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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瞋怒。我们或许会怀疑这种非佛教传统的“观”有什么不对;事实上,这种形式的“观”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它被称为“共同传统”,因为它是佛教及非佛教传统都有的修持方法。在佛教传统中,这种形式的“观”称为世俗层次的“观”,因为行者可藉此认知各种心毒以及它们的过患,并试著使心安静、稳定。此修持的目的是使心平静及抑制心毒,而不是了解空性或无我。心的平静消除了欲界层次的过患,所以行者能契入色界第一个次第的定静(初禅)。
声闻及独觉的“观”适合缺少达到圆满佛果所需的坚忍行者。这两种觉悟者是小乘道的行者,他们之间的差别在于功德的累积:声闻者只累积了一些功德,独觉者所累积的功德相当大。然而,在“止”及“观”的禅修方面,这两者之间只有些微的差别,因为两者都做四圣谛的禅修,声闻及独觉的修行以四圣谛为基础,而四圣谛又分为十六行相或谛观(见表二)。在这种“观”的修持中,平静是基于描述轮回与涅槃的四圣谛或四谛:第一谛是描述轮回本质的苦圣谛(苦谛),第二谛是审察轮回起因——业力及烦恼障——的集圣谛(集谛),第三谛是叙述业力及烦恼障净除之后境界——涅槃——的灭圣谛(灭谛),第四谛是遵循及修持通达涅槃之法道的道圣谛(道谛)。在声闻与独觉的“观”中,行者必须同时了解四圣谛及其支属的十六行相的真实本质。苦圣谛可分为无常、苦、无我及空性;集圣谛、灭圣谛及道圣谛也都可分为四部分,因此,总计有十六行相。
四圣谛到底是什么?行者试图从其中解脱的是轮回,行者试图达到的是涅槃。行者希望从中解脱的轮回,其本质是苦,所以,第一谛或苦圣谛是行者希望自轮回的痛苦中解脱,行者的希望达到涅槃,这是第三谛或灭圣谛。然而,行者无法只是说他希望得到解脱,就因而得到解脱,这是因为一切现象都起于因,所以轮回和涅槃也都起于因——这种起因就是第二谛或集圣谛,也就是业与烦恼障。所以,行者必须铲除轮回的因。当造成轮回的业及心毒净除时,行者就得获了从苦圣谛、从轮回解脱的自由;要得获解脱苦圣谛及轮回的自由,行者必须净除痛苦的起源。然而,行者无法直接净除业及烦恼障,因为它们的起源是“我执”。去除我执的方法就是第四谛或道圣谛,也就是要做“无我”的禅修——观修五蕴,及将五蕴与“我”或“我的”观念联结在一起的幻惑。经由无我的觉悟,行者可以净除对自我的执著;我执净除之后,心毒自然会平息;当心毒平息时,行者将能修持法道(第四谛),最后证知灭谛。
表二
四圣谛与十六行相
苦圣谛(Duhkhasat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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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duhkha)
无常(anitya)
空(sunyata)
无我(anatmaka)
集圣谛(Samudayasat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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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samudaya)
集(prabhava)
因(hetu)
缘(pratyaya)
灭圣谛(Nirodhasat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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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nirodha)
静(santa)
妙(pranita)
离(nihsarana)
道圣谛(Margasat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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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marga)
如(nyaya)
行(pratipatti)
出(nairyanika)
*括弧内为梵文
在外道的“观”中,显者的心识恶习只净除了一部分,而非全然净除。在声闻的“观”中,“我执”——对“自我”或“我”、“我的”观念的执著——被确认为烦恼障的因。自我的信念是一种幻惑,因为自我实际上并不存在,也没有任何事物真正属于自我;当行者在“观”的禅修中体悟到无我时,对自我的执著自然就随着消逝了。所以,声闻的主要禅修是无我的禅修。前几天,我执的例子就发生在我身上。那天,我注意到手上表上的金属表链有一个链环断了,当时,我心想:“啊,糟了,我的表链坏掉了,我将失去我的手表!”虽然只是一小片金属不见了,我却很担忧。当我们审察一只手表时,我们无法找到任何与手表连结在一起的“我”或“我的”——它是在某一间工厂里制造的、它只是一块金属物,从任何角度看都不起源于“我”。假如我没有和手表连结在一起的“我的”幻惑,我就不会因为看到断裂的表链而感到不安及焦虑了。
许多人认为佛教是一种不愉悦的修行方法,会让我们不快乐,佛教教导痛苦的本质、无我及无常;我们也许会认为做此种禅修会使我们不安、使我们失去自信……等等。佛教确实教导这些,但是它教导这些是因为我们需要这方面的知识与讯息才能自痛苦中解脱。一旦我们了解痛苦的本质,我们就能从中解脱;藉由对痛苦本质的了解,我们的智慧也会增长。
平凡的众生天生具有我执,这种我执发生在幼儿身上,不需要任何人加以教导。畜生道的众生也具有这种我执。然而,这种执著到底是什么?这种执著并没有固定的对象,它是一种幻相。有时候,我们认为这个“我”是心;可是,当我们比较严密地去审察“我”时,它不在头发中,也不在骨骼中、眼睛中、鼻子中、脑中……等等,我们找到的只是不含有“我”的各个身体部位。我们的身体只是形相的物理聚合体,没有一个地方找得到“我”。
觉知身体并不是“我”,可能会让我们以为心就是“我”。然而,心只是相续不断的刹那,如同河川的水流,每一个刹那都是心的一个新刹那。我们昨天有念头,现在有念头,未来也将有念头。我们或许会怀疑,前一个念头是否终究会再回来——它不会回来。当我们是幼儿的时候,我们具有幼儿的心;当我们长大变老时,我们的心也不同了。心具有不同的特征、不同的念头、不同的思考过程及不同程度的了解,即使是昨天的心和今天的心也是不同的。心流中的念头时时都不同,心的状态也时时不同,所以,我们会问:“今天的我是昨天的心吗?”不,昨天的心已经消失了;那么,“今天的我是现在的心吗?”不,因为现在的心即将消失;所以也不可能是“我”。更进一步地分析,我们有眼识、耳识、意识……等等,即使意识也是不同事物的混合体,我们具有某件物体是红的、某件物体是白的……等概念,所以,意识是不同部分的累积,它并不是一种我们可以说它是“我”的单一本体。了解我并不存在之后,行者做无我的禅修,并了解四圣谛,经由这个过程,行者达到声闻及独觉的“观”。
大乘道的菩萨所修持的“观”是法无我的禅修;菩萨的禅修以六波罗蜜多为基础。无我可分为前面已经讨论过的“人无我”——个人的无我,及“法无我”——现象的无我。法无我是觉悟到:内在的意识及外在的现象,原本是平静的、是空性的。所以,大乘禅修者相信轮回的根是烦恼障,而烦恼障的根是我执,因此,净除我执是自轮回中解脱的方法。
为了净除烦恼障,大乘禅修者详尽地观修内在及外在现象的本质,因而发掘它们完全没有实质——如同水面上的泡沫。相信外在现象具有实质,称为知识障或所知障(ObscurationofKnowledge);当这种障碍净除时,行者就自轮回中解脱了。因此,菩萨观修空性(梵文“逊内他或舜若他(sunyata)”)。在《心经(HeartSutra)》中,佛陀说:“无眼、无耳、无鼻、无舌”,且“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我们可能会把这解释为,佛陀在说真的没有眼睛……等等。当佛陀给予这个开示时,他是在解释当行者安住在三摩地禅定状态中的觉受经验。他在这部经典中并未解释这一点,因为当时他的弟子都在禅定状态中,所以不须要解释就能了解这段开示。佛陀在《心经》及其他般若波罗蜜多经典中,也是以这种方式开示。月称(Chandrakirti)所撰写的《入中论(EnteringintotheMiddleWay)》及其他论注,阐释了这些法教的意义。在审察因果时,月称大师藉由审察“因”的本质而显示空性的本质。智藏(Jnanagarbha)大师则在他的《二谛分别论(DifferentiationoftheTwoTruths)》中,藉由分析“果”的本质量而显示空性的本质。此外,龙树在《中论(KnowledgeoftheMiddleWay)》中,藉由分析缘起因之本质而显示一切现象的空性。
在西藏有许多关于空性的伟大论注,包括喇嘛米帕(LamaMipam)的论述。米帕描述的印度大师寂护如何来到西藏,并撰作以“空性既非一样事物,也非许多样事物”的方式阐释空性的《中观庄严论(AdornmentoftheMiddleWay)》。米帕认为这种方式非常有力,并且易懂。例如,若事物是真实的,它们必须是一样单一的事物;就以“一只手”而言,若一只手存在,它必须是一样事物:一只手。如果我们注视着它,我们看到的是一只手;如果我们把它拿给别人看,他们也同意那是一只手。然而,当我们更仔细、更严密地去审察它时,我们看到它是一根拇指、一根手指、皮肤、肌肉、骨骼……等等。所以,它不是一只手,而是如同佛陀所说的,它只是各个部位聚合起来的聚合体。所以,手其实是从我们所称的手相互依存的各个部位所产生的外相,但是,并没有真正的手存在——一切事物都像这样。利用这种逻辑,我们于是深信空性的本质。
大乘的“观”是空性的禅修,也称为“缘起(dependentorigination)”的禅修。这表示一切升起的现象都起源于其他现象,所以不具有自己的真实存在性,以水中的月影为例,水中并没有真正的月亮,但是,由于空中的月亮与地上的水之间的相互依存性,月亮的投影出现了;而且,当我们审察月亮在水中的何处时,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是月亮投影的所在。同样的,一切现象都经由相互依存性而起源于其他现象,它们并没有自己的真实存在性。觉悟这个事实就是觉悟了空性,具有这种觉悟之后,烦恼障就止息了。所以,要终结烦恼障,行者必须做空性的禅修。
再举一个例子:如果我们拿起一张纸,并把它撕碎,这个举动不会使任何人懊恼;但是,当我们拿起的那一张纸恰巧是一张十元的美金钞票,并且开始将它撕成碎片时,这个举动突然变成一件重大的事。为什么这突然变重要了?因为每个人都同意一张十元的美金钞票是重要的,但是,实际上,它只是一张纸而已。为什么某些事物被人们认定是重要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这只是正巧每个人都认为它是重要的,这就是依存性或缘起——各种事物的价值依每个人的想法而定。不仅是纸币如此,黄金也是如此,每个人都认为黄金比钱有价值。为什么黄金比较有价值或珍贵?这只是因为每个人都认为如此。黄金本身并没有甘露涌冒出来,它只是一种金属而已。依此,心执著于事物;心觉得某些事物是好的,其他事物则是坏的,但是没有任何事物本身是绝对的好或坏。好、坏只是心的觉受,一切事物的本质都是空性。
一切事物都因相互依存性而存在。例如,如果我们有两张纸,一张大的,一张小的,它们有大小取决于彼此;如果我们把一张更大的纸放在它们旁边,那么,大的那张纸就变成中等大小的纸了。一张纸本身并没有大小,它既不是一张大的纸,也不是一张小的纸。大小、好坏、美丑……全都是心的创作,没有真实的存在性。有一个寓言说明了这个观点:从前有一只兔子在湖边一棵树荫下休息,突然有一阵大风吹来,把一根树枝吹断了,树枝掉入水中,激起很大的声响。兔子受到这个声音的惊吓,立刻不假思索地逃走。在奔逃的当中,他碰见两只老鼠,它们就问他为什么要逃走?兔子说:“那儿有巨大的声响。”老鼠一听就吓坏了,它们也开始奔逃。所以,我们就像是这故事中的老鼠,我们不问为什么一张十元美金钞票是珍贵的,而只是回应道:“唔,每个人都认为如此。”事物并没有自性或俱生的存在性,但是,心却一味地执著于事物。所以,故事继续演变下去:当所有的动物都在奔逃时,它们遇见一只狮子,狮子问它们为什么要奔逃?它们回答说湖那边有一个恐怖的声音。狮子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