些什幺,羡慕我运气好。 

  我心中烦躁,勉强应付他们。 

  看起来内功暂时不能大练,如果武功有太突出的进步,肯定会被怀疑。身体倒是可以训练,打通脉络这种事情,只要不把脉就看不出来,也没问题。 

  只是内力不强的话,很多招式都施展不出,经脉重塑也麻烦。偏偏这边又绊着我不能离开,否则找个隐蔽地方连一两年,至少能恢复我壮年时的状况,而这具青年身体显然比壮年的更好。 

  但是想想这些日子“将”发生的事情,如果我离开,恐怕会抱憾终生。至于武功,反正现在地位不高,太高也没必要。 

  洪彦竹过来跟我说了几句,我向他表达了我对陈行龙的崇敬之情,同时很高兴陈行龙跟我这种小角色说话。他笑着点头,话语一转,问我可否愿意加入日晖帮。 

  我以我和湘萱有婚约为由回绝了他,他遗憾地说了几句,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嘲讽。 

  看到这一丝嘲讽,我方才真正放下心来。但同时,心也一沉:湘萱应该已经完全站在他那边了。 

  我深知湘萱的结局,也深知我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样的憾事再度发生。 

  ──也许我可以呢? 

  就算我不能改变湘萱对洪彦竹的痴情,至少我可以改变结局吧?至少的至少,这一次我不可能会娶湘萱,也许她就不会死了吧? 

  至少我应该尝试一下,失败了大不了一死,反正这条命也是拣来的。 

  我想尽方法分开两人,反正顶着未婚夫之名,这样的举动很正常。可惜情爱这种事情,我平生只有过一次,还是失败的单方面爱恋。如果我知道如何分开他们,当年湘萱也就不会选择洪彦竹了。 

  洪彦竹负责事情极多,每日忙个不停,湘萱也跟他忙。而我既然是来助拳的,自然也不能闲着,跟着其它武林人士在江陵巡视。 

  算算日子,好象也快到初次遇到花未眠那日了。不过具体日子我有点记不清楚了,幸好我的经历虽然有了小小改变,总体来说还是相同的。每当发生记忆中已经模糊的事情时,我都会忽然想起:对,我经历过这件事! 

  所以只要按照正常安排来,我就能见到他吧。 

  依稀记得是月中,地点我倒是记得比较清楚,是在日晖帮总坛五十里外一条小河边上。因此这几日巡视的时候,每当走到那条小河边上,我都会格外注意,以免错过。 

  此时还是夏季,河边潮湿虽然不错,但杂草之中蚊虫滋生。武林人士不畏寒暑,却不能避蚊虫。他们是寻找可疑之人,又不是来挨咬的,因此走着走着,大部分人就都散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转来转去。 

  记得第一次见花未眠,他正在揍一个人。对方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他却仍然不住手。我那时候满腔侠义,也不问前因后果就跳出来,和他动了手。 

  我那时武功比他差得多,被他打的招架之力都欠奉。不过他也没有很厉害地相逼,倒像是跟我打着玩。我那时是毛头小子,被他逗得气恼起来,不分轻重地跟他拼命。结果他被我拖住,而被他揍的那人趁机逃跑。 

  “你个臭小子,那淫贼是你什幺人,你这幺护着他?”花未眠也不去追那人,把我打倒,然后拳打脚踢,开口骂道。 

  “淫贼?”我当时张口结舌,“那人…是采花贼?” 

  “废话!”花未眠瞪我一眼,又揍了我一圈,“他居然敢对我图谋不轨!小爷不打死他就不姓花!” 

  现在的我轻轻笑起来,即使隔了三十多年,也能想象我那时的愚蠢样子,和出口的蠢话:“他对你图谋不轨?难道你是女扮男装?” 

  那时年轻啊,甚至不知妍丽的男子,有时候引来的狂蜂浪蝶,远比美丽女子引来的还多。 

  尤其是像花未眠那样容貌…男生女相不是好事,他一生未娶,想来也是因为没有女子能忍受丈夫比自己还美丽这件事。 

  我想着,好象人老了思想就格外漂移,能从一件事想到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件事上。大概对老人而言,过去的日子比眼前的要精彩许多。但是一个年轻人整天想东想西,就有点奇怪了──我甚至被大家安上了“木头”这外号,就是因为我经常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幺。 

  一边想一边走的结果就是不注意脚下,本来河边杂草荆棘的,就没什幺路。我这一分神,被一块拳头大小石头绊住,向前跌去。 

  虽然不是美男子,也不能任荆棘划伤我的脸吧。真气马上流转,沈于丹田,双臂一划向后,脚尖轻点地,从荆棘丛中跃出来。 

  “好你个淫贼,胆子倒不小!”忽然一阵风从我身边刮过,我听到一声怒叱,脖颈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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