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泰保说:“实不相瞒,干爹生前也确有此意,并曾将么妹她娘留下的一把银锁赠我。只是并未明媒言定。眼下干爹刚刚安葬,幺妹正在孝中,怎好谈及此事。”
李六说:“哪里拘得那么多礼法!你本是个光棍,蔡幺妹眼下也成了孤女,你二人又住在一院,总得有个名目。我看就趁这酒席筵前,当着众家兄弟把话言明,将这门婚事订了,让幺妹也放心,蔡爷也瞑目,有何不好。”
李六这话一经说出,众人无不赞成,纷纷劝促刘泰保照此行辜。刘泰保总觉于礼未便,正在进退为难,不料蔡幺妹却掀开门帘跨出房来,走到刘泰保身旁,大大方方地对他说道:“刘哥,你去把银锁拿来。”
刘泰保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意,只好回房去把银锁取来。蔡幺妹这才从自己头上取下前些日子刘泰保送给她的那把牙骨压发梳,然后对大家说道:“刚才刘哥所说确是实情,各家兄弟适才说的也是一番美意。刘哥手边那把银锁,乃是我爹爹亲手交给他的;我这把压发梳,也是刘哥亲手送给我的。刘哥和我都上无长辈,下无兄嫂,也依不得那么多礼,讲不得那么多法了。今天就请各家兄弟做个证人,这婚事就算订了。至于嫁娶之事,我爹爹的仇哪天得报,我就哪天嫁他。”
众弟兄都被蔡幺妹这番话所感动,又见她这般大方爽快,一个个心里无不惊奇佩服。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齐举起怀来,为她和刘泰保一饮而尽。
酒席一直从午时饮到未时方散。
李六从“四海春”出来后,乘着酒兴,带着满腔义愤,约了几位弟兄,并不回家,却向南街走去。过了玉府大门,转入胡同,一直来到玉府花园墙外,便一齐放声吼喊起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把碧眼狐交出来抵命;把耿六娘交出来正法!”
李六带着七八个弟兄就这样在玉府院墙外来回呼喝,一直呼喝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第二天,李六还不肯干休,又约了一帮弟兄去至王府墙外喊话,话语也越来越更明显,声势也越来越大。李六甚至几番带有挑战性地喊话道:“九门提督不该知法犯法窝藏案犯!”
“玉府里藏有碧眼狐!”
“侯门里藏有杀人犯!”
世上哪有不漏凤的墙!蔡爷之死,在虎幄街上的市民们中本已在暗暗地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与猜测,早已弄得风风雨雨的了。经李六等人这么一闹,就像在一池已经吹皱的春水里又投下一块巨石,马上激起满塘的浪花。消息很快就在各家各户中传开了:
“玉府里藏有江洋大盗。蔡九就是被藏在玉府里那江洋大盗杀死的。”
口传消息总是越传越变,变得越来越神,越来越奇。不到两天,甚至变成玉府中出了妖仙狐怪,蔡爷奉真武大帝之命前来收她,因道行太浅,敌她不过,反而被她所杀。一时间,在虎幄街的市民百姓中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氛,整座玉府也突然变得阴森森的了。
正当各种流言在虎幄街市民百姓中窃窃私语时,冷冷清清的街上突然增了许多带刀营兵,五人一行,十人一徘,不断地在街上来回巡逻;玉府的大门前和院墙外,也增加了卫哨。有两个外地来京的人,东游西荡到了王府花园墙外胡同里,在那儿东张西望,便立即被捉拿到九门提督衙署去了;“四海春”客栈里的住客,每天早晚都要受到严厉的盘查;街坊上的地痞无赖,只要犯过科的,都又被传押进监。这样一来,虎幄街上突然显得紧张起来,除了神秘外,更平添了一种惊恐的气氛,以致有许多住户人家平时都紧闭大门,没事也不愿出街来了。
李六带人去玉府墙外喊话的事,刘泰保已经知道,他不禁暗暗叫苦,心里埋怨李六不该如此鲁莽,他知道早晚会惹出事来。
他也曾派人去李六家中打听过消息,想劝他暂时出外躲躲,避一避风。可派去的人回来说,李六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跑到那儿去了。如此,弄得刘泰保坐卧不安。
特别是连日以来,不仅没有一个客人前来住店,就是原来长住的客人也纷纷离去,一向兴隆的“四海春”客栈,竟突然清淡下来,整个客栈里变得空荡荡、冷清清的。刘泰保不禁感到有些伤心起来。
一天,刘泰保见店里无事可做,正在烦恼,忽然玉府管事肖冲肖二爷带着街正吴安到店里来了。刘泰保把二人情到后院房里坐定后,肖二爷便开门见山他说道:“前几天有人到玉府墙外聚闹寻衅,经查明原来却是曾被提督衙署监禁过的几个开释犯人在挟嫌中伤,造谣生事。这事你可知情?”
刘泰保不慌不忙他说道:“小的也听人说起过这事。只是听说那几人因喝醉了洒,不知墙内就是玉府,在那儿瞎闹一阵,其实并无他意。”
肖二爷冷笑了笑,又说道:“听说前次进府去献技的那个蔡老头被人害死了!他死前又一直住在你的家里,死后你又将他闺女留了下来,你就不伯被人议论?!”
刘泰保见肖二爷这话来得险恶,心里不禁愤慨起来。但还是忍着气,平静他说道:
“我刘泰保虽是小民,但做事从不亏心,也就不怕被人议论。蔡爷原是陕西蒲城捕快,来京本是奉上官所差,如今死得不明不白,他女儿要留下为她爹爹伸冤,我岂能赶她出店。”
肖二爷恼了,盛气凌人他说道:“蔡九既是奉的官差,为何不去提督衙署验文投到,却在京城隐迹厮混,眼里还有无王法上官?单这一款就可拿他治罪。”
刘泰保还想申辩几句,街正吴安忙插话说:“二爷不必动怒!刘泰保年轻,他哪懂得这些。你老请自回府,这事就我来开导于他就是。”
肖二爷趁势抽身,悻悻然地走了。
吴安这才对刘泰保说道:“泰保,我作了多年街正,什么事不曾见过!我和你叔叔过去也很交好,你如信得过我,不妨将蔡爷之死的实情告我,也好给你拿个主意。”
刘泰保这才将蔡爷的一切以及自己已和蔡幺妹订亲之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吴安听后,默思了半晌才说道:“这事确是蹊跷。不过,就算那碧眼狐确实藏在玉府,只要你未拿住她,你就奈她不得。在这京城里,九门提督就是专管这些事儿,加上玉大人还握有京畿兵权,更是权重当朝,在这京城里,你除了叩午门告御状外,还能到哪道衙门去告他!”
刘泰保说:“蔡幺妹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她是可以做出告御状的举动来的。”
吴安说:“告御状谈何容易,她能走近午门?!就算她豁出命去将御状告成了,皇上又岂能不要凭据?万一玉府闻风把碧眼狐放了,至或将她杀了灭口,那时反坐起来,她可吃罪得起?小小知县尚可灭门,何况九门提督!你千万多多开导于她,以免惹火烧身。”
刘泰保忿忿他说:“这事难道就罢了不成!”
吴安想了想,说道:“还是只有蔡爷走的那条道私了。”
吴安又劝了刘泰保几句,便各自走了。
晚饭时,蔡幺妹见桌子上方空着,触景生情,不禁又悲伤起来,刘泰保在一旁相劝,并将日间肖二爷和街正吴安来店所谈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刘泰保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街正是个有阅历的人,他说的那些话都点在节骨眼上,我们切不可贸然行事。”
蔡幺妹虽然止住了哭声,却仍低着头,两眼发呆,只将发辫扯弄着,显得一筹莫展。
刘泰保忽又问道:“你那天在场看得清楚,那碧眼狐和白衣人的武艺究竟如何?”
蔡幺妹道:“若论武艺,那碧眼狐确难对付,我爹也差点坏在她手里,要不……要不是我暗中帮爹一把,扔了团雪过去,我爹就要吃亏了。”
刘泰保这才知道,原来蔡爷是由于蔡幺妹的暗助才斗胜碧眼狐的。同时,他也不由想到,也许正是由于蔡幺妹的插手才引出白衣人来的。但他看到蔡幺妹那已经显得难堪的样子,不忍再将自己的这个看法和盘托出,只间道:“那白衣人的武艺呢?”
蔡幺妹道:“那白衣人的武艺就更绝了。他那剑法真有如鬼使神差一般,令人莫测高深。我和他交手仅一合,手腕便被他剑击中,刀也掉到地上去了。我正想去拾刀,他却并未伤我,只又一脚将刀踢出坟台外面,等我去将刀拾回来时,正好看到碧眼狐已从地上爬起来,猛地一头从我爹背后撞去。只见那白衣人将剑一闪,接着我爹便倒下去了。”
刘泰保既惊诧而又焦虑他说道:“如此说来,那白衣人的武艺如此高强,这仇如何报得!”
蔡幺妹奋然说:“我只要寻着他,就和他拼了!”
刘泰保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蔡幺妹过了会才又犹疑不定他说:“不知怎的,我爹虽死在白衣人的剑下,但我总觉得我真正的仇人还是碧眼狐。我急于要找的也还是碧眼狐。”
刘泰保忙接口道:“你这看法正合我意。我跑到坟台时,干爹已经受伤倒地。我明明看到那白衣人好象呆了似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还是碧眼狐抢过来把他拉跑的,我也为这事觉得奇怪。听你说来,好象那白衣人也并无心害你父女,我看罪魁祸首确还是碧眼狐。”
蔡幺妹恨恨他说道:“我就先把碧眼狐杀了再去找白衣人算账。”
刘泰保道:“你就找到了碧眼狐,你也斗她不过。我看只有去请个武艺高强的人来才制得了她。”
蔡幺妹伤心他说道:“这样的人到哪里请去。你那些弟兄们,我看就没有一个是她对手。”
刘泰保若有所感他说道:“前些日子住在店里的那位仇大哥,我看就是条好汉,你爹也看出了他是个非凡的人物,他性情又十分豪爽重义。可惜他已经走了,要不,我们去求他相助,他定会慨然应允的。”
蔡幺妹点头附和道:“爹生前曾多次背后向我说起过那位仇大哥,说他有如一只卧虎,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只是不明他的来路。爹还一再告诫我休去探他身世,说这是‘犯讳’的。要是他还在店里,我就去求他。”
蔡幺妹说到这里,忽有所悟地又说道:“我倒想起来了,仇大哥离店的前一天晚上,俞秀莲不是曾带着个小姑娘来找过他。店里住着两个酒鬼惹恼了俞姑娘,被她一下就打在地下爬不起来。我爹也知道俞秀莲姑娘的大名,说她十二年前曾经威震河北,是个武艺超群的女豪杰,如能求她出面,爹爹的仇定得报了。”
刘泰保迟疑地说道:“这事恐怕难啊!俞秀莲就住在德秀峰五爷家,虽处在京城,却已看破红尘,犹如出了家一般,已有十二年不露面了,就连见她一面都难,更不用说请她相助了。”
蔡幺妹急切他说道:“人心都是肉做的,何况她还有过那么一段烈烈轰轰的过去!我不信她的心就真的那么死灰了。听说她爹也是被人杀死的,她也报过父仇。我去求她,她如不肯,我就跪在她面前不起来,看她动不动心。”
刘泰保也被蔡幺妹这番激烈的话语所动,似乎也有了信心,便道:“好,等过几天我再设法让你找她去。”
刘泰保又和蔡幺妹谈了一些有关俞秀莲的往事,蔡幺妹听得来惊心动魄,如迷如痴。俞秀莲的胆艺使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俞秀莲的身世使她洒泪满襟。不觉间,街上已打二更,刘泰保见夜已深,方才各自回房安息去了。
蔡幺妹睡在床上,俞秀莲那悲凉哀壮的往事,总在她眼前闪动,竟惹得她那般地对她景仰和倾心。她更急于想去见见她,拜她为姐姐,把自己的孤苦和不幸全告诉她,然后伏在她面前痛哭一场,求她为自己作主。她坚信,俞秀莲一定会挺身而出,为她去报仇雪恨。因为她想象中的俞秀莲就应该是那样一个俞秀莲。蔡幺妹想着想着,渐渐地感到迷糊起来,她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一道险峭的峡谷,又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林中小径上出现了个姑娘的身影,背上斜插着两把雪亮亮的钢刀,她认定那就是自己倾慕如渴正想去求助于她的俞秀莲。她一边呼唤着俞秀莲的名字,一边放开脚步向那背影追去。追着,追着,到了一株大树下,那背影突然不见了。她正向四处探望搜寻间,忽听得树上发出两下似虫叫又似乌啼的轻微的声音。她忙抬头向树上看去,却连什么也没有。她正奇异问,突然有两颗好似露珠般的东西滴落到她的脸上。接着又滴下两颗,一颗滴在她的鼻子上,另一颗恰好滴到她的嘴唇里。她感到那露珠热烫热烫,而且是咸咸的。她奇怪极了,猛然张开了眼睛,只感到眼前一片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