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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这两天有件喜事———《生活广角》要出书了。我决定把日记中有关《回家》的部分交出去,虽然有偷懒的嫌疑,但它却是我被此片“折磨”的最好记录。
2004年10月25日 星期一 晴
今天降温,我感冒了。估计和我一样被寒风吹了5个多小时的王妈妈也病了。
下午5点30分,初见王妈妈,她16的儿子小辉离家出走多日。王妈妈坐在床边,拿给我一个有些发旧的本子:“你看,这是我给他请家教的记录。我初中3年都没给他改造好,人家3个月就给他改造了!”
王妈妈口中的“人家”是指一个15岁的女孩竹竹。3个月前的一天,小辉与竹竹相识并一见钟情(小辉语)。让这个母亲不安的并非儿子的早恋,而是竹竹身世的复杂———生长在单亲家庭,性格怪癖,3岁开始在外流浪并曾一度被京城媒体关注。在王妈妈的眼中,竹竹身上恶习无数,儿子与她交往百害而无一利。无奈小辉却坚定地认为竹竹虽有毛病却本性不坏,他爱竹竹,他能把竹竹带好。母子矛盾由此引发。年少气盛的小辉为了让妈妈让步,作出了一个让王妈妈永远都无法接受的决定———和竹竹一起流浪。我注意到,王妈妈说起这些时,身体有一些颤抖。
6点,我们从王妈妈家出发,一起寻找小辉。胡同很黑,偶尔才能见一盏路灯,有点深不可测的味道。转了1个多小时,却毫无结果。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他和竹竹曾经住过的地方,一个叫牛沙的小女孩的家。
牛沙14岁,同样单亲,和竹竹是朋友。她告诉我,一切都是王妈妈逼的。牛沙一边和我说着话,一边对她身边的父亲喊着:“你滚出去,不许听。”我意识到,竹竹也许和她一样,是特殊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问题少女。恰在此时,竹竹打来电话。
在取得竹竹的同意后,我这个陌生人拿起听筒。意料之中,她充满敌意,沟通无望。我记得一句“告诉他妈妈,永远别想把小辉抢走”。随后挂断了电话。无奈之下,我托牛沙转给竹竹一张纸条,上面写有我的电话号码和一句“天冷了,添件衣服,有事找我。”
我承认,在我心里,痛惜大于责怪。我相信王妈妈也是如此。胡同虽然光线很暗,但我还是看见王妈妈哭了。没有找到他们,大家都很郁闷。
忘了谁说的,生活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戏。8点30分,我们突然得知小辉在超市偷东西,被关押了。我无数次设想着和小辉见面的情境,不曾料到会是这样残酷的一幕。小辉被警察押走时,王妈妈近乎痴痴地跟在后面。
10点15分,我们必须回台里了。而王妈妈就一直站在派出所门口,向里张望着。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小辉偷的东西———可伶可俐洗发水……都是女孩子用的,难道真的是竹竹教唆他这么干的吗?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不在?小辉又会被拘留几天?
问题太多了。我需要好好梳理一下头绪。
2004年10月26日 星期二 晴
还是先从凌晨的事情记起吧。凌晨12点30分,我接到了竹竹打来的电话。意外吧?我当时马上睡意全无了。电话那边是一个小女孩的哭泣,与昨天晚上那个敌意无理的竹竹判若两人。她的小辉不知去向了,而我是惟一可能帮到她的人。
当她知道小辉被拘留时,她哭着跟我说,她以为不会被抓住。我突然有些恨她,可又没法责怪一个向你求助的孩子。我试着约她见面。在我保证过不告诉任何人以后,竹竹答应了。
上午10点,得知小辉被拘留3天。
回家(11)
下午1点,与竹竹在崇文百货门口如约相见。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流浪的女孩———凌乱的头发,油腻的单衣,永远戒备的眼神。而她的倾诉,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妈妈。”
“爸爸喝醉了就打我。”
“我的第一次是被人强奸的。小辉有处女情结,但他接受了我。”
“他什么都为我想,我爸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我们俩睡过大街,冷过、冻过,两个人的冬天并不冷!”
我明白了,眼前这个虽然只有15岁但却经历太多的竹竹,怎能不与痛惜她的小辉相依偎呢?小辉就是她的守护神。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去爱,哪怕会伤害到另一个同样爱小辉的王妈妈。
晚上,我给王妈妈打了电话。王妈妈告诉我,自从儿子和竹竹在一起后,儿子就放弃了学业;先后三次到派出所报到;偷了姑姑的手机;偷了家里的电脑……她坚定地认为,是竹竹毁了自己的儿子,是竹竹离间了母子原本和谐的爱。
2004年10月27日 星期三 晴
我需要知道,竹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虽然感冒很严重,我还是一早就来到竹竹和小辉租住的一间破旧的平房。在这个小家中还有3个成员,被竹竹称作点点、闹闹和小黑的小狗。看着他们一起玩,连我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吃过饭,竹竹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告诉我,他和小辉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一个15岁,一个16岁。面对竹竹,我甚至有些尴尬。
“他妈妈带着我去做的人流,特别疼。”
这件事,王妈妈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她肯定比我更难过。
2004年10月28日 星期四 晴
我答应了竹竹这几天在家陪她等小辉出来。
中午我们在市场买午饭的时候,路过一个卖坛子鸡的小店,我看见竹竹的眼中闪着光,那是一种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望。我的心很酸,如果竹竹能有一个健康的童年,她会是现在这样吗?
我们指责一个15岁的问题少女时,为什么不回头想想父母的责任、社会的责任呢?
明天小辉就该回来了。在经历了这次特殊的教训后,我不知道他会回到竹竹身边还是回家看妈妈。我期待着……
2004年10月29日 星期五 晴
感冒又加重了,头很痛。想起今天小辉回来,我有些担心。
一早到竹竹那儿,我们一起等待着。
见我不住地咳嗽,不停地打喷嚏,竹竹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红糖和姜片:“喝点红糖水会舒服些。”如果你是我,看着蹲在地上熬红糖水的竹竹,你不感动吗?这样的孩子,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对你好!
吃过午饭,我终于撑不住,睡了。醒来时,见到从看守所归来的小辉。两个孩子在我面前拥抱,甚至亲吻。我的眼前晃动着王妈妈孤单的身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摄像机,小辉说了这么一段话:这回我进去惟一的感受就是一点自由都没有,面对着铁窗,阳光都照不着脸。其实我知道,不是我妈逼的我,也不是说谁逼的我,是我自己把自己逼到这程度的。其实她们俩之间我挺难选择的,可能没准儿到最后,她俩我都不选,我一头撞死就完了,那样什么都不用想。我想给竹竹个家,我想我们俩一块回到我妈那个家。
2004年11月15日 星期一 晴
节目的录制终于结束了。我想让妈妈了解孩子幼稚但却坚定的朦胧爱情,我想让孩子明白妈妈古板但却用心良苦的爱子情深。我尽力去做了。
当3个人坐在一起时,终究还是争吵。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件事,彼此为自己寻找着理由。小辉始终是站在竹竹这一边。我能了解,在这样一个场合,小辉如此的表现,彻底击垮了王妈妈。
那一幕,是所有目睹的人所不能忘记的。在节目录制现场,王妈妈哭泣着,颤抖着对竹竹说:“我求求你,放了我儿子吧!我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跪下。”一个痛心的母亲,就这样哭倒在地了。此时,我距离王妈妈不过几步之遥,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我在等小辉,因为只有儿子才能将妈妈扶起来。可是他没有,他在所有人的呵斥和谴责下,夺门而出。竹竹尾随其后。
追出演播室,我看见小辉甩开竹竹的手说:“从现在起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两个我谁也不选了!”我明白了,他还是爱妈妈的。
那竹竹呢?在这场争夺小辉的战争中,她处处透着她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城府。是爱情让她必须死死抓牢这个感情的依靠,还是多年的磨砺让她练就了保护自己的特殊本领?
2004年11月26日 星期五 晴
《回家》的制作已经进入尾声了,还没在日记中记录结局呢。
上周陪小辉回家了。这小子终于想通了,他想上学了。那天,王妈妈的笑容给我信心,也给小辉深深的震撼。不愿更多地打扰这对母子,我还是尽早离去吧。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但我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了。
前天,王妈妈打来电话,小辉放不下竹竹,又找竹竹去了。
回家(12)
我想起了胡邓老师的话,要给孩子时间。
2005年6月10日 星期五 晴
一晃儿半年时间过去,我偶尔会在QQ上碰到两个孩子。他们还在一起。
昨天,给王妈妈打了个电话,她说现在儿子和竹竹都在家里住,只有这样自己才放心,儿子才不会生活得很苦。9月份开学,儿子就将上学了。
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吧!
我相信,终有一天,儿子会明白妈妈,妈妈也会明白儿子。至于竹竹,愿她永远是我心中的竹竹吧!
%%%有话赵说
电视人给一个节目起名,有很多起法,我不一一列数。但我可以毫不遮掩地说,《回家》这期节目的名称用了一个反寓方式,即《回不了家》,就像《中国式离婚》是《离不了婚》一样。让组里最年轻的编导去做这样一个选题,真是难为她了。这是我最难照直说话的一篇文稿,因为《回家》令我不堪回首,不仅仅是因为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因为她在录制现场吃速效救心丸,更因为我在《回家》中嗅到了一种对亲情的背离。孩子追求自己的生活本无错,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更不错,那么谁错了呢?一万个读者,有一万个想法。我的想法是———背离,一种对传统的背离。那么是谁在导演着背离呢?我想讲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内蒙的中年妇人来北京务工,终于在一对孤寡老人家落稳了脚跟。由于她的照顾,老人感受到了儿女绕膝的快乐。老人写下了遗嘱,把房子送给这个妇人。从此一场为房子而展开的争夺开始了。老人的侄儿来了,老人的妹妹来了,妇人的儿子也来了……这个故事还在上演,结果仍不清楚。但我知道,故事里每个人都在为房子而背离。看来无关的两个故事;却告诉了我们谁在导演背离。只是一个更模糊,一个更清楚。说到底就是“我”。我要幸福,我要儿子,我要房子,那你呢,他呢,别人呢?《回家》中的孩子在半年后回家了,看起来母爱的伟大又一次得到了弘扬,可其实质是一种为了别人的牺牲。少了“牺牲”就是一切背离的导演,其实让任何一个人牺牲都很难,但我们至少可以告诉每一个人,牺牲是一种美德。
这里的对抗静悄悄(1)
编导/殷天亮 车军真
%%%演播室
%%%这个故事上演在一对相互牵挂的父子身上,当我们聆听他们故事的时候,夜幕还未降临。其实已没有人关心夜幕何时拉下,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父子间的对抗带入了漆黑的夜,虽然此时演播现场灯火通明。故事是从《生活广角》的嘉宾主持苏京平的转述开始的。
苏京平:还是在(2004年)4月27日(的时候),我当时是在电台新闻广播里面做《人生热线》节目。请了两个当事人:父亲王永林和儿子王程。因为儿子几度离家出走,他们两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可是)到了现场之后,并没有出现父子相见特别激动、特别渴望的景象。而是两个人很快就争执了起来,还互不相让。我们几经协调,最后双方表示愿意沟通。儿子答应可以在事后回家,跟父母进行沟通。但是当时还有两个悬念:一个是儿子能不能够答应家长的要求,回去读书;一个是这个家长能不能答应儿子的要求,给他一笔钱,让他开一个电玩商店。(当时)我们说一个月以后,就是5月27日,请二位再度到我们的直播室,跟大家再做一次交代,看他们的沟通情况怎么样。没想到5月27日当我们又一次要开通节目的时候,儿子王程已经再次离家出走而且迟迟不归。好,那接下来我们就把这一对矛盾当中的父亲———王先生请上我们的节目来。
王先生:您好!
赵川:欢迎来到我们的节目,请坐!4月27日您和您的儿子走出了苏老师在电台的演播室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简短地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