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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听不见惨叫声了,那有节奏的鞭挞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
脆。
“文三娃儿,整痛了没有?”
“林乡长……没……没有,饶了我吧广文三娃儿吸取刚才喊痛的教训,擦掉嘴
角的血迹,说出了违心的话。
“哈哈,妈的,整了半天还没有把你整痛,那就再‘排’几下,看你龟儿以后
还敢不敢‘妖艳儿’。”
啪、啪、啪……皮鞭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文三娃儿没有叫,也没有求饶,他
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告你们……这种违法行为……”
“哈哈哈……”,“哈哈哈……”,夜色里回荡着几个中年男人的狂笑:“老
子们这叫执法,不是违法,你龟儿妖艳儿受到法律制裁是罪有应得……”
听!林副乡长多么“理直气壮”,又多么“名正言顺”——执法,这个庄严的
词,却被用来掩盖对无辜群众的暴行。在我们处理众多的打人案件中,违法者常把
棍棒加身说成是“加强教育”,干部打人说成是“执法”,佩带兰盾的警察、治安
员当然更是天然的“执法”者。手铐、警棍是必不可少的执法武器,“将军背剑”。
“鸭儿浮水”、“猴子搬桩”、“捆指加楔”等绝迹几十年的刑法也为所谓“执法”
而重新出现了!
那些自以为不受法律约束的“执法者”,打骂群众比打骂牲畜还随便,在他们
“执法”的拳脚棍棒下,有七十多岁的老人、十余岁的少年、瘦弱的妇女,还有重
疾缠身的病人……
前不久,笔者接待了一个叫罗玉玲的上访者。她胸前挂着一个极大的“冤”字,
在女儿的搀扶下颤颤惊惊地走进了办公室。那双干枯得像鸡爪子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嘴唇不住地痉挛,泪流满面的脸上表情痴呆。我正搬椅子让坐,她却捧出一件满是
汗渍的血衣,同女儿“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催
人泪下。
我惊愕地将她俩扶起坐下,反复劝慰她们。可十多分钟后,她们仍只是一把鼻
涕一把泪,仍只有凄切的哭声和表意不明的短语。后来,局里一位熟悉情况的同志
讲了事情的经过:半年前,罗玉玲邻居的五个南瓜被盗,邻居怀疑是她所为,便告
状到关系较好的某副乡长处。这位副乡长派治安员对其进行“法律制裁”,将罗玉
玲夫妇捆到乡上打得满身伤痕。那顿毒打使她坐骨神经和中枢神经系统受伤,落得
终身残废。后来,搞清了南瓜是他人所偷……
笔者不禁怒火满腔。什么“执法”,简直是在践踏法律!
去年3 月,某县某乡公安员刘军无手续砍集体的树,被村民吴某阻拦。6 月,
吴便因同邻居抓扯成了“严打”对象。
去年8 月,对县樟木乡某乡长以清查被盗电线为名,无根据拘禁五个村民四十
余天,除对其多次毒打外,还强迫这五人给自己背地基。
某县《监察情况》载:去年上半年发生干部、警察、治安员打人39件次,死一
人,伤十人,残三人……
法制可以规范社会成员的行为,促进社会的稳定和进步。但冒牌的“执法者”
打着执法的旗号,损害公民合法权益,扰乱社会秩序。
不管是谁,以什么理由、方式、手段侵犯公民合法权益,损害党群关系都是党
纪国法所不允许的。文中那些打骂群众的干部都已受到国法政纪的惩处。对那些现
在还在违法打人的干部,我们要大喝一声:同志,放下你的鞭子!
手记之二十:阳光下的暴行
较量
达竹矿务局门口那块“达县地区公安处第二分局”的吊牌虽已历时多年而显斑
驳陈旧,但达城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分局。然而,1992年春节过后不久,一件搅得
小城沸沸扬扬的事却使二分局突然声名大噪。
那几天,先是门口的小商贩们发现:达县检察院的几个大盖帽频繁出人二分局,
后来,临近几幢办公楼的人听见分局那边不时传出语气强硬、分贝很高的争论,再
后来,有人从窗口看见双方推一推头顶佩有国徽的大盖帽,神色威严地对峙着……
有人猜测:二分局出事了。
果然,几天后,有关“达县检察院在查处公安处二分局副局长罗禄金等人刑讯
逼供的问题”这一小道消息在达城传得家喻户晓。于是,名不见经传的二分局一下
成了达城人关注的焦点。那些健身球玩得优当咣当直响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及行色匆
匆的上班族路过矿务局门口,总要探头往里望望。诸如“罗禄金已同参加刑讯逼供
的警察串供”,“有人要求检察院调查取证只能使用中性词……”之类的新闻,被
人们“炒”得沸沸扬扬。
1992年3 月后的大半年里,人们渐渐听不到有关案情的“新闻报道”了。据说
是因为有人说县检察院办这个案子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故意给公安难堪。还说
因检察院查二分局后,金刚矿区杀人强奸案件不断,故有人致函上级检察机关,要
求停止查办……
这些传闻从照样被前呼后拥、照样威风八面的罗禄全身上得到了印证。“妈的,
检察院算老几!”罗禄金和其“贴心”逢人便这样说。
挂念此案已久的达城人的心中多了一份沉重。“看来,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
过说说而已。罗禄金是公安局长哩,怎么查得倒?”也有人不服气,“哼,要不是
上头有人替他消灾……”
此话虽系民间传言,但据说“消灾”确有其事。如果把消灾的情况记录下来,
那是一个极复杂、曲折、激烈且肯定很能吸引人的章节。但是由于大家都能理解又
不能理解的原因,笔者只好让那些能产生轰动效应的情节在本文中成为一串“……”。
不过,可以告慰读者的是,法律是公正的,不管是布衣还是权贵触犯了它,它
都会铁面无私,严惩不贷。在地、县党委、政府和省、地检察机关的支持下,经过
达县检察院1 年零3 个月的艰难侦查,1993年5 月28日,当达县人民法院以“刑讯
逼供罪”把罗禄金、夏新云等人押上审判台分别处以二年和1 年零6 个月有期徒刑
时,一个发生在阳光下的暴行终于大白于天下……
私“审”
暴行的祸端源于一则桃色新闻。
1992年春节前后,“驾驶员唐E 与女工D 有那种关系”的传闻在金刚矿区被说
得活灵活现。D 的丈夫A 气得茶饭不思。2 月10日,他向在二分局当警察的哥哥B
和妹妹C 哭诉了别人议论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后,兄妹仁气得一跳老高,“龟儿唐E ,
走,找他算账去!”
“当”,门被踹开了,唐E 见身穿警服的B 地和A 在门口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但他仍怯怯地一笑招呼道:“哦,坐,请坐……”
“知道找你干什么吗?”A 边问边跨进门里,B 此左右相随跨了进去。
唐E 迷惑地摇摇头。
“格老子还稳得起也,说,你跟我老婆有没得那种事?”A 边骂边通过去,B
(在身后摩拳擦掌,步步紧逼。唐E 慌了,边退边申明:“哪有这事?老A ,莫乱
说哟……”
“龟儿还狡辩!”骂声未落,A 、B (的拳脚巴掌便劈劈啪啪地落到了唐E 的
头上、脸上、身上。当唐E 被打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时,A 、B 、C 的父亲——
一个多年的老公安也提着木棒前来助战。在三个公安和一个怒火中烧的汉子的攻击
下,唐E 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好不容易才躲到墙角,高高举起手投降,但对方并
不“宽大俘虏”,棍棒拳脚仍雨点般落下。被打急了,唐E 顾头不顾尾地往床下钻,
但马上被A 抓着头发揪了出来。“叫你躲!”B 当胸一拳,唐E 一下“飞”了出去,
“岽”地把衣柜砸了个大窟窿。“快说!你和D 有没得那个事?”A8把唐E 的手反
剪着将其按跪下后继续审问。
“没得呀……”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唐E 仍不肯“服法”。于是拳脚棍棒声更
急更响了。
“别打了,有、有……”唐E 终于招供。
“老公安”忙叫来矿派出所所长F。本同唐E 有些矛盾的F 像法官一样有板有眼
地“开庭判决”了:“……这件事可公了,也可私了。私了大不过老唐给点钱把事
搁平;公了么,这种霸占他人妻子的事肯定要判几年刑,法律上,早就有规定……”
唐E 努力睁开红肿的双眼,愣愣地望着呈叠影状的“审讯者”和“法官”,思
维迟钝地在脑海的每一个角落里搜寻那从未听说过的“法律规定”。他很着急:此
事难道真的就由他们私设公堂这么定案吗?
“是公了还是私了?”A 、B 地和“老公安”几乎是同时向他“征求意见”。
唐E 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说出声来,见眼前那几双拳脚又在晃动,忙答道:“私了,
私了!”说完便昏了过去。
私审大获全胜。BC用糖开水灌醒被“审”昏的唐E 后,令其写下:“我与D 有
男女关系,一切责任由我负,我和A 私下和解。”“和解”的结果是一个B 要价1
万元唐还价同意付给8000元赔偿费的“协定”。
第二天早上,唐E 那个被人忘了真名而叫外号“洒水车”的徒弟唐厚模见师傅
满脸是伤,忙上前询问。唐E 忍不住老泪纵横,说自己冤枉,挨了黑打还要赔钱,
昨晚本想一死了之,但自己又给A 写了“供词”,死了也要落得不明不白。末了他
差点跪下向徒弟留遗言、托孤……
“洒水车”正要把师傅送回家去,AJ又找上门来,声称昨晚8000元赔偿费太低,
要重新解决。师傅被A0带走后,“洒水车”慌了,忙找到师弟熊勇一起去A 家要人,
但被B 推出了门。无奈,他俩只好开车去石板乡街上请师母潘某某前来解救。唐E
的弟弟唐富春认为自己同B 是战友,可前去调解;唐16岁的儿子唐双和19岁的侄儿
唐宇也坚持要前去看望唐辽。10时许,几人乘车返回金刚煤矿粮店处,恰巧碰上A 、
B 人和“老公安”,唐富春下车说:“B ,我们是战友,我哥有什么,可对我说嘛
……”A 骂道:“说他妈个锤子!”骂完。一拳将唐富春打倒在地。于是一场混战
不可避免地爆发了,混战的结果是双方皆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因力量稍有悬殊,
AS伤势略重,住进了医院。唐宇也被A 用铁棍击成脑震荡,按伤情应住院治疗,但
因要“交待问题”,医院自然住不成。
疯狂的野蛮
熊勇、唐双等人在险胜A 、B 和“老公安”的同时,便注定灾难要降临了。当
天下午2 点一过,在关押他们的办公室隔壁,研究他们“故意伤害警察”的会议正
紧锣密鼓地进行。
二分局副局长罗禄金一拳擂在桌上,先定下调子:“这个事情要认认真真按案
子办,如果刑事案子不够,就按治安案处理……”他说得很果断,也很自信——在
他看来,办案完全像捏泥团,可以任意搓揉、随心捏造。什么叫“以事实为依据,
以法律为准绳”?办案者的意志就是准绳……
下午3 点,审讯开始,罗禄金身先士卒走进了审讯室。“你叫什么名字?”他
故作声势地问被他“内定”的“重犯”。
“我叫熊勇。”
“哦——你就是熊勇!”罗禄金倒背着手围着“重犯”猫逗老鼠般地转了一圈,
突然,他发作了:“龟儿好大胆,竟敢打我的人!”骂后,一巴掌扇得熊勇眼冒金
星,接着,又拎小鸡一样揪住熊勇的衣领直往墙上撞。熊勇刚伸手去解放自己被勒
得喘不出气的脖子,小腹又遭到了罗副局长膝盖的袭击……
罗副局长在公安学校读大专时学的那几招还真管用,不大功大,牛高马大的熊
勇便被他“修理”得偏偏倒倒,脸呈土色。
“铐起来!”罗禄金朝熊勇又踢几脚,向部下一挥手。
常爱在领导面前露两手的夏新云、王G 一听指令,忙扑上前“咔嚓”将熊勇锁
住。
熊勇完全被“震”住了,他似乎无法理解:这些执法者怎么这么凶蛮,不问青
红皂白便打人铐人……
更凶蛮的事熊勇还没想到呢!正当他愤愤然时,忽听一声猛喝:“把裤子脱了!”
见夏新云手持皮带虎视眈眈地盯住自己,熊勇不敢违抗,只好将长裤脱至膝盖处。
“不行,把内裤也脱了,趴在桌子上广夏新云用皮带轻轻击着手掌沉声喝令。
熊勇