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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兵曰记 作者:郭济生(反思文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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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那么说,是共产党自己放弃了对运动的领导,而让工农兵群众起来组织进行运动,甚至
公开宣布“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些话,早上十年,
是不折不扣的右派言论,完全可以被判刑劳改的。我不明白党中央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毛泽
东主席为什么要下决心抛开自己领导的执政党,搞一场针对自己政权的运动。
  从去年开始,报上连续不断地发表了批判《海瑞罢官》、《三家村夜话》等一大批剧本、
电影、文学作品、文艺作品的文章,好象解放以来的文艺作品都是受台湾蒋介石的国民党的特
务、骨干分子活动。而这一切,为什么又发展到共产党内去了呢?
  远处传来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广播八届十一中全会公报的声音,搅得空气都有些烫人。我
越想越觉得不好理解,心里一阵烦闷。干脆脱了衣服,跳入清清的波浪之中,浑身上下一阵痛
快。
  脑子里忽然涌出许多奇怪的想法,政治斗争是神秘的、复杂的,是上层大人物们工作,普
通老百姓只能随波逐流,而无法窥得其中的底细。群众好些这漂在水面上的树叶,看着好似有
目标、有方向,实际上有风浪在操纵着,稍有不合拍,马上就会打翻入水底。

留下买路钱——背完语录再走路
  下午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发现路上站了许多小学生,而且还有些戴红袖章的老师领着,不
知在干什么。
  “站住!”有人大喊一声,众小学生立刻围上来几个,“背语录!”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语录?”
  “背一段毛主席语录,背不出不准走!”
  我稍微平静了一下,大声背诵:“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
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他们互相望了望,一摆头,放行。
  又到前面一个路口,一位农村老太太被拦在那里大吵大嚷:“我是文盲,又不识字,怎么
会念语录呢?”
  学生们态度十分坚决:“谁背不出来也不让过去!”这时有几个青年走过,每人背上一段
语录过去了。
  老太太想了想,忽然叫道:“毛主席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我听了差
点笑出来。小学生们也乱吵:“这不是语录,不算!”老太太急得头上直冒汗,又说了句:
“白云山,戴了帽,长工短工都睡觉!”人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一个学生厉声喝道:“你这
是篡改毛主席语录,是什么成分?”
  老太太毫不害怕:“我是贫农,咋样?”
  我怕闹下去对老太太不利,忙过去说:“大娘,你就背‘为人民服务’。”她点点头,回
头说:“人民币服务!”我心里真是生气,又不好发作,幸好学生们又去拦别人。我赶快说:
“老大娘背了,让她走了。人们没有来阻拦。
  旁边一阵大乱,我过去一看。原来是化工厂一位女工去上班,穿着一条改过的帆布工作
服,裤腿很瘦,脚上的皮凉鞋跟有些高。学生们大叫:“资产阶级小姐,穿鸡腿裤、高跟
鞋!”又有人起哄:“给她豁开,把鞋跟砍下来!”
  说着,学生们一拥而上,几下就给女工把皮凉鞋脱了下来,因没有斧头,就用砖头乱砸。
还有人声称去找剪刀,要给她割裤腿。这晴天白日的,不是要姑娘的好看吗?我赶忙走上前
说:“我是中学的红卫兵,这个女工的裤腿我负责看着她回厂里改了,在马路上给人家豁了
裤,这象什么话!”他们也无话可说。我又去给她找鞋,早砸的乱七八糟无法穿了。好在不太
远,姑娘只好一边哭,一边赤着脚回厂去了。
  等取来剪刀的时候,又有几位从市里买东西的农村妇女走来,她们都挽着大髻。学生们一
见,呼呼隆隆围上去,大喊:“破四旧,立四新!割掉尾巴除了根!”不由分说,三下五除
二,几个人包围一个,将她们头披下来,“喀吃喀吃”铰了起来。几位妇女吓的大叫,直向学
生们求饶。但哪里有人理会她们。只几分钟,她们的头上成了不长不短的样子,好象顶了个老
鸹窝。幸亏没有镜子,她们也许也不知自己的尊容。可是也已经吓的够呛,连哭带骂地走了。

刊物?毒草?
  晚上我去找长新玩,他正撅着屁股从床底下往外扒拉旧杂志,忙得满头大汗。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指着摊了半屋地的书刊说:“真气人!我要找的几期刊物一本也没找
到,人家都在从封面上找问题呢!”
  看他一脸丧气的样子,忙问他在找什么样的刊物。他伸手从床上拿起一张黄色有光纸印的
传单递给我。上面用黑体字豁然印着“阶级斗争的集中体现”的标题,副题是“反革命黑帮分
子利用摄影、美术、雕塑反党!”
  下面举了几个例子。其一,是一九六五年第X期《中国青年》杂志的封底,我对这期杂志的
印象很深,这是一幅水粉画,画面上一个农村青年用手抱着一捆刚收割的麦子,远处是一大堆
正在脱粒的粮食。经过政治嗅觉灵敏的有心人分析,发现画面上一大捆麦穗中,竟然隐藏有国
民党党徽、国民党主席蒋介石的头像及蒋介石万岁的标语,真是大胆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其二,是说一部十分流行的小说《欧阳海之歌》的书的封面问题更为严重。这部书我家就
有,封面是欧阳海在铁路上勇推惊马的雕塑的照片。传单上说,在照片的阴暗线条中,显现出
一条绿色的毒蛇,正在冲向毛主席的头像,又有十分反动的标语等,很让人感觉到阶级斗争的
尖锐和复杂。
  我让他把满地的书刊收起来,先到我家去看看那《欧阳海之歌》的封面。在电力不足的灯
光下,我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出那条毒蛇和毛主席像,实在失望得很。
  我们又谈起学校里新贴出的大字报中,也是从几个老师家的人名中发现了严重问题。有一
位出身于富裕中农家庭的青年教师,名字叫王德国,而他的三个哥哥分别叫王德中、王得华和
王德民,将他们每个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分明是“中华民国”四字,是国民党政府天
下的称谓。
  还有一位老师的三个孩子,分别起名为李玉娣、李玉修、李玉凡,人们将娣、修、凡的音
合起来一分析,不就是帝、修、反吗?还是“育帝、育修、育反”,岂有此理。这二位老师当
然被批斗了好几天。
  长新拿着《欧阳海之歌》又认认真真地找了半天,忽然说:“这雕塑拍成照片,是与原作
有些出入的。我们根据传单上的指点,这么仔细地对都对不出来,难道他们另有一个版本不
成?”
  我表示反对,因为《欧阳海之歌》全国只有这一种,封面也不会有第二个样子。
  长新叹了口气说:“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有人是牵强附会地乱上纲,以达到哗众取宠。
那些作者有多大的胆子,敢在画上画反动的东西?我才不信。”
  他这么一谈,我也有同感,本来还想到邻居家找《中国青年》看一看的想法,立即淡漠
了。
  长新走的时候,顺手把我的《欧阳海之歌》也借走了。而他借别人的书,十有八九是还不
回来的。

红色恐怖——北京来的红卫兵
  听说有个初中班在组织斗争学生,我被派去了解情况。
  我先找到班里的文革领导小组组长,他告诉我确有其事。起因是有一个家庭出身富农的农
村女同学,因为村里要抄他的家,这将意味着家里将寸草不留,像土改时斗地主一样。他于是
偷偷将一包衣料拿到学校里,又没有地方藏,只好放在宿舍的枕头底下。没想到被警惕性很高
的同学们发现了。今上午已经将衣料拿到了教室里,要公开批判斗争他。
  我想了想,对他说:“对四类分子和他们的子女,党是有政策的。报纸上也一再强调不能
斗学生,我们还是谨慎些好。你们可以开一个小会帮助教育她一顿,千万不能兴师动众公开批
斗,否则他本人受不了出问题可要你们领导小组负责。”那学生见我说的严肃,也有些松劲
了。他又说,原来他们准备押着女同学将衣料交回她家所在的农村去,不知合适不合适。我断
然否定了这种行动,我让他们将衣料交到学校筹委会,等运动后期处理。
  处理完这件事,刚要回去喝点水。学校大杨树上的吊钟忽然“噹,噹”响了起来,不一会
儿,广播喇叭也响开了:“红卫兵战友们,请马上到小礼堂开会!”连着喊了好几遍。  我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掉头往小礼堂赶去。
  小礼堂原是外国人盖的一个中型礼拜堂,钢砖青瓦,石头墙基有半人高,又结实又漂亮,
可容纳四、五百人,原来是学校的阅览室和练歌房。
  我走进去时,已经有了不少人。墨迹未干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从毛主席身边来的红卫
兵战友传经送宝”。红卫兵总部的几个人正围着三个陌生人问这问那。见我走过来,有人给他
们作了介绍。
  这三个人是正在北京读大学的学生,他们的中学都是在我们中学上的。他们臂上同样戴着
红色的红卫兵袖章,每人都穿着黄色旧军衣,显得很精神。刚才,他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北
京文化大革命的形势,让我的战友们大受启发,决定让他们向全校红卫兵作报告。
  不长时间小礼堂里就挤满了人,经过主持人介绍,他们轮流作了形势报告。其中主要介绍
了北京毛主席领导揭露了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的阴谋,领导发动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北京大学革命左派冲破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压迫,贴出了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经过,他们也
介绍的异常曲折动人,很多名字不时被他们挂在嘴上:康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力、
关锋……
  他们又批评我们学校文化革命气氛不够猛烈,阶级路线不分明。他们掏出《无产阶级的阶
级路线万岁》等传单念起来,上面有“老子反动儿混蛋,老子英雄儿好汉”等口号。又说北京
的红卫兵已经将黑五类分子和反动资本家、走资派赶回农村去,他们的子女就是黑崽子,不同
他们的反动家庭划清界线的,就让他们滚蛋!反革命黑帮分子在北京已经被全部抄家,他们被
游街示众,成了不耻于人类的狗屎堆。他们为我们描绘了一个战争年代血腥残酷的场面,大批
黑帮正在被涂上反动标志,到处供人展览斗争,有的人反抗,立刻被打倒在地,身上血肉横
飞。我们没有经历过战争,也许那种经历马上就要来到了。
  会后,红卫兵们果然行动开了,人们分成许多小组,分头去被批判的老师宿舍去抄家,又
分别将他们抓到一个地方集中关押起来。有人贴出了大字报宣布地、富、反、坏、右、资本
家、走资派子女为黑七类狗崽子,不准同红卫兵一起学习,不准贴大字报,不准混入红卫兵组
织,只准揭发反动家庭罪行,彻底与反动家庭划清界线等等。
  学校大门上也贴上了一条大标语,上面斗大的红字写着“红色恐怖万岁!”几个大字,红
色的墨水从白色的报纸上流下来,像一条条血的小溪。老师们走在路上脸色土灰色,见了人都
不敢抬头,恐怖的硝烟笼罩了校园。
战火也烧到了医院——到医院斗争大夫
  连续几夜召开批斗会,轮流对黑帮分子突击审讯斗争,十分疲劳。休息了一上午,才稍稍
好一些。下午,我不紧不慢踱进学校大门时,才看到红卫兵大队人马正在集合。哨子声、点名
声、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很有些紧张空气。
  韦连跑过来拉住我就走:“你怎么才来?快,快!快去拿枪,马上外出有行动!”他忙的
上气不接下气,也没说清楚是什么行动。
  在文化革命运动之前,我们都是学校基干民兵连的民兵,每人配有一支小口径步枪,每个
季度还能参加一次由武装部门组织的实弹射击,这在几千名同学中,可是十分荣耀的事情。枪
作为武器,是很有威慑力量的,每当学校有重大革命行动,都由我们尖刀班的几名学生带着枪
装声势。我们每个人都从部队弄到一身报废的旧军衣和军帽,扎上宽宽的皮带,佩上煞有介事
的武器袋,也是很威风的,尽管子弹袋里全是用白纸卷来撑起的。
  我随韦连慌慌张张跑到器械室,班长大周早在那里等着,看到我们又是一叠声:“快,
快,快!”枪架上就剩两支了,我们匆忙地扎上武装带,又互相整一整,取过枪来检查一下号
码,确是个人负责的那一支,才在班长手中的枪支使用登记表上签上名字、日期、时间,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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