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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荧光色的消毒灯,连床上的被褥枕头也都被撤净了。她跑到医生的值班室去问。医生说,肖童已经出院回家了。 “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 “不知道。” 医生回答得很干脆,庆春不免有点遗憾,但也感到一丝欣慰。显然,肖童已经睁开双眼,新民的角膜终于移植成功了。她心里的这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想,那有钱又有人伺候的大男孩也真是好运气。 她的思绪并没有在肖童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就又转到胡大庆的事情上来了。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她找了杜长发。 “胡大庆这个案子的材料现在是不是你保管?” “是啊,怎么样?” “拿来我看看。” “你看哪份呢?” “审讯笔录、物证材料……你都拿来吧。” 杜长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保险柜的钥匙,把这案子的卷宗取了出来。由于没有结案,材料都是散页的,尚未装订。甚至主卷、副卷、证人证词、嫌疑人口供、搜查登记等等,都没有分类,杂汇在一起装在一个大牛皮纸口袋里。庆春一份一份地看,极仔细,一上午坐在那儿几乎没动地方。中午吃饭,她也没和队里那帮人坐在一起闲侃,一个人找个角落慢慢吃,慢慢想。想材料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不知是有意无意,李春强端着饭碗坐过来了。 “听说你在看胡大庆的案卷?怎么,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庆春低头吃饭,闷着声音说:“没什么想法,看看。” 李春强看着她:“那两个人都是我主审的,你看笔录里有什么遗漏的方面吗?” 庆春翻起眼睛:“我可不是在复查你的工作。” 李春强本想开个玩笑,未想到庆春如此没好气,一时无话。庆春并没留意他脸上的尴尬,说道: “从昨天的事看出来,胡大庆并没有离开北京,还在抛头露面地到处活动呢。我想咱们总得做点什么,不能光等着群众看了通缉令找上门来举报吧。” 李春强并不十分让人信服地解释道:“倒不是不能做点什么,可现在确实没什么具体线索。靠咱们手里掌握的这点口供,这点情况,铺天盖地去查,得花多少人力啊。现在咱们手上的案子这么多,哪个不重要?大海捞针的事咱们现在做不了。” “那好,”庆春说,“这个针我来捞,我现在反正手上没有案子。” 李春强愣了一下,极力把口气缓和着:“庆春,你的心情我理解,新民和我,我们也处了多少年了,交情都不错。可这事不是我们急能急得出来的,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庆春脸上一下子难看极了:“我看看案卷,我想把有些情况再搞搞清楚,这不都是正常工作吗?我觉得这案子应该再下力量搞一搞,怎么就是感情用事?” 李春强也抬高了声音:“这案子下步怎么搞,要听处里的安排队里的部署,你一个人调卷看,看了想怎么着啊?” 欧庆春没有回答,也许李春强的声音把她压住了。她只是赌气端起碗来走出食堂。不过,事后欧庆春回想起来,倒是李春强的这句话,让她把自己应该怎么着,给想定了。 吃过从医院回家后的第一顿晚饭,肖童就迫不及待地靠在床上看电视,就像一个瞎了几十年的人一朝复明似的如饥似渴。连过去从没兴趣的“电视购物”、“曲苑杂坛”这种节目都不加挑拣,甚至连篇累牍的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颇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新鲜感。文燕一边帮他收拾卫生间一边不断向外探头,莫名其妙地问他自个儿咯咯地傻笑什么呢。 他指指电视,依然目不转睛,聚精会神。文燕以为确有什么可笑的节目,跑过来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屏幕上无非是什么单位的职工体育活动,拔河比赛之类……她眨着眼,大惑不解地叨咕着:“你这才瞎了几天就这么不开眼了,怎么回事啊你。” 不到晚上十点钟,文燕就坚决关掉了电视。“医生怎么交待来着,你的眼睛且得养一段呢,现在还不能长时间看书看电视。要是再瞎了,可就没这么巧再碰上个献爱心送光明的好人了。”
第一部分嘲笑和贬低过对方
肖童恋恋不舍,余兴未尽,可还是一声不吭地服从了。文燕已经把澡盆里的热水放满,招呼他去洗澡,有效地转移了他的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洗过澡了。 洗澡水对得不冷不热,一条崭新的毛巾搭在池边,香皂和浴液、发液也是新买的。家里虽然久无人住,但经文燕的收拾,立即恢复了以往的洁净。肖童从小就是让人伺候惯了的,在父母和保姆的团团包围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没受过任何苦。他小时候一直是随父母住在机关的宿舍大院里的,二十年前这种科研学术机关的家属大院是这城里高级知识分子和文化精英最集中的高档社区,是一个拥有自办的商店、礼堂、医院、幼儿园、游泳池甚至派出所的功能齐全自给自足的独立王国和特权社会。与大部分在这种优越的物质和精神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一样,他对那些住在胡同大杂院和临街铺面房里的所谓小市民们,有着天然的轻视和隔离。直到中学快毕业了,他才搬到了现在这个家。这时候那些机关大院已经逐渐没落,而这些新盖的外销公寓,则取而代之成了上流社会新的部落。而郑文燕,就住在这部落边缘的一栋普通的居民楼里。她正是来自一个被拆迁了的大杂院,现在和肖童住的楼座虽然只隔了一块绿地,却依然是两个阶层鲜明的不同族群。比起文燕,他的生活能力似乎很差,但在思想和为人上,却显得比她大度和单纯。他和她曾经讨论过这些区别,并且不止一次地,互相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地嘲笑和贬低过对方。 泡在热水里,周身舒懒,头脑却显得充满活力。他想找本杂志什么的看看,手边没有,就把眼睛大睁着,四面环顾。久别重归之后,这间浴室里以往不大留意的许多细部,今天看来都别有情趣。连墙面彩色釉砖的花纹,似乎也比过去更加生动有致。和他的床头一样,这间浴室的墙上不甚得当地挂了几幅汽车的画片。什么“宝马”、“福特”、“梅赛德斯”、 “玛沙拉蒂”,都是他参观汽车博览会和日常点滴积累收集来的。他没学过开车,但说起墙上的这些经典座驾,无论是出身历史还是性能风格,甚至市价行情,都能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前几年爸爸妈妈在德国买了辆“欧宝”。那车在中国这种贪图豪华的地方不怎么吃香,但在欧洲,却是销量第一。 肖童不喜欢“欧宝”,他目前最喜欢的车是“保时捷”,尽管它在欧洲销量最低。 爸爸妈妈置了车,却没在国外买房子。他们出国以后,原来的单位一直嚷嚷着要把大院里他家的那套房子收回去。直到大前年爸爸妈妈回国买了这套公寓,他才搬了家。这套一房一厅的公寓论面积比他们原来的家要小得多。但装修考究,厨房和卫生间非常宽大,而且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供应。这对一个单身汉来说,是蛮合适也蛮舒服的。从爸爸妈妈买的这套房子看,他们显然是不打算回国来住了。按照他们的计划,肖童在大学毕业后,也要出国留学,所以没有必要在北京留个永久的家。 他泡够了,又仔仔细细把头和身子洗干净,把挂在卫生间门背后的浴衣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看自己。那一双眼睛依然明亮,和以前并无半点不同。他很想知道给他捐出角膜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长相。还有他的没有结成婚的未婚妻,那位在病房里陪了他好几个晚上的女警察,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走出浴室,他看见文燕坐在他的床上,已经把床头的灯调得很暗,他说: “你还不赶快回家?” 文燕不高兴地看着他:“你看这都几点了,你还让我回家。” 他低头看看床头柜上的闹表,已经十点多了,他问:“那怎么睡呀?” 文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知道她希望两个人一起睡,但他偏不这样说。 “怎么睡呀?”他依然这样问。 文燕嗫嚅着,小声说:“那,那,我到客厅沙发上睡吧。” 肖童当然得说:“我去睡沙发吧。”他从床上抱起一条被子就要往客厅走,文燕扑上来拉住了他。 “不,不,我去睡沙发,你刚出院,得休息好,反正我在家也睡沙发。” 他松了手,任文燕把被子夺走,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又看着她进屋替他把床铺好。他在床上坐下来,看一眼文燕,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你了?” 文燕不看他,跪在床边叠他脱下来的衣服,脸上挂出一丝委屈和无奈,说:“你就是欺负我,我也没办法。” 肖童沉默了一会儿,不去接她的话,只冲她笑了一下,算是一种亲热的表示,他说:“ 去睡吧。” 文燕没和他道晚安,出去了。肖童坐在床边没动。他听着客厅里沙发上文燕翻身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客厅里的灯熄了。他站起来,想把卧室和客厅之间的门关上,但文燕在黑暗中说: “别关门,行吗?” “怎么啦?” “没怎么,门开着,就还是一间大屋子,我不想一个人睡。” 肖童于是没有关门,他先关了卧室的灯,然后摸黑脱掉浴衣,躺进被子。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把一切看得清楚,连屋顶石膏线上的花纹,都能看得清晰无误,这使他感到兴奋。他想,文燕在医院里守了他这么多天,他似乎不该刚睁眼就冷淡她。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就这样和她耗下去,这样下去也许文燕是能够坚持的,只是他自己越来越感到无味。文燕从一开始与他相识就是主动的,大概正是由于她太主动了,他才没了兴趣。 他第一次见到文燕是在两年半以前,他那时刚刚接到了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身心正享受着入学前最后的轻松。每天黄昏他都聚集了一群比他小的孩子在他家不远的空地上踢球。他似乎是很无意地看到场边,那一排粗大的槐树下,总是站着一个文静的姑娘,长时间地看他们你争我抢地践踏着这块草坪。那姑娘持续站了几天之后他开始留意了,故意把球踢到她的脚下然后跑过去捡球。她给他的第一个印象,是她不像个学生而像个职业女性。因为她敢于落落大方地主动开口:“嘿,你踢得不错。”他那时脸上还有些腼腆,心里骤然对这姑娘有了好感。第二次球是自己滚过去的,肖童去捡球时故意正面地看了她一眼,她马上对他说:“你是体校出来的吧?” 他搞不清她这是故意吹捧还是真这么认为,因为他那时赤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身材不壮,却很有形,皮肤紧绷而发亮,这是一个容易让异性注视的身体,是一个显然经常锻炼的身体。只是他那时和异性说话还有些缺乏锻炼,他不很自然地反问道: “你就住在这边吧?我老看见你。” 姑娘手指着不远的一座普通的居民楼,“我就住在那儿,你住哪个楼?” “就住这个楼。” 姑娘大惊小怪地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住这种楼的人是不会在这种野场子里踢马路足球呢。” 他还没来得及品味出这惊讶中的成分是讥讽还是羡慕,场上的球友已经发出一片嘲弄的喊声:“干吗哪?腿肚子转筋了吧!”
第一部分男人对女人的规律一样
他把球抛还给他们,说:“累了,歇会儿。” 姑娘似乎为了解脱他受到同伴奚落的尴尬,马上找了一个话题:“你上学呢,还是工作呢?” 这个问题对一个正沉浸在金榜题名喜悦的未来的大学生来说是再愉快不过了,但他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上学呢,燕京大学。” “是吗?”姑娘的神情立即肃然起敬了,“真看不出,你球踢得这么棒,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 这种夸奖对于他那时的心情非常讨好,他和她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他问:“你呢,上学呢还是工作呢?” “我工作了,在一个公司干文秘。” “噢,也不错。看得出来挺有训练的。” “是吗,我在公关专科学校学过。” “是吗,那你算是公关小姐喽。” “那可谈不上。” “……” 和许多按照异性相吸的原理相识的少男少女一样,几句话他们就变成朋友了。没用多久姑娘便成了他家的常客。又没用多久,还是姑娘主动,他们就在他乱摊着杂物和衣服的床上,在白天炫目的阳光下做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性的经历,在恐惧和慌乱中,快感来得汹涌而短暂。紧接着,和许多男人对女人的规律一样,他在连续数次和文燕做爱之后,便觉得她的一切都寡然无味了。 学校开学后,他就开始回避文燕。大学里无处不在的学术气氛和随处可见的饱学之士,使他觉得自己应该过一种很正派的生活,至少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